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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一、人生不相见(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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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开进别墅,在一丛浓密的矮灌木旁停下。

打开车门。

蓝子落旋了出来,姿势利落,但非常好看,像掀开帘子走出轿子。前面有前面的路,不急不缓的看,不急不缓的走,即可。

她身上始终带着干净、整洁的味道。

头发盘的整齐,衬衫的扣子一直扣到脖子底下,长袖长裙,一直拖到脚踝。软跟平底皮鞋。习以为常的黑色。

手上永远一副薄纱手套,永远看不到一丁点皮肤。

除了那张脸。淡雅素净的五官,过于安详,有些古典的轮廓,偶尔微笑,亦是浅浅淡淡。

她身上没有任何多余的饰品,像一个有洁癖的修女。

但眉毛很英挺,看上去有些倨傲。

这是蓝子落给别人的全部印象。

她知道的,她知道。

一路慢慢的走,想着根本不存在的心事。

然后踩到一块凸起的卵石,脚下一崴,就要摔下去。

太奇怪了。

她是从不摔跤的。她一向稳健。

本能反应,还是伸出手,在空中挥舞了一下,似乎想要抓住什么。

抓住了一只手臂。

手臂很粗壮,黑红的颜色,似是在太阳底下晒了很久。

她攀住了它,温度有些灼烫,令她忽然想远远推开。

但是她首先站了起来。

“谢谢。”她推开了,准备继续往下走。

出于礼貌,说谢谢的时候,她抬起了双眼,然后用全身的力气来克制自己逃走。

这些力气让她的眼睛睁的很大很圆。浑身克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她因此而开始怀疑和鄙夷自己。

站在他面前的男人嚼着香口胶,戴了一顶鸭舌帽,眯着眼睛盯着她。

“你好吗?”他冷冷淡淡又暖洋洋慵懒无比的声音,像一个冰冷空投的炸药。

说完了就懒洋洋转身,挥舞手里的大铁剪,修理那些向着天空生长、不肯屈服的枝叶。

咔嚓。咔嚓。斩首示众的干脆利落。

听得人心慌乱。

蓝子落站在那里,夏日暖熏的风吹起来,长裙在脚边扑簌,然后在一侧胀鼓,像一面圆弧形的旗帜。

她被薄纱手套包裹住的手指使劲绞在一起,然后轻轻垂在另一侧。长裙紧紧贴住的这一侧,朦胧着一双腿修长寂静的轮廓。

他穿了一条宽大的牛仔背带裤。

一条背带搭在肩上,另一条则垂在腰侧。

他穿了一件有很多破洞的哔叽蓝纹T恤。

破洞里他麦色的肌肉正随着每一个动作张弛。

他戴了一顶鸭舌帽。放荡流气的歪在头上。

他还是那样健硕,像旧上海老黄历里走出来的技术工。

他还是让她看一眼,就惶惶的心跳。

当然,这种心跳,与爱无关。

一切都如他们的初见。心跳也如从前。

她想,项平原模拟了当时的场景。他是故意的。

她以为自己已经准备好。

蓝子落转身走了,飞快的走,像跑一样快的走,然后走上楼,走回自己的房间。

她的呼吸里有一丝丝急,带着一些惊恐,但还算镇定。

项平原出现了。

他最终还是出现了。

她想,她果然还是要面对这一天。

这样是好的。

因果循环由此得到了证明。

如果是死刑,最好还是快点执行。等待的过程越漫长,受折磨的痛苦就越多。

关于这一点,她还是很觉悟的。

蓝子落一向很觉悟。

********************

夜里下起了雨。

夏天来了。雨也变得频繁。有时候忽然而至,灌满一室的风雨气息。

她熟悉这种味道,也爱闻这种味道。

年少时候,每逢下雨便要跑到庭院里淋一会儿。她喜欢湿淋淋与万物共通的感觉,花草鸟兽都不需要伞,雨和阳光一样,是自然的恩赐,需要沐浴享受,她无法用一把雨伞一件雨衣来阻隔这种联系。

