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五十节 影 之冷酷到底（1 / 1）
这几日大雪封门，我从未见过如此大的雪。我坐在客栈的楼上往下看着，虽然雪很大，但是元日的京城还是一样的热闹。这几日我一直在客栈里，自从石亨看见朱祁镇亲笔写的书信以后，他对我十分信任，现在他正在准备谋反事宜。从他口中我得知了关于太子和皇上的消息，太子因为体弱，最后在我离开不久就早逝了，而现在皇上身体也什么虚弱。
我看着外面飘落的雪，我在想着皇上，经过这件事他一定会很恨我，但是这是我必须做的。不知道我对皇上是怨恨还是失望，但是总感觉自己被欺骗了，我们总是互相欺骗着。细细想来，这一切都是由我而起，若不是我，朱祁钰他可能不会那么快谋反，若不是我帮助瓦剌，朱祁钰可能也不会得逞。若不是我，嫣芷和朱祁镇不会是现在的下场，瓦剌也不会消亡，赛刊王也不会离去。我现在真的被诅咒了，我看着手中的羽迫，可能这就是天意。
“公子，公子。”突然小二在门外叫着，我连忙关上窗去开门。“公子，就是这两位客官，他们要找公子。”小二笑着说道。我抬头看着黎逝和言泊，他们眼中带着怒气。
“你先下去吧。”我低声说道，看着小二离去了。我转身回房，“怎么？你们是来找我报仇的？”我低声说着，我并不在意激怒他们。我希望他们越恨我越好，这样当我们生死一搏的时候，我才不会于心不忍，他们也不会手下留情。
“你真的这么恨皇上，恨我们吗？”言泊被我激怒了，大声说道。
我转身，用凶狠的眼神看着他。“恨，你说呢？赛刊王和整个瓦剌，这还不够我恨吗？”我咬牙切齿地说着，我握紧了手中的剑。
“言泊。”黎逝看我发怒了，连忙拦住了言泊，然后低声说道：“欲风姑娘，今日我们不是为了三哥之事来的。这个是皇上让我交给姑娘的。”说着黎逝从袖中拿出了书信，我满不在乎地接过了。
“姑娘若无别的事，我们先走了。”黎逝转身离开了，言泊也紧随其后。
此时我坐在椅子上，看着手中的信，突然我打开了。我打开看着，“欲风，不要做傻事了，听姐姐一句劝，回忘忧谷吧。不要和魔乐楼的人作对，这样对你也没什么好处，姐姐不想看见你受到伤害。赛刊王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皇上对我很好，让姐姐平静地生活下去吧。”我慢慢地读着信，但是读到这里，我没有再读下去。
我把信狠狠地握在手里，我已经不会再傻傻地付出了。“为什么总是利用我的感情。”我低声说着，第一次为了姐姐，我攻打了朱祁镇，以至于是现在的结果。她又一次想利用我，而皇上又用了这样的把戏。我好受伤，但是这一次我很坚定，无论是谁都不能阻止我的决心。
我突然走到窗前，我推开窗户，摊开手掌，手中的纸屑随风飘走了，它和雪融为一体。“我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了，没有什么可留恋的，更没有什么可惧怕的了。”我心中暗自想着。
“我一定会以不同的方式回来的。”我低声说着，然后关上了窗。
延禧宫
“皇上，不要再忧虑了，欲风看见我的信，一定会回心转意的。”玉殒倒着茶说道。
“她心中还是怨恨朕的。”皇上接过茶说道。玉殒连忙坐了过来，她倚在皇上的胸口。“如果皇上对玉殒能像欲风一半好，那玉殒就死而无憾了。”玉殒并没有不快，她已经习惯了皇上的冷漠，她只是说出自己的愿望。
“你和欲风真的不同，若是欲风有你一半理解朕，朕也就心安了。”皇上也只是随口说着。这是很悲哀的事情，把爱奉献给一个人，但是却得不到相同的回报，这让他们都很无奈。
“皇上放心，欲风会回头的，她一向听我的话。”玉殒紧紧地靠着皇上，这样的机会并不多，皇上已经很久都没有踏入延禧宫了。她和皇上之间只有交易，但是她不在乎，她喜欢这样的索取。
“希望她能明白朕的苦心。”皇上手中依旧握着欲风的发，他始终都没有放弃过，只是他和欲风的误会太深了。
“皇阿玛吉祥。”固安笑着跑了过来，固安长大了不少，出落得极其标志，和玉殒一模一样。眼睛一眨一眨的，让人十分怜爱。
