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丧失抚养权(1 / 1)
她穿着宽大的袍子,把右脚底板贴到了右腿的膝盖内侧,双手合实,向上伸展。这是个很经典的瑜伽动作,能拉伸到很多地方的肌内,还能锻练平衡感,配合瑜伽独有的呼吸方式,是很能平缓心性的。
慢慢地收了姿势,用手掌轻轻地拍打着大腿,放松肌肉,防止会因为过份紧崩而带来的酸痛,回想起四个月前,她从黑暗中醒来的场面。
又看到了围栏上那些熟悉的镂空雕花,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还是在大清吧……心一下放了下来,看来孩子是平安地生了下来。身边只有春兰一个人守着,丫头像个受尽了恶婆婆欺负的童养媳一样,咬着唇发呆不敢哭出声,眼泪却大颗大颗地掉落下来。
她努力地抬起手,想去接住那滚滚而落的晶莹。
春兰像是猛地回过神来一样,抓住了主子的手抽泣着说,“主子,您可是醒了。”
“哭什么,咱们女子的眼泪可金贵着呢,可不敢这么轻易地就掉落啊。”她拢了拢丫头的碎发,虽然相处的时间并不多,可是这个善良温婉的女孩,却让人深深地心疼着,那份以主子为天的情义,让她的心总是会不自主地抽痛着。只是,这个满眼只能看到主子的丫头,并不知道现在的她,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一起相伴长大的格格了,还是在一如既往地照料着她的生活起居,安抚着她的心绪。
前阵子因为没护主子周全而受罚,只养了五天,就托着伤腿来内室伺候了,见了她没有诉说委屈,没说诉说伤痛,只是很急切地问她是否安好。
当时她的泪就在眼眶中打转,她本不是一个很感性的人,在复杂的社会中打拼下来,早已经练就了一颗坚硬的心,学会了收敛感情,不会轻易为什么事而流泪。而那一刻却被这个十几岁少女的行为,触动了心底的那个关于亲情的弦,让身在异世满眼陌生的人,感到了阵阵温暖。
显然,她的话并没有安抚到泪眼朦胧的丫头,反而惹来了如发泄般地失声痛哭,“主子,您吓死春兰了,如果您有个三长两短,您让奴婢们怎么办啊?”
她有点控制不住的抽抽嘴角,这是很经典的桥段啊,接下来会不会说:如果您有什么事,她怎么对得起谁谁谁啊?
春兰抹了把脸上的泪,抬起那像烂杏一样的眼睛,“如果您真有什么事,让我们怎么对得起安少爷的嘱托啊。”
她的脑中闪过了尖叫和掌声,吖,果真是这样……拍了拍春兰的胳膊, “能不能先给我拿杯水啊?”嘶哑的声线生生刮弄着耳膜,连她自己都不禁头皮发麻。
虽然她很有诚意配合着丫头把情绪发泄告一段落,可喉咙间的干紧实在是难再承受。身体只是少了尖锐的疼痛,可是那麻痒躁热还在,身体无力,眼前还有很多闪亮在飞舞着,她现在的情况根本没办法陪人上演苦情大戏。
春兰忙站起来,倒了杯暖着的水,“奴婢胡涂了,主子才醒肯定是没什么精神,先伺候您用过水,奴婢再去给您端些汤水来。”
她含着水,一点点地咽着,头一次感到,原来水……也是可以如此甘美的……
“其它人呢?怎么就你一个人啊?”
“奴婢才替了秋兰的值,她去歇了,圈儿在照看着给主子的汤药,嬷嬷……”,春兰停住了话尾,咬着唇犹豫了下,才又说道:“嬷嬷去了大福晋那儿,其它的小丫头都在西厢候着呢,怕人多打扰到您休息。”
丫头的反常让人感觉很奇怪,总觉得哪里不对,可是时又抓不到头绪。
“孩子呢?”屋里屋外又恢复了冷清,仿佛那些人影嘈杂只是梦境一般……
“主子,您现在就安心地养好身子吧,别的事就先别想了。”春兰原本哭得绯红的脸上,布满了惨白,只一瞬……
绝口不提孩子……嬷嬷又是去了大福晋的屋子,是了,刚刚就感觉不对劲了,原来是这样。
其实她早已经隐隐知道了,这个孩子是不可能养在身边的,这是家里唯一的孩子,大福晋又不能生养,被抱去大房养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了。只是不知道连让她这个亲娘看一眼,喝一口初乳都是不被允许的,就这样在自己睡去的时候就匆匆抱走了。
也难怪春兰这样艰坚地开不了口了……
“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是位小爷,长得结实俊俏了,很像您。”提到了小主子,春兰脸上的笑柔得要化为春水了。
她淡淡一笑,才生出的孩子能好看到哪里去?想起表姐家的侄儿,出生时满脸痛红,五官全都皱在一起,活像个小耗子……
“我睡了多久了?”看看窗外的黑暗,现在应该是在夜里吧。
“快一天了,马上天就亮了,先生说您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应该很快就会醒,可是奴婢们等了这么久都不见您醒来,都快急死了。”春兰利落地掖好主子的被角,又收好桌上的茶具,“主子,奴婢去外屋给您端些汤来吧,您一定饿了。”
