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丛林里的地下城（1 / 1）
“发生何事？”红妆声音关切，一脸温柔。
“我想见阿信。”
红妆默了一默：“他要见你自然便会见你。”
我仍是看着她，一脸的固执。
红妆看了叹气：“你因何一身杀气，又如何认定我能带你见他？实不相瞒，我今天就要离开伊人坊了。”
“在你离开之际让我遇见你，就是理由。”
“你还未回答我的问题。”
“你爱他，所以你能带我找到他。”
“……那么你呢？这个样子的你，他看到过么？”
“我就是我。”
“……”红妆心知再多说无益，只道：“如果我有条件的带你见他，你可愿意？”
“请说。”
红妆看着我的神色，沉默半晌，终于道：“你永远不能跟他在一起。”
“好。”
“……”红妆摸样凄苦，精致的脸上带着些许情伤：“你竟就这样答应了……你永远不知道他有多爱你……”
“红妆，你一生为情，我却与你不同，爱或不爱，我都要好好的生活下去。”
红妆深深看了我一眼，终是点了点头：“既然如此，你也不必求我，你若发生变故，他必定知晓，而且会亲自来找你。”
找我？如果真是如此，阿信是保护我的第三股势力，那他为何眼睁睁的看着小祺被抓走？！而且，国师不通武艺，他又如何穿过保护我的三股势力而到内院制住小祺？！更奇怪的是，国师为何不抓我威胁三王爷或是八王爷，却偏偏找上阿信？最百思不得其解的便是他堂堂一国祭师，却是为何要控制我这个身无一家之长的人？！
诸多疑虑，我都想不明白，我一个寻常人，却莫名其妙卷入他们的纷争，当真是比窦娥还要冤了！
虽然如此，临走时我还是说道：“闲云客栈。”
茶坊已交，是故我只能回了暂住的客栈，我需要好好想想。
红妆看着离去的女子背影，纤细却坚强，渐渐的也离了伊人坊，走到一处僻静之地，淡淡开口：“出来吧。”
左竹不知从何走出，站在红妆的身后：“少主叫我来接你。”
“左大哥，刚刚莫姑娘……”
“左竹的任务是接红妆姑娘回去。”
“……我是否太过拙劣，居然会提那样的要求……”红妆仿佛问左竹又仿佛问自己。
“……”左竹并未答话，跟着红妆慢慢前行。
头顶一轮太阳无比光芒。
我看着眼前无比倔强的南云儿，终是一叹：“好吧，你我同行。”
南云儿少见的一笑，便静立一旁，不再说话。
小祺被带走的时候她和剪烛都在我身边，剪烛因习武所以耳目清明，听得国师对我说的话，是故她俩商议后南云儿竟比我更早到了伊人坊，我与国师的谈判，她一清二楚。
“那我也……”
“剪烛！”
我打断剪烛的话语，语重心长：“小祺就拜托给你了，你虽有小双它们，但它们毕竟是蛇，弱点明显，更何谈横少千军，国师府你不可硬闯，伺机而动，救不下小祺没关系，最重要的是你要好好的。”
剪烛已是泪光盈盈：“阿璃姐姐……”
我擦了擦她的眼泪：“听姐姐说，如果你疼爱的人不在身边，那便不要轻易哭泣，因为，那只会让你的敌人快乐。后话便也一并与你说了，你若救得小祺，切记他身上有毒，需去风华寻得一味药引，这解药方面你比我了解，现下两国交恶，你们肯定入不了风华，一旦开战，你们便可以装做难民入境，现在正值盛夏，我也不知风华哪里有雪地，我告诉你这些只是告诉你一个方向，我定会去找你们。”
剪烛收好眼泪，重重的点头，我这才发觉自己的可恶，剪烛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我为何要她做这些险恶的事情，于是又急急补道：“剪烛，其实你可以回宫，你父王定会护你周全，完全不必为了我们……”
“阿璃姐姐可是当剪烛是个小孩子了？！我才不要回去，宫里没有一丝温暖，只有这里……”剪烛走到我的面前，靠进我的怀里，鼻音很重的道：“只有这里，才有剪烛想要的温暖，你说过的，我们要一直在一起。”
我抱着她，闭上了眼睛。
世事无常，我又一个人了，我看着茫茫世界，仿若以前想得通的事情都变得模糊，于是我又去了离奇寺，我不知哪里可以等来阿信，我更不知为何我要走到这里，我怀着满腹疑虑，一路找到鱼念跟前，南云儿一直跟在我的身后，安静得像不存在。
