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第三十四章（1 / 1）
终于，陈向楠从ICU转到加护病房了，也就是说，他的生命没问题了，悬在薛贝贝和小玲心口的一块大石总算落了地。
陈向楠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多，可他就是从来不叫薛贝贝，薛贝贝在一边也不出声。小玲看不下去了，趁薛贝贝不在的时候，问陈向楠：“哥，你干嘛不理贝贝姐？”
陈向楠皱了一下眉头，没回答。
“哥……”
“小玲，你叫贝贝不要来了。”
“哥？”
陈向楠想重复一边刚才的话，可是他说不出口了。虽然这两天他和薛贝贝两人就像陌生人一样同处一室，但只要他知道薛贝贝在，尽管看不到，却能感受她的气息，她的脚步声……这样，他就满足了。
陈向楠的病情稳定后，薛贝贝终于回了一次家。这两天，她一直在医院，上班请假，家也没有回过，只给母亲打过电话，说朋友重病在医院需要人陪。
“贝贝，你的朋友怎么样了？”
“呃……”薛贝贝想了想，看着母亲的眼睛，认真地说：“妈，是向楠。”
薛贝贝不想再“朋友，朋友”地叫陈向楠了，她决定告诉母亲事实。而且这两天她在医院里想得很清楚了，她要正视自己的真实想法。
“向——什么？！”张冰倩突然想起来这个名字了。
“妈，我忘不了他。”
“贝贝！你搞什么搞？都几年过去了？而且现在你和贺同都要准备结婚了！”
“妈，我是认真的。贺同那边我会去跟他说的。”
“贝贝！”张冰倩一把拉住女儿的手，“你脑子发昏啊？放着好好的贺同不要，现在回去找那个瞎子干嘛？”
薛贝贝不想说话，甩开母亲的手就朝自己屋里走。
“贝贝！是不是他打电话给你，叫你去他那里的？”张冰倩现在怀疑朋友重病一说根本是子虚乌有的事。
“他现在在医院里。”
“他在哪儿我不管，总之，你不能再去找他！”
薛贝贝不理，把门“砰”的一声关上了。她了解母亲，现在不想跟她多说。现在唯一让她觉得难启齿的是，怎么跟贺同说……至于那个一副“死相”、对她一脸不屑的陈向楠，她已经准备好要大动干戈，惊天地泣鬼神地再追他一次了……
薛贝贝在屋里静了一个多小时，拿出电话，打给了贺同。
“贺同。”
“呃……贝贝。”这两天贺同一直没有联系薛贝贝，他那边的情况也复杂得很呢。
“贺同，我想，我们不合适。”
“贝贝？”贺同紧张了，“我们不合适”多老套的台词？言下之意，不说自明。
“贺同，是我不好。”
“贝贝，你在说什么？”
“呃……前两天我跟你说，那个生病住院的朋友，是我的男朋友，你……听到吗……”
“嗯……贝贝，是前男友吧？”
“嗯。不过——”
贺同马上打断薛贝贝，“我们快结婚了，而且我是真的喜欢你的，就算你对前男友还有感情，我不介意的。”
“贺同……”听到这里，薛贝贝的负罪感更强了。
“贝贝，你听说我，他现在病了，需要人照顾，我不反对你去看他，但是你答应我，嫁给我！”
“贺同！”薛贝贝有点急，“我，我真的很抱歉，但是，我真的对你……我想，这一年来，都是我在骗自己……也在……骗你……”
“贝贝？”
“我们……”
……
电话没有结果。贺同总是让薛贝贝感觉他很体谅、很宽容、自己很对不起他，所以，她的口气一直硬不起来，两人就磨洋工似的说着这些尴尬的事。
晚上，贺同想了很久。薛贝贝那些若即若离的动作、以及对他亲昵举动的排斥，忽然很清晰地出现在他脑海里。看一眼书架，贺同又想起来，现在还算是陈向楠帮他追到的薛贝贝……
第二天，贺同抽了个空，去医院看陈向楠。本想跟他把事情说说清楚、吐吐苦水、讨讨同情的，或者，更进一步……可看到陈向楠人还非常虚弱，像棉花一样躺在床上软弱无力，他的恻隐之心没让他说出事先准备好的话，只是随便说了些其他的事。
“小陈。”
“贺老师？”陈向楠听出了声音。他很好奇，贺同怎么知道他在医院里。应该没人通知他，因为小玲、向桦都不认识他。
“听说你病得很严重。”