她点了点头,“你先去洗把脸,现在的样了太狼狈了,不知道的人还为了我欺负你了呢。”
春兰娇嗔一声,款款而退……
她轻轻地捏了捏已经松挎地摊着的肚皮,看来以后减肥肉的路还是很漫长的啊。胃并没有因为少了挤压的东西而显得空空,身体里的火气正热烈地燃烧着,现在非常时期,是不能用药或什么凉性的食物来下火的,真不知道这躁热虚浮的感觉什么时候才能被真正吸收掉,让她也好好享受下这蓝天白云下舒适安详的日子。
闭上眼睛,她渐渐地适应着金星乱晃的晕眩感。
能活着,就没有什么事是不能忍受的了。以后的路还很久,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要感谢上天,以前所未有的虔诚……
对于孩子被抱走,她并没有过多的想法。想来春兰她们会更难以接受,她自己甚至会觉得丝丝庆幸,如果跟孩子接触过多,等他再被抱走的时候,那份牵挂怕是不能一时半会儿能整理妥当,真要是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来……处境也许会更难……
这样也好,有了这府里的大房福晋做娘,那个孩子应该会平安快乐地长大。大福晋对于出生头一天就养在身边的孩子,也会真心实意地疼着,一定会视如己出,比跟在妾身未明的她身边要好上太多。毕竟那个孩子不是在她的期盼下孕育的,在还没有与他有很深感情的时候,她是没有什么信心会像个母亲般地爱他的。
春兰挑帘进了屋,后面跟着手捧着银盅的圈儿。
“主子……”圈儿像是受了万般的委屈。
春兰轻推了下圈儿,“别嚎了,引了主子的泪,落下病根咱们谁也担不起,”说着扶起主子,把被子团起来垫到她身后,“主子,您先用些汤,一会奴婢再帮您净净面。”
圈儿抽抽着把银盅端到她跟前,用勺子轻舀,“主子,这是熬了几个时辰的鱼汤,可补了,您多用些吧。”
她将一口浓白色的汤汁吸进嘴里,淡淡的鱼腥刺激得胃里一阵翻腾,但想到这是不能或缺的补给,只能硬往下挤……
望着满眼期盼看着她进汤的春兰,她缓了圈儿的手,虽然知道鱼汤对生产过后的女人是很滋补的,可是这股腥气实在是让人无力再领教……她抽出帕子,拭掉了唇边的残渍,才开口道“春兰,你得空了做几个棉花枕头吧,本来我就头痛,再用这个硬枕头咯得太难受了。”
“棉花枕头?”春兰不解的问。
“还是缝成枕头的样子,只是把里面用棉花填满。”她边说边比划着。
“那不是一压就塌了么?”圈儿闪着满眼的问号。
她深吸一口气,化解了想去摇晃圈儿的冲动,“硬枕头睡着我的脖子很疼,怕落下什么病根,还是先用软点的吧。”
“好,那我马上缝,晚上您就可以枕到了。”听说是对主子的身体好,春兰马上笑眯眯地应了。
“圈儿,你先去歇吧,这有春兰就够了。”实在是不想折腾这几个小丫头了,要是放到自己以前生活的年代,在这十五六岁的年纪,还是在家长面前撒娇耍赖的呢,而这几个丫头却要小心地伺候主子,甚至还要值夜班,真是让人心疼啊。
春兰扶她躺好,坐在脚踏上缝着枕头。
“春兰,”随着声音的流尚,她不由地抖了两下,这个名字让人想起了某个著名的空调品牌,“跟我说说小主子的事吧。”
春兰拿针线的手顿了顿,眸中又开始有水雾凝结,吱唔半晌,才挤出一丝声音,“主子……”
她无力地笑笑,任身子摊软在床上,再拾不起半分力气,“我没事,我就是想知道他好不好。”
“昨天安顿好后嬷嬷派人来传过话了,说是大福晋待小主子是极好的,请了四个奶娘,老妈子丫头无数,全都是专门伺候小主子的,嬷嬷也会贴身伺候着的,请主子您放心。”春兰仔细地打量着主子表情,确定无异才说道。
有奶娘啊?那就是已经知道了母乳喂养的好处……
“大福晋怎么就这样急急地抱走了呢?怎么不等我喂过奶或者断奶后再抱走呢?”难道真的如她想的那样,怕与那孩子有了感情就不会甘心地交给大房养么?不是吧?这是个等级分明的年代,应该是绝对的下级服从上级的,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理由么?
“主子,”春兰愣愣地看着主子,眸光中除了震惊,更多的是惶恐。
怎么了?说错话了?
“咱们满人贵主儿,是不兴自己奶孩子的,您不记得了么?”春兰紧抓着主子的衣袖,紧张地问道。
这是什么道理啊?“为什么啊?”
春兰俏脸上瞬间泛起盈然的红晕……
她更加的好奇,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真象啊?
半天,春兰才点了点自己的胸,然后嗫嚅地说,“这儿,会走样的。”
她恍然大悟,是怕过多的乳汁把胸撑变型吧?可是这样强制中止的哺乳,会过于野蛮地干预了内分泌,也许会造成更可怕的后果啊……
不由地为古代女性感到悲哀,争宠还真是无处不在啊。
她,却忘记了,自己现在也是一个古代中的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