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交锋冥府(1 / 1)
冥河这一边,米诺斯没有立刻走开。他呆呆的看了梁水玉的脸一阵,缓缓地坐下在了漆黑荒芜的地面,向着梁水玉的脸,缓缓伸去了他白皙无瑕的手。
手并没有碰到梁水玉的脸颊,因为另一只有力的手扼住了他的手腕。出自本能的神通,米诺斯身影一闪,立即退出了一丈之外,连同怀中的梁水玉。他的面前,站立着的正是他料到会追来但是却不想这么快的江河。
江河原本冰冷的表情此时更是冷若藏锋,仿佛刀光一闪间即便是这个神祗也要刃出鲜血。
“哼哼,还在我怀里哟。”米诺斯望着江河,淡淡微笑。
“我不想伤两地的和气,你不要逼人太甚。”作为一个出色的生意人,江河的语调永远沉着而不带任何感情色彩。不过这一次,他们的话语里明显已经有了兵刃的冷冷的味道。
“这里,可不是你的地盘。我米诺斯看中的,绝不轻易放手。”米诺斯脸上的笑意也已经消失,两个人的手似乎是动定了。
一个上古的神,一个不凡的人,激战一触即发。
江河的右掌下浮现蓝色光芒,米诺斯周身立即为紫芒所环绕。两人相互出招的一瞬,紫芒与蓝光间腾出一堵绿色光墙,阻挡了双方的攻势。察觉到第三人的介入,双方都撤回了掌,便也在一瞬间,将昏暗的冥河彼岸映衬得缤纷耀眼的三色光芒消失散尽。
“米诺斯。”
轻柔的女子的声音,由在光芒消散后迅速移步到米诺斯身边的乌发女郎轻声发出。女子很美,正是冥界女神,赫卡特。
江河看到赫卡特,没有说话。冥界女神他是见过的,只是他的注意力立刻转在了站在他与米诺斯中间,那个靛色锦袍绿色长发的人物身上。很显然,这个人也是冥界中的神祗。神与人的区别,每一个神,无论是男是女,都可以生得如此美,美得过分。
“江先生,久仰。”
靛袍人微微点头,以稍显深沉但依旧动听的声音向江河打了招呼。
“想来,您就是冥界三判官中最神秘的那位,艾亚哥斯大人吧。”江河不失礼数,拱手回敬道。
“‘大人’二字不敢妄称,江先生高明,一眼即中,正是艾亚哥斯。我这位小弟一向不懂事,不知这一次是什么地方得罪了您让您如此大驾光临?”
艾亚哥斯的话平实冲淡,却提醒了江河什么重要的东西。江河脸上颜色不变,看向米诺斯,说:
“我要带她走。”
江河开门见山,冥界的三位神祗都微微一怔。艾亚哥斯余光望向身后,赫卡特则盯住了米诺斯的眼睛。米诺斯立刻感觉到了压力,对江河说:
“司命已经认定了梁水玉做主人,她必须留在冥界!”
“刀认定了主人便跟着主人走,岂有主人因为一把刀而身陷的道理。我们所约的任务既然已经完成,她并没有死,不属冥界管辖,况且,米诺斯大人私自从我府中盗出……”
“江先生!”只在一瞬间,赫卡特出现在了江河面前,身旁是由她搀扶而勉强站立的梁水玉。“人请带走就是,失礼处请海涵。”
江河立即接过梁水玉,让她没有任何知觉的头靠在自己的肩上。确定梁水玉并无异样,江河又看了一眼赫卡特,不再说什么,抱起梁水玉转身便要离开。
“你是同情她的悲惨命运吗?”