母亲常常阻止,说女孩子淋雨对身体不好。

她不想让母亲担心,但是她忍不住内心里的冲动,像一种不能拒绝的召唤,或是一种无法根除的病。

她没有办法。

她是蓝子落,可能行为方式和正常人略有不同,但她只能按照自己的心意活着,否则活着对她而言,就会变成一件艰难的事。

蓝子落从梦中醒来了,看见窗帘在白色的闪电里飘摇,已经被淋湿了大半,所以并不飘摇的厉害,而是沉甸甸的浮动。

浮动的姿势是静默的。而她是被满室的风雨味道催醒的。是她对雨的嗅觉唤醒了她。

趿着拖鞋,走去窗口。

把所有窗帘拉启,所有窗子打开,有关风雨的一切感受忽涌扑面,她闭上眼睛,微微的弯起了唇角。

那不是微笑。仅仅是一种表情。

几十秒之后,她低低的叫了一声,因为有人忽然攀着墙壁爬了上来,跳进窗口,一把攫住了她的下巴。

她睁开眼睛,并不惊恐,因为她知道那是谁。

她的胸口在包裹严实的睡衣里起伏。

项平原全身湿漉漉的滴着水,混乱了汗水、雨水、愤怒、痛恨和欲望的荷尔蒙,让她忍不住有些颤抖。

他的手很用力,以至于扭曲了她的五官。

但是蓝子落还是在他的力气里,努力张开了嘴,“你好吗?”她说。

项平原的吻落下来,像一张炽热的网。

他很快撕碎了她严实的睡衣,并且绑住了她的双手,就绑在窗子的把手上。

然后一路蜿蜒,一直吻到她的双腿。

淡色碎花棉布睡裙一直拖到脚踝,现在他把它拉上去,高高的拉上去。

他爱她这双腿。她知道。这大约也是一种无法解释的癖好。

每个人都有癖好,她有足够宽阔的心灵来理解这些。

这一次,他没有在这双腿上花费太多时间,而是握住她的腿窝,抬高,急不可耐的一下子贯穿了她。

她还没有准备好。所以疼痛难忍。

眼泪很应景,一下子落下来,让她觉得丢脸。这种时候是没有什么好哭的。

项平原动作急促粗鲁,从胸腔里发出一种沉沉的沙沙的咆哮声。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不痛苦也不享受。仿佛只是为了完成。

他紧紧的盯着她。欣赏她忍耐的神情。

蓝子落的双手吊在头顶,让她极为不舒服,暴戾的疼痛让她想要呕吐。

但她忍住了。

一声不吭。

项平原看上去也在忍耐。他也并没有得到享受。

他只是来完成。

完成他曾经未完成的事。

蓝子落想。

********************

她七点钟醒来,头有点疼。

但还是起床了。

她每天都在这个时候起床。当然这一天也不能例外。身体深处仿佛发出了一种撕裂的声音。

但是她习惯了。

开始刷牙、洗脸,清洁身体。

手腕上有深深的瘀痕,她皱了皱眉。

全身上下,双手是她最珍惜的部分,或者说唯一珍惜的部分。因为它们不完全属于她。

它们要用来弹钢琴。

蓝子落常常觉得一双手弹奏出流动的音乐,然后和自己的灵魂共振,最终也得到听众的共鸣,这是一种神迹。

所以她笃信,这双手不能完全属于自己,而是自然赋予她并暂时借给她的。

有一天她需要归还。

所以格外珍惜。

大约是有一种完璧归赵的心理,总觉得归还的时候,它们也应该和最初被赋予的时候一样,完美无暇,灵动静谧。

换上衣服。

衣柜里所有的衣服都一样,长裙,很长,并且有长袖子,款式保守简洁,颜色单一。

下面的抽屉里是无数双手套。有的已经旧了。

但是她更喜欢旧的。因为柔软舒适,不会有任何一个线头摩擦她细致的手。

它们洗的干干净净,摆放得整整齐齐。

她挑出一双,戴在手上。

这种衣服和手套能够让她从容,寂静的穿行在任何地方。

她一边下楼,一边在心里吟唱着新谱的曲子。

煮上一壶绿茶。

等待水开的时候,随手捞起身旁的一本旧诗词。

文字是竖版的,从上往下,从右向左看。她喜欢这种和现代完全颠倒的阅读顺序,这是一种天性。

她试图摆脱过,但是未能成功,只好接受。

她是蓝子落,她只能做自己。只能喜欢心里喜欢的东西。

水开了。冒出大团的热气,像急躁的夏天的云。

她小心拎起水壶,倾倒水,绿茶便如春发的草芽,悄无声息的绽放,并且散发清晨一般的气息。

她低下头嗅闻,闭上双眼,嘴角微微弯起。

“落落。”声音来自背后。

她睁开眼睛,起身,回身,微笑,“妈,我煮好了茶。在等你。”

