第二十二章 爷爷奶奶（1 / 1）
不断地下坠，下坠……
苍耳觉得自己仿佛处在真空仓中，巨大的水压让她渐渐地喘不过起来。就在她觉得自己已经快要被压成一张纸的时候，身边的同感开始渐渐地减轻。然后，身体仿佛变成了羽毛，开始缓缓地上浮。
这种对比鲜明的感觉让她觉得自己仿佛要升到天堂里去，微微的扬起了一个放松的笑意，她这才失去了意识！
刺骨的冰凉和肩胛的疼痛无一不在告诉着苍耳她还活着。她的身体一阵热一阵冷的，让她难受的想要死掉，她知道自己是发烧了。微微地眯着眼睛看着就在不远处的岸边，不足两米，可是，就这么一段儿短短的距离此刻却成了一种奢望。
她知道，如果她不能上岸的话，等待她的只有，死。
意识再一次的陷入了黑暗，苍耳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次的睁开眼睛。
脸上传来温热的感觉，然后苍耳知道，她还没有死。
缓缓的睁眼，她看见风正侧卧在她的身边。她知道准时风将自己脱了上来。
“呵呵呵，风又救了我一次呢！”她抬手想要摸摸风，这才发现自己的右手竟然已经没有任何的知觉了。她的脸色一变，知道自己的伤已经很严重了。
她侧过头去看，这才发现那肩头已经肿的很大，透着一股子异样的红色。那肩头的箭大概是撞到了哪里早已经断掉了，只剩下一半牢牢地埋在肩胛里！
伤口有些发白，向来是在水里泡的太久的缘故。
苍耳微微地苦笑了一下，活动了一下左手，在确定了左手还完好以后这才放心的松了口气。吃力的将自己身上的早已经破得看不出原样的衣服扒了下来，她用左手将衣服的一角塞进嘴里，然后拿着手中得另一边使劲儿的撕去。
过了一会儿，在确定自己撕得的布条已经足够多了的情况下，她才缓缓的拿起刚刚撕的一条布条塞进嘴里。然后苍耳这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左手握在了断箭之上，紧紧地咬了咬牙，她用力的一拔！
“唔！”闷哼一声之后，苍耳颤巍巍的接着将那叼在嘴里的布条尽量可能快的把自己的伤口裹好，紧紧地系了个绳结以后，她这才瘫倒在了地上，呼呼地喘着粗气。
歇息了一下，苍耳觉得自己力气渐渐地恢复了过来。她忍着想要闭上眼睛的欲望用左手撑着坐了起来。身边的风的伤势已经十分的严重，苍耳知道自己要是在等上个半刻钟这家伙就该挂了。
“风，坚强点哦。”苍耳摸摸风的脑袋，然后将手伸到了风的脖颈处。风低低地嘶鸣了一声，没有反抗，或许它是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了，但是苍耳还是将风的这一举动归结于它的灵性。
一样是干净利落的将风脖子上得箭矢拔掉，然后快速的缠上刚刚撕好的布条，再然后，苍耳好心情的打上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OK，搞定！”苍耳拍拍风的脑袋，微微的笑了笑。
再一次的出发已经是将近半个时辰之后了，苍耳一手拄着不知道哪里捡的木棍当拐杖，另一只手则扶着风。这一人一马迈着让蜗牛都觉得可耻的速度沿着潭水的分支缓缓地前行着。
“哎？风，糟糕了，我得脑袋都不清楚了唉……”苍耳突然间晃了晃脑袋，对着风说道，“我怎么看见前面的树在冒烟呢？”
苍耳确实是烧的厉害，她的双腿早已没有任何感觉，现在她仅仅是在靠着下意识的感觉来操纵自己的身体。眼前的景象也是时不时的就会模糊一阵，所以她才会口出此言。其实，那是远传的人家正在做饭，而那烟，则是炊烟罢了。
风抬头看了一下苍耳，然后开始加快了步子。它家主人虽然烧傻了，可是它可还清醒着哩！
