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四十八节 夏 之大势已去（1 / 1）
“皇上，瓦剌军已经退兵，我们何时启程回京？”郁慕凡上前问着。皇上也是归心似箭，连忙吩咐道：“马上启程，越快越好。”
“是，皇上。”此时所有的人都已经准备好了，等待大军出发回京，皇上神采奕奕地骑在马上，看着自己的部队，但是皇上甚是失望，将士们一个个都无精打采的，歪歪斜斜地站在那里，看上去十分疲倦。
“慕凡，这是怎么回事？”皇上问着，郁慕凡骑马上前说道：“回禀皇上，我军士兵已经几日都没有饮水了。”皇上点点头连忙问道：“难道附近没有水源吗？”
“回禀皇上，附近不远处有条小河，之前被瓦剌军占领了，慕凡想尽办法，但是都没有找到水源，土木堡地势太高，战士们掘井三丈都没有找到水源。”郁慕凡禀告着，皇上这一听才恍然大悟，他从来都不知道将士们已经几日都没有饮水了。
“那么现在瓦剌军退出小河了吗？”皇上问着。郁慕凡抱拳说道：“瓦剌军已经退出小河，但是慕凡以为还是赶快回京，比较稳妥。”皇上想着什么，他又看着战士们，然后说道：“慕凡，吩咐下去，让将士们去小河先喝水，然后再启程。我军与瓦剌已经议和，不碍事的，犒劳一下将士们。”
“是，皇上。”郁慕凡已经转马离去。
现在天蒙蒙亮，我可以清楚的看见明军已经集合了，我真的希望他们可以直接回京，不要在这里停留了，这样也会减少杀戮，但是我也明白，即使他们不去小河边，也会遭到别的地方的伏击，郕王是不会让他们回去的。
“他们快来了。”赛刊王在身边说着，我只是默默地点点头，此时我和赛刊王骑在马上，在远处，观察着明军的一举一动。
“啊，快啊，水，有水！”“哈哈，水，快看，前面是水。”此时我已经看见明军的战士们已经疯了似地跑到了河边，争先恐后地跳到水中。他们在水中扑通着，跳着，笑着，可以看出他们真的是渴极了。我知道，现在无论是郁慕凡，还是皇上都已经阻止不了他们了，现在他们根本就没有什么队列了，乱成一团。他们有些人，脱下厚重的盔甲，向河中跑去，看得出来，他们真是饥渴难耐，此时的场面混乱至极，这也是瓦剌想看见的。
“你的那个药，药性有多快？”赛刊王在我身边低声说着。我没有看他，继续观察着眼前的明军，说道：“只要喝了水，马上就会有所反应。”我笑着，我从来都不怀疑爹爹的医术。果然没有错，喝过水的将士们都捂着肚子叫着，“啊，怎么回事？肚子好痛。”“啊！啊！好痛。”“哎呀，哎呀”
“果然有效。”赛刊王笑着说道。看着明军的战士们疼痛难忍的样子，我知道我们该动手了。
“冲啊。”此时我们埋伏的两万多骑兵从四面八方冲了过去，瓦剌战士各个英勇直冲，抡起长刀，砍杀而去，一边砍着一边喊道：“卸甲投降者不杀。”而此时明军的士兵们各个腹部疼痛不已，根本就无心奋战，纷纷都丢盔弃甲，四处逃窜着，样子真是狼狈不堪。一时间明军战士们的尸体遍布整个河边，而此时我看着明军的将领看见此情景都慌乱了起来。
“都给我冲，保护皇上。”我看见郁慕凡挥刀喊着，我似乎隐约地听见郁慕凡的声音了，我在不远处看着他，他的表情凝重，而他身旁的皇上，依旧是不慌不忙，还是初次见面时的样子。明军的将士和大臣们还一心想着要勒兵抵御，皇上已经下马，而众大臣纷纷围在了皇上的身外，但是还没等他们反击，瓦剌军已经接连放箭，战士们都死在了箭下，而明军的文武大臣们也都纷纷中箭身亡了。
“你在这里，我先去了。”赛刊王大声地喊着，然后就驾马而去了，我依旧没动，看着眼前的一切。
