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十六、相爱容易(1 / 1)
重新回到了昔日的住宅。
已经完全变成项平原的风格。客厅的豪华大地毯已经被撤走,露出了木地板,现在已经变得斑驳,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以及文理。事实上,蓝子落仿佛从小到大都没有见过它。
尔后她才想起自己不该出现在这里。
这里是有女主人的。
这个词听上去还真不怎么让人舒服。
只是她作为他孩子的母亲,仿佛也具备了资格去不舒服。
项平原这个粗人还未揣测到她的心思,只紧张的搓搓手,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似乎不知道该怎样妥善安置。
蓝子落低着头,还没有迈步,男人重新把她拥进怀里,轻轻地,把头贴近自己胸口。
蓝子落不知道是自己表现的太明显,还是面前这个男人的感知力突然敏锐了。
她最近变得悲春伤秋,被自己种种莫名其妙的心思折磨。常常要想到年少时他搀住她的那一刻,又想到自己到处借钱替父亲还债的情景,当然最深刻的还是与项平原的重逢,就在这庭院里,摔进他布置好的怀抱,然后有一天被他的钱甩在脸上,那种酸痛无奈无泪无语的情境。
两个人一直无语。蓝子落走去浴室,把自己泡在热水里。
直到全身变成粉红,才感觉到一丝丝的温暖。腹部已经开始微微的凸起,然而不仔细看,却仿佛什么都没有。
她把双手放上去,没有感觉到什么。
为何它这般的安静,安静到让人为难。
穿了睡袍,却不想走出去。犹豫中打开门,听到项平原正在讲电话,声音温和,语气亲密,带着笑意。
她只听到一个词。贺兰。就再也听不到其他任何。
垂着头站在那里。长发湿润,滴滴答答落在脚边。
男人拿着电话,侧身发现了她。开始往这边走。
蓝子落下意识就想关门。毛茸茸的粗壮手臂已经伸进来。已经有了经验,知道他总会有这般的动作来阻止她,所有也并未大力去关,轻轻的碰到他手臂上。
项平原一手还捏着电话凑在耳边,另一只手已经握住她肩膀。
“先这样。回头再说。”他对电话里的人笑道。然后把手机放去了洗手盆上。
“洗好了?”他的温柔语气消失殆尽。一边问一边靠近。
“好香。”他的气息在她耳边煽动,一条长腿放去她双腿之间,然后贴的更近。
蓝子落的呼吸开始变得不稳。
仰头看着他,一条大毛巾轻轻覆下来。
大手隔着毛巾轻轻揉她的长发。身体却愈靠愈紧。
蓝子落抓着他那薄薄的紧身背心,开始发抖。毛巾除去,男人盯着她绯红的脸。然后把黑色背心也除去了,手臂一扬,精/壮/xing/感。
被轻轻拥住,长腿更往里一些,蓝子落呼吸急促,头已经开始发晕。
男人的一只手贴住她后腰,把她轻轻往前带,尔后热切的吻覆上来。
唇齿交缠,愈加激烈愈加觉得不够,总还想要更深/入,似乎最深处有着更深重的甜。无法思考,只想得到,摒弃了其他一切,先得到再说。
蓝子落叫了出来。难以克制。声音沙沙的,柔而动听。
她想要。
男人反而停下来,盯住她。
蓝子落的手早已在不知何时,抚在他胸口。
项平原抓住她手,一路下滑,盯着她。深重的呼吸,随着她手的移动,深深浅浅。
停顿在皮带处。
他继续盯着,盯到她脸着火一般的烫。直到她动手解开皮带。
项平原不想再等。拨开她的睡袍,抓住她一条腿贴在他腰间,轻轻向上托起她,靠住墙壁,挺身进入。
动作无比轻柔,恰当而深入。
蓝子落攀住他肩膀,随他的动作而呻/吟。
脑海里绽放了烟花,急切的想要攀升到某个高度,咬住他肩膀,无声的催促。
项平原在这个时候只觉得自己要疯掉,要疯狂的爆炸。
想要得到。想要纾解。
捏住她脖子,重重吻上来,呼吸相对,近乎撕咬,总还觉得不够,总还想要更多更多。直到无法控制,接近临界,他贴紧她唇,“来了。”
热烫迸裂,海啸般狂涌。
女人叫出来,叫得他满足而激荡。
如此淋漓尽致,美妙如天堂似地狱。
趴在他怀里。西风微凉,忘却世事。只图东床朱阁,一晌贪欢。交由了心地神魂,握不住情似流沙。
“把孩子生下来。”男人说,“这是你欠了我的。”
