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 重大嫌疑(1 / 1)
除了警方排查时询问的声音,一切都是那么的平静。龚涛坐在楼道的长椅上,一言不发。也许他在思考为何接二连三的倒霉事都发生在了自己身边。他更不知道该怎样把这个噩耗告诉灵雨。他看上去很悲伤,但这一次,他的表现却空前的冷静。没有暴怒,没有武力,甚至没有怪罪。看上去,他把这件事全部归责到了那个凶手的身上。
而今番他所表现出的悲伤也远低于该有的程度。原因可想而知,没人希望自己的孩子身患重病,而且还是个畸形;也没人忍心看着自己的孩子可怜、痛苦地生活下去。虽然很矛盾,但在人们的眼中看来,凶手反倒是帮了龚涛和灵雨的忙。
“没有找到任何可疑的指纹……”听见屋内的声音,龚涛苦笑了一下。显然那个刑侦人员还远远不了解他们要对付的人有多么精明;而让他感到更无奈的是他们的领队——杨凯立,他竟然会布置下如此没有意义的任务。龚涛不知道这个男人能否靠得住。
然而,他也丝毫帮不上忙,只能这样痛苦地坐在楼道中抽着烟。
“没想到发生了这种事。”一个男人在他身旁坐了下来。
龚涛惊讶地抬起头望着对方,甚至不知道他是何时来到这里的。
“节哀顺变。我一定会找出凶手,替孩子报仇的。”秦林叹了口气,“真的很抱歉,我……来晚了。”
“怎么?”龚涛平静得像个对磨难已习惯了的老人。
“上午处理了一些事,时间耽搁得太久了。如果我能早点赶到,说不定就能阻止这种事。”秦林叼起了一根烟,“别太难过。我都听说了……孩子的病……也许这并不是坏事。”他知道不该说这些,但现在这是对龚涛最好的安慰。
“嗯,我知道。”龚涛做了个深呼吸,揉了揉湿润的眼睛,“刚才你说处理了一些事?”
“嗯,有关于顾雪的,”秦林的声音有些哽咽了,“我的旧搭档……”
“她,怎么了?”龚涛昨天还见过这个女人,而她今天却没有与自己联系。难道秦林已发现了自己正在调查他?
“她死了。”
“什么?!”龚涛很是震惊,“怎么回事?”
“谋杀,被那家伙杀死的,还嫁祸到了我的身上。”接下来他把事情的经过讲给了龚涛听,只是当中略掉了一些不想让他知道的内容。
“你是说她一直在暗中调查你?”
“对,但我不知道她在调查什么。”秦林自然地撒着谎,“昨晚我和一个朋友见面竟然也被她跟踪,所以一气之下就去找她争辩。没想到后来发生了这种事。”与警方相比,他对龚涛说出了更多的内容。
“那你查出了她的委托人没有?”龚涛的神色有些紧张。
“还没有。说不定她的委托人和这个案件有着很密切的关系,但这已经成为一个永远的谜了。”秦林似笑非笑,回忆着顾雪生前的一切。忽然他望着龚涛问道,“该不会是你吧?”
“怎,怎么可能?”龚涛笑了起来,这一次他的表演很逼真。
“开个玩笑。”秦林拍了拍他,“我们是朋友,也是兄弟。你记住一点,我绝对不会做害你的事。”
龚涛收敛了笑容,点了点头。他很清楚秦林为何要说这些。两个人的心里都明白,但事到如今,谁也不必再去点明。
“我答应你,一定帮你抓住那个家伙,将他绳之以法。”
“嗯。”龚涛伸出手去,与秦林的手紧握在了一起。
“没想到那家伙的预告是真的,”杨凯立从屋内走了出来,“早知道就快些……”
“这事儿也不能怪你。”秦林打断了他的话,“怎么样?现场都得到了什么线索?”
杨凯立望了眼龚涛,后者知趣地走开了。
“何必让他回避?”秦林不理解。
“有些事最好还是别让他知道。”杨凯立看了眼手头整理的信息,“孩子是氰化钾中毒死亡的,药物被注射进了药剂吊袋中。事发时正是晚饭时间,当时的一个电话调开了留守在这里的医生,因此没有一个医护人员在现场;楼道中的医护人员也没有看到可疑人物。”
“监视器呢?”
