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怡兰院(1 / 1)
申时才过,她就在春兰不满地嘟囔声和秋兰满脸不放心中,带着纳齐出门了。
晚饭时,为了发泄对那些失败蛋糕的不满,多吃了半碗饭,抚着凸出的胃部,她突然有种会不会是又怀孕了的错觉……
怕食物转化为难缠的脂肪,拒绝了纳齐要驾车的提议,反正路很近,二十分钟的路程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看了看路两边的树,她没话找话地问:“纳齐,你能不能从这边跳到那边?”
他不解地看着主子,迟疑地点了点头。
“你跳给我看看。”她兴奋地抓着他的衣袖。
传说中的草上飞啊,怎么不让人激动。
他的嘴角有些抽抽,“主子,路上还有行人呢。”
她有些慌乱的收回了手,额,失礼了,善哉善哉。
“快跳一个给我看看。”有些恼羞成怒。
他有些无奈,有些不知所措还有些莫名的情绪,“主子,这人来人往的,会吓坏了百姓。”
啊?理解错了啊?还以为与他有了碰触,才会……
她有些脸红地低下了头,默默地走着。
不由地有些遗憾,还想让他来个——侧手翻屈体后空翻两周半呢,超喜欢体操运动员在比赛过程中那些惊心动魄的高难度动作,虽然会跟着揪心,却也是乐在其中。
站在了这传说中顶级风月场所的门前,她不禁有些失望,跟电视中看到的有所不同。没有金顶朱柱,没有脂飞艳舞,没有门庭若市,没有抖落着手绢娇嗔着“大爷来玩玩”的浓妆女子。
只有深褐色的二层木质建筑,实木的圆柱上记满了岁月的变迁。静下心来,能闻到淡淡地原木清香,夕阳的余辉斜斜地映过来,晃得人睁不开眼睛。暗红的匾上题着“怡兰院”三个字。如果不是有人领路,她真会怀疑这只是某个大户人家的外宅,跟本看不出繁华与热闹。
它静静地就像是个初妆的少女,婀娜而恬淡。
伸出手挡住阳光的骚扰,想象着,有多少缠绵悱恻的旷古之恋在此上演,有多少浪荡之徒厮混于此,有多少风流才子流连忘返,又有多少痴情女子断情心碎。这是一段充满了情与欲的曾经,是一封记满了血与泪的情书……
那些香艳的情诗,似乎在眼前划过,那些莺歌燕语似乎在耳边回旋,她仿佛看到了那些凄美的爱情,仿佛听到了那些情话呢喃。
门前的门墩,镂空的窗棂,精致的栏杆,无不流露着岁月的痕迹。
这里的每一方空气都应该是有故事的吧?静下心来,聆听着这建筑诉说着段段过往。
站了好一会儿,她才对身后的纳齐说道:“你找个地方等着,我一个人进去。”
他低头沉思了一会,“奴才还是在主子身边吧,有不妥之处您叫奴才就是了。”
她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进入院内,有种到了客家围屋的恍惚。
门前有一汪清润的池水,用奇异的石头堆了座小小的假山,别致而尽显情趣。
正厅,有一方高台,想必是那些献艺的女子展示的地方。台子的后面拉了厚厚的幄幕,将后台与前台明显地划分开。有楼梯通往楼上,写意雕刻的花卉分散在栏杆周围。一楼二楼回廊呈半月状以正厅为中心,筑起一间间的房间,把正厅包围起来。
整个建筑有着很明显的中国特色,以南北子午线为中轴,东西两边对称,前低后高,错落分布着表演区和休闲区。布局规整,以正厅为中心可以分割成几个甚至更多的区域,也可以以高台为焦点组合成一个整体,讲究细致的内部修饰,栩栩如生的围栏雕花,每个房门一角的小巧红灯笼,无不显示着建造者的用心,令人叹为观止。
看着那一扇扇紧闭的房门,让人不由地生出想推门而入的想法,想看一看有没有朱唇半启,步摇微颤,云步轻移,媚态百生……
不知道一扇门关住的是怎样的风情。
最美的风景都在转折之后。
她不由地想到这样一句话。只越过一道影壁,就有了惊艳的意味,多了勃勃地生气。
“哟,这位……”一道婉转的声音,夹带着阵阵香气,向她袭来。
看眼前这个妖娆的女子不知道如何称呼自己,她不由地扯了扯嘴角,也是,今天依然是未婚装束,已婚发髻。
她善意地冲对方笑了笑,“可是主事?”
对方亦是笑着,“夫人,咱们这里是不招待女客的。”
“这里怎么这般冷清?”她有些不解地问。
明眸先是怔了下,很快又笑脸迎人,“时辰还早,再有个把时辰客人们才会陆续上来。”
她了然地环视了下四周,也是,在现代的时候,不也都是吃过饭再去找地方消遣嘛。总得先填饱了肚子,才有心“思银欲”嘛。
“我来是想与主事谈生意的,不知……?”
