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说茶(1 / 1)
历史时空说茶
借着宽大的水袖掩去了手下的停顿。我的心微微紧了紧,脸上却是不露分毫,还是如常地挂着清清浅浅的笑人若是没了一点执念,岂不都该遁入空门,离了这纷扰的红尘世界么?”
康熙低头又呷了口茶,微眯着眼,似在细细品味茶中的翩跹,随口道若是过于多了,执念成了执拗,那就不好了。”
“皇上说的是,珍惜才能拥有,感恩才能长久。”眸中闪着点点星光,轻轻扫过眼前这张充满龙威的平静脸庞,声音如潺潺溪流,婉转流连,却又毫不眷恋地往前方淌去,“知足才能长乐。心尘自认不是好高骛远之人,也非贪心之徒。”
“你的心思通透玲珑,朕一直都很欢喜。”康熙的眸中带着一丝真实的宠爱和怜惜,柔声道,“也希望你。能一直像现在这样,保持着你最真实最原始的纯粹,这样的真心,很难得,也很叫人珍惜。”
眉角勾起一缕顽达的跳跃弧度,我扬唇笑道心尘素来惫懒而疏礼,皇上这话儿,是不是允了心尘的散漫不知礼数呢?”
“疏礼?”康熙哑然,旋即笑了起来,“的确是有些疏礼。平白地就留了个男人在屋里,你也不怕被别人的口水淹死?”
“您是说邬么?”我笑得一脸天真无邪,“相逢便是有缘,又同是天涯沦落人,便邀了同行,只要我们坦荡荡,又有好惧的?”
说到这里,我收了几分笑意,声音里也少了几分清风浮云般的闲适,多了一丝金石的铿锵,“走的路,让别人说去吧。自从迈上了如今的路,旁人的看法,我早已看淡,若是一天一天去计较这个,怕是如今的我,一天的安生日子也过不得了。”
康熙沉默了片刻,复而问道你那时候说跟坊里约定三年。如今已了一半,倒是跟朕说说,对于往后,你有打算没有?”
我笑着捋了捋鬓前垂到额上的几络细发,道倒还真没细想过,等到了那一天自然就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嘛。更何况,如今想得太多,怕也是徒劳,毕竟,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的。既然如此,又何必去费这份心力呢?”
“计划赶不上变化?”康熙愣了愣,“你这话儿,倒也新奇有趣。”
我抿嘴浅浅一笑,倒也没有言语,只是微垂着臻首,又替他满斟一杯,这才替也斟了一杯,轻轻吹开水面上轻飘飘的些许沫子,细细地品味着四溢的茶香馥郁。
过了会儿,才将杯盏搁到桌上,抬眸笑道许久都不曾喝过如此烈气的红袍。偶尔喝上一回,倒也觉得比往日的淡茶,还要好上几分呢。”
康熙也随着搁下茶盏,温和地笑着问我你平日里都喝的?”
“倒也没有个定数,有便喝。不过,大多也是绿茶,龙井碧螺之类的。”我笑得柔和如天边的暖暖冬日,“只是记忆中,曾有一次饮茶,让我十分流连。”
“哦?”康熙微微挑了挑眉。
“那时还在家里,也是一个冬天的午后,也是像今天这样的好天气。”我的思绪飘到了从前,浮出一丝烟花般绚烂的笑容,“坐在桌旁,他一边跟我讲解着关于茶的故事和传说,一边将那杯从未饮过的茶放进我的手里,告诉我,品茶便如品着的人生,不同的心情,便品出了不同的茶味。”
“茶如人生,倒也不假。”康熙点了点头,又问,“那是茶,还记得么?”
“是青心乌龙,色泽碧绿鲜活如玉,香气淡雅而持久,滋味甘醇滑软,于厚重之中蕴含着几分活性,便如沉沉雾霭之中跳跃的精灵。”
回忆起当年初品阿里山珠露茶的情景。我有些感慨,那样的茶味,饮过一次,便足以让我流连多年,“而听说,此茶生于高山之上,云雾缭绕,又称宿雾茶,虽然这个名字有些普通,但我总觉得,这是最贴切的名字。无论是珠露茶,还是金萱茶,都不及宿雾二字。”
“珠露茶?金萱茶?”康熙蹙眉略一沉吟,方道,“你说的,是台湾的高山茶?”
我晃过身来,点点头恩,是啊。”
康熙的眼底闪过一丝探究之色没想到你这妮子竟然连台湾的茶都饮过。”
我莞尔一笑,嫣然动人江宁虽不是多大的地方,但来往的商贾却是云集如潮,偶尔夹杂着些许海峡那端的商货,倒也能叫人长了不少见识呢。若非如此,怕是今日的心尘。便该让皇上说是粗鄙的井底蛙鸣了。”
“既然这宿雾茶这么让你惦记着,改天,朕也要好好品一品,看它是不是担得起你这样的重视和喜欢。”
康熙倒是没有再纠缠先前的话题,而是想起了其他,有些感慨地叹了一句,“近日江浙一带旱灾,便是台湾客民,粮食生计,也有了不少的匮乏难捱。”
“旱灾?”我蹙眉重复了一句,“很严重么?”
