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第二十八章（1 / 1）
周一晚上回来，薛贝贝直接冲到房里，把门锁了，随便母亲在外面怎么唠叨。
周二下班回家，薛贝贝买了很多吃的，打算讨好父母，父亲在一旁不说话，母亲给足她白眼。晚上，张冰倩按下火气，想好好地跟女儿“说道理”，但岂料女儿怎么也说不听，还一个劲地流眼泪，说：“我只喜欢他，只喜欢他……”
周三吃过晚饭，张冰倩准备好大棒伺候，可是母女一个脾气，你软我软，你硬我更硬！谁也说服不了谁。
周四晚上……
知女莫若母，或者说，姜还是老的辣，而这一辣，竟让薛贝贝和陈向楠两人苦了好几年……
张冰倩看着是拿女儿没办法了，决定从陈向楠身上入手做“思想工作”。周五她请了个假，一大早就去电台门口候着。她不想问薛贝贝任何关于陈向楠的信息，因为她想做的事还是“偷偷摸摸”的好，而且她自信凭着自己的闯劲和耐力，一定能找到陈向楠。张冰倩本以为自己7点过来侯人，肯定能逮到陈向楠上班，可是她不知道陈向楠上班的时间更早。
过了十点，张冰倩还是没有见到陈向楠，她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地方了，或者，他不在电台工作，又或者，他根本没有工作……张冰倩找了一个挂胸牌的人问（和薛贝贝当初找人打听消息的手法一模一样）：“你好，请问电台有没有个人叫陈向楠？”
“有。”
“请问……”
那人急匆匆地边走边说：“不好意思，我有急事，你去电台问吧。”
“喔，谢谢。”
张冰倩不想大张声势，不想去电台找人，因为她觉得这样会丢自己的脸。如果人家问她“你是谁”，叫她怎么回答？说是陈向楠的女朋友的妈妈？这她怎么说得出口……所以，张冰倩往旁边的沙发一坐，打算等他出来，逮住他说话。
中午的时候，张冰倩很饿，但她死活忍住了，她不想让陈向楠从她眼皮底下溜走。饿，可以忍，但人有三急……张冰倩以一百米赛跑冲刺的速度上了一个厕所，马上回来“守株待兔”。她心里求神拜佛，希望陈向楠没有在她去厕所的时候出去了。张冰倩不吃不喝，一心一意地等着陈向楠经过。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四点多的时候，被她等到陈向楠了。
“陈先生。”
“阿……姨……”虽然只“见”过一次面，但陈向楠已经能分辨出张冰倩的声音了。
“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张冰倩把陈向楠拉到大厅的一角，“陈先生，那天我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我想你应该明白。”
“呃……我……”陈向楠低下头，又抬起来，“我真的喜欢贝贝，我会对她好的。”
“陈向楠，”张冰倩皱着眉头，很严肃地说：“你自己什么条件，我想你应该清楚。”（张冰倩好像很喜欢用“我想你应该……”的句型。）
陈向楠张着嘴，无从接话。
“你是看不到，不知道我们家贝贝条件有多好，要身材有身材，要脸蛋有脸蛋，还是名牌大学的毕业生……”
陈向楠咬紧腮帮子，喉咙口越来越难受。
“陈先生，人应该有自知之明。”张冰倩拍拍他拿着盲杖的右手。
陈向楠干咽一口口水，顿了一下，忽然抬起头，认真地对张冰倩说，“我会努力的，努力工作，努力挣钱——”
张冰倩打断他，“你再努力有什么用？贝贝努力一下，跳个槽，换个好一点公司是早晚的事。你呢？你觉得你的样子能从电台跳到电视台？或者再去什么五百强的大公司高就？”
陈向楠的心已经被刺痛好几刀了，但是为了薛贝贝，他还是放下了自尊，对张冰倩说：“我……我可以再多接几档节目……”