“皇上，皇上，快走。”王振在一旁哭喊着，他已经吓坏了，看着到处的尸体，他甚是恐惧。
“皇上不要惊慌，还有慕凡在。”郁慕凡一边说着挥着手中的刀。
“皇上小心。”只听一声喊叫，郁慕凡连忙回头，只见瓦剌的战士已经冲向皇上，皇上背手向后退着，张辅用横锤拦住了，张辅连忙又向那战士锤去，果然不亏是一代战将。但是张辅毕竟已经是花甲之年了，他勉强地站稳，锤子太重了，他已经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张辅连忙问道：“皇上，没事吧？”
皇上摇摇头说道：“不碍的，多亏张爱卿了。”皇上身边现在只有郁慕凡，张辅，王振几人了，身边的护卫越来越少了，郁慕凡想奋力突围，但是瓦剌军严防死守，他们根本就没有出路了。郁慕凡手上本来就有伤，也在吃力地拼杀着。
“皇上，我们投降吧！要不我们都要死啊。”王振双手捂着脑袋，一脸恐惧地喊着。
“是我，放了我，我们投降了，我们是自己人啊！不要伤害我。”此时王振跪在地上，向瓦剌士兵求饶着。张辅一听，大怒，大声呵道：“皇上遭此危难，都是你王振一人主使，导致我将士伤亡，生灵涂炭，王振真是祸国殃民，我今为天下杀死此贼。”话音未落，张辅举起铁锤，王振跪地求饶：“张大人饶命啊，饶命啊！不要，不要。”此时张辅没有犹豫，狠狠地向王振砸去，此时王振倒地，脑袋已经血肉模糊了。
“张大人你，先生。”皇上见状，心痛不已，但是现在形势危急，皇上也来不及哀伤了，三个人并肩作战着。但是张辅毕竟年迈，已经坚持不住了。
“啊！”只听张大人喊着，刀已经穿过了张辅的腹部。
“张大人。”皇上和郁慕凡同时喊着，这时只见张辅笑笑，往后一退，鲜血四溅，张大人稳稳地站着，他的锤子支撑着他的身体，这时张大人看着皇上，语重心长地说道：“皇上，王振这个奸贼也死，老臣也就安心了，皇上一定要保重啊！回到京城，一定要爱国爱民，多听谏言，老臣去了，皇上保重。”话音一落，他已经冲了出去，和瓦剌的军队拼杀了起来，但是他已经老了，没有两下，已经是浑身的伤，浑身的刀伤，但是最后他依旧是没有倒下，依旧在冒死突围着，皇上看着他拼杀出来的血路，郁慕凡和皇上向前走着，踩着张辅的鲜血，皇上心中更加不是滋味。
“大人，大人。”只听郁慕凡喊着，此时张辅的身上已经扎满了刀，张辅回身冲着他们笑着，终于他倒下了，倒在了冲锋的路上，一代名将就此殒命了。
“皇上，郁慕凡也去了。”郁慕凡也笑着，和张辅一样的笑容，然后就奔了出去。瓦剌层层包围，皇上和郁慕凡真是孤军奋战，郁慕凡在前方厮杀着，他受伤的手臂，鲜血直流，此时他们已经被瓦剌的士兵层层包围了，他们真的没有出路了，郁慕凡在保护皇上的同时，又要阻挡士兵的攻击。此时只见一个士兵的刀已经砍来，郁慕凡侧腿一踢，那士兵的刀已经落下，郁慕凡连忙横刀一砍，那人已经被砍成两半。只见又上来了两个士兵，他们手中拿着长矛，郁慕凡扑步一扫，两人已经踉跄倒地。就这样，郁慕凡依旧坚持着，但是他已经几日没有进水了，很久都没有吃过一顿的饱饭，他已经体力不支了。
“全给我上。”只听瓦剌一个将士喊道，此时几十人都围了上来，郁慕凡起身一跃，他开始突围了，他脸上也溅上了鲜血，而左臂上的血一直留着，从指间慢慢滴下。几十个一起冲了过来，郁慕凡应付起来真的有些吃力了。而此时皇上心知大势已去了，就凭他们两人，怎能突围，他面向南方，闭上双眼盘膝而坐，士兵们见状都不敢向前。突然间这喧嚣的战场上出现了琵琶和箫的声音，皇上连忙睁开眼睛，笑着自言自语地说道：“是他们。”