蓝子落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疲累委屈,还有略略的生气。
“我死了,你和它都得趴在我的坟头上哭。”男人最后说。
蓝子落心里一恸,他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放到自己汗湿的脸庞,“蓝子落,我项平原认命,你也得认。就算你是宫殿里的女王,也注定是我儿子的娘。我要负责。你也要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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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睡得并不好。
因为枕在项平原的臂弯里。从未尝试这样入睡,自然也睡不着。他似乎是睡得很好,轻轻打着酣。鼾声起起伏伏,她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
翻身时候,男人停止鼾声,忽然睁开眼睛,迷迷蒙蒙的看着她,蓝子落躺在他臂弯里,略略惊恐的仰望着。他却再无反应,很快闭上眼睛,鼾声重新响起。
蓝子落松一口气。想他只是偶然梦醒。
睁着眼睛等了一会儿,轻轻转身。男人的手臂紧了一下,蓝子落不再动。
“尿尿?”男人迷蒙的声音,似乎从睡梦幽深处发出。
蓝子落听到这两个字,脸立刻有些烫。胡乱嗯了一声。
男人松了手臂,鼾声也跟着响起来。速度之快之顺畅,蓝子落来不及反应。
从洗手间回来,静悄悄的。本来想要回去客房,但心里却又觉得这类似于某种背叛。双腿还是带着她回到了主卧。
她不知道这酣眠中的男人怎么感知她的到来。她一走进来,他就睁开眼,虽然也许并未聚焦,但是他在等她回来,他的手臂也在等待。
难免于心不忍,不忍辜负这份等待的心情。
睡回去。男人轻轻将她搂进怀里,鼾声又起。蓝子落很快被温暖了冰凉的手脚,然后接着失眠。
被拥抱的动作维持太久就觉得累,总克制不住的动一动。男人总是要从睡梦里醒过来,看看她。然后重新睡去,酣畅无比。
蓝子落喜静,既不适应他结实的手臂当枕头,也不适应他的鼾声做眠曲。更不习惯自己一动,便被迷迷蒙蒙的看一眼。只有闭着眼睛,或是睁着眼睛,看天光渐渐从头顶降临。
醒来时候恰好梦见满树草莓。长在树上。树不见一片叶子,也不见一朵花,只有枝干,强劲充满生机,草莓就这样生在枝干上,红红的新鲜饱满的,诱人口水。
只是树太高,踮起脚来也够不到。
左右无着落,心里着急,却也无法。忽见树下走来一个极美丽的女人,穿了白袍子,长发静寂乌黑像森林深处的仙女,她似乎也发现了草莓,站在树下,草莓就突然往下落,仙女很开心,兜起袍子接住。
看不清她的脸,只觉得是非常美好的人。蓝子落不再着急,只是有些羡慕。然而觉得至少有人是能够品尝到这新鲜的莓子,便静下心来站在那里看。
仙女兜着草莓走了,眼前突然出现一道溪流,仙女似乎想要洗洗莓子,就跪在溪边,往溪水里一看,那张脸竟然这样熟悉,原来竟是自己。
开心的几乎要雀跃了,急着要吃莓子,便醒来了。
醒来已是午后。只觉得怅然,所谓南柯一梦,原是这般光景么。
心里想着草莓,坐在床上,蒙蒙的,头有点痛。
项平原推门进来,嘴巴一咧,“懒虫,太阳都晒到屁股了。”
经历了昨晚的尿尿事件,子落对屁股一词生了免疫力,脸没红。
“吃饭了,饿不饿啊大小姐?”项平原走上来把衣服放去床边。
语气听上去有点嘲讽。
蓝子落看着衣服,觉得眼熟。
项平原没多说什么,转身下楼。
蓝子落起床,暖气嘶嘶的,房间里有熏香的味道,不是玫瑰不是薰衣草,有些熟悉但也分辨不清回忆不起。
只一路想着草莓去刷牙,想着草莓去洗脸,最后想着草莓下楼。
午饭热气腾腾的,很丰盛。
项平原就穿了件V领的薄T恤。灰色。露出一点胸肌,健康而性/感。衣服很衬他,但总觉得不像他的品味。
然后就想到贺兰。
想到了难免心酸。
“快点吃吧。你不饿,它也饿了。”
不知道他关心的到底是谁。蓝子落,你竟然在纠结这个。
项平原已经下筷子,胃口不错,吃得很香。
蓝子落却觉得胃里翻江倒海。
项平原停下来筷子,“不喜欢这些?”
