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守候（1 / 1）
“顾若衿，我已经把你的饭吃了……”
“你要是再不起来，我、我就把莫玹拐走，哼！”
这几天，充满怜惜与负气的声音一直在她耳边回响，顾若衿很想睁开眼睛，眼皮却如千斤重，全身散架般疼痛，动弹不得，只能继续在黑暗中沉睡。
“咏婕，去休息一下吧，别累坏了。”另一个声音心疼地劝道。
“我不累。”
Jamie摇头，冷淡地拒绝了安梓溪。
看着在床上静躺了很久仍没恢复意识的顾若衿，她陷入深深的自责。当日，要不是她邀请他们来参加她的写真集发布会，就不会在前往会场的途中遇上车祸，虽说是个意外，Jamie却把所有的责任归咎到自己身上。
“唉，每天工作结束就奔来医院守着她，你看你，都瘦得不成人形了。”安梓溪拍拍她的肩，疼惜道。
“只要若衿能醒来，再辛苦又有什么关系。”
等我——
若若，你一定要等我。
似乎有个熟悉的声音，不停在脑子里嗡嗡作响。
顾若衿忍不住捂起耳朵，呢喃：“好吵……”没想到仅仅是举起手，这么一个细微的动作，都足以牵动全身的神经，活生生地将她痛醒。
窗外夜幕笼罩，恬静，安宁。
白光灯柔和的光线映入眼底，并无刚从黑暗中走出来的不适应。
“你醒了？”伏在床边的Jamie揉了揉惺忪睡眼，怔怔地问。
仅是平淡的一句询问，毫无激动的情绪。
“姐姐……我怎么了？这是在哪里？”她只记得自己被冥风从太虚台上推下来，坠落之后的事就一无所知了。不过现在的她依然是顾若衿，思及此处，不免一阵安心。
他做到了。
她又回到了这里。
“你终于舍得醒了……”Jamie突然失声啜泣。
顾若衿想起身以拥抱安慰她，却感到浑身酸痛，伸手都变得很困难。头微微作痛，脑海中多了一段原本不存在的记忆，发布会那天她和莫玹没有在会场遇到楚磬，他们也没有从顶楼坠下，更不存在被断魂刃刺中魂飞魄散……他们还未到达会场，就出了车祸。
“我睡了很久？”
顾若衿满腹疑问，望着眼圈泛黑、瘦削不已的Jamie，她昏迷不醒的时间肯定不止过了一天两天而已。
“两个月，我差点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她止不住眼泪，语气却略带轻松。
“是我不好，害你担心了。”
在天界不过逗留了几天，凡界就已过了两个月。
无论如何，能平安回来就好。
“那个……”
“我……”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又极有默契地沉默了。
“你先说吧。”顾若衿半合起眼睛，作出洗耳恭听的模样。
“唔，你是想问莫玹的情况吧……”Jamie话说了一半，表情忽然变得严峻，停顿许久才继续道，“医生说他脑部受到重创，可能会醒不过来……”
醒不过来？
绝对不可能的。
从去昆仑西北采奇草，到推她跌下太虚台，都是经过冥风精心设计和谋划的，应该不会出什么差错，莫玹能否苏醒只是时间问题……
或许顾若衿的神色过于沉重，令Jamie误以为她处于悲痛中，好言安慰道：“只是说可能，并非完全没有希望。”
“我会等他醒来的。”顾若衿给了她一个浅笑。
****
安静的病房内。
Jamie笑盈盈地走来，将手里的奖杯递给顾若衿，玩笑道：“若衿，恭喜你获得了本年度摄影大赛的冠军，不过下次获奖的时候，你是不是要考虑下亲自去领奖，不能总劳烦我们的总裁大人。”
“啊，我都忘记领奖这事了……”顾若衿如梦初醒，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转念一愣，问：“你刚才说……总裁大人？”
“就是安梓溪啊。”
“安爷爷终于放心把安氏交给他了？”
Jamie轻轻点头。