站在她面前的女人比她稍微矮一些,带着与母亲这个词汇极为相符的消瘦和温暖的微笑。

她老了。但在蓝子落眼里,还是很美。

扶她坐下来。

为她斟一杯茶。李嫂送上来一些糕点。

然后她在悉悉索索的裙布声里走去客厅角落的象牙色钢琴,坐下来,郑重的摘下手套。

郑重的掀开琴盖。

清晨的音乐流泻于指尖,像山泉像细雨像内心深处最单纯的崇拜和快乐。

蓝子落的每一天都是这样开始的。

她想她很快乐。

因为她弹琴的时候,妈妈温暖带笑的目光始终覆盖着她。

有一天注视着她的这个女人会离开这个世界。她知道。

然后她会继续活下去。

然后有一天,她也会离开。

生命最本真的循环,就是这样的。

那一天,她不会难过。

因为她有足够宽阔的心灵来接受,来理解。

她一直这样活着,活得很自在。

********************

蓝子落对母亲说,爸爸的事不用担心,总会解决的。

说完了,就走出去。

她在福利院做义工已经有三年。

今天有个孩子生日,希望她能去弹钢琴。

蓝子落答应了。

事实上,她不喜欢孩子。主要原因是她和他们之间存在某种沟通上的障碍。

这一直让她百思不解。因为她也是从那种动物长大来的。

但奇怪的是,她的音乐消除了这种障碍。

她一直试图找出其中的缘由,所以坚持在那里做义工。天长日久,她便忘记了探寻的初衷,为孩子们演奏反而成了她生活里的一部分。

大多数时候里她严肃而寂静,除了母亲,不易和人亲近。她的声音亦不甜美,而是冷清呆板。

然而只要她的手指粘到钢琴,她便化作了春风,化作了细雨。

蓝子落相信自己被赋予了一双神奇的手。

她一直严肃认真的对待着这件事。

别人说她不苟言笑不懂风情像木头像石头,她大约是有点认同的。

妈妈却说她,内心丰富感情内敛,说她是仙人掌一样的女子,孤寂、安静、浑身是刺、内心柔软,不怎么讨人喜欢,但开出的花美丽无比。

只是,仙人掌几乎不开花而已。

仙人掌。不开花。

爸爸站在庭院里。

雨后干净的石板路两旁,是修剪整洁的枝叶,任何人都可以清晰的看出园艺工人的用心。

蓝子落想起项平原那双长而结实的手臂。

然后她对着父亲微笑了一下。

她曾经崇拜并深爱着自己的父亲。就像她深爱着母亲一样。

他似乎能够冷静的处理所有事情,他对所有人都很温和,他疼爱母亲并且宠爱女儿。

蓝昭科是个完美的丈夫和父亲。

他一直认为自己的女儿是世界上最美好的珍宝。

蓝子落和这个世界的某些格格不入,在父母眼里,是一种可以容忍的小缺点。

至少他们没有说自己的女儿是从历史、传记里走出来的先民或是怪胎,而把她的那些习性称之为小缺点。

蓝子落明白,这是源自于爱。

所以她一直乖巧,尽力乖巧,认真练琴,认真读书,她不想辜负父母的疼爱。

直到她的十三岁,世界以另一副姿态出现在她面前,打破了她自以为是的幸福:

