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8章 春梅（上）（1 / 1）
第058章春梅（上）
一声爆竹鸣
三千世界灭
……
————九败
《剑侠情》
远离了红尘幻影
难忘你盈盈笑容
昨夜小楼寻旧梦
剑侠情缘任我行
花开花落几重重
江湖儿女也多情
对镜女儿初长成
指间青丝斩清风
从此后
不问人间情多浓
只愿有你过一生
刀光剑影伴行程
饮不尽几多柔情
多年后
试问当年梦初醒
剑侠情缘侧耳听
梦中事当不得真
回首看斜阳正浓
齐鲁南部，山脉起伏，绵亘万里。这里的山与别处不同，山势不高，好像高低连亘的土堆上冒出的石冠一般，大多百米上下，五百米以上的就不多见了。
山区向南，与平原相接处，有片洼地。相传此地十里泉下锁了一条黑龙，极是凶残，因此，自前朝以来人烟稀少。九十年前，有人探知这里煤炭储量丰富，成群的开采者便蜂拥而来，如今竟然成为一座不小的城镇。
离此小城向北十里地，阳面山脊的土坡上，有一村庄，约二百来户人家，名为马家庄。这山庄虽地处偏僻，盛名却是传扬于外。
当年天子巡视之时，顺运河而下，五月中旬，百艘大船浩浩荡荡便来到了微山湖。皇上整日坐在船上，正心烦间，抬眼一望，河岸处漫山遍野一片火红，石榴花争开斗妍，微风过处香飘万里，落英遍地如铺上的一层红地毯。万岁爷精神一振，龙面大悦，连声叫好，当下便叫来随从，移岸赏花。
一行几十人大气不敢呵一声，生怕一时扰了皇上雅兴怪罪下来，只在皇上身后躬身紧随。这皇帝却迷醉于花海之中，心中只是惊叹：好一处花源胜地！若能在此终老一生，忘却世间如许烦恼，岂不快哉！
耳边随从太监看天色已晚，正要劝其早归，却见皇帝龙眉一皱，手指一村庄问道：“这是哪里，如此美景怎到了这里边销声匿迹？”
身后一大儒洒身而出，揖身道：“吾皇不知，此处正是留园之根基所在呀！”说着，遥指山头，道：“此山形似道冠，人称曰“崮”，山头云雾缭绕，有出尘之气，榴园尽处，此山庄正锁当门，与山头犄角相望，中间又有脉气相连，如老臣所料不差，此上当有一处紧要所在！＂
后面不用皇上吩咐，早已派人去找村民来问。原来，这庄名叫马家庄，山名抱犊崮，因传有言曰：“昔有老汉王者耕种于此，后抱犊仙去”得名。山高九百九十七米，山顶中间，有一直径三米五分的深窟，名叫锁云窟，井一般直垂到下。
窟中整日烟云不散，无人知有多深，倒是仙迹不少。又讲了许多神奇之处，那大儒暗擦把汗，面含春色，抚须道：“如此便是了。”他岂不知欺君的下场，可皇上脾气古怪，曾因看不过一宫女嘴角有痣，而命人将其九族尽屠。如今又不高兴，谁知又会怎样！
当下，找到马家庄，在王员外家中歇宿下来。皇上斋戒三日，第天清晨沐浴过后，率文武群随从登到山顶，焚香祷祝，许国泰民安，八方来朝之愿。见山顶除青色鲜翠之外，并无多少胜迹可游，日不过晌午便下山而去。
从此以后，马家庄便多有健壮之人登山下探云窟，都是失望而归。有些出事的便再也没有上来；有些是路到一半，绳子不够用了的；还有些衣服不多冻上来的；也有半路上害怕，逃出来的；也有探明白上来的，却是一处好处也没有。时间一长，村里的爷们儿安静了，外面慕名而来的好汉又打上了主意，且是越劝越一意孤行的那种，几次下来，村里人也懒得劝，自己碰一鼻子灰就知道好了。
