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各怀心事的圣诞节（上）（1 / 1）

平安夜程芊一夜没回来，唐希过了一个平静又不平静的夜晚。唐仙妮没有在平安夜里打电话来找她，或许是想给点时间让她休整一下。今天是圣诞节，自然不会让她独自一人过，一大早就开着车来宿舍接她了。

“把自己打扮得漂亮一点，”唐仙妮皱着眉看着她浮肿的黑眼圈。“昨天没睡好吗？”一边说一边打开衣柜亲自为她挑选衣服。目光所及之处皆是古板老套的嬷嬷装，眉头皱得更紧了。

“嗯哼……”她懒洋洋地挤了点牙膏在牙刷上面。“还好，只不过做了个噩梦。”一晚上翻来覆去，想睡也睡不着，到了快凌晨四点多的时候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也的确做了个梦，梦境很诡异，她梦见自己又回到了小时候，心爱的玩具娃娃被另一个男生抢走了，她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望着被夺走的娃娃伤心得快窒息。

“希望不是跟你最近的遭遇有关，”唐仙妮慢慢踱过来，瞄着卫生间的她。“我昨天找了一位律师朋友，本想替你讨回公道……”

“不要！”唐希不等她说完就断然开口。“我不想再……”嘴巴都是牙膏泡沫，说的话有些含糊。

唐仙妮表情平和地拍了拍她的肩。“我明白。媒体都在关注这件事，况且麦茨家族最近也官司缠身，我仔细考虑过，这么做只会让你重新陷入麻烦中，你不想再跟他们有牵扯对吧？”

毕竟是自己的母亲，自己在顾虑什么她还是很了解的。唐希敛下眼，默默地刷牙。

刷牙洗脸之后，换上母亲拿出来的衣服，两人手挽着手出门。“先去我的工作室，我设计了一款非常适合你的衣裳。”

“妈咪……”她意兴阑珊地开口。“你知道我不喜欢……”从小到大她都没接受过唐仙妮为她设计的衣服。唐仙妮的设计风格前卫、华丽并带着东方人特有的细腻，不是她欣赏的那一型。

“我觉得你是时候改变了，亲爱的。”唐仙妮和蔼而不失坚决地反驳了她的话。“女人不能永远一成不变。”

唐希怔忪了片刻，最后叹了口气。这一回唐仙妮拿出的衣服令她惊讶，摒弃了她过去印象中的梦幻公主亦或女人味十足的设计风格，衣服简约而不简单，没有夸张的装饰和色彩调配，只用低调中带着优雅的柔和色系以及干净利落的线条突显她气质和身材的优势。

“OK，Perfect！”唐仙妮躬下身细心地为她穿上两寸不到的粉紫色尖头羊皮靴之后站起来，像欣赏一项上天的杰作般打量着她。“这就是我要的效果，太棒了！”

望着镜中身着藕色束腰短外套和水绿色缀着几许流苏的小喇叭裤，唐希几乎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她从没想过，时尚和舒适会一并体现在她的服装里。在此之前，她一直认为，所谓时尚，就是自找罪受和自我折腾。

看来，这个世界真的没什么不可能。

“穿这套衣服会不会冷啊？”她嘀咕着，虽然还蛮满意这套服装的样式风格，但要知道现在可是冬天。

唐仙妮微微一笑，从衣架上拿下一袭米色的手工绣制的呢绒大衣，绣样很简单，不过是几根不规则的井字形线条，用彩线加碎钻绣成，显得大方而不失秀雅的韵味。

“披上这件就不冷了。”语毕，挽着装扮一新的女儿就往外走。吾家有女初长成，说的就是她此刻的心情啊！

她们去了纽约一家有名的地中海餐厅去吃午餐，久未见面的母女俩难得享受了一顿没有人打扰的美食。一向交际应酬缠身的唐仙妮关上了自己的手机，兴致盎然地陪着女儿说笑聊天。

“说说那个男人，”唐仙妮手指撑着自己的下颚，眼神熠熠地盯着她。“那个叫沈却的，我想知道。”

