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十四节 夜 之 故人息（1 / 1）
黎羽真的是累了，睡了很久很踏实，渐渐地睁开了眼睛，亢战和晏綦换好了衣服，趴在桌子上睡着。黎羽渐渐地起身，走了过去。
“你们上床上歇息会儿吧，这样腿会麻的。”黎羽推弄着亢战的胳膊说道。她看着亢战熟睡的样子，想到“他一定很累了，已经几夜没有歇息了。”亢战猛的惊醒了，看着眼前的黎羽，知道没有什么情况，说道：“我怎么睡着了。”亢战起身，踢动着腿，黎羽知道一定是腿麻了，晏綦也随之起来了。看着外面太阳已经出来了，大概辰时了。
“我去下面要点小菜，你们在房间里歇着。”黎羽转身离开了。
“这位公子有何吩咐。”见黎羽下楼，小二上前叫道。
“给我来点小菜。”黎羽边说着，已经坐下了，“好嘞！”小二转身离去了。看着客栈里的人，一切如故，京城上下也没有什么特别。
“听说今天黎老爷要被斩首了。”“哎！得罪了三王爷，三王爷是什么人。”“哎！黎老爷命真苦啊！”“是啊！像这样体恤百姓的好官已经少了。”“那有什么办法啊！三王爷得罪不起啊！”旁桌的人议论着。黎羽没有说什么，她知道一定会救出爹爹的。
“公子，您的菜。”此时小二已经端上了饭菜。黎羽接过，独自上楼了。
看着坐在桌前的亢战和晏綦，黎羽没有说话，放下饭菜，坐了下来。亢战晏綦已经看出了黎羽的失落，亢战把饭放在了黎羽的面前，说道：“先吃点东西吧！你放心，我一定会救出泰山大人的。”亢战的话似乎触到了黎羽的软肋，黎羽的眼泪一滴一滴地落下。她知道，一切都是因为她，如果她不是一心地找剑，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发生的，不会害晏綦受伤，不会认识连累亢战，也不会招惹三王爷。
“小姐，你不要这样，吃点东西吧！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也要少吃一点啊。”黎羽点点头，把饭一口一口地递到嘴里。
此时的气氛很特别，没有人再说什么了，都在夹着菜，大家各怀心思。亢战知道，就算是付出自己的性命他也要救出黎正天。而晏綦他已经做好了牺牲自己的准备，他希望牺牲自己，让亢战带着老爷和小姐安全的离开。而此时的黎羽除了悔恨再没有想什么，她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她只想大家都好，都能回到谷中。
巳时，京城街道已经是熙熙攘攘，黎羽在拥挤的人群中到处望着，她握紧手中的剑。而晏綦和亢战一直在黎羽的身后，大家都做好了奋死一战的准备。此时只见压囚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前行而来，黎正天被关在囚车上，一身白色的囚衣，甚是单薄，已是深秋，黎正天干枯的身体被风吹着似乎快站不住了。他满脸沧桑，嘴唇苍白，散落的头发随风吹动着。他勉强地睁开眼睛，已几日没有见过阳光了，虽是深秋，但隅中的阳光依旧刺眼。黎正天双手双脚都带有铁镣。十多个官兵，斜跨着大刀骑马守在囚车的四周，两旁都是官兵把守，阻挡着围观的百姓们。
“爹。”黎羽小声地叫着。看着眼前狼狈的黎正天，黎羽似乎要崩溃了，她拼命地向前挤着，到处是人群，她挤在人群中，跌跌撞撞。看着有些失常的黎羽，亢战上前，单手扶住黎羽的胳膊，将她扶起，贴在她耳边说道：“不要轻举妄动，再看看情形，迟一些我们马上动手。”听着亢战的话，黎羽稳定了，但是泪水还是涌出了眼眶。