“公主不要乱跑。”奶妈连忙走了进来，见到皇上她连忙跪下了，“老奴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玉殒连忙起身，低声说道：“你先下去吧。”说着奶妈就下去了，玉殒连忙笑着说道：“固安，快给皇阿玛背诵《三字经》。”
“是额娘。”固安连忙行礼，“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窦燕山有义方教五子……”固安有模有样地背着，小嘴儿嘟起来的样子很可爱。
“好了，快让阿玛抱抱。”皇上连忙起身，固安跑了过去，皇上抱起固安，笑容满面。“固安长大后一定是才女啊，和你额娘一样。”皇上这不经意的夸赞，让玉殒欣喜不已。
“皇上。”易轩在门外说道。
皇上连忙放下固安，低声说道：“何时进来说。”此时易轩连忙走了进来，易轩看着玉殒，连忙行礼。“婕妤娘娘吉祥。”
“皇上，宸妃娘娘此时在宫外求见。”易轩的话句句刺在了皇上的心中，玉殒也听进去了。
“她真的回来了，快宣。”皇上十分心急，他真的想念欲风了。“快，我们去乾清宫前迎迎她，朕真的好想她。”皇上回头对玉殒说着，玉殒笑得很不自在，她很在意，皇上这样高兴她真的很在意。
“皇上，外面下着大雪，我们还是在里面等吧。”玉殒和皇上站在乾清宫前，皇上一直等待着。
“朕不冷，你若是冷了就先进去等，朕不碍的。”皇上的身上已经落上了雪，这么大的雪是很少见的。
此时我走在熟悉的皇宫中，我依旧是一身白色的裘皮，依旧戴着我兔毛的帽子，腰上缠着鞭子，我没有带剑。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皇宫，走在铺满白雪的地上，皇宫让人感觉好压抑。终于到了乾清门，我慢慢地走了进去，我的心很平静。不知道皇上看见现在的我，会不会后悔当初的决定呢，我不禁笑着，现在的我很可怕。
突然我看见不远处的几个人，但是站在最中间的两个人我再熟悉不过了。
“是她吗？”皇上看见一人走过来，低声说着。皇上看见的只是一袭白衣的欲风，她和这雪景真的很配，她似乎有意掩盖自己。她让人感觉她清纯、冷漠，甚至有些寒冷。她抬头看着，皇上知道她看见了自己，但是欲风的眼神他看不懂。
“她还是一样的美，今日尤其美。”皇上不由地感叹着，一边的玉殒一直没有说话。但是旁边的丫环都互相说着什么，她们也被眼前的女子迷倒了。
我看着自己的白靴，它一尘不染，我看着自己嵌入雪里的脚印，我心中暗自发着誓。我发誓我不会再踏入这里了，这次可能是最后一次，真的是最后一次。离他们越来越近了，姐姐还是一样的美丽，只是她看我的眼神有些不悦。
“很久不见了。”我低声说着，我能感觉到我的冰冷，甚至连我的心都热不起来。
“你怎么瘦成这样了？脸色也不好，你过得不好吗？”皇上看见娇瘦的我问道。皇上满脸关心的表情，有那么一刻我认为我们之间还是有爱的，但是那只是瞬间的念头。
“自然没有皇上过得自在。”我依旧用冷漠的声音说道。皇上看着我，他满眼的不解，然后上前要拽住我的手，我后退了几步躲开了。皇上的手扑空了，他连忙问道：“你还在生朕的气吗？你真的怨恨朕吗？”皇上很认真，但是他真的在乎我的答案吗？
“皇上，我们还是里面说吧，欲风，我们进去再说。”姐姐连忙说话了，皇上没有说话，只是转身走着。玉殒一直扶着皇上，皇上的身子好像真的不好了。他的脸色也不好，不时地还伴有咳嗽。
进入乾清宫，我们都落座了，皇上笑着问道：“你终于肯回宫了，朕希望得到你的谅解，你知道朕也是……”
“皇上，我并没有准备回宫，我们之间也谈不上原谅，我有事情想和皇上独自谈谈。”我的声音还是很冷漠，今日我是来做最后的了断。
“皇上不可啊。”易轩连忙阻止道。我回头看着他，他的眼神也变了，变得很复杂，他可能害怕我伤害到皇上吧。我只是笑笑说道：“我今日并没有带武器，易侍卫是怕我伤害皇上吗？”我笑着，笑得很没有感情。