背后传来米诺斯高声动听的话语,江河不回头,也不理会,继续迈步离去。
“没听说智商银行是个慈悲为怀的地方啊。”
听到这一句,江河停下了脚步。他缓缓回过头,望向身后那正注视着他的三人。
“智商银行不但不是慈悲为怀的地方,更不是心胸宽广的地方。今天这一笔,我江河,记下了。”清楚地咬完最后几个字,他的身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当赫卡特和艾亚哥斯的目光一齐盯上米诺斯的时候,米诺斯脸上立刻露出讨饶的笑容。
“别这样看我,会不好意思。”
“你这个性子,不是说要改了么?”艾亚哥斯冷冷地说。
“还没来得及改,是吗?”赫卡特接道。
“呜——呜——”
米诺斯还没来得及搪塞他们的问话,由赫卡特身后走出了三头犬也似嘲讽也似恫吓的“呜呜”声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这只镇守冥界入口的三头犬基本上与赫卡特形影不离,只怕也只有在赫卡特面前,它才温驯得像只小猫。米诺斯对赫卡特一直是敬而远之,不过对她身边的这条狗印象就极差。
“喂,”米诺斯眉头皱起,很显然是向着赫卡特说,“你不能教教你的这条狗别总是冲着我吠吗?好歹我也算这里的主子。”
“哼哼,”赫卡特浅笑着,伸手抚了抚冥犬距她最近的一个脑袋,“那我可管不了,小狼最近警惕性很高,我们也要多加注意。”
“小狼”自然是赫卡特为冥犬取的小名,三头犬有自己的名字,但赫卡特嫌它太长太正经,一点不亲切,便直接这样叫了。
“发生什么事了?”米诺斯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询问中带有明显的关切之意。
“冥后的状况好了些。”艾亚哥斯冷静淡然地回答。
“会醒过来吗?”这一次,米诺斯更显得有些急切。
“很有可能。”赫卡特轻叹一声,说,“冥后从神话时代就沉睡至今,陛下已经守了她那么久,无论怎么说都应该让她们夫妻相聚了吧。”
“说到这个,真是不由的又想对奥林匹斯山上的那些家伙出言不敬了啊。”米诺斯带着一些愤恨与不屑说。
“好了,你还是好好管好你自己吧!”赫卡特向着冥河迈前一步,接着说,“不要忘了,智商银行掌控着所有生灵智商的门阀,若他们那里稍有差池,天地间的秩序必将大乱。江河,是我们必须礼让三分的人物。这次任务顺利完成,以后最好少与那里有什么瓜葛,千万别再去惹他了,懂了?”
“遵命遵命——不过,司命……”米诺斯又是一阵无奈,但随即表情又正经了起来。
“这个哈得斯陛下已经知道了。司命虽然生于冥界,但是多少时代来并没有在这里选定合适的主人,这一次它选择跟那个女孩走,也是注定吧,强留无用。况且,那个女孩因为我们的事情,魂魄无踪,自此长眠……就随他去吧。这次冥界骤然生劫,幸好安然度过,希望今后可以恢复和平安宁,回复以前的秩序才好。”
看着赫卡特眼眸中浓郁的忧色,艾亚哥斯和米诺斯各自沉默。
“行了行了,你们不就是想警告我以后少闯些祸吗?我记着就是了!”米诺斯故作轻松,打破了沉寂。
“嗯,你的确应该注意。”米诺斯和赫卡特将目光转向艾亚哥斯的时候,他已经转身准备离去。“若下次被拉达曼提斯发现,你一定会去血池里洗一阵子。”
看着艾亚哥斯靛色的背影消失,赫卡特最后朝米诺斯耸了耸肩,带着三头犬离开了。
米诺斯长叹了一口气,忽而一丝黯然神伤,回头望向水黑如墨的冥河,久久在那里伫立。
不知道这是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这是第几天了。自从在蓝百合溪边与李追翼分别,嫦思君就一直这样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踪。她在生日那晚突然从家里跑出来,她知道姥姥、小蝴蝶和两个管家一定都在担心她,可是她的脚不听使唤,怎么也不愿向她住的那栋别墅去。梁水玉的死,李追翼的话,使她触动太深,刺激太大,她突然害怕回到那个家去,害怕面对她未知的充满谜题与恐惧的未来。然而,她就要这样一直漫游下去吗?要去哪里,要什么时候才能停下。
猛然停下脚步抬起头的时候,她因面前的景象而愕然。她的面前,生长着一丛丛秋日盛开的野菊花,花丛中,土地上,满是白色蝴蝶的尸体。在这片令人心惊胆寒的狼籍之中,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持着一根木棍,笔直地立在菊丛中,低着头,沉着脸。很显然,地上的蝴蝶都是被她用木棍打死的。
嫦思君定在了那里,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当她准备把视线从那女孩身上移开的一瞬,那女孩抬起了头。凶杀而冰冷的眼神,直直刺入她的骨髓和灵魂。霎时间,她觉得恐惧。许久之后,恐惧感消失,那个女孩也骄傲地转过身,扬长而去。手里,仍然攥着那根沾染了无数蝴蝶生命的木棍。
“她……”
嫦思君望着那个女孩消失身影的方向,无论如何也忘不了她一身黑衣的站姿、倔强的短发以及,那一副冰冷彻骨的面容。
“都这个时节了,怎么还有这么多蝴蝶。”
她自语着,为满地消殒的美丽生灵而惋惜。忽然,她胸中一闷,嗓中一甜,立刻习惯性地伸手捂住了嘴唇。
无助的泪水瞬间流下,心里大声地呼唤起了两个字:姥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