“呵呵，还好。”陈向楠心里苦笑：本来快死了，快解脱了，但没想到被救了回来，还遇到了薛贝贝……
“新书的稿子不错，编辑说这两个月就能出版了。”
“喔。”
……
从医院出来，贺同给薛贝贝打了个电话，约她一起吃晚饭，薛贝贝答应了。贺同以为她回心转意了，其实她是想当面把事情说清楚。
贺同心情不错，开了个车，早早地就去薛贝贝的公司等她下班了。
薛贝贝一出电梯，就看到了贺同。
“贺同？”
“我来接你下班。”
“喔。”
薛贝贝几乎一路抿着嘴，跟着贺同到了车库，上了车。她实在想不出贺同有哪里不好，但自己偏偏就是对他没感觉。要不是他那几本小说有陈向楠的影子，要不是母亲催着结婚，她根本不可能和他在一起。再想想那个陈向楠，她能说出他很多的好，但也能说出他很多的不好。就是这样一个又好又不好的陈向楠，让她牵挂到现在。恐怕，这就是爱人的感觉吧。
到了餐厅，薛贝贝一直没怎么说话，只是“嗯”“喔”地应了几声。吃完饭，薛贝贝终于开口了。
“贺同……”
“嗯？”
“对不起，我不想再骗自己，也不想再欺骗你的感情了。”
“你说什么？嗯？”贺同的神情有点懵，“你没欺骗我啊，你都告诉我了，陈向楠是你前男友啊。”
“不，不是这个，我的意思是……我从来……就没喜欢过你……”
“贝贝……”贺同现在的表情很尴尬。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说着，薛贝贝侧了一下头，擦了一下眼泪。
“贝贝，贝贝，你听我说。呃……你现在去看小陈，我不反对啊，真的！等他好了，我们就结婚……”
薛贝贝没有说话，只是含着泪摇头。
……
又是一场没有结果的谈话。
各自回家，贺同和薛贝贝两人心里各有打算。
贺同决定，明天要去找陈向楠好好地把事情说清楚。
薛贝贝总感觉今晚有哪里不对劲，可是她怎么也想不出来。她想不出来的是，她没有告诉贺同她的前男友叫什么，而贺同就知道他叫陈向楠了，后来还亲切地称呼他为小陈……不去想自己想不出来的问题，薛贝贝决定，下次不能再心软了，一定要和贺同做一个彻底的了断，当面把分手的事情说清楚，而且千万不能用什么暗示，一定要把“分手”两个字说得大声响亮……就算贺同骂他也好、甚至打她，薛贝贝只想让他知道，她只喜欢陈向楠一个，自始至终都是。想完，薛贝贝又说了声“对不起”，她是凭空对贺同说的，她打心里觉得对不起他。
第二天，贺同又去医院了。
向桦在，陈向楠稍微有点力气，可以稍微坐起来一点和弟弟聊天了。兄弟俩正聊着，贺同就进来了。
贺同看了一眼向桦，又看看陈向楠，和他打了一个招呼，“小陈。”
“贺老师。”
“今天你看起来好多了。”
“呵呵。”
“这位是？”
“我弟弟，向桦。”
“喔，”贺同走进一步，俯身轻声问陈向楠：“我有点事想跟你说，你能叫你弟弟先回避一下吗？”
“呃？喔，好。”陈向楠叫向桦先出去了。
贺同关好门，走回来，对陈向楠说：“小陈，你认识薛贝贝吧？”
陈向楠一惊，顿了一下，“嗯……”不用问是哪个薛贝贝，陈向楠感觉贺同跟他说的薛贝贝，就是他认识的那个。
“小陈，我们也很熟了，我就不拐弯抹角，跟你直说了吧。”贺同停了一下，等陈向楠的反应。
“嗯。”
“薛贝贝现在是我的未婚妻，”贺同瞄了一眼陈向楠的脸色，继续说：“我们准备下个月就结婚了，可是那天晚上她接到一个电话，就赶来医院了……后来的事，你应该知道。”贺同和薛贝贝正在谈婚论嫁是真，但下个月结婚就是他骗陈向楠的了。
陈向楠张着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他现在应该满意了吧？薛贝贝不是听他的话，找了个好男人嫁了么？只是，只是陈向楠实在不能确定贺同是否是个好男人……但是，再怎么想，贺同都要比自己好上一千倍一万倍……陈向楠想笑着说“恭喜”，可他说不出口。
“小陈？”
“呃……”
“小陈，今天来，我是有事求你的，希望，希望你能帮我个忙？”
陈向楠的心思已经乱了，没听进去贺同说了些什么。