“哦?”细长的眉毛一挑,又打量了她一番,“我就是这怡兰院的主事,我叫凤姐。”
她狠狠地抖了两下,这是个很和谐的名字。轻抚了下心口,安慰着有些受了惊的小心肝,告诉自己:这不是那个前撅后挺,龅牙悖儿喽患有妄想症的女人。
调整了下心情,淡淡地笑着,“就在这里谈嘛?”
凤姐团扇轻掩,阵阵娇笑,“是我失礼了,夫人请随我来。”
抬步上了楼,脚踩在实木的楼梯上,吱吱作响,像在控诉又像在呻银。她感觉今天的自己有些过份敏感,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细节,都可以被想成百转千回的委婉。这不是个好现象,平日里她是没有那些细致心思的女子,今天如此失常,让人有些不安。
这是一间很典型的江南绣房,轻纱帷幔,袅袅清香。
一个“雅”这都不足以形容此间的韵味。只在墙壁上挂着一副水墨勾画的山景,有的气势磅礴,有的朦胧幽远。没有贵重的古董,没有闪着金光的摆件,没有恶俗的香气,只有一些朴素的物件和若有似无的茶香。
令无数名流士绅,皇族权贵趋之若婺。这是纳齐给这怡兰院的定义。
开始她有些怀疑,有些不信烟花之地怎么会有这般评价。
如今看来,所言应是属实。如果没有雅到骨子里的才情,是不可能会这般讲究地处处尽显品味。
指尖轻划过琴台,桌案,想象有怎样的绝色以怎样的身姿,书尽情怀尽显风流……
“夫人请,”凤姐微颔首,端着茶杯遥请。
她轻掀了盖子,缓缓刮了刮茶沫,并没有喝的打算。
再无知也知道这里的险恶,迷药情药会用的得心应手,如果不小心着了道,她会恨自己枉为穿越女。
舔了舔唇,“我想在此卖唱,不知凤姐认为如何?”
凤姐娇笑了好一会,勾着桃花眼斜睨着她,“我这怡兰院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不知夫人的才情怎样,我断然是不敢轻易允诺。”
“那还不简单,今夜试唱,如果你认为还成,我们再谈,可好?”她想了想道。
凤姐眸中闪着精光,“如果唱砸了,那个局面我可收拾不了。”
她轻叹了口气,果真是老鸨心毒是天下之最啊,抚着发烫的杯沿,想了一会,“那我在帷幔之后唱吧,如果不成就当是背景儿了,如果成了我们再谈?”
凤姐轻击双掌,“夫人,好爽快的性子,再矫情就显得我小家子气了,那一会客人来够六成,我派人来唤你。”
她点了点头,又想到了别处,道:“有没有年轻些的琴师借我用用?”
“好,你且稍做歇息。”凤姐摇曳如花地去正厅招呼客人了。
她一个人呆呆地看着已经点燃的烛火,天已经暗下来了,楼下正在上演着现场版的纸醉金迷,这就是以后要应付的生活了,不由的叹了口气。
毫无意外,半盏茶的工夫,书生藏蓝色的衣摆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她很认真且郑重地福了礼,道:“多谢先生成全。”
书生面色微红,有些不自然,“夫人一席话,令小生受益颇多,以后还要仰仗夫人。”
她果断地决定不再与他就此矫情了,跟读书人比酸腐,那是自找苦吃。
“我哼调子给你听,你看能不能随我的曲弹出来。”她尽量音准地哼着要唱的曲子。
书生一脸的认真,手指会不自觉的轻轻弹动,就像是她以前用五笔总是会下意识地去够键盘一样。
断断续续地弹了两遍之后,书生就能很流畅地整曲弹凑了。
她很满意自己的眼光,发现了这块音乐方面的璞玉。
“你现在住在哪里?”她问。
他轻咳了一声,“客栈。”
她眯了眯眼睛,“今天几啊?”
书生一脸茫然地看着她。
她皱了皱眉,看了看窗外的上弦月,“今天初几?”
“初三,”他还是有些呆呆地回答。
“恩,”她想了想,“你再住几日,过几天就会有钱去租住一方小院了。”
他刚想再说些什么,却被一个梳着髽鬏的小姑娘打断了。
“夫人,先生,凤姐说一会要二位登台了,请二位候场呢。”
她和书生跟在丫头的身后,离书生有两个身子的距离,小声说:“不要说和我相识。”
感觉他的身子明显一顿,然后就如常地迈着步子向前走。
虽然她不太清楚日后还能不能相互扶持,但就现在而言,他是自己前进路上的助力。
是不能放弃的伙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