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节 一面(1 / 1)
听了解释,柳延顺着他目光的方向看去。
“我认识她?”凡亦问,自己也有些不大明白为什么会对一个陌生女人的敌意介怀起来。
“大概认识吧。”柳延斟酌着措辞。
“?”凡亦不解。
“若是没记错的话,她是陆小姐的朋友。一起吃过一次饭。”柳延据实相告。
“这样啊。”凡亦又重新打量了她一眼,虽然知道了关系,但是还是无法理解,他和她,也并没有什么冤仇吧,大可不必用那样否定的眼光看他。
他是头等舱,很快便拿了登机牌,临转身,又投过去一眼,但显然,那位女子并没有再看他。
不过因为是同一家航空公司,也不排除会是同一班飞机的可能。
过安检的时候,凡亦心中想。
他是头等舱,有优先登机的权利,只是如果飞机就是不起飞的话,那点小权利也算不得多大的事情。这架去洛杉矶的飞机在停机坪上停了一个多小时之后,才缓缓的开动,又在飞机场的跑道前停了半个多小时才真的起飞。
凡亦一直在看手表,面上已经是黑如包公,因为他还要到洛杉矶去转机,照现在的样子,很有可能误了飞机。
手指在扶手上不耐的敲击着。
噔噔,噔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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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雅现在在一家旅行杂志做记者,工作的内容就是吃喝玩乐加写稿。工作几年来,多少有些不思进取。上一份工作做到了副主编,结果辞了,找了这么一份工作。不过好在做的还算开心。悠时也就就她的取舍不做评论了。
这次去巴西,完全是因为她要去做一期狂欢节的专题报道。知道她最近正是工作空闲期,没什么打算,便约她一起。两人在洛杉矶的机场碰面,然后转机去里约热内卢,参加为期三天的世界最大规模狂欢节。
“又晚点了是吧?”操着“就知道是这样”的口气,悠时见到君雅时开腔就是这一句。
“是啊,不靠谱的机场,是要有多少架飞机在准备起飞才能晚点成这个样子~”君雅满腔不爽。
“可能这个时间,领导的飞机特别多吧。”
“极可能。”
“恩,还有点时间,你是要去吃点东西还是要去免税商店?”
“吃东西吧,飞机上的餐点难吃到爆,免税店可以回来的时候再逛。”
悠时觉得她说的有点道理,领着她去了餐区,“我刚才试了一家还不错… …”
凡亦似乎看见一个身影闪过,不能确定,定了定眼神,再去寻找,却已经不见了踪影。
“少爷?”柳延轻喊了他一声,不知道他看什么这么入神。
“啊。”凡亦答应了一声,但是目光却依然留在他处。
“飞机已经开始登机了。”柳延提醒。
凡亦听着,抬手看了一下手表,确实时间已经到了,虽然很想过去看个清楚,但是,看了又如何?
念头闪过,才对柳延说,“那我们走吧。”
两人顺着指示标志,直接去了登机的闸口。
这次去巴西,确实是为了谈一个项目,只是时间正好是在狂欢节的时候,让凡亦心中不爽了一阵。他丝毫不喜欢那种满街都是人的气氛。从来没有喜欢过,以后相信也不会喜欢上。要不是这个案子极为重要,他是绝对不会在这个时间来里约热内卢的。
而事实证明,他最开始的不情愿不情愿的十分正确。
飞机降落之后,在取行李处等了半天,却找不到他们的行李。
只好去询问,一番折腾之后,终于弄清,他们的行李在洛杉矶被弄错了航班,会随着下一趟飞机带过来。还好的是,下一趟飞机只是两个小时之后。
柳延随即联系了当地要来接人的酒店,然后两人找了一个地方去吃饭。
也许是机场的东西不太可口,或者是因为飞机行程太久,又或者因为身体还没有适应时差的变化,凡亦的脸色看来不太好。
柳延跟着凡亦这么久,已经可以从他那几乎每什么表情变化的脸上分辨出什么是心情不大好,什么是没什么特殊的心情这两者的区别。
两个小时并不是什么难熬的时间。吃了饭,在旁边的咖啡店叫了两杯咖啡,凡亦就开始看文件。到了时间,去航空公司的接待处,稍微等了一下,行李便被人用推车推了过来,还多次向他们道歉。
柳延觉得,对方态度良好很有可能是因为凡亦的脸色是在是有些黑。
推着行李,两人举步准备出机场。
柳延在身后联系酒店接待的人,凡亦推着自己的行李在前面走。
“好饿,我一定要带你去一家当地的饭店,我同事推荐,据说相当好。”身边传来一句中文。