“省省吧，都让你做了，叫别人做什么？搞笑死了，以为想挣钱就有的挣啊？那么这世界上就没有失业的人了！”
“阿姨……我喜欢薛贝贝，我会尽我最大努力对她好的。”
“不要阿姨阿姨的叫得这么亲热！我真怀疑你是不是S大毕业的啊？怎么我的话你还听不懂？！”
“我……”
“陈向楠，我警告你，不要再缠着我们贝贝了！”
“我们是真心相爱的……”
“但是门不当户不对！再真心有什么用？何况我怎么知道你到底是不是想来骗钱骗色的~”
“给我……一点时间，我会证明……”
“少来！别跟我背台词！”
陈向楠低着头，实在想不出还可以说些什么来说服张冰倩了。但他想坚持，不想就因为张冰倩这么几句刺激他、难听的话而放弃薛贝贝。
张冰倩看着陈向楠跟自己女儿一个德性，硬的要死，一急，哭腔都急出来了。
“陈先生，算我求你了好不好？”
“呃……”
“真的，求你了！”
“我们……”
“贝贝以前最喜欢出去玩了，可现在她每个周末只能陪你在家里……别人的男朋友就算长得不怎么样，但怎么也带得出去，你这样——我真的不是故意想这么说的，但你想想，贝贝带着你，被人总会说闲话的……”
听着这些话，陈向楠无神的眼睛，好像都有一丝波动了。
“陈先生，我求你了！你为贝贝着想吧，她和你在一起，有什么好？是，我不怀疑你会尽全力对她好，可就算你尽全力了，你能对她多好？”
陈向楠越听越觉得有道理了，而且张冰倩对他的了解，仅限于一个他，还不知道他家里的情况呢……
“陈先生，贝贝还太小，被恋爱冲昏了头脑……你不小了，如果真的喜欢她，还是为她的未来想想吧！”
陈向楠一直低头听着，他的心越来越动摇，但想着周一那天薛贝贝对他说的话，他想坚持自己最后的坚持，“我，喜欢贝贝。”
“陈先生！算我求你了，真的算我求你了……”张冰倩突然哭得很厉害，“喜欢贝贝的人，不知你一个……他们能比你对贝贝更好……你就放过我家贝贝吧……”
陈向楠忽然“清醒”，他发现，原来刚才他一直执着在他和薛贝贝“真心相爱”的两人世界里。不比不知道……被张冰倩一说“他们能比你对贝贝更好”，陈向楠好像被棍子狠狠地敲了一下头，他很痛，却也“清醒”了。他凭什么要“霸占”薛贝贝？他凭什么实现自己“努力挣钱”的愿望？他凭什么对薛贝贝更好……贝贝还年轻，“不懂事”，听说她身材好、长得好，还是名牌大学的毕业生……那么，她凭什么要跟一个赚不了大钱、还拖着一家几口人的瞎子过日子？不敢往下想了，也不用往下想了，陈向楠已经做出决定了。虽然他多么贪恋这个爱他、懂他的薛贝贝，但不能再自私了。
陈向楠眨了几下眼睛，程序式地止住了眼泪，声音有些颤，“好……我……和贝贝分手。”
“真的？”
“嗯……”
“陈先生！”张冰倩好像感谢大恩人一样，“谢谢你！谢谢你！”
“我走了。”
张冰倩终于松了一口气，但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跟上去，叫住了陈向楠，“陈先生！”
“呃？”
“如果贝贝来找你……”
“你放心好了，我会跟她说清楚的。”
“谢谢，谢谢！”
看着陈向楠走远，张冰倩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她知道，男人不像女人那样容易反悔自己说出的话，而陈向楠，经过刚才她一番话的“洗脑”，应该更不容易反悔了！忽然，她发现自己的眼眶有点湿，如果说刚才她是急得哭的，那么现在……她是因为觉得对不起陈向楠而流泪了。虽然才见了两次面，但张冰倩能感觉到陈向楠对自己女儿的爱意，还有他的坚持。她其实很佩服陈向楠的，带着这样的残疾他还在努力工作，而且还说为了自己女儿会更努力地工作、挣钱……她知道自己很过分，今天的话很伤人，但是如果不铁石心肠，她女儿将来怎么会有好日子过？现在，女儿只是处于热恋中、脑子不清楚，等以后真过日子了，她就会知道柴米油盐是多么费心的事了！长痛不如短痛，张冰倩虽然觉得对不住陈向楠，但还是认为自己今天的行为时无可厚非的。
