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相逢（1 / 1）

建元五年，早春的天空明净澄澈。樱花怒放，烂漫至极。

将军府里的三少爷素来是闲不住的。今个府里比平日里热闹。他前前后后转了一圈，热闹看一遍后，又觉得无聊了。就在他正准备遛出府去玩，一转身，呆住了。

府里的樱花树下，一个约五六岁的小女孩正对着满树的烂漫樱花微笑。那微笑比樱花更为灿烂。樱花飞舞，随风而逝。在纷乱的樱花雨中，她的粉红衣裙随风飘摇，佩戴的玉环叮咚作响，头上扎的丫髻更衬的她娇小可爱。

似是他的目光让她回望，她回眸一笑。

她旁边的丫鬟低着头，轻声对她说：“如烟小姐，这是将军府里的霍毓少爷。"

霍毓这时方回过神来。心里思索丫鬟的话，原来她叫如烟，不知是哪个府上的。嘴角不禁扬起一个弧度。

小丫头闻言点点头，想了一下说：“霍毓哥哥，你能带我找我的爹爹吗？”

霍毓的笑意更浓，心里想逗逗她，便道：“可以，不过你得叫我毓哥哥。”

她却立即甜甜的喊了一声“毓哥哥”，如黑葡萄一样晶莹的大眼睛眨了眨，眸子微微闪烁。

霍毓便应了她，道：“好，小烟，我带你去找你爹爹。”

如烟歪着脑袋，疑惑的望着眼前的少年，道：“我叫如烟，不叫小烟。”

霍毓一本正经的说道：“你比我小，还是个小丫头，所以叫小烟。要不我叫你小烟小丫头，怎么样？”也不知如烟懂了还是没懂，只是再一次绽放了樱花般美丽的笑容。到弄的霍毓不好意思了，道：“那我就叫你小烟喽。”

这次的相逢真是美好。从此，调皮的霍毓少爷便记住了那天的樱花和树下的小人儿，连回忆都沾染了樱花的香味。而如烟也记住了明净的蓝色天空下，那个带有一丝坏笑，强装大人，却明明不过八九岁的男孩。他的月白色衫子衬了他的容颜刚刚好。

当即霍毓拉了如烟的手直奔大堂，也不管父亲的宾客正在和父亲谈话。其实，大人的事他向来不在意的。可苦了后边跟的小厮和丫鬟，劝也不是，跟也不是。

大堂里，怀化大将军霍刚正在和中书令李晟谈事情。听见响声回头一看，俩人都乐了。霍刚家只有三子，大儿子霍正和二儿子霍青已在军中任职，眼下还没回来。霍毓与霍刚容貌酷似。李晟一眼便猜出来霍毓的身份，不禁微微打量一番。而霍刚自然也猜出了如烟的身份，微微颔首，示意让他说。

李晟看见宝贝女儿，当下便把她抱了起来，对如烟道：“我跟大将军刚才还在说你们的事呢。可巧你们就来了。本来还要介绍呢，这看来不用了。”

霍毓不知所以，转头去看父亲。父亲却只微笑不语。

如烟撒娇道：“爹爹，刚刚我看到好大一棵樱花树呢。真是好漂亮。是毓哥哥带我来找你的。要不我还不知道你在哪呢？”

李晟听女儿叫霍毓“毓哥哥”，便笑着又与霍刚说：“他们真是有缘呢。这么快就熟了。咱俩还不知道呢。”

霍刚微微一笑，对儿子说：“这位是当朝中书令李晟大人。快行礼。”

霍毓立即行了一礼。李晟说：“不碍。反正没外人，这反倒生分了。”

闲聊了一会，李晟便走了。霍刚也不解释，又回后堂了。留下霍毓仍不知所以。

从此，霍毓和如烟俩人便熟了。霍刚家的男子除了霍毓尚且年幼，其余都已任职，自然不能与霍毓一起玩。霍毓天天往府外跑也没人管。而如烟的长姐已经出嫁，其他的姐姐都是庶出，自然没亲姐姐亲。