苍耳随着风的加速倒是稍稍地小跑了几步，可是很快的，当她再次抬脚打算向前走的时候，突然间就看见满目的蓝色，那蓝色里还有朵朵的白云飘荡，然后，耳边传来一沉闷的“咚”的一声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风猛的停住了脚步，看看苍耳，再看看远处那“冒着烟的树”，犹豫半晌，终于还是果断的丢下来自家主人，飞快的向着冒烟的地方奔去。
不一会儿，从树林里飞射出一条人影！那是一个老婆婆，虽然，她的速度让人实在是无法让人将她和“老婆婆”这仨字儿联系起来，但是她就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老婆婆的身后，风正撒开了蹄子往这边跑，奈何就是追不上这老婆婆。一时间，风觉得自己的马脸都被它自己丢光了。
老婆婆可没空去管风的马脸问题，看到了苍耳以后，她便急忙蹲下了身子去号脉，一号之下，脸色便有些微微的变了。二话不说，抱起了苍耳便向着来的方向飞奔而去，这让好不容易跟上来的风又是一阵的郁卒。
树林的深处，有一座小木屋。那婆婆带着苍耳冲进院子的时候正碰上了外出捡柴回来的老爷爷。
“这是怎么啦？”老爷爷看见老婆婆一脸紧张的样子当下也有些急了，瞅了瞅老婆婆怀里的苍耳便是猜到了几分。
“快点儿把屋里的伤药找出来，这丫头的情况糟的狠呢！”老婆婆也不废话，直接吩咐了老爷爷一声便抱着苍耳进了屋子。
老爷爷将东西送进屋子以后便被赶了出来，他无奈地笑了笑，便径自沏了一壶茶，静静地坐在一边等着自家老伴儿出来。
过了一会儿，老婆婆从屋里走了出来，洗过手之后，她在老头子的身边坐下。
“那丫头怎样了？”老头递给老婆婆一盏茶，笑呵呵的问，他显然对老伴儿的医术充满了信心。
“已经没事啦。吃了药就睡着了。”老婆婆张开从刚才就一直紧握着的手掌，只见一块碧绿色的玉璧静静地躺在手心里，那块玉璧上雕刻着奇怪的似云似雾样的图腾，诡异而又不失庄重。
那老爷爷似是吃了一惊，猛地站起身来，失声叫道：“这这……这是阁主的信物！？”
“是的。”老婆婆收起和蔼的表情，温和的脸上隐隐的带着一丝的哀伤，“这块玉就嵌在那丫头的肩胛上。”
“这么说……那丫头是……”
“对。”老婆婆肯定了老头的猜测，将玉璧放在桌上，继续说：“当年柔儿在情急之下将这块玉璧打进丫头的肩胛，就是为了日后能够找到她，只是可惜……柔儿没能等到那一天……”
“哎……一切皆是缘呐……这娃能到此地，也是上天注定的……”老爷爷安抚的拍拍老伴儿的手，笑道：“既然如此，咱们就将功夫传于她，也不枉咱与柔儿师徒一场。”
“呵呵，一时有些伤感罢了。”老婆婆闻言轻轻地笑了笑，伸手摸了摸眼角，当她的眼光转向木屋的房门的时候，脸色禁不住变得越来越温暖起来。
苍耳张开眼睛的时候便知道自己很幸运，被救了。屋子里还残留着淡淡的药香，她觉得自己的肩胛也有了一种疼痛的感觉，不惊反喜，她知道自己的伤势果然已经好了很多。
又躺了一会儿储存了一下体力，她这才缓缓的坐起身，然后下床，扶着墙向门外走去。
刚走到门口，她就隐约听见门外是两个老者的声音，似乎是谈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两个苍老的声音里带着一股子欢快的味道。
犹豫了下，苍耳这才推开了门。门外，两个老人也将目光转向了苍耳。
“丫头醒来了，怎的不多躺会儿？”老婆婆温和地问道，招了招手让苍耳过去到她的身边。
“老奶奶，老爷爷，谢谢你们的救命之恩。”苍耳乖巧的走了过去，然后深深地鞠了一躬。
