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记忆中的花火（1）（1 / 1）
美丽的香江市与经济发达的亚洲四小龙之一香港只有一江之隔。这便注定了它的繁华与落寞。这个城市经济发达而人心浮躁。白日的高楼擎立，入夜之后是到处便是高处不甚寒的荒凉。广厦大楼里的衣香娉影，鲜衣怒马的背后其实都是一片片空洞的内心。人们终日忙忙碌碌，却填不满内心的欲望和空虚的灵魂。于是街头漫天闪烁的霓虹灯永远照不亮人们心中某个苍白的角落。明明是站在热闹喧嚣的街头再怎么挣扎也只能听见心中最孤独的声音。这是一种空洞，是一种孤独，也是一种堕落。
陆曦晨坐在优雅的西餐厅里托着下巴望着远处，她觉得自己不应该属于这个城市的，但是如今她却生活在这里，而且已是多年。抬眼隔着明亮的玻璃看着海港里缓缓航行的游轮，在这灯红闪烁下的繁华盛世中，它是那么悠然自得，那么得心应手。似乎完全不在乎这个城市的喧嚣与落寞，浮华与躁动。不知不觉中曦晨开始有点向往那种悠然……
“陆曦晨，你在又想什么？连灵魂都快出窍了。”陷落在自己的思绪之中的曦晨，将周围的美妙的一切抛之脑后。直到柔和而带着懊恼的男子嗓音，将她游走的思绪拉了回来。她将眼神从那片迷茫的海面上收回，看着眼前的男人将熟练地将盘子的切好的羊排放到身边男孩的盘子里。曦晨自若的扬起一抹微笑，凝视着一切，但却笑而不语。
“小姨，你忽略掉我和小姨父两个帅哥，自己在那儿深思是很伤人的一件事情哦。”六岁的展跃说着将一块细致而又柔润的羊排肉放到了嘴里，优雅的咀嚼起来。
“小姨父？”曦晨挑起浓密的长眉故作惊讶地看着对面英俊而慵懒的男子，“你什么时候求婚的，我怎么不知道？”
对面的俊俏的男子翘起了长长的眉毛，迅速将身子前驱咧开嘴巴笑了，“现在可以吗？”
曦晨看惯了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不以为意地拿起桌上的红酒悠然地啜了一口，伴着口中醇厚的苦涩，慢慢说道，“王悦先生，如果你对我的心思有对你任何一个红颜知己的一半，我就满足了。就别提你这没有半分诚意的求婚了。没人逼你，你何必赶鸭子上架，自诩为‘小姨父’？！”
曦晨一口气说完今天最长的一句话，举起小展跃面前的其中一杯橙汁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接着故意翘起本来有点凌翘的眉毛看着对面这个红颜知己满天下的青梅竹马。
然而对面的俊俏男子看着自己面前这个略带挑衅的小女人，丝毫不乱阵脚，只是微微皱了一下眉头，随即扬起了一抹带着无奈的微笑。
“曦晨，你觉得我对你不够用心吗？我还以为你懂我的心，这么看来，你并不懂。”说着王悦把身子越凑越近，眼神中带着黯然。“这么多年我一直在等待你的召唤，可是你什么也没有做。这才是我们俩一直原地踏步的原因。”
曦晨咽下一口红酒，认真地看着王悦俨然一副痴心情深的面孔，听着他半真半假的话语，继而笑了起来。
“王大帅。你干嘛这么卖力的演说。如果你真的痴心，干嘛从大学起女朋友就一箩筐一箩筐的，数都数不完。我要是跟你有进步，那得伤心多少回啊。” 曦晨带着打趣看着面若挑花的王悦，不理会他的不满，接着说道，“虽然我记性不好，但我的感觉还是特别灵的。不知道我以前做过什么让你妈妈讨厌的事情，我能感觉出你妈妈不喜欢我。So……”曦晨无奈地偏了偏头，黑白分明的眼睛里一片莹亮。
“你应该另外找一个挡箭牌了。或许你妈妈认为你的那堆红颜知己任何一个都比我好。你可以坦白地告诉她，我们只是朋友……”