“黎老爷。”“黎老爷冤枉啊。”周围的百姓叫着，有的跪下磕头。黎羽看着这个情景更是心痛，爹爹平日里待人和善，乐善好施，深得人心。但是此时的自己又能做什么呢？黎正天的囚车越来越靠近了，他在车上看着百姓们这样，说道：“快起来吧！黎某不配你们这样啊！”突然，他看见了，他眼睛一瞪，天啊！那不是……他看见了一身男装的黎羽，看着胖了很多的黎羽“她过得很好，她怎么会在这里。”黎正天暗自想道。同时晏綦也出现在了他的眼前，看着旁边拿着剑的男子，虽然剑已经用白布包上，但是此人带着杀气，没有任何的表情的观察着周围的一切，黎正天知道，那就是亢战。果然是气质非凡啊！黎正天暗自感叹道。但是他知道，他们一定预谋着什么。同时他与黎羽四目相对着，黎羽的眼中都是泪水，黎正天看着黎羽，摇着头。黎羽知道，黎正天看出了什么，但是她没有回应，她很坚决。
看着一脸坚决的黎羽，黎正天道：“生而为英，死而为灵，不必计较。想让为父安息，就安心地过日子吧！”黎羽明白黎正天的话，但是她不能那么做，那样会让她内疚一辈子。
看着囚车慢慢地行进着，黎羽随着人群在后面追着。“马上就到刑场了，什么时候动手。”黎羽朝亢战喊道。此时三王爷已经坐在了监斩台上，似乎是恭候多时了。囚车停住了，众将士下马，就在此时，亢战喊道：“晏綦，我们走，小羽你留下，无论如何不要出来。”只见亢战纵身一个空翻，已经跃进了囚车旁，晏綦也随后而去。此时众士兵拔刀而上，黎羽看着郁懿天，一副预料之内的样子，突然人群中冲出了许多的士兵，黎羽知道，这一切都是他设计的。看着亢战拔剑，亢战仆步横扫，众士兵已经倒地，亢战跃上囚车，当头直劈，已经将铁链劈开，黎正天道：“你们走，不好管我，我们跑不了的，快带小羽走，照顾好她。”亢战没有时间理会黎正天的话，十几个士兵已经围了上来，亢战圈转长剑，臂内旋，拦腰横削，一边照护着黎正天，一边挥剑抗敌。而此时的晏綦已经被士兵紧紧包围了，晏綦纵身从士兵头上越过，帮着亢战扫清阻碍。
“小心啊！爹。”此时黎羽叫道。看着士兵越来越多，黎羽心急万分。
亢战躲闪着周围的砍杀，而身后的黎正天也因为体力不支，跌倒在地，他已经几天滴水未进了。此时层层官兵把亢战晏綦、黎正天三人圈在了中间，层层包围着。士兵们都不敢上前来。而亢战和晏綦用身体挡着黎正天，举剑准备厮杀。
“王爷，他们是逃不了的。”只见张贵儿在王爷身旁笑道。
郁懿天大笑道：“跟我斗，好戏还在后头呢！”郁懿天没有动，在一旁观看着。
此时已经被层层包围的亢战道：“晏兄，保护好岳父大人，我拦住他们，你带着黎羽快走。马车在城外等候。”话音刚落，亢战已经纵身而出，看着士兵们已经纷纷倒地，突然一士兵从后面突袭，砍在了亢战的后背上，亢战转身反撩，那人已被剑刺穿心脏，亢战拔剑，长喝一声，冲了过去。看着与士兵们周旋的亢战，晏綦扶起黎正天向外跑去。晏綦厮杀着，但是士兵们越来越多，晏綦左臂也在厮杀中被砍伤了，在晏綦回身挡剑之际，黎正天已经被士兵们抓住，士兵把刀横在黎正天的脖子上喊道：“住手。”看着黎正天又被擒，亢战住手回身看着，此时一士兵在亢战不备之际，一刀砍在了亢战的胸前，亢战连退一步，转身横踢，落地之际，此人已经被橫削为半截。
“都住手。”张贵儿在台上喊着。士兵们也纷纷住手，亢战和晏綦都停手。
“好！好功夫。”郁懿天依旧没有起身，在监斩台上拍手道。
此时士兵已经将黎正天按倒在郁懿天的面前，亢战和晏綦背靠着背站在一起，他们不敢轻举妄动，看着即将发生的一切。
“黎羽，出来吧！否则的话，我让你爹身首异处。”郁懿天叫喊着。其实他早就看见了栖身在人群中的黎羽，他已经观察她半天了，一袭男装的她更加的英气，和他第一次见她时一样，郁懿天依旧被她吸引着。
“不要。”晏綦和亢战不约而同地喊着。但是黎羽二话没说，走上前来。在黎羽上前之际，亢战拉住了他，黎羽没有再上前，跪倒说道：“王爷，小女请您放过我爹。”