“真好。”顾若衿望着光彩熠熠的水晶奖杯，痴痴一笑。看来今晚又有借口偷懒去吃一顿大餐，不在这儿陪着某个睡得不省人事的人，他不会怪她吧？
“我看她是得奖太多了，都不稀罕了吧。”前来探病的小霏凑近她，顺手夺过奖杯放，聚在眼前仔细研究起来，“让我瞧瞧，我还从来没见过这玩意儿呢。”
“每个奖都注入了我的心血，我当然会珍惜。”顾若衿撇嘴，辩解道。
“我本想订了酒店替你好好庆祝的，可安梓溪说你大概不会答应的，所以……我们打算给你个惊喜。”Jamie故作神秘地冲她一笑。
惊喜？
心中忽然莫名地感动。
三年了，他们一直迁就着她的任性与固执，陪她一起等待尚未醒来的他，不曾一刻有过放弃的念头。
可是，莫玹……你到底什么时候才回到我们身边呢？
顾若衿瞥向他熟睡的脸，她不止一次怀疑自己能否坚持下去，转眼已过了近千个日夜，她还要这样守候他多久呢？
“其实我也想去吃顿大餐。”她缓缓道。
她这个超级吃货，似乎很久没有吃上好吃的了。
几乎每天都是一成不变的盒饭，还有姐姐偶尔带来的美食。
“但心里又舍不得莫玹离开太久，对不对？”
心思被Jamie一语击中，顾若衿只好点头承认。除了工作以外，她皆寸步不离，许多事情少了他的陪伴，即使再美好，终将变得无趣。而在他身边，就算只是静静地凝望，也能感到安心。
“我们向院长借了一间小厅，专门请了大厨，为你举行简单的晚宴。”她很是得意。
顾若衿梳洗打扮，换上了Jamie准备的洋装，立刻精神焕发。
有了鲜花和灯光的装点，不算宽敞的厅堂总算多了几分暖意。随着好友陆续到场，气氛骤然活跃起来。
Jamie缓缓走向顾若衿，执起她的双手，认真地对她说，“我很佩服你，不离不弃地等待他三年，即使结果充满了未知与渺茫，你也未试图放弃他。换做是我，也许并不能做到这种程度。今后不管你决意如何，我们都会支持你的。若衿，生日快乐！”
大家纷纷拿出生日礼物，递给顾若衿。
她错愕了好几秒。
这些年为了莫玹，她已经忽略了自己和身边太多人，以至于连她自己都不记得，今天是她和姐姐的生日。
“姐姐，谢谢你。”她擦去眼角的泪水，轻轻道，“生日快乐。”
正当众人吃饱喝足，尽兴而归时，Jamie忽然指着门外杏色长裙的女孩，对顾若衿道：“有个人说……她是莫玹的妹妹，要来见见你。”
“墨珏？”隔了多年，这个名字喊起来竟有些陌生。
果然……是莫大的惊喜。
“顾若衿，好久不见。”墨珏嬉笑着走到她面前，有礼地招呼道。
一如往昔的乖巧模样，面容没有因岁月而有太多改变，或许这正是修得仙身后的益处，才会有人争先恐后地盼望着能成仙。
只有她和莫玹甘为凡人，历尽生老病死，只为相守一世。
“嗯，自从那天之后……就没有再见面。”不知道扭转了时空，墨珏的记忆是否仍然存在，顾若衿试探着说道。
“哥哥他还好吗？”墨珏关切问道，纵然已不是她的哥哥，她仍没有改口。
“我从天界回来后，他一直没有醒来。”顾若衿如实回答。
墨珏眼神透出一抹失落，“楚磬偷了断魂刃还失手刺中哥哥，父亲已经罚她囚禁在东海之底，可是……哥哥已经回不来了，原来他没有魂飞魄散，他是天帝之子……”
在床上沉睡的莫玹，眉头皱着，似乎很痛苦。
刚推门而入，墨珏立马扑到床边，唤他：“哥哥，哥哥。”
“莫玹，珏儿来看你了，你快睁开眼睛看看她。”顾若衿用哄孩子的语气，道。
他痛苦的神情已经持续了好几个月，他正在经历些什么……她多希望能感同身受，为他分担哪怕一丝一毫的痛楚，也好。
她将他冰凉的手藏入被褥中掖紧，“他的神识尚在天界，所以才昏迷不醒吧。”
“天界的事我已经叫勿狰去打听了，过几天可能会有结果。”墨珏伸手抚摸他的秀发，“虽然他做了凡人，但我永远都把他当作哥哥。”
两人一时静默。
微弱的声音断续传来：“若……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