曦晨的话没说话，便被王悦轻轻地打住，时才的轻佻的笑容收了起来，“曦晨，对不起，我妈妈她身体一直不好，长期在家养病性格也变得点怪，但……”
“王悦。我知道阿姨的身体状况。我只是想说，阿姨或许只是关心你的生活状态而并不是想要干预。就算你没有固定的女朋友，她也不会难为你。”曦晨虽然不赞同游戏人间的感情法则，但她也理解王悦心理。毕竟是二十几岁的男人，优秀，英俊而且多情。在这个花花世界里诱惑又无处不在，当然不想太早被人束缚。
“曦晨，我从没把你当挡箭牌。我一直都在等待着你召唤来着。只不过……”王悦看着对面女子黑幽幽而坦诚的那眼睛，眼神一闪，又恢复了玩世不恭的状态，狡猾地说道，“我知道，主要是你看不上我。曦晨，我爸是个老古董，思想陈腐。我的女朋友在他眼里一个个猪狗不如。但我爸很喜欢你。他老教导我让我收收心，不要欺负你。所以，在我爸那儿你还得替我多美言几句。”
曦晨还想说点什么，王悦又先开口道，“至于我妈，你完全可以无视。你要是不愿意，我能避免你们见面。”
曦晨翘了翘眉毛，没有说话。毕竟青梅竹马二十几年，她也不忍心看着王同学那双桃花眼泛酸。于是又一次纵容了这人将“青梅竹马”偷换概念为“挡箭牌”。虽然王悦不承认挡箭牌这三个字，可她可不就是他的挡箭牌吗？
“喂，待会我们去坐游轮吧！”曦晨懒洋洋地转移了话题，侧头看着玻璃窗外墨色的海面。
“好啊，小姨，我要去船头，找找世界之王的感觉。”一直专注于盘子里嫩滑小羊排的展跃积极发言，嘴上的油光，光可照人。
曦晨笑着拿起红色的餐巾替小人儿擦了擦嘴，说道，“好啊，那你快点吃。吃饱了我们去船头找找感觉。”小孩儿听了这话，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继续战斗。
“找什么感觉？”对面刚刚恢复吊儿郎当的王悦，忽然插入一句，口气有点僵硬，眼睛还里闪过一丝慎重。看着曦晨和小朋友有点惊异的表情。为了掩饰自己异于常态的那抹严肃，他甚至拿起了桌子上的打火机开始把玩。
但是这一切却没有瞒过曦晨的眼睛，她笑了起来。“站在船头找‘坠落’的感觉。是不是还不够高？”
王悦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挑着眼眉问道，“又是工作？你下一期的主题是这个？”
“是啊。”曦晨放下手中吃蛋糕的小银匙看着王悦。她知道，经历过那场事故以后，她失去了过去十年的记忆。然而，身边人的每一人似乎都比她更在乎失意这件事。当然王悦也包括在其中。他们总是小心翼翼的安慰她想不想得起来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她当然也知道这个道理。其实她没有那样在乎失忆这件事。只不过有时候会对自己的过去有点好奇。
“王悦，你是不是抛弃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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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王悦对此一问似乎略有吃惊。曦晨看着王悦茫然的眼睛，好笑地瞥了一下嘴巴。
“一定是这样。过去你肯定做过什么对不起我的事。要不，我只是要找感觉，又不是要找记忆，你那么紧张干什么？害怕我记起什么来找你算账，是不是？”曦晨水潺潺的大眼睛看着王悦，眼睛里满是打趣和好奇的星星。