现在中国人遍布全世界,在世界上任何一处听见中文都不是稀奇的事,凡亦没有特别在意,只是接下来一句话,让他神经一紧。
“先让老娘睡饱了我们再谈论你的胃的问题吧。”
那个声音平到几乎没有声调起伏,带着凉凉的揶揄的味道,拽着一种特别的调调,凡亦的大脑还没思考,身体就已经开始行动,他猛的转身,寻找那个声音。
是她。
她稍稍低着头,一手推着行李车,一手抚着脸,搓揉着双眼,刘海散下来,估计是下了飞机也没进行整理就直接出了闸。
“悠时。”他叫她。
很轻的一声。
凡亦几乎像是在自言自语,像是轻喃,又像是叹息。这一声,听来,不像是一声呼喊,却好像是,低声的诉说,那一句,你也在这里。
可是下一秒,悠时忽然抬起头,撞进他的目光里。
“啊。”悠时习惯性的在她觉得事出意外的时候发出这样的单音,脸上带着发愣的表情。
凡亦笑了起来。
那个熟悉的笑容让悠时心中微微发紧。
“是你啊。”悠时也几乎是叹息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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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应该是在睡觉倒时差的悠时,正看着天花板发呆。
“你还要在床上躺到什么时候?”君雅从洗手间里出来,看着她进了屋就没变过的姿态发问。
“不知道。”悠时拖着声音说。
“叫你和我去吃饭,你又说要睡觉,现在到了宾馆,你又这样瞪着大眼睛,你有什么解释?”君雅在她的床边坐下。
“失眠。”
“你… ….”君雅失语了一秒,然后说,“真不要脸。”
扫了一眼她手上的卡片,抽出来,仔细看了一下。
“写的很详细啊,你去了,绝对不会找不到地方。”君雅手指在名片的边沿划着,一边说。
悠时把目光从天花板上收回来,添加上“你还是一根筋”的内涵,投向她。
“好吧,”君雅又补充,“你要是不去,也就不存在找不照得到的问题了。”把名片往悠时的肚子上一拍,“反正他是你孩子的爸爸,你就是去找他还是不去找他,你们这一辈子注定是要缠在一起,说也不清楚了。而且,你最好祈祷他永远不知道你背着他偷偷的生了小孩,否则事情还要比现在复杂的多。而且,你看他那一副我有口难言的表情就知道他心里还对你存着不知道什么样的念想,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是要出去转转了,我的骨头都要粘在一起了。”
君雅不再管她一副在床上了无生机的模样,自以为尽到了朋友的职责,给予了相当的分析和建议之后,出门去。
“啪”门关上。
一下安静下来。
悠时再一次不由自主的回想起了几场那一幕。
两人间的气氛多有尴尬。
按道理说,即便是两位相连多年谈婚论嫁的男女朋友,分手多年之后再相见,若不是一方依然恨着另一方,那也能将将就就的营造出个,“居然又遇见你”的和平景象吧,然后两人随便闲扯两句,就可以愉快的道别,把这次相遇当成这次旅途中一次不太惹人注意的意外。
好吧。
在这么多年后,她必须承认,她自己,连带着他一起,都不算太正常的人类,两个不太正常的人类在异国他乡的机场意料之外的遇见之后不能合作演出一幕“遇故知”的和谐场景,也算是在理论上可以解释的通的事情。但是,他不是个商人么,那不是最擅长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职业么?这么多年下来,他应该也有些长进了吧。为什么他见着她依然是一副“我不知道应该和你说什么好”的表情呢。
这个也太难解释了吧。
两人气氛很干的说了两句无关紧要的话之后,悠时本以为他就要友好的告别了。
这个“本以为”却只说对了一半,告别是告别了,只是末了,他却掏出了他下榻酒店的地址,递到她手上,说,“来找我。”
并且,还有特别强调似的重复了一遍。
以她对他那几年之前浅薄的了解,他说这话的目光,特别的认真。
可是为什么呢?
是为了继续他们在机场干的发紧的气氛?
这个也太尴尬了吧。
悠时心中有些烦躁。
她不太明白凡亦究竟在想些什么。
“那究竟是去呢,还是不去呢。”迷迷糊糊睡着之前,悠时心心念念的只有这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