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 / 1)
“一百两?”
张夫人试探着问。
周大安一摇头。
“一千两?”
周大安再摇头。
“难道是一万两?”张夫人的嘴唇有点哆嗦。
啪!周大安一拍太师椅的扶手,“张老实欠我们赌场足足十万两!这利滚利利打利利上加利,要还三十万两!”
三人齐齐伸手:“还钱来!”
张夫人的脸由红变白,由白变青,由青变绿,由绿变紫。
她一把扯住张老实的耳朵,扫帚眉立起,乌鸡眼鼓出,破口大骂:“你个倒霉堆的!吃饭喝酒花钱我不计较,包姑娘是你风流倜傥我也没话说,但你居然能赌输!而且一输就是十万两!你说你丢人不丢人?你老妈的脸都让你丢光啦,现在人人都知道,我张夫人的大公子居然会输钱,还会输那么多!”
张老实的耳朵被扯的生疼,他的嘴都咧到一边儿去了,用手护着耳朵,唉哟唉哟直叫,痛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这个混蛋,跟我回去,不用你媳妇教训你,今儿你老娘我要好好教训教训你!”张夫人一边说一边扯着张老实的耳朵就要走。
啪!刘如水一鞭抽在桌子上:“三位大老板,您三位可看好了,欠钱的是我老公,说要还钱的是我婆婆,与我刘如水可没什么关系。您三位要想放他们走呢,我也不拦着,但打今儿往后,您三位该向谁要帐就向谁要帐,只是别向我刘如水要帐。”
三个大腕儿本来端坐在太师椅上看戏看的正热闹,刘如水这番话就好象冬天里的一盆水,让三位大腕儿一下清醒了过来。
啪!三个巴掌齐齐的拍在太师椅上。
“回来!”两男一女,两低一高的合音同时响起。
张夫人只好走回来。
得,没跑成。这个儿媳妇真是猴精猴精的,居然当场给叫破了。
张夫人的嘴歪歪着,一手掩着嘴,从牙缝里往外蹦字:“我说儿媳妇啊,你这叫吃里扒外,胳膊肘儿往外拐啊。”
刘如水红红的小嘴一撇:“婆婆唉,您老这胳膊肘倒是往里拐的,可就是把你儿媳妇给扔外面了。照您这意思,您把您的宝贝儿子给拉走了,难不成那草标插我头上?您可瞧好了,这吃喝嫖赌的可不是我,是您的那个宝贝儿子。您那胳膊肘拐的时候,能不能别绕圈儿拐?这怎么着就把我给扔在这儿了?您这胳膊肘拐的,可太有艺术性了啊。”
张夫人瞧着刘如水那小嘴,口形方方又圆圆,长长又扁扁,小红舌头上下翻飞,一双小嘴唇巴得巴得上下直碰,那一口小白牙,一隐一现一现又一隐,这一句句说的张夫人一愣一愣的根本回不上嘴,只能在那张着大嘴直喘气,好象王老六鱼摊上刚上市的现杀大鲤鱼。
佩服刘如水的还不止张夫人一个。严如玉咯咯直笑,拍起手来:“唉哟喂我说张夫人,我这算是开了眼了,要不这么着得啦,您就让您儿媳妇到我们家园子里去,咱们这笔帐就扯平了,您儿媳妇这小嘴儿,死的都能说活了,包管让客人个个满意。”
“娘,这可不成!”张老实第一个出声反对,“要这样的话,以后我嫖我媳妇也得花钱了!”
“给我闭嘴!”刘如水一鞭杆子敲在张老实后脑勺上,敲的张老实低着头捂着后脑勺直叫唤。刘如水的火儿大了。这严大妈算是哪门子的亲戚啊?我好心好意的提醒你们别被赖帐,你倒好,打算和我婆婆商量着把我卖到妓院去?我呸!今儿要是让你好过,我刘如水这三个字就倒过来读,叫水如流!
她嘿嘿一声冷笑:“严老板,您这话说的可不在行了。咱青城的窑子多了去了,有几个不开眼的见天儿上您那里去?就您那形象天天满大街的乱逛就足够砸了您那园子的招牌了,上您那里去的,除了象我老公这种要素质没素质、要银子没银子、要品位没品位的三无人士还能有谁?您知道您那园子开的谁最高兴不?就咱满城的医馆最高兴,您去打听打听,那些个得了花柳病的,哪一位不是从您的园子里出来的?还有些位压根儿都不敢进去,一看您这张又耐磨又积灰的脸,转身儿就求医问药医治他们的心理创伤去啦。要说起来,您那地儿啊,也就是三无人士能去,换了个有一点点品位的,到李老板的酒楼去喝几口好酒,再到周老板的赌场去消遣消遣,怎么着不也比上您那儿强?李老板为什么会发财?周老板为什么生意兴旺?因为凡到您园子里去过一次的,下次说死也不去啦,晚上又没什么事儿,所以就便宜了这两位老板了,两位老板,您说是不是?”