“啊。”郁慕凡低声地喊着，他的腿被刺伤了，他勉强地站起，忍着疼痛，继续挥着大刀，厮杀了。“啊。”他捂着胸前被划破的伤口，他已经遍体鳞伤了，他仰天长笑着，大喊道：“来吧。”说着又冲了过去，瓦剌的士兵也傻了，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坚强的勇士。
“布和安达，快看。”将士上前说着，布和看着他指着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人盘膝而坐，一动不动。“布和安达，我看他不像一般人。”将士报告着。布和点点头说道：“好，我去看看，你去通知赛刊王。”说着布和已经骑马来到了那人的身边，看着眼前的这个人，真的是与众不同，气势非凡，布和感觉这人真的很面熟。士兵上前剥取了皇上的衣甲，布和接过一看，衣甲与众不同，布和知道这不是一般的人物。
“你是？”布和问着。但是皇上并没有回答布和的话，连忙反问道：“你是谁？是也先还是伯颜帖木儿，不，你不是赛刊王，也不像是也先，还是找你们太师来吧。”看着眼前的这个人口气这么大，布和便上前仔细看着，此时他惊讶了，是皇上，他曾经在郕王府见过皇上一面，但是印象已经极其模糊了，他连忙回头喊道：“快请赛刊王。”布和没有轻举妄动。
“缴械，我们可以不杀你的。”战士看着已经伤痕累累的郁慕凡，心生敬畏，在明军中，他们还没有看见这样的勇士。郁慕凡用刀支撑在地上，站起身来，笑笑说道：“我不想苟且地活着，你们来吧，慕凡死而无憾。”瓦剌的战士们，你看我我看你，所有一并冲了过去。
看着输赢已经很明显了，我看着赛刊王英勇杀敌，但是突然停手了，和旁边的战士说着什么。我感觉事情不妙了，但是会是什么呢？现在明军已经差不多都被歼灭了，我努力地在人群中寻找皇上的身影，突然，我看见了郁慕凡，天啊！怎么可以这样。几十个人向他冲了过去，我能看见，郁慕凡已经满身的伤了，我看见士兵们依旧一刀一刀地砍了过去，而郁慕凡已经接不住那些砍来的刀了。
“住手。”我大喊着，骑马而去，我感觉我们之间好远，我看着他被砍着，直到躺在地上，但是我却无能为力，这时一个士兵举起刀要向他扎去，我的心都快跳出了。我连忙一跃而起，飞身而去，“住手。”当他要下手的时候，那个士兵看见了我，手停住了，我两步落地，还好来得及，我连忙跑了过去。离近了，我的泪在眼中转着，看着郁慕凡的样子，我的心莫名的痛，他身上至少有十几刀，他已经起不来了，但是还勉强地起身。
“姑娘，这……”士兵拦住了我，我推开他说道：“别管我。”
“那，姑娘要小心。”那个士兵上前说着，而我无心理会他，走到了郁慕凡的身边，我搂着他，看着他身上的伤，他真的很可怜，真的很可怜。我笑着，“为什么这么傻？不用这么厮杀的。”我用衣袖擦着他脸上的血，我白色的衣裳已经染满了血迹。
他也笑着，“你不是比我还傻。”他的声音极其虚弱，但是我还是听见了，我也笑了，我们对笑着，可能我们真的是执着的人吧。我从来都没有把他当成仇人，甚至一直对他有愧疚的感觉，我忍住没有掉下的泪水，我知道没有什么能让我哭泣的了，“起来，我帮你疗伤。”我拼命地想扶起他，但是他已经起不来了，他每一动，血也涌了出来，他的衣衫已经全部被血浸湿了。