“什么也没有拍到,这里的监视设备并不严密。至于那个来电,我们分析是凶手打来的,目的就是‘调虎离山’。但这个号码现在打不通了。”
“事情还是那么棘手。没有别的线索了吗?”
“唯一剩下的就是这封信了。”杨凯立将它递给了秦林。
“什么?信?”秦林的反应很强烈,他没想到那家伙还会留下一封信,这与上一封信的时间相差还不到十个小时。
“又一次见面了。这次是个谁都不想看到的结局,你们没有给我承诺,也没有听取我的警告。现在,你们看到这样做的后果了。
不要难过,孩子走得毫无痛苦。氰化钾是个不错的杀人工具,而我这里应有尽有。接下来,好好守护你的家庭吧,希望你们能够承受住我的打击。”
文字仍然是印刷体。内容不算长,秦林却看了很久,看起来他在分析着什么。现在那家伙已变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杀戮者。
“怎么样?有思路吗?”
“我得先办件事儿,清欣还住在宾馆,我不能让她再出危险,否则我会后悔一辈子。”他说着拨通了高德诚的电话,在等待的空隙,他对杨凯立说道,“马上把黄浩星找来问话,运气好的话,或许我们可以找到线索。”
然而他的眼神中却看不出希望,迷茫的他无法把所有的事都合理地联系起来。虽然谁都能看出黄浩星的嫌疑最大,但一个潜在的问题正摆在他面前——黄浩星与“老板”没有任何关联。因此,他不可能是他们要找的人。
正想着,电话接通了。
“喂,德诚,有件事情要拜托你。”秦林开门见山地说,“清欣能不能暂住在你家?”
挂掉电话,他放心了许多。高德诚会全权负责清欣的安全,这让他把更多的心思投入到了现在要处理的案件中。
他看了看表,已经快深夜十点了。接下来,他要作为警方助手的身份,去会见一下久违了的黄浩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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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医院中临时安排的审讯室内,黄浩星显得怅然若失。
“怎么?无话可说?”杨凯立给他施加着压力。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黄浩星回答,同时回想着案发时发生在他身上的事。但后知后觉已让他陷入了不利的地步。
“你当时在哪里?在干什么?”
“你们是在怀疑我吗?我可不会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
“那你有不在场证明吗?”杨凯立追问。
“不在场证明吗?”黄浩星眉头紧皱。他知道,他将要说的一切只会被对方当作是编造的故事而已。
三个多小时前,案发时的前一刻,他收到了一条匿名短信:
“你是黄浩星吧?我知道你的秘密。如果你想封住我的嘴,半小时后在建丰车站见,一个人来。”
黄浩星看了看时间,医院离相约的地点恰好有半小时的车程。他匆匆忙忙地换好衣服,走出了医院……
“就是说你当时正去见一个朋友?”杨凯立问。
“我可没说他是朋友,而且他也没有出现。”黄浩星交待了一切,时间还不足以让他编圆一个故事。
“那你为什么要去?你根本不知道对方是谁,不是吗?”
“我以为他是我的一个朋友,为了给我惊喜。”显然他向警方隐瞒了短信的具体内容。
“在我看来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而且也没人能证明你的说法。”杨凯立尖锐地看着他。
“很明显是有人故意把我支开了,让我没有了不在场证明。我本该和同事们一起去吃饭的。”他的情绪有些激动。
“故意把你支开?就像对薛医生使用的方法一样?”
“薛医生?薛志明吗?他怎么了?”
“被一个陌生电话支开了。”
“这个是我的手机,”黄浩星忽然想到了什么,“你们看,上面还有号码记录,应该和给薛医生的来电号码相同。”
“那也证明不了什么,你可以准备另外一张卡,同时也给你自己的号码发短信,造成你也是被陷害的假象。”杨凯立拿起他的手机边看边说,“何况,这与那个号码还不是同一个。”
“什么?”黄浩星看着杨凯立拿出的另一个号码,有些惊讶。看来对方早已计划好了一切。
“怎么,拿不出不在场证明吗?”