唐希一呆，原本姿势无懈可击地品味着手中红酒的动作忽然静止了，表情有些木然地望向对面的女人。今天的唐仙妮看起来比哪一天都容光焕发，完全没有昨天消沉黯淡的影子。爱情是滋养女人最好的补品，她经常是这么说的。是又遇到自己的爱情了吗？还是……因为她的？

唐仙妮无视女儿茫然无措的脸。“我还没听够你们的故事，说得再详细点！一个伪装身份的国际警察，和一个单纯无知的女学生，听起来真的很浪漫……”唐仙妮双手捧着自己的脸颊，那样子就像一个沉浸在唯美浪漫童话中的少女。是的，少女，虽然唐仙妮实际上已经四十多岁了，但她的保养功夫和年轻的心态使她看起来就跟一位芳华正茂的少女无异。

“妈咪……”她无奈地想打消母亲脑中的各种绮丽幻想。对于一位20出头就敢跟着自己所爱的人私奔，在被抛弃后依然坚持要把她生下来的女人，唐希完全明白她此刻在想些什么。“我跟他不可能的。”

“为什么？”唐仙妮一脸的不认同。“我觉得那个男人不错。”她对沈却的印象很深刻，尽管只有一面之缘。

“他不适合我，”唐希强装冷静地对着母亲一笑。“我想要的是一个能够给我安定感的男人，但是……他不是。”昨天的场景还在记忆里挥之不去，她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桌下的一双手捏得死紧。

唐仙妮眉一挑，唇角浮起一抹似有若无的浅笑。“你凭哪一点认定他不能给你这种感觉？”她直截了当地反问。

“你觉得他能给吗？你觉得他那个样子可以给我安全感吗？你觉得他那种男人可以安下心来陪我过安稳平淡的生活吗？”唐希似乎被激怒了，一连串地质问唐仙妮。“他只是想追求一段不用负责任的感情，你要我接受这种爱情吗？”

“唐希——”唐仙妮收起嘴边的笑意，眼神犀利地看着她。“你要的就是那样的生活，守着丈夫孩子围着柴米油盐打转？你要一个对你不离不弃的丈夫？”

“有什么不对吗？”她的眼神让唐希觉得自己好像说了些荒诞不经的话。

“这真是你要的？”唐仙妮再次质询。“如果只是因为害怕失去而把自己的梦想局限于一个触手可及的境界，你觉得这样的人生你会快乐？”

有什么东西隐隐从心里剥落，某个她自以为建得跟铜墙铁壁一样的堡垒在一点一点地坍塌。很痛，痛得像在一寸寸凌迟她的心。眼前的视线渐渐模糊，泪水像不可阻挡的潮水一样涌上来，她吸了口气，拼命将那股酸涩的感觉抑制下去。

“你不会明白的，”她开口，声音像被什么东西塞住一样嘶哑无力。“你总是享受着众人对你的追寻和膜拜，你习惯了那种风光无限、精彩纷呈的生活，又怎么会明白一个普通人想要安稳，想要一个人一直陪着自己的温馨生活……”

“我不是不明白，”唐仙妮平静地看着她。“没有绝对安稳的生活，也没有永远不会变的人心。你只凭外表就认定一个人可靠或是不可靠，你不觉得可笑吗？”那个尘封在她记忆里多年，当年信誓旦旦承诺爱她一生一世的男人，最后还不是抛下她说走就走？

“够了！我不想再跟你谈下去了！”唐希蓦地站起身，扔下皱成一团的餐巾。“你跟我不一样，你永远都不会明白我的心情！我要回宿舍了，你找别人陪你吧。”话落，拎着手提包就匆匆走了。

“不，你跟我是一样的，”唐仙妮坐在椅子上，目送着女儿的背影喃喃自语。“我们都一样固执，只是我想要的就一定去争取，而你认定要不到的就一定拒绝……安稳的生活不是找到安稳的伴侣，而是坚定地相信自己能够创造一份安稳的未来，唐希，你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