“呵呵，小丫头长的真是可爱呢。我们俩住在这深山老林里，几十年没见人了，救了这么可爱的小丫头是该我们高兴才是，说什么谢谢？！”老婆婆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根红绳，穿过放在桌上的玉璧，然后走到苍耳的身前，让苍耳蹲下，将那玉小心的系上苍耳的脖颈，摸摸苍耳的头，赞道：“看看多漂亮！”
“这块玉……”苍耳疑惑地抬起头看着老婆婆，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它是你的。”老婆婆笑道。
“我的？”苍耳更加觉得惊奇，“可是，我并未见过它啊……”
“它就埋在你的肩胛之中，若不是受伤，可能不知何时才能重现人间呢。”老婆婆颇有些感慨的说，“这恐怕就是天意吧。”
“肩胛？”苍耳有些不可思议的叫道，忽略了老人话里的玄机。
“对，那是别人用内力打进去的。”老婆婆耐心的解释着，但似乎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太久，转移了话题，“丫头，你叫什么？”
“老奶奶，我叫苍耳。”苍耳喝了一口茶，看着两位老人慈祥的笑脸，心中温暖，感叹着世间其实还是有好人的，试探着，她问：“老奶奶，我……我可以直接叫您奶奶，叫老爷爷爷爷吗？”
“当然了。”两老似乎很高兴，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对苍耳笑的更甜。天知道苍耳有多想有人关爱，现在这两个老人她虽然并不认识，但是，她还是希望能够和他们在一起，不管多久都好，因为这两个老人对她是那样的好，那样的和蔼，让她忍不住去亲近，去相信……
一眨眼，已经来这山谷将近半个月了。
这半个月来，爷爷奶奶一直在教苍耳调理内息的方法，说白了也就是内功，这样苍耳的伤也好的很快，武功修为也大有长进，跆拳道，柔术的修为也已经到了另一个层次，这让她很高兴，因为她已经深切的明白，只有自己变强了，才有能力保护自己也保护自己所爱的人。
爷爷奶奶对苍耳的特殊武功很是好奇，苍耳也乐得教他们，反正闲来无事，看着两个老人孩子一样跟在自己的身后认真的学习，内心充满了已经消失了很久的温馨与快乐，好像在那一刻，随着苍鹰的死而被挖走的心在慢慢的复原，虽然还是会痛，但是，至少已经完整了。
爷爷奶奶最爱的就是苍耳的菜和苍耳教的太极拳，两人对此总是流连忘返，乐不思蜀，看着老人温和满足的笑，苍耳也开心极了，仿佛又回到了以前那个不怕天不怕地的天真小丫头了。
这天，在打完了太极拳以后，老两口拉着苍耳在院子里坐下，脸上有少许的严肃。
“苍耳，你来这里也有半个多月了。这半个多月我们老两口教你的内功你可已经掌握了？”奶奶问着，怜爱的摸摸苍耳的头发。
“嗯。奶奶，苍耳很乖呢，一直有好好练，连睡觉都没忘记那！您和爷爷教我的我都已经弄明白了，相信只要好好练，苍耳总有一天也会变成爷爷奶奶这样的高手的对不对？”
“是啊。当然会的。”爷爷也开口了，眼神中也是充满了不舍和关爱，苍耳注意到了，秀眉微皱，有些担心的问：“爷爷奶奶怎么了？你们好像不太开心哦，是不是苍耳惹你们生气了？”
“没有，没有，我们苍耳最乖了，怎会惹我们生气呢？只是……”奶奶话锋一转，突然问道：“苍耳，你可拜过师？”
“拜师？”苍耳好奇道，不明白为什么两老会问这个问题，只照实回答：“有啊，我成亲的那天拜的。”
“哦？你师父是谁？”爷爷也皱了下眉，好奇着苍耳会拜什么样的人为师，但苍耳的一句话就叫两人惊讶的张开了嘴。
“黑衣大侠——寒日。”苍耳如是说，看到爷爷奶奶跳起来，还以为两老讨厌寒日忙解释道：“爷爷奶奶你们不要生气嘛，听我说，师父他人很好的，真的真的！我保证！”