着十分冷静的黎羽，郁懿天大怒道：“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怎能如此冷静，你让本王如何是好，放过你爹。好啊！你留下，他得死。”郁懿天起身指着一袭黑衣的亢战说道。黎羽迟疑了，她不能失去他爹，但是也不能失去亢战。
“王爷，”黎羽祈求着。
“好!”只见郁懿天挥挥手，只见士兵举刀，一刀下去，随着黎正天的叫喊声，黎正天的左臂已经飞入空中。黎羽大喊道：“爹，爹。”看着黎正天鲜血直流，黎羽崩溃了。
“小羽，快走，不好过来，你要是过来，永远别认我这个爹。”黎正天用微弱的声音叫道。黎羽哭着跪着向前，她不能向前，郁懿天太残忍了。而此时晏綦和亢战都已经受伤了，周围都是士兵，他们不能轻举妄动，否则黎正天必死无疑，黎羽也会没命。
“怎么样？你留下，他死。”郁懿天一脸坏笑着道。
黎羽扑倒在地，哭着喊道：“你个畜生，爹，爹。”亢战见此情景，扶起黎羽道：“为什么出来？”突然王爷一挥手，黎正天的右臂也被砍下，黎羽彻底的崩溃了，撇开亢战的手，大声喊道：“你杀了我吧！爹。”黎羽拼命地向前爬着，但是她无法上前，她的腿已经不禁使唤了。亢战紧握拳头，转腕太剑刺入腹中道：“放了他们，我留下。”亢战依旧屹立着，但是剑已经穿过腹中。
“为什么？为什么？相公。”黎羽起身抱住亢战哭着道。
亢战拔剑，鲜血四溅，搂着眼前的黎羽道：“不碍的。”
“都是我任性，对不起。”亢战搂着黎羽，没有再说话。看着眼前黎羽和亢战恩爱的样子，王爷实在无法忍受。拍案道：“好,好个好汉。”郁懿天仰天长笑。
“来吧！爹！女儿不孝了！我们虽不能救出您，但是愿能一起踏过奈何桥。”黎羽跪着向黎正天磕头。黎正天已经奄奄一息地趴倒在地，鲜血已经染红了囚衣，染红了土地，黎正天脸贴在地上，看着黎羽道：“小羽，快、快走！”
黎羽跪拜后，起身道：“郁懿天，要命你就拿去吧！”此时黎羽扶着受伤的亢战，与郁懿天怒目相视大喊道。此时的郁懿天已经气急败坏，勃然大怒，拔剑转身跳下监斩台，抬剑，看着郁懿天要对黎正天下手，亢战跃起，但是周围的士兵已经围了上来，亢战没有理会，向前冲去。但是郁懿天已经向黎正天砍去，黎正天已经身首异处。黎羽见状拔剑向郁懿天冲去。晏綦也疯了似的杀了起来。风凝终于现身了，黎羽虽然剑法不精，但是经过亢战一年的教导，她舞起剑来，已经游刃有余了。黎羽用尽力气当头直劈，郁懿天轻松侧身闪开，黎羽气急败坏，一跃上前刺去，郁懿天起身避开，黎羽步步紧逼、剑剑致命，但是郁懿天并没有下杀手，似乎在于黎羽玩着游戏。看着眼前生了气的黎羽，郁懿天似乎忘记了他们在厮杀，他认为他们在嬉戏着,“这就是她，一个有着男人风骨的女人”郁懿天想着。
“是你逼我的，不要恨我。”郁懿天在躲避的同时说道。但是黎羽根本就没有理会，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已经面临着危险。
看着步步危险的黎羽，亢战对晏綦说道：“我去劫持郁懿天，一会儿你带黎羽离开。”亢战握着鲜血不止的腹部，上前冲去。亢战挡过向黎羽刺来的剑，剑划破了亢战胸前的衣衫，亢战转身和郁懿天厮杀起来，亢战一边躲着郁懿天刺来的剑，一边推开黎羽道：“小羽，快走。”亢战伤的很重，衣服已经沾满了鲜血，但是步伐依旧轻盈，郁懿天已经应付不来|，亢战纵身从郁懿天的剑上跃过，转腕，剑已经横在了郁懿天的脖子上。
“王爷，快保护王爷。”只见张贵儿连滚带爬地滚下监斩台喊道。此时已经是尸首一片了，到处都是士兵的尸体，亢战一边捂着流血不止的伤口，一边道：“让开路，否则。”亢战的话还没有说完，士兵们已经让开了一条路。