这日，王夫人听说员外在书房中正生气，叫丫环春梅到厨房做碗莲子汤来，给员外送去。做好之后，春梅却把粥端到了这里来。
王夫人一看，冷笑道：“好贱丫头，叫你端给老爷,你作死拿这里!“春梅见王夫人朝自己笑,浑身发抖,小声回道:“奴,奴婢不敢……老爷……他……我怕……”
王夫人眉头一皱，白春梅一眼，道：“罢，罢……现在的奴才比主子还会拿谱，我也不敢劳您大驾，你下去吧……赶明儿也不敢多劳烦你，回去眯着吧……”
春梅一听这话，吓得嘴唇发紫，两腿不听使唤地抖成一团，咬牙努力使手中的托盘不晃出声来，但碗底儿还是不听使唤地在托盘上叮叮当当的响，走又不是，停又不是，想大些胆子学柳叶劝夫人，嘴里又说不出话来，心里一急，双腿一热，竟吓得尿了裤子。
王夫人说完，见话有些重了，再不多说，“呵呵”一笑，说声“你下去吧”接过托盘，朝员外书房走去。来到门前，王夫人停下来整整衣饰，用手轻敲房门，听里面洪亮男音叫道“进来”时，方敢进去。
王员外虽是闭目养神，但他耳力惊人，老远便听到了脚步声。待王夫人进门，还以为是春梅有事，也不睁眼，刚要问道：“有什么事呀？”忽然闻到莲子汤的味儿，不禁怒火中烧，拍案大骂：“今天莲子粥，明天人参汤，再过几天我偌大家业都被你们这帮小贱人……”
还没说完，只听“啊”的一声，定睛一看，夫人被自己吓得坐在地上，莲子粥撒了一地，托盘斜靠在夫人膝旁。她红红的双目饱含委屈，幽怨地看着自己，想过来撒娇又不敢，怯生生的手捂胸口。王员外心里一疼，连忙扶起夫人，道：“小娟，我不知道是你，你看我没吓着你吧？”
“老爷，奴家怎敢怪你，只是奴家看你日日操劳，这才到厨房煮碗粥来……都怪小娟鲁莽，犯了老爷忌讳！”她知道丈夫多爱她，只要在他跟前提到“小娟”，不管发多大火，都会平息，“只是布不知老爷这几日为何事心烦……奴家虽然愚钝，也希望解得老爷一时之忧！”
说着，小娟低下头，手足无措地摆弄着衣襟。不知为何，小娟嫁来已有多年，可面对丈夫，总是有些不自然，再也不像小时候那样了。有时候，她明明觉得他们之间有东西隔着，让她不得不对丈夫以礼相待。
王员外捏住小娟的手，见她满面通红，如同一朵不胜凉风娇羞的水莲，心里仿佛被什么紧紧揪住一样，拉过她过来，抚着她的小脸，道：“刚才还烦闷得厉害，一见到你，便什么也没有了……”
王夫人双肩一震，两眼通红，叫了声“老爷……”，长长的睫毛一开一合，眼泪顺着大眼睛滴在吹弹可破的脸颊上。丈夫的疼爱她怎不知，可是她欠他的太多，不知为什么，她还觉得自己有说不尽的委屈。
王员外搂紧他的小娟，嘴里呢喃道：“这世上只有你我，你知道我心中只你一人，便是老天塌下来，我若有一口气在，也不愿委屈里你……老天，老天，叫我死了算了，叫我死了算了！”夫人自从嫁来，一直闷闷不乐，他怎会不知，可无论怎样，小娟就是难得一笑，他知道，是自己委屈了她，可这又能怎办！
好一会儿，二人俱不言语，心中如梗石其中，百感交集，柔肠千回，情字一关，了得！
“师兄，都是我不好，当初要不是我多言，你又怎能隐姓埋名，日日担惊受怕，沦落到这般地步……是小娟害了你。”王夫人趴在王员外肩头，抽泣道。当年她与大师兄莫怀德相恋，可大师兄身为衡山掌门，为平山门之乱，与华山派联姻，背弃了她。她心忿难平，一气之下，嫁与喜爱自己多年的二师兄，又怂恿丈夫将大师兄之女盗来……
