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白晨1(1 / 1)
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可能有别于他人的那年,我3岁,刚开始读诗词歌赋,诗文中描写的人物‘鬒黑而甚美’,与师父、我、雪球的白头发白眉毛全然不同。后来,师父告诉我,那是因为他、大白、雪球喜欢我,才恳求天上神仙的恩赐,虽然答案可以接受,可天上真的有神仙吗?神通广大的师父也不知道,更别说才3岁的我,不过师父说,我的头发眉毛确实是因此变白的,我猜想,天上,应该是有神仙的吧!
4岁那年,我们住的茅草屋终于年久失修濒临倒塌,在我的极力坚持外加死缠烂打下,师父终于同意在茅草屋附近再盖一座小竹屋,不过,因为是我执意要盖的,师父便一概不管全权交给我,只等竹屋建成之日大摇大摆搬进去。对于这一点,我是很兴奋的,一则原先的茅草屋确实随时有倒塌的危险,住在里面实在不放心,可师父热衷于坐在老藤椅上摇啊摇,想让他动起来盖房子,简直比让他养活我还难,二来,孩童期活泼好动的我,还真想一展手脚,盖一座大得可以住人的房子。5岁那年,我盖了几间竹屋,学了师父的绝学“暖风剑”,笛子吹得婉转悠扬,开始向往师父口中无数次提起的江湖。
转眼在漂亮的竹屋里住了快两年,我即将‘迎来’6岁生日,按照师父列下的不成文规定,每年生日,我都必须独自去饮天洞内的八卦阵中度过漫漫长夜。帮师父准备完饭菜后,我施展轻功,一路飞往饮天洞。饮天洞是个坐落在山顶,洞内却四季温暖如春的奇异山洞,每次坐在这个硕大的洞内,我都无聊得只能不停练功来打发时间,一天啊,整整一天,练功练功,可这是师父的教诲,师父总是为我好的,那就谨尊师命吧。
习惯无聊的我,点燃一根火把,安静的躺在洞内,四处打量,不料刚才还月光皎洁的洞外,转眼就暴雨如注。后来,我听见了出生以来最动听的声音,是洞外雨水打在芭蕉叶上发出的滴答滴答声,清脆柔和得让我原本有些惶恐的心安定下来,不知不觉就进入了梦乡。
我做了一个非常奇怪的梦,梦里,天空飘着洁白的雪花,我变得很高很成熟,白发白眉全换成了黑色,却是短发,长得与现在,也不同,不知道为什么,我身旁挽了一名女子,那女子服装也很奇怪,却对我展颜,我能感觉到那个成熟的自己抗拒这种亲密的行为,却在不远处一个身影出现时,主动拉紧了身旁女子的手,远处的身影看起来很小很脆弱,正伸着洁白的小手痴痴接着天空飘落的一片片雪花,可我的心看着那个身影,突兀的跳了好几下,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是我在紧张吗?还是那个成熟的自己,大概人在梦中都是糊涂的,所以我也分不清了。成熟的我故意与身旁的女子嬉笑亲昵,却用余光偷偷打量那个身影,不知不觉迈开脚步朝她走去。
“不冷吗?”成熟的我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极力压抑后的陌生。
“白哥哥!”她抬头的瞬间欢快的叫着我,是我吗?她如何知道我是我,我叫白晨,看来这个成熟的自己,真的是我,那她又是谁?为何认得我,让我心动,又为何看见挽在我胳膊上的手时,冷了脸上的温度。
“怎么了?”在看到她不加掩饰的哀伤后,我忍不住问。
“她,是你…很漂亮”我不知道对面的女子在说什么,可成熟的我似乎听懂了,故作镇定的答:“谢谢,前几天我们经理介绍相亲认识的,她叫…”
那女子太明显的悲伤让成熟的我几欲落泪,却只能不动声色的看着她,听她丢下一句“你们很相配,我还有事,先走了!”然后慌慌张张转身,一滴热泪,从她来不及掩饰的眼角滑落,滴入雪中,留下一个小坑。
成熟的我看着那个越走越远的身影,单薄、脆弱、飘渺得与另一个身影重合,心猛烈抽痛着,泪,从眼角止不住的滑落,接下来发生了什么,我再也看不清听不见了,只是像红梅一样的血色在路上一团团盛开,红得太妖艳。
撕心裂肺的疼痛开始遍布我周身,这种疼痛仿佛压抑了几千几万年,终于释放出来,放肆的叫嚣着愤怒着,心被硬生生拉扯,一片片割碎撕裂,满目的红色啊,心头血的颜色,我忍不住痛苦呻吟,太真实的疼痛感连我自己都怀疑这还是不是梦,唯有偶尔传来的空洞缠绵雨打芭蕉声,一声声轻抚我的伤,提醒自己,一切,不过在梦境中。
不知道挣扎了多久,我终于从那个撕心裂肺的梦中醒来,入眼的,是师父白眉毛白头发慈祥却疲惫的容颜。
这是我终身都难以忘却的生日,不仅是那个疼痛得过于真实的梦,还有梦醒后恢复黑发黑眉常人摸样的我。我没有对师父提及那个怪异的梦,只因那仅仅是个梦,再真实,也只是个梦。
6岁那年,我十八般武艺学了个遍,诗词歌赋手到拈来,将师父的毕生绝学武得淋漓尽致。6岁生日那天,我一夜噩梦,醒来,黑发乌眉,得与常人摸样。6岁生日后,我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下山寻母,临别时,师父说,世间有太多悲欢离合,自己需坚强面对,我不得随意回山,无论何时,都需谨记“无愧于心”。可我,拼尽全力顾了世间周全,终究愧对了自己那颗心。那一年,我不知道自己何门何派,家人有几,世间何态,却怀着一颗纯真的心,误入俗世红尘。
五月的江南如诗如画,姹紫嫣红开遍大街小巷,清澈的溪水漫过了光滑的洗衣石,缓缓流进小河里,抬高了河边停泊的小船只,又弯弯曲曲的不知流向何处。我从不知,自己的家乡竟是如此美的,小船沿着玉带溪缓缓前进,撑船的老伯听说我要去终黎府后,脸上惊讶、敬佩与不解来回周转,我只是微微含笑看着他,人间百态,我一无所知。
小船摇摇摆摆停靠在岸边,我登上笔直的小巷沿着青石板路往前行,走到一座大门前,门厅紧闭。
“叩、叩、叩!”我叩响大门,不一会,门内伸出一个小脑袋,看到是个孩童后,问:“你找谁?”