“倒也还好。朕已经命人减免了不少税租,便是的出丁钱,也蠲免了。”
我的眉仍有些锁着,不曾散开那台湾呢?”
“恩?”康熙也皱起了眉,淡淡地扫了我一眼,“这么关心起台湾来了?就因为宿雾茶么?”
我心知有些犯了忌讳,连忙敛住心神,脑中百转千回,须臾之间,便有了应对之策。坦然地抬眸,看进那双深邃得看不出一丝深浅的威严龙目倒也不全是为了一盏茶,而是提起台湾,心尘忍不住想起了曾经听说过的几句话,便有些情急了。”
“恩。”康熙淡淡地应了一声,听不出喜怒。
我的唇畔始终如一地噙着那一抹浅淡的笑容,曼声诵道小时候,乡愁是一张薄薄的信笺,我在这头,母亲在那头。长大后,乡愁是一张窄窄的船票,我在这头,新娘在那头。”
亭中一片安宁,只余下沙沙的风响,和那柔柔的吟诵,“后来啊,乡愁是一方矮矮的坟墓,我在外头,母亲在里头。而现在,乡愁是一湾浅浅的海峡,我在这头,大陆在那头。”
过了好半响,才听到康熙沉沉的声音这是谁写的?”
“一个叫余光中的游子。”
“余光中?”虽然没有抬头,但我仍能感觉到,康熙那蹙起的额眉,忍不住心中暗笑:两百年后才有的人物,你若是听说过,那还真的是叫人奇怪了。
“浅显易懂。于平白之中饱含深意,这个余光中,倒也算得上是个人物。”康熙评价了几句,又问我,“你认识他的?”
“在江宁时,曾有过一面之缘。”我胡乱瞎掰道,“也算是一位茶友吧,便是从他那里,我了宿雾茶,也记住了他的茶,和他的话。”
“哦,原来如此。”康熙点点头,算是接受了我的解释,“他有这份心,倒也不。”
“或许,台湾还有许许多多的余光中呢。”想起现世中悬而未决的台湾问题,我也是颇为唏嘘,“那是一脉相承的血液,也是割舍不掉的骨肉情啊。”
康熙点点头,突然转身对一直充当隐形人的李德全吩咐道待会儿,替朕拟旨,台湾客民若有愿意归附者,可以听附公务船内渡,只要他们有心,都是大清子民,朕必然不会厚此薄彼。”
李德全微微偏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便垂下了睑,平静地应了一声喳,老奴遵命。”
我也是满脸的惊怔,一,竟然不该说些,做些,便直愣愣地杵在了那里。
康熙回过身,看到我愕不解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很惊讶?”
我点点头,直言不讳恩。”
我的坦白让康熙脸上的笑容越发深了几分,视线在我脸上停留了片刻,便移向那朗朗的晴日乾坤在朕的手里,那样的乡愁,不要也罢。”
“在皇上的手里,定能有一个朗朗乾坤,万千盛世。”我退后一步,恭谨地行礼道。
“乾坤?”康熙低低地重复了一声,“看来,乾的身边,还是不能没有坤的。”
他的后一句话说得极轻极轻,饶是我只在他身后几步的位置,却也没有听得真切。侧头看了眼一旁的李德全,还是那般古井无波的样子,似乎聋了瞎了一般,全然没有感觉到亭中的情景。只是在我的视线定在他脸上的时候,才抬了抬眼皮,淡淡地扫了我一眼,又飞快地垂下。
那一眼虽然飞快,但我却已清晰地读懂了其中的深意:好奇,是这个皇宫里,最不该有的。有些事,你永远都不用,也不需要懂。
看了眼负手而立的康熙,虽是背对着我,可那千古一帝的威严,却仍让我忍不住战栗。
那不怒而威的气势,似乎随着温和的冬日,一点一点,一丝一毫,缓缓地蔓延开来,从这座亭子,一直延伸到这座沉沉的宫闱,甚至,是这个满是沧桑流痕的古老城池,这个泱泱的天朝上国。
虽然突然冒出台湾问题有些奇怪,但真的也是有史可查的。写文的时候,一直在翻阅《清史稿》,原文里有一句“己未,诏台湾客民乏食,原归者听附公务船内渡。”我就小小发挥了一下,恩,希望宝岛台湾,早日真正地融入祖国的大家庭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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