子落坐在那里。的确没什么胃口。什么也不愿意吃。
“想吃什么?”男人问。
“草莓。”她回答。
项平原抬头看着她。
蓝子落则低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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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的便捷程度已经远远超越了季节,譬如,一定要在冬季吃夏季阳光下成熟的草莓,那是完全有可能成全的。
飞机准时到达,快递公司也准时到达。
在下午三点十五分,门铃响起,项平原提着一个竹丝编篓进来,子落从沙发上站起,裹着毯子,眼神灼灼。项平原暗自好笑。
竹篓上还带着新鲜的泥土,篓盖上粘着被扯断了的细细的藤蔓,项平原一边往里走一边掀开篓盖,水润润的草莓让人看得眼睛都想变形。
“真会吃。”项平原冒了一句。
蓝子落踮着脚走过来,一篓子草莓衬得她脸也红红。
“等着,我去给你洗洗。”项平原欲转身。
“不吃了。”蓝子落说了一句。
项平原停住脚步,回头,非常诧异,“不是就只想吃草莓么,怎么就不吃了?”
女人看得幽静,“这么好看,都不舍得吃了。”
项平原干笑了几声,“你吃,是草莓的荣幸,它生下来就被吃掉那一刻最光荣。如果不被吃掉,谁知道它那么好吃,谁来证明它的价值,你也就不会知道草莓的好,也不会心心念念一定要吃到它了。”
蓝子落瞪他,“你这是什么歪理?”
项平原回瞪,“你以为这一篓子来得容易啊,好看有个P用,又不长久,放在那里烂掉了,天大的浪费。你不吃,我自己吃。”
语气也不是很糟糕,语调也没有很高。其实是也没有很生气的,好像只是假装生气吧,毕竟动用了所有能用的关系,八竿子打不着的都用上了,这草莓,坐飞机来的,容易么,怎么就不被蓝大小姐待见了?
好看就不吃了?
官僚主义。资本主义。小资产阶级情调。大小姐脾气。
这么想着想着,一边洗一边就真的有些生气了,塞了一个最大的进嘴巴里,妈的真甜!带着太阳的甜!
项平原真坐在客厅里一颗一颗的吃着新鲜的草莓,任由蓝大小姐目瞪口呆的看着。
他吃得快要疯掉了,今天是鬼迷了心窍,跟一个孕妇计较。
何况,还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女人。
可就是觉得自己这会儿要是服软,那就简直不是男人。
蓝子落只好继续看着。
看着看着就有点也生气了。她很少生气,生起气来也只是闷闷的。想来是没有什么理由要生气,莫名其妙的。然而只顾着气了,忘记了思考。
尽管她生气也生得很优雅,但也不太愿意这么看着一个人吃草莓。于是转身,一步步往楼上走。
项平原急了,“站住!”
两个人惊讶的互看。超过3秒。
项平原转身,走了。大门不轻不重的阖上。
蓝子落停顿在那里。
觉得时光也顿住了。像一个安闲的琥珀,封锁了他离开那一霎那的微妙气氛和所有被遗留的景致,而她就是被时光安置其中的一只小虫子。
她但愿不是一只倒霉的苍蝇。
本来昨晚也睡的并不好,头晕晕的。午饭也并没有吃好,因为只一心想着草莓。
那么继续睡好了。这样想着就回转身想要上楼,却是无意间瞥见了珍玛小姐,徜徉在鱼缸里,而鱼缸被安置在它历史上原本的位置。
项平原去过了妈妈那里。
衣服也是从那里带回来的。
蓝子落怔然。
也在忽然之间回忆出了客厅里暖洋洋的熏香。蔓越梅。
是她喜欢的味道。尤其也是她喜欢的名字。奈何忘却了。又奈何想起了。
怅然不知所谓。
项平原忽然闯进来了。拖住她,就拉去了门外。
蓝子落完全不知如何是好,她还穿着睡袍。被丢在门外。心慌慌而难过。
项平原拎起那漂亮的香薰灯就扔出了窗外。门窗大开。
等到他走出来的时候,蓝子落站在冬天的风口里,伤心到说不出话来。男人急匆匆走上来,大力的拖住她手腕,“去医院!”
