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坠崖（1 / 1）
苍耳恢复意识的时候正感觉到脸上一阵疼痛，她皱了皱眉头微微的动了动。耳边传来一阵翅膀山洞的声音，然后，随之而来的是如同浪潮一般的翅膀扇动声和“呱呱”的叫声！
乌鸦！
苍耳所有的动作都在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冻结，在大自然的面前，人类的力量实在是小的可怜。苍耳的脑虽然还是有些昏昏沉沉的，但她至少知道自己现在所处的环境有多么的恶劣。她绝对有理由相信，只要自己弄出大的动静来，就算没有敌人来抓她，这些乌鸦也会毫不犹豫的将她变成尸体！
她静静地躺着，等身体恢复了知觉以后才感到自己的身上压着什么东西。她等了片刻，知道那些乌鸦渐渐的安静下来，她才缓缓的，一寸寸的挪动着手向着自己身上的东西摸去。
是个人！
不，是，一具尸体！
苍耳的手指僵在了那里，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指尖下微微蛹动着的东西这顺着她的手指缓缓地想着她的手上爬去！
一阵阵的腐臭传入了鼻子，她不知道自己已经躺了多久了，以至于这些尸体已经腐烂到了这种程度！就在她触摸到那些蠕动着的蛆虫以后，或许是碰到了尸体的伤口，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东西，她能感觉得到正有一股透着刺鼻味道的液体顺着身上的尸体缓缓地流到了她的脸上，然后顺着脖子缓缓的下流！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忍得住尖叫的欲望，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能那么冷静的没有立刻推开自己身上的尸体跳起来大喊大叫，她只知道，她想要活下去！她还要活下去！
她的命，是那好几条年轻的生命换来的，她不能死，也不甘心就这样死去！
心中的无声的呐喊让苍耳觉得自己或许会在下一刻就疯掉，可是她的身体却冷静到近乎冷血的地步！
缓缓的伸出了手在四周一阵摸索，她企图寻找到一件兵器来增加自己活命的筹码！
入手，是冰冷的肢体，那上面黏糊糊的液体散发着异味儿。被削尖了的骨刺狠狠的扎进了她的手指，她顿了顿，将手缩了回来，忍受着那恶心的味道放进嘴里狠狠的吮吸着，然后吐掉那些嘴里的东西。为了生存，她只能忍！
好半天，她才从一具尸体的下面摸出了一柄长剑。
她微微的勾了勾唇，脸上却灭有一丁点儿的笑意。
她缓缓地将自己的身上的尸体推开，然后站了起来。
果不其然的，那些乌鸦开始了疯狂地冲击！
她努力地将自己手中的剑挽出一个个的剑花见自己的身体护得周全，可是还是有乌鸦能够冲破她的防御来到她的身边狠狠的啄上一口！
手上，脸上都开始渗血，但这些疼痛不仅没叫她害怕，反而激起了她深深隐藏在心底的戾气！她坑都不吭一声的坚持着，仿佛一尊降临的魔神飞快的收割着攻击者的生命！
那些乌鸦渐渐地发现这个还活着的人类显然不值得它们去攻击，也不是它们可以攻击的了的。鸟儿都是有灵性的，在意识到了苍耳并不能成为它们的食物并且还需要它们损兵折将的时候，它们开始无视了这个可怕地对手。地上湿的尸体毕竟已经够它们吃好久的了。
苍耳显然对于这些鸟儿识相的态度很是满意，她下意识的够了够唇角，然后，呆了一阵，这才缓缓地弯了腰，默默的对着不知道死在了哪里的张大和张二告别。
她不能让他们复活，想要在这么多的尸体里将他们找到这明显是不现实的。她不是那种不知轻重的小女生了，知道怎样做才是最有利的。
直起了腰，她隐藏在黑暗中的眼睛闪着坚定地光芒。她迈开了步子向山洞的外面走去……
脚下，是腐肉被踩碎的声音……
身后，是蛆虫蛹动在尸水里的奇怪声响……
天刚刚下过雨，树梢上还挂着水珠，时不时的就跌落在苍耳的脖子里，凉飕飕的。