刘如水这番话说下来,那真是有如行云流水,一口气说完中间都不带换气儿的,说的是嘎蹦溜丢脆,小嘴皮子上下巴啦巴啦一阵碰,就把个严如玉绕的头晕脑涨。这要换了第二个人,没等说完一口气上不来就得倒毙当场,但咱刘大小姐说完,脸不红气不喘,连一个唾沫星子都没往外崩,她站在那里文文静静的直如仙女下凡玉女临尘,真是风花雪月,佳人无双。
其实李有财和周大安都没绕明白刘如水这一段话是什么意思,但李有财凭着对钱的高度敏感听到了刘如水说他会发财,周大安则听到了刘如水说他的赌场生意兴旺,两人当即一点头,齐声说道:“没错!”
严如玉正在那儿犯晕呢。刘如水这一段长篇大论,就好象一锅炒黄豆,那清清脆脆的声音劈里啪啦的就象黄豆爆锅一样一齐灌到严如玉的一对招风耳里。她只感觉满脑袋全是黄豆粒儿在那儿乱滚,但究竟刘如水倒在她耳朵里的这一大堆黄豆是什么意思,她还真得好好消化消化,她实在没办法一下子反应过来这么多弯弯绕的东西。
在她思考到大脑严重缺氧之前,她终于大致弄明白了,原来刘如水是连挖苦带讽刺,精确的形容了她的长相,还顺带着指出了她的园子生意越来越不好的原因,并且说明了虽然她的生意越来越不好却也为青城医疗事业的繁荣发展做出了贡献,最后还来了一个分而治之,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人,让李有财和周大安当刘如水手里的花枪双枪齐出戳了她严如玉的肺管子两枪。
严如玉感觉脸上发烧,手心脚心一起冒汗,虽然由于她的脸上粉底儿极厚根本看不出变红,但她可是冷暖自知。她一下子跳起来,这一跳过于激动,脸上的粉扑簌簌的直往下掉,她也不跟刘如水斗嘴了,扯起嗓子大吼:“刘如水!少跟我耍嘴皮子!快快还钱来是正经事儿!”
刘如水小嘴唇儿一瘪:“我说严老板,您有空儿往您脑袋里滴点儿香油成不?”
严如玉一呆,一时没反应过来,顺口问道:“为什么?”
刘如水抿嘴一笑:“您那脑袋再不上上油就整个儿的锈住了,以后再想什么事儿就得用您脸上那些粉来想啦。”
严如玉周围发出一阵好象气囊被扎破的声音。那是张夫人的家人们,他们一直在旁边围观着,刘如水这句话说的他们实在忍不住,却又不敢笑出声儿来,只好一个个用力鼓着嘴从鼻子里发出哧哧的声音。连李有财、周大安、张夫人都捂着嘴憋的满脸通红。
“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周围的人好不容易算把这股劲儿忍过去了,一个人突然大声笑起来。
张老实的脑袋一向反应比别人慢半拍儿,和他媳妇在一起时经常是比他媳妇慢上两拍半,别人都憋着笑憋的难受,他还糊里糊涂的不明所以,但等大家都过了这个劲儿了,他也想明白了,他也不管严如玉现在正坐在那里向他讨风流债,当即放声大笑起来。他这一笑,终于把周围人的笑声给引爆了,众人笑的一个个眼泪长流,有的干脆捂着肚子往地上蹲。
在这一片哄笑声中,有两个人没笑。
一个是刘如水。她静静的站着,微风轻拂她长长的秀发,她以和蔼、淡定、温暖、宁静、柔情似水、妩媚如丝的目光居高临下的看着站起来后加上脑袋上七叉八叉的首饰也只到她下巴颏儿的严大老板。
另一个没笑的当然就是严如玉了。她那脸上粉底儿掉下来的部分青的青红的红,粉底儿没掉下来的部分则是白里透着青,青里透着红,这颜色搭配,气死唐伯虎,急坏顾恺之,郑板桥一看之下再也不敢画竹,吴道子一瞧见了从此不提吴带当风。天有七彩长虹,地有五谷丰登,但没有一种自然界的事物焕发出的颜色能如此的绚丽多彩,如此梦幻天成。
严如玉感觉脑袋里的血管突突直跳,喉咙发干,舌头发麻,手脚控制不住的发抖。“张夫人!你怎么不管管你儿媳妇!太没家教了!”她实在不敢再惹刘如水,只好把火发到张夫人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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