蓝子落垂下头,眼泪就落下来。
男人犹在拖住她往车库方向走,蓝子落坚决而绝望的不肯迈步。
“我不去……我不去……”她几至于嚎啕,坐去地上。
男人坚决的抱起她,子落只好挣扎。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它。她愿意用生命来守卫它。
“我可以自己养活它,不会打扰到你的生活,求你了,求你了……”她哭到开始哽咽。
项平原到此刻才明白过来。
“我们是去检查,不是要拿掉它,你听错了,子落!子落!”
然而这个极度伤心的女人已经被极致的痛苦和绝望打败。瘫软在他怀里。
她该是多么的不安与无措,对于这个并不在她期待中的新生命。而他却像罪人一般给予了她双重的不安和痛苦。
看到她最脆弱的心底,心痛得他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紧紧抱住她,“我刚刚打电话给医生,医生说香薰容易导致流产……子落,是我错了,我错了……”
也不知道自己断断续续的重复了几遍,怀里的女人才渐渐恢复,哭声渐止。
项平原抱起她走去车库。
送去副座,把备用的毛毯裹到她身上,轻轻扣上安全带。
吻吻她的额头。接着在心里把自己骂了一万遍。
上车之后,又粗粗的说了句,“等等。”
跳下车,跑回去。回来的时候,多了一掌心的红莓。
笑得像条大灰狼,“吃吧,真的好甜。”
塞了一颗进去她嘴里。
她的嘴巴真小,红红的汁液顺着嘴角往下流,项平原的嘴巴贴上去。的确很甜。
“你误会了……你真的误会了……”感觉这话太文艺,不适合自己,而且也找不到续补的同腔调词汇,于是只好恢复了本性,微微的轻斥,“傻女人,你当我什么了,”叹一口气,软声道,“你不知道我愿意为了你趟油锅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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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先是被医生骂了个狗血淋头,接着被命令去上孕妇产前课程,项平原头顶砸过来几本书,刚想发作,但发现都是怀孕期间需注意事项,就嘿嘿一笑接下了。
当医生问蓝子落为什么有黑眼圈时,准妈妈还没回答,另一本书就直接劈到了项平原头顶,“说!是不是你不知道节制?”
项平原刚想狡辩,后又回想起床上是没做,但在其他地方做了的事实,内疚加忍气吞声。
医生静了3秒后重新发飙,“你该不会和她一起睡的吧?”
项平原忍无可忍,“我的女人我的娃娃我怎么就不能一起睡了!”
“可是你打鼾啊!子落小姐怎么受得了!”
项平原没话说还是哼哼唧唧的找了一句,“我打鼾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不知道,有人当年为了献血守在医院一晚上睡在过道的排椅上打了一晚上鼾,让值班的我睡意全无,还没谢谢你呢!!”
项平原不说话了。
“今晚分房睡!”医生下达最后指令。
项平原默默抗议。
蓝子落则不知何时睡去了。一双哭红的眼睛。显示器里安详的小黑点正在随着妈妈的呼吸沉默的跳动。
两个男人对望一眼,彼此无声的鄙视一番,就不再去打扰这一大一小的好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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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项平原幽怨的睡去了客房。
睡到半夜,听到敲门声,女人推门进来,站在床边。
项平原暗暗一笑,心想自己的怀抱还是温暖一些,而这个高高在上的女人终于也主动了一会。
掀开被子,抬起一只准备充当枕头的手臂。
子落犹犹豫豫的站在那里。
项平原终于严肃起来,睡意全消,霍得坐起来,“哪里不舒服了?”