“易轩，不碍的，你们都退下吧。”皇上很相信我，但是现在已经晚了。“姐姐也下去吧。”我连忙说道。姐姐听了我的话十分意外，她可能感觉也不认识我这个妹妹了。
“都下去吧。”皇上继续说着，此时偌大的乾清宫只有我们两人。“你有什么要和朕说的，就开口吧。朕随时等你回来。”这是多么温柔的语气啊，但是现在我听来却很别扭。这让我感觉很虚伪，让我无法接受。
我笑着，“等我回来？皇上知道我为什么回来吗？皇上真的在等我回来吗？”我没有一点的顾忌，我真的没有任何的畏惧了。
“欲风，你这是怎么了？你是知道朕的心意啊。朕知道你恨朕伤害了瓦剌的人，但是简尘已经死了，一切都应该了结了。让一切都过去吧，我们重新开始。”皇上走过来说道，我依旧往后退着，我并不想和他靠近。
我依旧笑着，非常不屑地笑着，“重新开始？难道皇上不知道吗？我现在是绰罗斯氏，不再是你的什么宸妃娘娘了。既然皇上戴上了扳指，应该也看见那封休书了吧？”我看着他手上的扳指，虽然有一段时间我非常的依恋它，但是现在我完全不在意了。
“绰罗斯氏？你在说什么？这是什么意思？”皇上满脸不可思议的样子。
“皇上不必诧异，绰罗斯氏没错的，我已经和赛刊王结为夫妇的，我和皇上在两年之前就没有任何的关系了。”现在我的心中只有赛刊王了，因为只有赛刊王是真心爱我的，用命来爱我。
“你说什么？这不可能，你一定是在骗朕，你没收到你姐姐的信吗？”皇上依旧不敢相信，他重重地坐在了椅子上。
我转身看着他，“难道你还以为我是之前的欲风吗？我受够了你的利用，你以为我还乐衷于和你交易吗？你已经没有筹码了，因为我已经没有在意的人了。这个我们很早之前就想讲清楚了。”我恨这样的皇上，我恨自己曾经为他心动过。
“不是的，朕真的爱你。”皇上大喊着。我笑着，笑得有些癫狂，“爱我，爱我就是让我爱的人，一个一个的从我身边消失，爱我就是让我哭泣吗？爱我就要用交易绑住我，你的爱我承受不起。我今日来就是来告诉你，不要再和我交易了，谁也不能阻止我，包括姐姐。”我必须结束这个荒唐的游戏，我不想玩了。
“既然是这样，那你又回来做何呢？为什么还要出现呢？”皇上的声音很低，他的心可能也在哭泣，他自认为爱我爱得入骨，但是他不知道，他更爱他的宏图大业。
“我是来让事情归位的，我要把我搞乱的事情收拾好。”我不明白他是否知道我的意思，他可能也很糊涂。
“你真的变了，你是来报仇的？你想杀掉所有魔乐楼的人吗？”皇上继续问着。我笑着摇摇头说道：“只要没有人阻止我要做的事情，我不会伤害任何人的。”我说过我不想徒增杀戮，我只是想把事情捋顺。
“这是什么意思？”皇上不解的问着。
我突然看着他，低声问道：“你会为我放弃皇位吗？”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但是他看着我，他还是迟疑了。“朕……”他犹豫着，我无奈地笑着，我在嘲笑自己。
“我太幼稚了，就当我没问过。”我苦笑着离开了，我真的很可笑，我竟然还抱有一丝的希望，我太傻了。皇位比任何人都重要，他怎么会放弃呢。但是我不知道，在我离开的时候，他说的是“会。”但是那太迟了，什么也不能改变了。
在走出宫门的时候，我看见了姐姐，我连忙走了过去。“姐姐你还好吗？”我低声问着。姐姐点点头说道：“我很好，固安也很好，你真的准备回宫了吗？”我还是笑着，姐姐在乎的还是他的皇上。
我笑着摇摇头说道：“我不会回来的，欲风只是希望姐姐不要阻拦我要做的事。”我无数次在想，若是姐姐拼命阻拦我，我该怎么做，心中一直都没有答案。
“你到底要做什么？”姐姐焦急地问着。
我笑着说道：“做我该做的，欲风先走了，姐姐多保重。”说着我就走开了，这次一走我真的没有再回头。人的命运真的很奇怪，谁也不知道自己的归宿，但是当我离开皇宫的时候，我知道我踏上了不归路。踏着我来时的足迹我慢慢地走着，如果可以这样走回去，如果事情真的可以重来，我想一切都会不同，但是太迟了。我不后悔我现在做的，因为这是我最后想做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