“我能说的只有这些。”黄浩星无奈地摇摇头,“而且,你们也没有证据证明是我干的。”
“那可未必。”杨凯立将一只透明塑胶袋放在了黄浩星的面前,“在你的办公室抽屉中发现了这些。”
“这是什么?”黄浩星望着袋里的东西问。
“一个残留些许氰化钾药剂的针管,针管上还有你的指纹。”杨凯立回答,“另外,还有几个剩余的‘天使信封’。”
“什么?”黄浩星拿起那支针管观察着,他不敢相信这一切。
“氰化钾这种东西,作为医生的你要想搞到真是所谓的‘应有尽有’。你最好说实话,证据对你很不利。”杨凯立紧盯着他。
“姐夫,”这时坐在一边旁听的秦林终于说话了,“让他走吧,我想这些不能成为证据。”
“你说什么?”杨凯立吃惊地望着他,没想到他会帮黄浩星说话。
“算算我们收到信的数量,上午我收到的是第七封来信,加上孩子身边的这一封,真正的‘天使’应该已经用掉八个信封了。”
“这……”杨凯立看着袋中剩余的信封个数,皱起了眉头。
“而我们在黄浩星抽屉里找到的这包信封中,却还剩余三个。何况,那家伙的精明我们都见识过,如果黄浩星就是‘天使’,该不会愚蠢到把这么致命的证据留在没有上锁的抽屉中吧?至于指纹,凶手可以特意选择一支黄浩星曾经用过的针管。”
“这是我们医院用的一次性针管,用完就扔进垃圾桶了。”黄浩星赶忙顺水推舟。
“那你是说黄浩星被真正的‘天使’陷害了?”杨凯立显然对秦林的说法不满意,“既然他要陷害黄浩星,又怎么会在信封的个数上出现失误?”
“或许不是失误吧。”秦林若有所思,“但究竟是为什么,我现在也说不清。”
“你确定不是他?”杨凯立再次确认。
“绝对不是。”秦林坚定地回答。
十分钟后,屋内安静了下来。两个男人抽着烟,都在思考着什么,黄浩星已经离开了。
“为何回答得那么肯定?你也许放走了真正的凶手。”杨凯立埋怨道。
“不,黄浩星说的都是事实。”
“你怎么能那么肯定?”
“说来也巧,案发之前我刚到医院门口,就看到黄浩星匆忙地上了一辆出租车。”秦林吐了口烟,“我感觉十分异常,就跟踪了他。”
“结果呢?”
“结果如他所说,那个人没有出现。但能肯定的是他确实在等人,绝对不是装出来的。”秦林叹了口气,“这都是我的错,早知道就不该跟着他。如果那时我就进了医院,也许就不会发生这个惨剧。”
“你没必要因为这个自责。但既然你知道不是他,为何刚才还让我把他叫来盘问?”
“因为我想知道约他见面的那人是谁。”他强调,“显然他隐瞒了短信的内容,但那人肯定是个关键人物。不过可惜的是,他好像真的也不知道对方是谁。对了,那个吕天骄呢?”
“怎么想起他了?他在分析今天早上的信。我们必须把下一个受害者尽快找出来。”
“我不喜欢那个家伙。”秦林直截了当地说。
“但他的能力确实很出众。希望他能快点把那个死去的关键人物找到。”
秦林冷笑了一声:“等他找到时,恐怕那个混蛋又已经杀掉几个人了。”
“这就是最棘手的地方。不知道那家伙在想什么,可如果找不出那个受害者是谁,我们就没法调查下去。”
“无论如何,不能再让下一个死者出现了。赶快把龚涛和水灵雨保护起来吧。”
“我知道。也别忘了你自己,还有清欣。”杨凯立提醒道。
“她现在应该已经在德诚家睡着了吧。”秦林微微笑了一下,随即收敛了笑容,“还有一个人,千万别疏忽了她的安全。”
“谁?”
“当然是我姐姐。”秦林表情凝重地说。
“嗯,知道了。你早点回去吧,很晚了。”
“你呢?”
“我还有些工作没有处理完。”
“那好,我先走了。”说完秦林离开了房间。
十分钟后,杨凯立敲响了五楼的一间房门。
“是你。有事吗?”对方打开门,有些惊讶。
“不介意的话,出来谈谈。”杨凯立客气地说道。
“谈什么?”那人走了出来,把门轻轻关上了。
“龚涛,”杨凯立问道,“你已经知道顾雪的事了吧?”
龚涛点了点头。
“我不知道其中有着怎样的秘密,但如果你真想帮秦林的话,就告诉我你所知道的一切。”
龚涛犹豫了一会儿,终于坐了下来:“这事说来话长。如果顾雪没出意外的话,今天我本该得到一个重要信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