蓝子落看着他,“……想吃榴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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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又能知道明天的事。所以得过且过是不是一种正确的态度。
无从得知。
天气冷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开始回暖。
有时候会热的想要冒汗。
项平原百依百顺的态度只是让自己有了理由难过。为他难过。其实不必如此。为难彼此。
这大约跟伤感无关。事情发展成这样子,她相信自己没有办法解决,也相信最终决定结局的那个人并不是自己。
园子里的风洋洋洒洒。叶落成灰,散尽在天光里,寻不到脉络和天真。
项平原已经几天不见。
既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也不知道他何时回来。更无法得知,他们将走向哪里去。
也许哪里也去不了。唯有等候命运指点。
然而等待的滋味,即使是子落,也觉得苦涩、酸辛并且无可奈何。
她搅乱了自己的步伐,提前牵扯了一个未知生命的命运,并且骚扰了另一个女人的婚姻。
曾经苦行僧一样憎恨着无法忠于婚姻的父亲。
现在再次重陷地狱。
遭遇一场十二年前埋伏在那里的感情,并且独自陷了进去。
客厅茶几上轻而柔的丝丝声,空气加湿器娴静优雅。
听到大门开启声,然后听到轮胎轻打尔后急急转弯声,听到车库门徐徐开启声。蓝子落坐在沙发里静得像已经消失掉。
推门而入。
女人安坐在沙发上,长发黑直柔顺似她性格。见他进来,双眼看过来,愣愣的,又迅速转回去。
他今天是穿得不怎样,军大衣,还粘着机油,还破了洞,并且几天没换了。估计也有些馊味。项平原暗暗的左右闻了闻。
不过她的态度还真是让人有些,那个,说不出来。
也不知道这几天她过得好不好。
忙里偷闲想打个电话,几次按下去又即刻挂断。握着手机犯愣。
反正打通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所幸就那样犯愣。
看着她,已经厘不清内心错综复杂的感情。男人的爱和/欲//望,是不是真的可以分开。可以清清楚楚的分开。
最初因年轻鲁莽的欲//望相撞,到现在,他想从蓝子落那里得到的究竟是什么,是不是已经明确了。
越靠近越不明白。越不明白越想要靠近。
可是,看看她那不待见的眼神。这令人不待见的眼神却又真真切切牵扯着他的神魂,连呼吸也觉得丝丝刺刺。像田野里的菟丝草。
觉得自己傻站着有点矬,转身往楼上走。还是先把自己洗干净了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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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还是期待了什么。
他没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
站了这么久,也没有什么可以说。
端坐。没有动作。
失落。沉默。尔后消融。等待空洞。
急急的脚步声突然又逼近,抬起头来,他已经在眼前,蹲下去,蹲在她脚边。有一点气喘。仿佛从遥远奔跑而来。
“呃,”他开口,带着丛林般空旷的气息,然后先来了一个吻。
过于轻柔,令她有些不适。
“有一台组装车,客人开到沙漠里去抛锚了。那几个小孩子处理不了。”他说,“累得够呛。”
子落点点头。心跳得有点快。
项平原忽而又笑了。
就那么起身上楼了。
蓝子落被留在一楼的空洞里。珍玛小姐忽的从鱼缸里蹦出来,吧嗒一声落在地上。毫无理由。
子落不明白她为什么又要想不开。
不。
她为什么也像前珍玛小姐一样,开始学会了想不开。
抓住她滑腻的身体,把她放回鱼缸。想了一会,又去橱柜里随手取过一只青花瓷的圆口碟,扣在鱼缸上。刚刚好。
听到钥匙开门声。转回身来,贺兰站在门口。
“他呢?”贺兰问,语气极为随意。仿佛她们之间,是再也熟悉不过的人。
子落尴尬的说不出话来。
“这呢。”项平原穿着浴袍走下来。
贺兰越过子落,站到他面前,“酒会的事完全忘记了吧。要不是我亲自过来抓人,你是不是也不打算想起来了。”
项平原哈哈的讨好似的笑着,并且拍拍湿漉漉的脑门,“忘了,忘了!”
贺兰娇嗔的一笑,提了提手里的套装,“马上去换衣服,我在客厅等你。”
项平原笑着点头,接过套装,另外还有一个红黑相间的布袋,打开看看就乐了,“我说,底裤这东西你也买?”
贺兰瞪着他没说话。
项平原点点头,依旧笑着,“成成,我马上换不行?”
十分钟后,项平原下楼,一边扯领带,一边听手机,语气似乎并不好,并且气呼呼的挂断了。
贺兰上前,接手了他手里被□□的领带。
项平原似乎还沉浸在气愤和思考的边缘。
子落在这诡谲的气氛里,寻不到自己该扮演的角色。只是觉得面前这一男一女令人非常不适应。他们怎可这般的自然。尤其是,当她还极其不自然的站在这里。
内心的骄傲又一次令她看清了自己所处的境况。比起那微不足道的迷恋,骄傲将她的心摔到了地上。
她是蓝子落。即使拥有这个男人的孩子,即使卑缩着自己控制不了的喜欢他。然而骄傲也常常如鞭子一样抽打她。
尤其是,她无法感觉到回应。
尤其无法看着他们在她面前做这样的表演。
推开门。
遗憾的,欧阳站在外面。看上去正打算敲门。
看上去正打算开口。
子落低下头,再抬头的时候,淡淡笑起来,“总是斗不过爷爷的。”
走出去。掩上门。
一直准备和等待的告别。原来是一个字也不想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