鱼念只是看了我一眼，我也不知现在的我是何表情，但他安排我去了以前去过的那个竹林，而他则继续他未完的讲经。
我坐在竹林石桌，心里不知为何越来越平静，在喝了不知多少杯茶水的时候，鱼念终于出现了，我两眼一弯：“鱼念鱼念，我最近特倒霉~快快，给我算算~”
鱼念脸上立马三根黑线：“施主好久不见，却还是把老衲当了江湖术士啊~”
我嘿嘿一笑，不知怎么的，就算鱼念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会，我来了这里，还是感觉内心一片清明澄澈。
发觉到这点，我小脸一皱，喃喃道：“看来我跟佛家有缘，以后恐怕要当尼姑了……”
鱼念闻言，哈哈大笑：“施主安心，看你满腹心事又情绪浮躁，定然还未跳脱尘缘。”
“是了是了，鱼念是天底下最聪明的人~我有事看不透，还请你帮我分析分析~”接着不管他答应不答应，便如此这般的把我的疑虑都说了。
鱼念拨着念珠：“老衲置身世外，怕是帮不了施主了。不过施主也不必为难，难道你知道这个中缘由便不往前走了么？”
“……”这话也对，我现在没有选择，知不知道原因又能改变什么呢？
“依老衲看，施主并不是畏首畏尾之人，一定又是关心则乱了吧？”
我点点头，我也意识到这点，但我身在其中，无法自持。
“鱼念啊，我虽好像有点知道自己为何来此，但对自己所遇一切仍是看不透啊，我找寻的答案好像一直离我很远，我们只想寻一处安静的地方安乐的生活，为何不论从前还是现在，都事与愿违呢？”我的眼睛起了一层雾气，里面透着无穷尽的迷茫，好像身在云端，茫然四顾，还是茫然。
“孩子，谁人不想安乐的生活，谁人不想事事顺心，但说到底，人生就是一个不断疑惑不断解惑的过程啊，虽然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是特别了些，你从来处来，定要往去处去，一切，顺应心意啊。”
“嗯……每个人都在挣扎着活下去，我并不感觉痛苦，更何况经历上次的生离，我已然能够承受，现下当真是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了。”
“施主洒脱。”
我又嘿嘿一笑：“不过守护的理由没有了，我也就不存在了~”
“施主执念颇深，所以老衲说你跳脱不开尘缘。”
“跳不开便不跳了，只有自己变强了，才能反击啊~”
看着我眯起的眼睛，鱼念叹息道：“施主须知，冤冤相报何时了。”
“会有尽时。”守护的力量如果没了，定会变成毁灭的力量，天堂地狱一线隔。
鱼念还想说什么，我却要离开了：“鱼念，谢谢你，下次再来找你算命~”
来到这个世界的答案我一定会找到，要经历的事情我也不会皱眉畏难，也许会有杀戮和伤害，但本姑娘，早已，一世荒凉。
走下山门，峰回路转之处，一位月白长衫男子便袖手侧立在旁，他忽然转过头，面对着我，轻轻的呼唤：“莫莫。”
这世间只此一人如此唤我——阿信。
他果真如红妆所说，来找我了。
在他温柔的注视中，我心中不知为何一暖，眼泪就想盈眶，但我凝了凝心神，面上一笑，装做偶遇：“好巧。”
“不巧。”他轻轻的笑：“我特意在此等你的。”
“红妆让你来的？”
“红妆？”
那么，便真如红妆所说，我若有变故，他自然来寻我来了？
“莫莫，你没事真好。”梦天信笑得傻里傻气的，他一直以为有两位王爷的保护她不会有事，但又害怕暗夜对她出手，便不似三王爷与八王爷般只派了寻常的侍卫看守，却不料还是出事了，据来报的侍卫所说，莫名其妙的几股势力打起来了，待自己偷偷跑出驻地，前往茶坊，却发现人去楼空，正心急如焚，却听红妆偶言她们在闲云客栈碰过面，是故尾随而来。
梦天信哪里知道，那日国师派的一批人就是打混战去的，他们的任务就是将所有势力拖下水，他们这边砍两下，那么戳一戳，大家轰轰烈烈的打成一片，谁也不知道谁要干什么，国师就是趁乱让以黑以白二人带他从房顶上飞下的。而那梦天信派的侍卫，因为身手比旁人高，打得差不多的时候，眼见要保护的人安全的在房内跟一个小丫头说话，以为这贼人目标不在他要保护的人身上，便先行离去汇报，哪只他刚走，国师便挟持了小祺，而国师派的第二批人便收拾了之前混战的残局，事情谈成，大摇大摆的从正门出了去。