远处突然间传来一阵马蹄声，是向着她的方向来的！
苍耳的脸色一变，就在她转身就要要跑的时候，突然听见身后的马匹嘶鸣着已经向她冲了过来。
转头，惊喜的表情显露在了苍耳的脸上。
“风！”
“嘶昂！”风低低地叫了一声，在苍耳的身边停下，用它那湿淋淋的马脸蹭着苍耳的脑袋。
“风！看见你真是太好了！”苍耳惊喜的说着，翻身上马，微微地夹了夹马肚子，风便会意的向着岐山身处飞奔而去！
苍耳骑着风，快速的穿梭在密林中，树枝早已将她小小的身体打磨的体无完肤，钻心的疼痛让她知道自己还活着，耳边的风吹着苍白的脸颊，割得脸生生的疼，让她知道自己还骑在马上狂奔。
要不是风机灵闪躲，自己就不是听到暗器在耳边呼啸而过那么简单了。她只能凭借着本能和前世学的马术牵强的硬撑着，暗自咬牙祈祷大哥赶快来。
黑暗中，看不清方向，风靠着自己的灵性和本能选择着方向，局势并不在苍耳的掌控之中，现在她所能做的就是靠着一人一马的本能，找出一条生路。
“嘣”，黑暗中传来一声诡异的声响，仿佛地狱之声，苍耳还来不及反应那声音的处处，只觉得身子一沉，自己便向前方硬生生的栽去，头部着地的疼痛让苍耳习惯性的一个前滚翻，立刻减弱了落地的惯性，力道也小了下来。
勉强的站起身，借着微弱的光，苍耳明白自己找了马绊子，那绳子上下晃动着，就像一个昭示着自己“丰功伟绩”的魔鬼。
小心的防备着，苍耳知道暗处说不定就有不知道多少双眼睛在瞄着她呢。眼神防备，一边耳听六路，眼观八方，仔细的用感官探索着黑暗中的一切，一边不着痕迹的向风靠近。
风已经站了起来，鼻子里重重的打着喘，粗重的喷着鼻子，好像对这样的待遇十分的不满意！想要翻身上马，却听得背后一阵踩着叶子的嘻嗦声，还有一个阴冷却带着些戏虐的声音。
“怎的？玉霞公主来一趟不易，难道不去舍下喝杯水酒么？”
苍耳并没有答话，在她看来，在这种时候还和敌人唠嗑的一般不是傻子就是装逼，可是，做人莫装逼，装逼被雷劈呢！
“奥！哎！看来，我还是要动粗了！这么可爱的小姑娘，怎的就如此的不识时务？”那人似乎很惋惜的样子，“不过，受人钱财，替人消灾。哎，伤到你，可别怪我啊！”那人的一副假好心让苍耳一阵寒颤，还未来得及讲话，那人已经提着剑冲上来。
一阵寒气从侧面传来，苍耳忙将头外向一边，那泛着冷光的剑就从苍耳的耳旁擦过，斩断缕缕青丝。瞅准了因为这孤军深入的一剑而露出的破绽，苍耳一个侧踹踢过去，愣是将那人的宝剑踢了出去，“砰”的一声，深深的没进了树干。
声音越来越大，由于苍耳和那人的打斗声在这样寂静的密林中算的上是十分的巨大，不远处搜山的人立刻被惊动，都向这边赶来。
苍耳秀眉微皱的看了一眼一脸不可置信表情的敌人，趁着他发愣的当儿，立刻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人点儿背，喝凉水都塞牙缝。苍耳无语的看着眼前三四米宽的断壑，明明眼前就有一条康庄大道，可是这么远的距离，想要过去根本就是个玩笑！而身后的声音也近了，苍耳回过头去，平静的看着面前的一群乌合之众。
死到临头，心反而静了。
“公主殿下，你已无路可走，就请到敝主人那里一聚吧！”为首的一人说道，苍耳看到他猥琐的眼睛里盛满了算计，心里明白他所谓的“一聚”对自己来说很有可能变成一生的噩梦，当下，只觉得还是死了好。
哥是不会怪我的！她那么想着，看向人们身后的密林，静悄悄的，大哥还是没有来啊！再转过头，看了看那深不见底的天堑，然后，看着眼前为了名利忘乎所以的人们，轻轻的笑了。
那不是凡间女子能拥有的微笑，看尽人世沧桑，尝尽辛酸苦辣；那不是红尘奢华能匹敌的绚丽，叹尽浮世繁华，哀尽纸醉金迷……
人们愣怔的看着那抹从未见过的倾城一笑，只听见女子清脆的声音无限豪气的喝了一声：“驾！”那白色的马儿便义无反顾的驮着女子，飞跃……
马上的女子衣袂飘飘，俊秀的脸上有着对生死的释然和过人的胆识，那种面对生死的淡淡的微笑让人钦佩，也让人觉得自惭形秽。
“哧”不和谐的一声厉响打破了这唯美的景象，众人大梦初醒般的看着马上仙子一样的女子，却见她纤细的肩膀上一支羽箭深深的埋进一片血红之中。