“小陈？希望你能帮我个忙，算我求你了。”
“呃？什么？”
“你，你能不能不要再和薛贝贝见面了？”
“我……”陈向楠本来就不想和薛贝贝见面，但是没想到被贺同这么一说，他倒是感觉不舍了，不过他坚定了一下自己的意志，答应贺同说：“嗯，我本来也不想见她。”
“真的？”
“嗯……贺老师……恭喜你们……”
“呵呵，”贺同拍拍陈向楠的肩膀，“小陈，我们合作愉快。”
陈向楠低下头，没有回答。这次的“合作”，陈向楠知道不是卖他的稿子，而是感觉好像是把薛贝贝卖了一样……
敲门声。
贺同看看时间也不早了，和陈向楠说了“再见”，就往门口走。他打开门一看，是薛贝贝。两人尴尬在门口。向桦若无其事地从他们身边经过，跑到他哥那边去了。
贺同把薛贝贝拉到走廊上，带上门，刚叫了一声“贝贝”，就被她甩开手。
“你来这里干什么？”
“呃……我来看看小陈。”
“你，你是不是想刺激他？！”薛贝贝想到那个所谓的好友刘军了。
“没没没，贝贝，你想哪儿去了。”
“贺同，”薛贝贝平静了语气，“我知道，是我不好。这次，这次你宽容我一次好不好？求你了，我……我真的喜欢向楠……”说着，薛贝贝就哭了。
“贝贝……”
薛贝贝咬了一下嘴唇，“贺同，我们分手吧。”
“不！”
“贺同……对不起，对不起……”
“贝贝！贝贝！”
“对不起，是我不好，贺同，再见。”说完，薛贝贝就开门进病房了。
贺同站在原地，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但因为他和陈向楠还有另外一层关系，他只能忍着没有冲进去。
“向楠。”薛贝贝叫了一声。
“呃……贝贝……”
这是几天来，薛贝贝第一次听到陈向楠叫她，她很激动，“向楠！是我！”
“你……你不要再来了……”
“向楠？”薛贝贝走进握住陈向楠的手。
陈向楠把自己的手抽走，“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很久以前就说过了，不要再来找我了！”陈向楠一时气急，说完直咳嗽，人也斜了下去。
薛贝贝赶忙扶住他，给他顺背，“向楠，我……”
“你走，你走，咳咳……”
“向楠，你不要生气，不要生气……”
“咳咳，咳咳，我没生气，”陈向楠喘了几口气，“贝贝，你走吧。”
薛贝贝抹了一把眼泪，忽然拉起陈向楠的前胸的衣服，因为他病得很瘦，人几乎都被她提起来了，薛贝贝一个狠劲地说：“不走！再也不走了！陈向楠，我告诉你，你如果要死要活要赶我走的话，我就要死要活要留下来！”
陈向楠被薛贝贝的这个举动惊呆了，他右手撑着身体，喘气喘得厉害。
“陈向楠，我再告诉你，刚才那个来找我的人，是我的前男友，我们已经分手了！”说完，薛贝贝在心里对着贺同默念了无数遍“对不起”。
“他……”
“他已经是我的前男友了！我现在宣布，陈向楠和薛贝贝是男女朋友！”
一句熟悉的台词！听得陈向楠心里五味杂陈。向桦在一边看得没头没脑。
“我有什么好……”
“少来！少跟我背台词！”
“我……”
“你是不好，很坏！你是个大坏蛋！”说着，薛贝贝就哭了，哭得很厉害。
向桦听到薛贝贝说哥哥是大坏蛋，而且还哭得很厉害，他有点急了，对着陈向楠说：“哥哥，不要欺负姐姐！”
“……”陈向楠都不知道回答什么，还好他虚弱的身体让他昏了过去，暂且逃过了这尴尬的场面……
医生过来了，大声训斥薛贝贝，说再三叮嘱不能让病人情绪太激动，但怎么还是让他激动得晕了……
薛贝贝慌死了，她看着这个瘦得像块柴板似的陈向楠歪歪斜斜地从她手里滑落……又看到医生紧张的表情和熟练的急救动作，她真担心那张叫做病危通知单的纸再次飘到她面前。
结果还好，医生说陈向楠没什么大碍，又叮嘱了一遍注意事项后就出去了。
薛贝贝不敢看向桦，只能坐在病床边，看着地，数着地转上的条纹……数着数着，她又哭了，因为她越想自己越憋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