下班后，薛贝贝高高兴兴地又去陈向楠那里报到了。
陈向楠过来开门，没有叫薛贝贝进去，跟她说：“我们去楼下，我有话跟你说。”
薛贝贝匪夷所思，但猛的有一阵很不好的预感涌了出来。
又是这个熟悉的一楼门口，又是那句台词——“贝贝，我们分手吧。”
薛贝贝觉得陈向楠在发神经，但她又明显感觉到这次陈向楠的语气很奇怪，有坚定，有不舍……“向楠？”
“贝贝，对不起。”
“你什么意思？”
“我们分手，你不要再来找我了。”
薛贝贝有点像哭又有点像笑地说：“你发什么神经？”
“跟你在一起，我……自卑。”
薛贝贝一下子懵了，她从没想过陈向楠会这么想。其实，陈向楠跟她在一起，也没多想过有多自卑，只是今天他被特意地提醒了，所以他觉得自卑了，而且，他觉得这样说效果会好些……
“你在说什么？”
“我不配你。”
“向楠！你知道我从来没这么想过！”
“我……”陈向楠想说“我知道”，可马上改了口，“我真的不配你。”
薛贝贝双手扶着他的肩膀，摇着他，“向楠！别发神经了！今天怎么突然跟我说这个？！”
“呃……这个星期，我想得很清楚了……”
“你不清楚，你一点儿也不清楚！”薛贝贝急得哭了。
“你没办法理解我的心情的……”
“理解，理解啊！你说上半句，我就知道你下半句的意思！”
“别浪费时间了，贝贝，你回去吧。”
“不回去！”
……
薛贝贝缠了绕了很久，陈向楠都没有心软，却也不会因为她的“就是不走”“不准”等等发脾气。他根本发不出脾气，整个人奄奄的。
“向楠，求你了，别跟我说分手！你觉得我有什么不好，你说！你说，我改啊！”
“你……”陈向楠吞下“你没什么不好”，凄凄地说：“和你在一起，我不快乐。”
薛贝贝被这句话、被他的表情刺痛了，“向楠？”
“不要再让我重复刚才说的话了，给我留点自尊吧。”
今天的气氛让薛贝贝感觉到和上次完全不一样，但她还是想用上次的招数，于是，她抱紧陈向楠，一遍遍地说：“我喜欢你，我知道你也喜欢我的……”
“喜欢没用的……喜欢值几个钱？现在你觉得和我在一起开心，以后就不会这样觉得了。”
“不会的不会的！和你在一起，我就开心！”
“哼，好笑。”陈向楠是在嘲笑自己。
“向楠，别犯傻了！”
陈向楠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却让人感觉他意志更加坚定，“贝贝，如果你想我快乐，就离开我，否则，我……真的觉得配不上你！”
“向楠……”薛贝贝捂着嘴哭。
“别再让我说‘我配不上你’了，真的，给我留点自尊吧。”
“……”
薛贝贝不能理解，为何陈向楠今天会变得如此决绝。当她试图再次抱紧陈向楠的时候，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她好像看到他近似哀求的眼神，对她说：“求你了。”
薛贝贝不知道怎么缠下去了，只感觉，她好像真的在践踏陈向楠的自尊，在逼他一次次地说“我配不上你”、“求你了”……
陈向楠松开手，低着头，轻声说了一句：“贝贝，找个好男人嫁了，把我忘了。”说完，他转身就上楼了。
薛贝贝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自己的腿像灌了铅一样的重，不能像以前那样冲上去抱紧他了。她在原地哭，大哭，却哭不出声音……
陈向楠转身的一刹那，他流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