白马的颈里竟也埋藏着一之罪恶的袖箭！
一声嘶鸣，白马带着女子，双双跌落谷底，飘渺的就像两片白色的云彩……
“苍耳……”凄厉的叫喊声回荡在山川大河之间，余音袅袅，只可惜，伊人不在……
傍晚时分，风祭回来了，满身的鲜血，还有一些深浅不一的伤口，汩汩的鲜血倾泻而下，他却似丝毫未觉一般，眼神空洞的，脸色苍白……
“祭。你……”这样的风祭着实吓了冷暮一跳，皱着眉走上前，给他包扎，心中的不安让他的手也有些颤抖。
风祭静静地坐着，不言不语，仿佛伤的不是他，流血的也不是他，就那样面无表情的坐着，仿佛被抽干了灵魂。
莫不是苍耳除了事？冷暮皱眉，可是他的反应似乎超出了自己的想象，难道还有什么？
“我亲眼看着她就那样安安静静的掉下去，即使血染红了衣裳依旧那样出尘脱俗。怎么会那样呢？面对死亡，为什么她竟会绽放出那样释然的笑？暮，你告诉我。她活着，已经那么累了么？”很久之后，风祭才开了口，无助的看着冷暮，眼神无措的像一个被丢弃的孩子。他知道的，知道祭在说什么，可是，不想知道，不想知道……
冷暮突然有种想要逃开的想法，可是往往越想要逃避，却越无法逃开。
“你是，什么意思？”不要说出那样的结果，那不是我想要的……
“你知道的，暮，你知道我在说什么！”风祭的话冷硬而僵直，但是却带着淡淡的哭腔，“她死了！我们的苍耳再也不会回来了！我没有妹妹了！暮，你也失去你所爱的人了！”
一句话，惊的冷暮手里的金疮药砰然掉地。
所爱的人？死了？
所爱的人？这是什么意思？
“祭。别来玩笑。什么，所爱的人？什么死了？你，你受了伤，还是，还是休息一下吧……”冷暮的表情有些僵硬，语气冷的有失平静。“来人，送风侍卫回去休息！”
“暮。你总是在骗自己！你爱苍耳！你明明爱着她！为什么不承认！我妹妹那里配不上你，你为什么要不承认！你这个胆小鬼！懦夫！苍耳明明是向着你的！她跟林天瑞根本就是两回事！你凭什么不相信她？现在，人都死了，你还在逃避！你有什么资格逃避！苍耳她……我真的替她不值。竟然为了你这样的一个人！一个连真感情都舍不得给她的人！暮，你太令人失望了……”风祭显得有些疯狂，红着眼睛怒吼，再没有了往日的温文尔雅，此时的他只是一头伤透了心的狮子，想要通过怒吼发泄出心中的不满和满满的悲痛。
“来人！派出轻骑队，给我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找不到，就不用回来了！”士兵刚拉走了风祭那头狮子，一转眼，冷暮再次成了同样的一头被戳到了痛处的狮子，低沉的吼叫声下，埋藏着深深的痛和悔。
祭说的对，的确是爱了！一不小心，那个说着甜糯话语的粉衫少女，早已在他的心底生根发芽，无法驱遣了。
爱了，所以保护她……
爱了，所以包容她……
爱了，所以相信她……
爱了，所以也痛了……
只是自己太傻，看不清楚，也不想看清楚。因为怕被伤害，所以选择逃避……只是最终，逃过了，还是没有？而当初的选择究竟是对了，还是错了？
“丫头。我不信，你就那么容易死了！不是说，祸害遗千年吗？我一定会找到你这个祸害的！然后，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管他劳什子的林天瑞、祭渊阁还是其他的什么，我都不会再傻傻的放手了！”
本来该离开的送亲队伍在岐山的地界又呆了三天。
人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唯一知道的就是他们的战神就在那短短的三天之内将岐山境内所有的贼匪全部清洗了一番，他们只知道，就算是那次的事情过了一个月，岐山上还是能闻到淡淡的血腥味儿……
那些后来退役的老兵总会讲起那一次的大清洗，想起他们的战神亲自冲进了山寨，仿佛一头被激怒的狮子一般宣泄着自己的杀意……
鲜血，染红了银色的盔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