“你真有创意。不仅有创意，还没良心勒。要说有什么，也一定是你对不起我啊。”王悦凑上前来，看着眼前这张美丽婉约的脸孔，平日里的纨绔一下子消失无踪，一本正经的说道，“告诉你一个秘密，他们都不让我说，怕你愧疚来着。但是我觉得你有必要知道，因为被抛弃的人那个人是我也。请你以后不要恶人先告状。体谅一下受伤人的心情好不好？”
曦晨看着王悦的皱着的帅脸，沉默了一下，忽然笑了起来。“哦。你是说我抛弃了从高中时期就春风不断，美人环膝的你。呵呵！”
曦晨爽朗而清脆的笑音，环绕在王悦耳边，让他扬起了嘴角，浅浅的笑着，“你别笑，谁无年少情况时。我有，曦晨你也有。不过你明白的。我希望你快乐。过去的记忆找得回来与否，并不影响你现在的快乐。”
“小姨，妈妈说你以前很调皮，现在更好。你想不起过去，也没关系。只要你想得起我就好了。”六岁的小男孩害怕一向疼爱自己的小姨，变回外公外婆口中那个总是以折磨邻居家小孩为乐的小姑娘，心有余悸。
“你真是甜言蜜语啊。你爸爸哄你妈妈的那套，你都学会了。真是了不起啊。不用担心，小姨走到哪儿，也不会忘记小展跃的。”
曦晨不了解小孩儿的心思，心里也有感动。笑着抚摸了小孩儿头顶。转过头便看见发小那双明亮而多情的长眼睛正注视着自己，害怕被自己电到，于是笑着点了点头，回到了刚才的话题，“我们公司得到了‘C&G’的青睐，他们马上发布的春夏服装了，我们公司荣幸的得到机会，配合他们的宣传。公司旗下时尚杂志《倾城》下一期是主打就是这个。这一次主设计师麦恩斯的主题就是‘坠落’。据说这是他前女友带给她的灵感，分手后他们成为了朋友，各自有了情感的归宿。可惜，那个女人因为爱人离去最后吸毒过量死了。麦恩斯为了纪念过世的朋友，才设计了这个主题的服装。他真是个鬼才，那些衣裙实在太漂亮了。轻舞飞扬的丝绸，绸绵，丝丝垂坠，一落到底。很高贵，也很堕落，‘坠落’这个主题很到位，很贴切。女人遇到爱人时，应该就是这种‘坠落’感觉。”
“你们这些艺术家，是不是都有这样的毛病，喜欢徒感伤悲，然后开始漫无边际的联想。”
“我可不是艺术家，只是一个小小的摄影师而已。我姐那才是艺术家。”
“我看你比你姐更有范。最起码你姐没有对着什么都发呆，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喂，那不叫发呆。那叫思考。叫培养情绪。懂不懂的？我得负责这一期封面和所有与之相关的摄影。责任重大。”
王悦听了，收敛了嬉皮笑脸的打趣。 “怕什么，我知道你能行的。你的每一期作品我都看过的。很棒。”
曦晨受到他的鼓舞，笑了笑说道，“谢谢。”随即拿起桌上的酒杯喝了一口红酒。红色酒汁将她的唇瓣滋润得润而明亮。眼神带着一点女人的骄傲，和一点女孩的向往。很迷离，又很清晰。如此模样让王悦的眼神突然变得深邃，那么三四秒的沉默后，王悦又才扯起一抹轻挑的笑容。
“模特是谁？”
“现在势头正劲的混血名模，Jessica.Wu。”曦晨吃了一口香甜的提拉米苏，随即补充了一句。“你没戏，他的男友是美籍华裔商人。刚刚订婚。”
对面王悦似乎不以为意，扬起那轻飘飘的笑容看着曦晨，“谢了。我只是顺便问问而已，您老不用操心。”
曦晨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看着王悦的眼神带着一点打趣，随即笑而不语，掉过头去看着那片宁静的大海。
王悦自然不再多话，安静地看着眼前较之过去而过于安静的女子。看着那双依旧明媚的眼睛，仿佛看到了过去的曦晨，十几岁的她，比现在活泼，比现在明艳，却没有现在的妩媚。
“小姨。我吃饱了。我们去坐游轮吧。”静宜的空气被童声打断，曦晨和王悦同时把视线落在嘴角挂着一点奶油的孩子。