亢战对着身后道：“晏綦带着小羽快走，我断后。”就这样，亢战在尸身中艰难着走着，鲜血滴了一路，他们走出了城门，看着已经准备好的马车，亢战说道：“你们快上车。”小羽和晏綦已经上车了，亢战坐在马车前，撇下王爷，扬鞭而去。
“给我追。”王爷打了个踉跄，在后面咆哮着。只见士兵纷纷追来。看着紧追不舍的士兵，亢战心知摆脱不掉，回头道：“晏綦，好好照顾小羽，我去拖住他们，你们回谷就安全了。”说着，亢战就要跃下马车，但是被晏綦拽住了。晏綦说道：“亢兄，让我去吧！你已经受伤了，况且小姐不能没有你，孩子不能没有父亲，我们谷中相会。”晏綦暗自说着，虽然这么说，但是他心知，这么一去，就难回来了。此时黎羽的眼泪落下，搂住了晏綦的胳膊说道：“为什么？不能一起走吗？”黎羽的心已经在流血了，已经撕裂了。
“小姐，你自小就比晏綦聪明，如果我不去，我们都走不了的，你知道的，小姐你要好好的。”说着晏綦微笑着跃出马车，马车一直在疾驰着，晏綦滚倒在地，与后面的追兵厮杀起来，士兵众多，晏綦已经招架不住了，看着奋死拼杀的晏綦，黎羽大哭着。骑在马上的士兵从后面砍着晏綦的后背，胳膊，此时的晏綦已经身受重伤了，但是他依旧奋战着，看着晏綦的身影渐渐模糊了，黎羽大喊道：“晏綦，晏綦。”晏綦似乎听到了黎羽的叫喊，心中暗自说着：“小姐，这是晏綦最后能为你做的了。”只见剑已经刺透了晏綦的后心，晏綦手中的剑落地，晏綦也应声倒地了。晏綦最后笑了笑，无数匹马踏过了他的身躯，奔驰而去。
“驾。”亢战的声音越来越小了，他似乎已经没有了力气，身负重伤的他再加上长途奔波，他的血似乎要流干了。
“亢战，相公，你不要丢下我，我们马上回谷。”黎羽在后面哭着，她扶着亢战的身体。追兵已经被甩掉了，他们经过连夜的赶路，已经到了忘忧谷。黎羽没有办法，她不会轻功，她下不去。亢战勉强地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抱起黎羽，跳下谷。和上次不一样，上次亢战可以牢牢地搂住自己，但是这次黎羽感到了一丝的无力，“抱紧我。”亢战用奄奄一息的说着。黎羽知道，他已经没有力气抱着自己了，亢战跌跌撞撞地把黎羽送到谷内。刚一落地，亢战已经摊了下来，亢战的血已经印湿了黎羽的衣衫。
“我该怎么办？”看着眼前重伤的亢战，黎羽喊道，泪水一直在眼里转，但是仍然没有落下，她不想承认眼前的现实。
亢战用手指轻轻地抚摸着黎羽的脸，擦拭着她的眼泪，“不要哭，我没事的。”亢战说完打着自己的肩膀，想证明给黎羽看，证明自己没事。黎羽一把抓住亢战的手，哭着说：“都是因为我，如果我不去，可能……”|黎羽的话还没有说完，亢战就用手捂住了她的嘴。
亢战把羽迫放到了黎羽的手里，包在外面的白布已经沾满了鲜血，亢战说：“你要坚强，照顾好我们的孩子，要教他练剑，我的剑谱在……”黎羽已经泪流满面，“我知道在哪。”黎羽哭着点点头。
亢战笑着说：“你后悔吗？”黎羽拼命地摇摇头说道：“不后悔，认识你是我今生最不曾后悔的事，你为我放弃了仇恨，陪我终身待在谷中，无怨无悔，我不后悔，上天对我再不公平，我依旧感激上天把你送到我身边，你不要走，好不好？”黎羽勉强地笑着。她的心再次被撕碎了，她拼命地说着，她好怕他会离开。
亢战使出全部的力气抬起手臂，去抚摸黎羽的脸，说道：“要坚强，我、我已经不能陪、陪你……”话还没有说完，亢战已经闭上了双眼，手指从黎羽的脸颊滑过，黎羽抱着亢战的头哭着，她的喊叫声在谷中回荡着，“郁懿天，我一定杀了你。”黎羽的泪已经苦干了，在一片花丛中，紫衣的黎羽抱着黑衣的亢战，她没有起身，一直抱着他，温暖着他。她知道她什么也没有了，她最爱的人都因为她而去了，她有的只有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