霍毓常在街上玩，久而久之成了行家。稀奇玩意也积攒了不少。镂空的银熏球，不管如何转动，香灰都不会漏。小巧的玻璃杯，晶莹透亮，比上乘的玉还透光。而且霍毓知道的稀奇古怪的事也多。这就把如烟哄住了，如烟天天往这跑。

如烟还小，霍毓也不带她玩竞技运动，就带她去街上看些新鲜事物。比如说胡人的器皿和武艺表演等等。早春时，适合放纸鸢，霍毓便自己做了蝴蝶纸鸢，在一旁的如烟目不转睛的看着。平日里都只是放纸鸢，还真没见过做纸鸢的。俩人又玩放纸鸢，如烟高兴的不得了。

等到四月中旬，倒是如烟让霍毓见识了一番。这时侯，正是玫瑰开的艳的时候。李府里有不少玫瑰丛。玫瑰花的叶子挺小的，茎上的刺密密匝匝，但细碎的花瓣十分娇嫩，花儿芬芳扑鼻，甜香醉人。

玫瑰花瓣晒了后混合茶叶是玫瑰茶一般的喝法。如烟是把茶叶装进干净的白布做的小带子中，敞开袋口，在玫瑰怒放的傍晚，把它挂在玫瑰花的下面。第二天早晨把袋子收回来，玫瑰花的露水已深深浸透了茶叶。冲泡后，玫瑰的甜香随着茶香沁入心脾。

霍毓虽然尝了不少种茶，对这种茶，还是赞不绝口。这玫瑰茶便是她的长姐教她的。如烟自小乖巧，刚会走时，老是黏着她的长姐。她的长姐也乐意哄她。因此如烟也从少见识了一些好玩的事。

天气稍热时，霍毓又带着如烟去钓鱼。柳树阴下，他俩坐在软软的草地上。霍毓一本正经的教如烟如何钓鱼，还说：“钓鱼可是用来修生养性的。你听说过姜太公吗？他就是钓鱼出名的。”

如烟自小便学字读书，当然知道这个故事，觉得毓哥哥说的有些牵强，明明姜太公是为了钓周文王。知道毓哥哥想让自己认真学，便也不在意。如烟只眯了眼睛看着荷花发呆，也不知霍毓说了什么。

霍毓讲了好大一会儿，见如烟就直点头，姿势半天没变。他便知道如烟又在发呆，笑着敲敲她的头：“小丫头，你干嘛呢？也不听我讲。”

如烟反倒一脸诧异的回过头来道：“毓哥哥，你说什么？”

霍毓一脸可惜的说：“可惜了我的口水啊，讲的我都渴了。”

如烟不好意思的笑笑，撒娇道：“再说一遍吧，这次我一定认真听。毓哥哥。我知道你最好了。”

霍毓无可奈何的笑了笑，漫不经心的跟如烟闲聊。等到鱼钩抛到水里后，霍毓便气定安闲的坐在那。如烟是又对着鱼漂发起呆来。如烟虽性子活泼，却也喜欢发呆。在旁人边上也不常这样，就是在霍毓边上老这样，而霍毓也不在意。如烟知道毓哥哥最多叫她一声小丫头。

果然，等到鱼漂上的蜻蜓换成第三只时，如烟就听见霍毓说：“小丫头，你在看什啊？”

如烟回头反驳，道：“人家才不是小丫头。我长高了呢。”

霍毓笑了，道：“你不是还没我高吗？”

如烟撇了撇小嘴：“谁让你长的比人家快啊。”

钓上钓不上鱼倒在其次，如烟是喜欢发呆，再说还有毓哥哥陪着。霍毓是喜欢这个氛围。美丽的荷花塘上，荷花清丽可爱，荷叶叠翠。柳树上的蝉鸣也没能打搅他们的欢乐。两小无猜，总是比常人多一点欢乐。

霍刚和李晟自然知道他俩老是在一起，比旁人亲密。不过，李晟和霍刚俩人都很乐意。只是俩人的功课却比之前多了。霍刚本身就是武将，对孩子的武术训练早早就开始了。霍毓每天早上蹲马步一个时辰，跑步一个时辰，再学习实战招数，下午本来只习字读书，近来又加了兵法研习。好在仍留有给他玩的时间。而如烟一直在习字，学画，又加了女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