“小孩儿，你爸爸没有教过你，吃饱了要把嘴巴擦干净吗？”王悦故意皱起漂亮的眉头，拿起桌子上的餐巾，轻柔地擦拭着小孩嘴角的那抹奶油。
“小姨父，家里的男人除了爸爸和外公，我最喜欢你了。”
“当然。”王悦放下餐巾，抬起大手在孩子的头发上轻轻地揉了揉。“要不我这好吃好喝的不就喂白眼狼了妈？”曦晨看着蹲在地上柔和的男人，轻柔地扬起了一抹笑颜。
王悦付过了帐，三人准备离开。小展跃显然兴奋过度，一路上连蹦带跳的。害怕他碰到别人，曦晨试图牵着他的手让他老实一点，可是小手还没拉实就从手间挣了出去。
“西餐厅里人少。没事的。”王悦看着曦晨着急的模样，开口安慰着。还好小家伙跑到玻璃大门的时候，想起了大人不要乱跑出门的嘱咐，自觉地停下来等着大人的脚步。
曦晨跟着王悦来到门口，侍者替他们拉开门，笑脸相送，“请您走好。” 曦晨柔和向着年轻侍者扬起一抹感谢的微笑。只是这笑容没有保持太久，就被出笼小鸟般乱跑的展跃而打断。
“展跃，不要乱跑，当心门口的车子……”曦晨的话还没有说话，就看见埋着头乱跑的孩子一头扎进了一个红色身影之中。
“哎呀，小朋友你没事吧。”红衣女子弯下腰把装入怀中的孩子扶好，看着孩子略带慌张和无助的小脸问道。口气中带着宝岛那种软软的语气。
曦晨赶紧上前，眨着眼睛看着眼前明朗亮丽的红衣女子。“对不起。小孩乱跑。你没事吧。”曦晨说着把展跃的小手握在手中。女人扬起一抹夏日阳光般的笑容，说道，“没事。”
曦晨又说了一次抱歉，低头对着展跃说道，“展跃，给漂亮阿姨说对不起。”小朋友用着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美丽的阿姨，乖乖小声说道，“对不起。漂亮姐姐。”曦晨对于小朋友的滑头顿时无语，对面的女子反而笑了起来。
“呵呵，没关系。不过下次要小心，不要乱跑哦。”女子摸着小男孩的脸蛋，突然美丽的脸上又扬起一抹艳丽的笑容，“啊，还是个小帅哥也。群青你看，我说来吃意大利菜就是来对了。美味还没吃到，就有小帅哥投怀送抱。今天一定是我的lucky day，呵呵。”美人带着娇俏斜睨了身后的男子。
女子这一笑语，将曦晨的视线落到漂亮女人身后那名一直静默的男子。曦晨也没有想到望过去的这一眼，将会给她带来什么样的震撼。
曦晨带着笑容透过飞舞红衣的间隙，望向那个立在灯光下的高大身影。灯光下，逆光而立的男子，扬起一抹悠然自若地笑容，眼中带着一种礼貌的淡漠的微光，映入了曦晨霎那间猛然收缩的眼瞳，她随即而出的道歉的话语也被拦在了嘴边。
今夜没有圆月，只有半弯月牙斜挂着男人的肩头。那微弱的月光，带着餐厅玻璃墙里透过来的莹黄色的灯光直直擦过男子的脸廓。深邃的眼眶，挺直的鼻梁，性感的嘴唇，黑白分明的光线擦过他的脸颊就这样使得他的轮廓更加深邃，更加冷峻。光亮落在那远若山水的眉眼中，在他的深邃的眼眶中晕成了一团光芒，好像是夜色下某种诱惑的星火。而那点星光，仿佛在她浩瀚的脑海中的某个光亮引起了共鸣，唤起了她沉睡记忆的某种似曾相似的熟悉感。这种感觉从刚刚的第一眼，便开始无尽蔓延。
“我可能认识他吗？我应该认识他吗？他是谁，到底是谁？”曦晨看着男子的脸颊微微皱着眉头，静默地努力思考着这个问题。想从自己空白的记忆中找出一点蛛丝马迹。证明自己的感觉是对的，这个应该是完全陌生的男子，可能是从她遥远记的忆中走出来男子。如果不是这样，为何看见他的第一眼就有一种熟悉感排山倒海的向她扑面而来。为何他的笑容好像曾经深深地印落在她的记忆中过。只要再见一次，那曾经模糊的记忆就会霎那鲜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