梦天信看了看我的腰佩，一双眼睛笑得弯弯的：“莫莫，我们走吧~”
“去哪儿？”我淡漠的开口，阿信却似没看到，仍然笑得暖暖的：“去我所在的地方，这下，就再也没人可以伤害到你。”
“……”这正是我要的。
他却似乎很高兴：“诶，莫莫没有反对诶~这些天不见，莫莫似乎变乖了呢~”
我想咧嘴笑笑，却发现自己心情沉重得根本笑不动。阿信想保护我，我却要探他虚实，然后出卖他。
我看了一眼顾自欢喜的阿信，他怎么就从不对我设防呢……
“啊，对了，我听下属说你找到小祺了？他还说你们天天在茶坊吵吵闹闹的，这一去刚好可以看看他又长成了什么样子，一定要帅过我啊~我记得他那时总是清清秀秀的~”
我心下一沉，谎言从此开始：“他被贼人掳走了，至今……下落不明。”
“……”阿信仔细的看我一眼，然后叹气：“怪不得你如此神色……”
我不答话，阿信过来拉我的手，我没动，任他拉着走路，脑子里却忽然想起他上次想要牵我而耍的无赖。
“我好像总是在做自己后悔的事情，以为离开你一段距离你才会安全，却不想又让你吃苦了……”虽然隔三岔五会跑出来看你一两眼，但不在我的势力范围之内，任何意外我都再也经受不住了……阿信沉沉的在心里叹气，面上是一副自责的表情。
我听了心里更沉，甚至出来一个小人，她扇了我一耳光，尖声骂道：“不要脸！”
我仔细的看回阿信，他在我右边，轮廓分明的侧脸，高挺的鼻翼，紧抿的薄唇，微微，皱起的眉头。
我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他，原来他如此好看。
前任国王之子，应该也是一个王爷了，更有甚者会是太子，这么一个尊贵的人，在我面前却从来都是嬉皮笑脸，总是比我自己还会照顾我的情绪，而我，只是普通得再也不能普通的人，他和小八一样，都为了我变得卑微，从无怨言。
我想起像红妆那样惊才艳艳的女子，为何他的选择是我……
“莫莫，我会帮你找到小祺，一定会。”
“……”
南云儿看着前行的二人，缓步跟上，眼里还是那样的清冷。
我没有回客栈与剪烛告别，我始终讨厌离别的场面，更害怕剪烛的眼泪，所以便直接跟着阿信，来到了他的秘密住处。
却是一大片森林。
阿信带着我们山路十八弯的拐，一路上嘻嘻哈哈的讲着他自以为有趣的事情，比如他是怎样气得待他如亲儿的师傅吹胡子的啊，比如他们每次比武下的赌注并非钱物而是各种令人难为情的动作啊……之类的，他生活的点点滴滴。
从没听他提起过，现在对我说起，也许终是要告诉我他的身份，这些只是缓和剂。
丛林里窸窸窣窣，藏在里面的人惊得下巴都快掉了，半天话都讲不清楚，这些正是梦天信的暗哨，他们平时轮岗监守，发现陌生脸孔就毫不迟疑的射杀，因为此处已经临近他们的所在。
“喂喂喂，你看看那个笑着说话的人是不是我们少主？！”
“……应该……不，不知道……”
“你说会不会是易容？！”
“……这，这……”
在那个人还没“这”出个所以然的时候，梦天信凌厉的眼神迅速的扫过这边，提示着他们的失职。
“是少主！”
“嘘，小声点，少主已经责怪了！”
“可是少主什么时候有这么生动的表情了？！还有你看他旁边的女人，气质淡漠疏远，后面那个也是一副若即若离的样子，看起来就不简单，最重要的是，少主怎么会带女人来我们这里！”
“你逾越了！不可背后非议少主！少主他……定有他的安排。”
不一会儿，草丛里，树林中又恢复了原有的安静，那些隐藏的暗哨似乎在一瞬间想通了，只是看着嬉皮笑脸的少主他们仍然有一种做梦的感觉，有一位树上的兄弟，为了感受到真实，直接打了自己一掌，却忘记自己身在何处，径直从树上跌落，所有人在听到这一扑通声后脸上都是三根黑线，一颗汗的表情。
阳光之下，丛林深处，一家家隐于林间的小木屋若隐若现，四周有开垦的农田，放牧的人群，一眼望去，就如进了一个小镇。
阿信大手一挥，长驱直入，笑脸盈盈：“欢迎来到，我的王国：地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