谁知两人却在愣了半响之后哈哈大笑，还得了宝似的开心的大叫：“幸好幸好！老伴儿啊，幸好我们问了，不然就差辈了！”这是爷爷说的。
“就是就是，我说了要问问吧，你还不信，怎样还是我聪明吧？！”这是奶奶说的。
两人笑得开心只让苍耳一个人在迷雾中迷茫，“爷爷奶奶，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苍耳无奈的叫声终于让两个老顽童停下来，异口同声的向苍耳解释着：“寒日那小子是我们的徒弟！”
“啊？师父是你们的徒弟？那是你们岂不就是我的师公和师婆？”这下换苍耳惊讶了，不可置信的看着爷爷奶奶，暗暗赞叹还真是无巧不成书！
“既然这样，那你就做我们的孙女好了，反正爷爷奶奶也叫惯了，换一个称呼反而不习惯。”奶奶说完和爷爷相互看了一眼，突然同时向苍耳出手，苍耳促防不及，立刻被擒。
“爷爷奶奶，你们……”苍耳不明所以得看着平时和蔼可亲此时却一脸严肃的老人，不明白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回变成这样。
却见老人一人拉着苍耳的一只手，同时用空出来的手捏了一个诀，马步稳扎，两指便点向苍耳的掌心。
一股热流顺着掌心的脉络游走在苍耳的四肢百骸，冲撞着脉络经脉周身穴道。苍耳只觉得两股真气在体内较劲，痛入骨髓，身体仿佛烧起来一样，灼灼逼人。豆大的汗珠顷刻间便已湿透了衣裳。
“爷爷奶奶，好痛。苍耳觉得好痛……”苍耳的意识已经薄弱，只凭着本能呻吟出声口里含含糊糊的叫着自己也不明白的名字和词句。
“好孩子，你忍着点。就快好了。爷爷奶奶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我们两人加起来几十年的功力一下子传给你，你根本受不了，可是，你身上的担子太重，凭借你的功力根本无法应付，你爷爷和我老了，住在这深山里用不到功夫，白白的将这一身的功力带进棺材不如传给你也好叫你自保……你是个善良的孩子，相信不会辜负了我们的……”奶奶怜惜的声音传进苍耳的耳朵，却叫没有疼哭的苍耳泪流满面，梗咽着说：“为什么爷爷奶奶要对我这么好？没有了功力爷爷奶奶会不会有事？”她已经无法再说去，昏迷前，朦胧的听到一句话。
“只要苍耳你能好好的活着，就是我们两老最大的慰藉了……”
那是和哥一样的话……
梦里梦外，苍耳都知道，这一生，一定要好好活！
“苍耳，虽然爷爷奶奶舍不得你，但你的责任和担子却是不能逃避的，出了谷之后，一切小心。有空的话就回来看看我们，知道吗？”
苍耳强忍着眼角的泪水，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将两个瘦弱的老人一一拥抱。
“爷爷奶奶，你们一定要保重。等着苍耳回来看你们，一切尘埃落定后，苍耳就和你们一起在这里隐居，种好多好多的竹子……”
“嗯，走吧。记得下次来的时候，一定带上孙女婿给我们两老瞧瞧！”爷爷打趣的看着苍耳微微泛红的脸颊，想让气氛缓和一些，三人都笑了，虽然有些伤感，但是已经释然……
“爷爷奶奶，苍耳走了！”苍耳跪下，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奶奶本想上前拉起她，爷爷却将她的手拉了回来，叹道：“让孩子尽了这份心吧！这样或许她就能好过一点……”
苍耳站起身来，再一次看一眼这些天来关心她的老人，转过身施展轻功向着谷外跑去，总要离开的，既然如此，长痛不如短痛，只要早些了却红尘俗事，她就可以早日和爷爷奶奶再次相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