“没用了，不要管我，告诉他、他们，不、不要伤……”他握着我的手，想说着什么，我把耳朵贴了过去，“伤……害皇、皇上。你，你快离……离”我努力地听着，但是突然他的身体是那么重，仿佛都压在了我的手臂上，我没有起身，我不想面对现实，我靠在他的胸前，可能谁也没有看见，我落下的泪，只属于郁慕凡的泪。过了片刻，我起身，我看着他，我把他平平地放在地上，他可能没有什么遗憾了。
“皇上，皇上。”我猛地起身，看着周围，我连忙跑了出去，“帮我看好他，若是出了差错，我为你是问。”我对身旁的士兵喊道，然后连忙上马。我四处看着，突然看见了赛刊王，他也一直看着我。其实赛刊王已经看见了当时的一切，本是他想去拦截的，但是没想到是欲风抢了先，她看着一袭白袍的欲风，跑了过去，他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样的感情，但是赛刊王知道，那一定不一般。现在的欲风的白衣已经变成了红色的，已经浸满了郁慕凡的血迹。他知道欲风不喜欢这样的，即使是战争中，她都让自己的白衣一尘不染，现在她怎么受得了。赛刊王有太多的疑问了，他看着欲风，欲风对他笑着，虽然欲风只是一身男装打扮，但是看上去还是那么迷人。
我看着赛刊王对我笑着，我也笑一笑，连忙上马，赛刊王也骑马而去，我一直跟着他，突然皇上出现在我眼前。他席地而坐，看上去泰然自若，闭着眼睛，赛刊王看着我说道：“是皇上。”我点点头，皇上听见赛刊王的声音睁开了眼睛，我真的不知道他看见我会是怎样的表情。皇上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看着我们。当他看见我的时候，我看出了他眼睛中的惊讶，我只是对他笑一笑，没有说话。
“赛刊王很久不见了，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皇上淡淡地问着。我看着他淡淡地说道：“郁慕凡死了。”听到我的话，他慢慢地起身，一直保持沉默。
“赛刊王，太师吩咐，皇上不能留。”我听见了布和的声音，即使他的声音很低，但是我还是清楚地听见了，这时赛刊王看着我，我连忙摇头，不能这样。但是赛刊王可能也别无选择。
“来人……”赛刊王还没有喊完，我就跳下马，挡在了皇上的身前说道：“不可，不能这样。”我在这里，前来的侍卫都不敢上前。但是此时空中传来了琴声，不远处两个人走了过来，风吹动着他们的衣襟，是他们？他们终于现身了，但是是不是太晚了呢？
“这下你安全了。”我回头说道，皇上只是苦笑地点点头。而此时申珏和冷启仇走了过来，他们看着我，我们虽不是初次见面，但是这时我才看清他们，申珏手挥琵琶，而冷启仇手持玉箫，冷面没有笑容。
“皇上。”他们冷冷地说着。皇上点头说道：“不要动手。”之后二人就站在了皇上的身后。赛刊王笑笑说道：“我不会那么做的，把他带回去，再做商议。”此时我也安心不少，看着皇上被带走，而郁慕凡也被抬走了，我的腿好无力，我跪在了地上，真的是翻天覆地的变化啊！我看着这个滚滚狼烟的战场，留下的是什么？只有冷冷的尸体而已，我的心有些痛了。
“起来吧！我们回去。”赛刊王上前扶起我安慰道。但是我真的不知道我自己到底做了什么，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我很伤心，赛刊王扶起我，把我拥入怀里，我知道，如果没有赛刊王，我可能撑不到现在，我也紧紧地抱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