“请问你家老爷在吗?”我接着问。
“你谁啊?找我家老爷。”小脑袋上下细细打量了一身素衣的我一番,疑惑又不屑的问。
“那就麻烦你跟你家老爷传达一声,说6年前的白晨回来了!”我按照师父的吩咐告诉那小脑袋。
小脑袋晃了晃,又打量了我一眼,说:“等会儿啊!”就从门缝里消失了。
我静候在门外,心情有些许激动。师父告诉我,我的身世只有终黎府上的老爷知道,若是见到终黎老爷,只需告诉他“我是6年前离去的白晨”,终黎老爷便知我是谁。
等了没一会,小脑袋又从门缝里伸了出来,说:“我家老爷不在,夫人说她不认识你。”说完,大门“吱呀”被关上了。
我去敲了好几次,最后小脑袋都不伸出来了,直接从门缝里瞧瞧,发现还是我,连理都不理一下。
就这样,我在终黎府的大门外等了7天,跟小脑袋也混得有些熟了,他才告诉我,说:“我家老爷出门办事去,何时归来谁也不知道,有时1年都不得回。”
我是在终黎府外等了10天后离去的,我想,这样等下去也不是办法,若终黎老爷真的1年不回来,我要在终黎府外等一年吗,日后,我再回来找终黎老爷问也是一样的。就在我起身离去时,我看到从终黎府的大门内走出一位雍容和善的女子,听见小脑袋规规矩矩的喊着:“夫人走好!”,我抬起眉眼,看着那位美貌的夫人,乌发红唇眼若星辰,扫向我时,双目流转,嘴角不动而含笑,让我不自然想亲近,可那夫人只看了我一眼,就坐进早已准备在府外的轿子,离去了。
可我不知,就在我离去后的第3日,终黎府外响起了一阵急促的叩门声,小脑袋伸出来,发现是自家老爷的亲信后,慌忙打开了门,然后就看见倚在大门上的亲信慢慢往下倒,身上手上全是血,小脑袋战战兢兢的接过亲信从怀中掏出的信,抓紧,一溜烟消失在弯弯曲曲的长廊中。
小脑袋震惊的看见,夫人读完信后泪水向断了线一样啪啪往下掉,他浑身颤抖着,害怕是老爷有什么事。一向温柔的夫人,却冲过来,抓住他问:“前几日门外的男童呢?”
小脑袋本来抖得就厉害,被夫人这么一问,更是紧张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支支吾吾了半天,才挤出一个字:“走…”。
“什么时候走的?”夫人又问,双手紧紧抓着小脑袋的肩膀,抓得小脑袋都有些疼了。
“3…3…天…前…”终于回答完了,小脑袋深深吸了一口气。却看见夫人惊愕的坐在了地上,手一松,一张纸无力飘落在地上,纸上写着几个字:“近日来府名白晨6岁者,吾与汝之儿。”
接下来的1个多月,我节省的花着所剩无几的银两,猜想师父定然不知我现在拮据的生活,然后就想起山中的竹屋,还有大白,雪球,可我是堂堂男儿,眼前的,只是一点点小问题。
因从小在深山里成长的缘故,饿了,我会去湖里河里抓几只鱼,能从周围所有活物中,找寻出哪些能吃,怎么烧烤会美味,困了,就在某棵树上栖息。边走边行,我终于来到了众人口中一致赞颂的我国国都,这里的繁华热闹,让年少见识不多的我,莫名兴奋了许久。
我站在屋檐上,奇怪的看着街道上的行人都一脸兴奋纷纷朝某个方向奔去,止不住好奇心的我,也跟随着人群流动的方向,向未知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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