“小娟，你莫难过，大师兄为得掌门，勾引翠香在先，既得掌门之位，又杀我父兄，辱我先人在后，我虽不肖，但堂堂男儿岂容他人糟践，这比帐早晚要算，只是……我也有些卑鄙了！小娟你如此善良……是我配你不得……”
“师兄，你我俱是真心，何言配与不配。反是……”王夫人心口一疼，把头埋进丈夫胸口中，道：“如今为那云窟之事，江湖中人知者渐多，再过时日，恐怕咱们也无处藏身了，师兄……”
“小娟你莫担心，咱们在一起幸福如此，我也知足了。况且此事早晚了结，他不来便罢，来了咱么便拼死一战，不妄来这世上一遭……咱们平时小心些，不与江湖中人来往，让香莲呆在闺中，多学些女红，料他们也找咱们不着。”王员外本名莫怀声，为避仇敌才隐姓埋名。他本刚毅丈夫，但自从一见小娟，便自知从此后自己再非自己，不愿多想。
王夫人直起身来，抽了抽鼻子，掩面抹去眼泪，笑道：“那，我去叫香莲来，这丫头一天到晚在外边疯，要关她几日，还不知怎么闹呢。”
王员外见她鼻子小巧，犹若凝脂，面色含笑，如带雨梨花，不舍她离去，拉手牵扯过来，只是搂住不放。小娟知道师兄心疼她，坐在他腿上，抱住脖颈相拥无言，直到日头西落。王夫人看太阳光透过窗棂落到墙上，“呀”的一声叫道：“怎的这般快，月亮都快挂梢头了。”
王员外松开小娟，拉住她手，走出门来，看看太阳，挠头叹到：“如此之快，如此之快啊……”王夫人来到镜前，整整头饰，理理衣皱，刚说了句：“我去看看厨房做饭了没……”只听外面“哈哈”一声，有人笑道：“小师妹，你比从前可是变了不少啊，让我找地好苦！”
王员外脸色一变，拉住王夫人叫了声“快走”。王夫人只觉得眼前一黑，后窗“啪”的一声关住，就被丈夫拉出了房外。
……
王夫人端盘离开后，并不知道春梅早已经被自己吓得尿了裤子。
春梅呆在原地许久，心中委屈。她究竟也弄不明白，为什么人人都要这般对她，好想找一个人来怨，但又不知道该去怪谁，夫人吗？她从不打人，生气时也只是嘲讽别人几句——比邻村王举人的老婆好了多了！
可是为什么一见到她就觉得自己比她低得不能再低了，就怕得浑身发抖呢？她一想到如果这样一直下去，自己在这世上是活不来多久了的，眼泪就毫无预兆的滚了下来……
清风吹过，春梅突然觉到裙下腿上一凉——见四下无人，擦了擦泪迈着小步悄悄走开。来到房里，春梅轻轻插上门，悄悄换了身衣服，也不敢多呆——要是被查房的朱妈妈发现了要被罚的。
春梅锁上门跑回院中——小刘哥牵着牛正准备出去，柳叶儿姐姐在洗衣服，王厨子正准备着篮子里的菜，刘妈妈“咯咯”地叫唤着小鸡来吃食……他们都有说有笑地互相闹着。春梅走上去几步，心里一慌，“我要做什么？我该做什么？我……做什么……”
越想越乱，越乱越慌，慌得她迷迷糊糊，不知所为……眼前的东西也越来越模糊——开始的时候只有一两个小星星在眼里面乱飞，后来，金星星越来越多，越积越厚……
春梅想要往前走两步，身子却原地转了两圈，眼前一黑，倒了下去……迷迷糊糊中，她听到一个阴沉的声音道：“拖出去，一起扔进锁云窟……”便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