她提着长裙在花园里追蝴蝶,她被它一对蓝紫色的翅膀吸引,一路追去庭院尽头的小仓库。周围开满了小小的白色的野花。爸爸请了园艺工人来修整,但明显他还没来得及铲平这里。

她听到小仓库里发出悉悉索索的响声,便踮起脚尖往从黑黝黝的窗口往里看。

真不幸。

此后的所有时光她都在后悔,她不应该看,不应该看到妈妈的丈夫、她叫做爸爸的人,不应该看到妈妈的朋友、疼爱她的龚阿姨,不应该看到他们在仓库里激烈的亲热……

事实究竟是什么,十三岁的她还不能够理解。

只是她从此无法跟爸爸讲话。

她觉得自己并不恨他,但是她从此无法看他一眼,也无法跟他说任何一句话。

爸爸和妈妈看上去仍然很恩爱。

妈妈是那般的容易满足和感知幸福。

蓝子落想到龚阿姨曾送给她的糖果、连衣裙、小皮鞋,脚踏车就恶心的要吐出来。

后来她渐渐明白,这就是讨厌的感觉。

她讨厌自己的爸爸。

但是她沉默着。沉默着在暗夜里流眼泪。日复一日,直到它们不再流。

她开始明白,这个世界是极为矛盾的,不存在完全单纯的东西,即使是快乐、幸福这种原本单纯的字眼。

她必须理解,否则活着就会变成一件艰难的事。

某一天,十三岁的她放学后从车子上跳下来,却被庭院里一块卵石绊倒,她跌进一个火热的怀抱。

十三岁的蓝子落和二十二岁的园艺工人项平原,就此相遇,她第一眼就看到他T恤上的破洞和破洞里纠结的麦色肌肉。

**********

“能陪我去参加一个商会吗?”父亲说,“三点钟。”

他看上去有点颓靡,气色不好,但他还是努力对着女儿笑。

蓝子落知道,他在请求她,他需要她。

蓝昭科亏空蓝氏被发现,巨额的损失需要在短时间内弥补,否则会有牢狱之灾。

她知道爷爷一向六亲不认。

但是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有能力帮助父亲。

蓝子落知道钱很重要,但她对钱没有很清晰的概念,因为她不缺。但当坐牢和它牵扯起来的时候,她终于也能够稍微看清,钱是这世界上多么重要的东西。

母亲已经把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变卖了。

她的钢琴是唯一剩余的东西。

可是需要填补的洞太大。

“好。”她说。

她把“不”字先咽下去,然后才开口,并且微笑一下。

“我去换衣服。”她说。

********************

从前这种场合是母亲陪同他。

后来她长大了,母亲的身体渐渐不好,便换做她来陪同。

她花了很长时间来学习喝酒和社交礼仪。

她对这些不怎么感兴趣,但还是尽力学会了。

蓝子落的观念里,生命的本质是沉默而非喧嚣。

太过于复杂的色彩和斑驳的声音组合,都让她由衷的感觉不适。

她不是蓝子棋,也不是蓝子瑕,她是蓝子落。

她无法娇媚,也无法光彩夺目,耀眼的东西只会让她不适。

可是这个耀眼的圈子并不排斥她。

因为她是钢琴家蓝子落。

他们乐于见到她,并且乐于跟她谈论音乐,更加乐于邀请她弹奏一曲,并且她演奏的时候,乐于露出着迷的神情。

音乐是一种消弭障碍的神迹,她相信。

父亲正在物色一个愿意出高价购买她的公子哥,她也相信。

这个世界没有纯粹单纯的东西,如果婚姻可以拯救母亲的丈夫,蓝子落愿意,反正她总会结婚,反正幸福的背面总还有其他,反正与任何一个男人结合,都是一样的结果。

她对这些没有太大的兴趣和热情。

她的父亲告诉她,她所认知的所有男人告诉她,她的母亲告诉她,她所认知的所有女人告诉她,她身边的所有家庭都在告诉她,幸福是不纯粹的,忠贞是辨证存在的,快乐是矛盾统一的。

她对这些有彻底的认识和感知。

这就是这个世界本来的面目。

男人和女人的关系错综复杂直至一团糟,出轨和背叛交叉盘结。只要你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男女都遵循这一条规则。

十三岁的时候她总结出一条真理:

如果你追求喜剧的结局,未必能够如愿。

但是如果你追求悲剧的结局,则一定能够如愿。

她喜欢笃定的东西。

她也有足够宽阔的心灵来包容、理解和忍受。

譬如一曲终了,她得到了掌声。

譬如她礼貌的起身感谢时,看到了项平原和项平原怀里的女人。

她的心始终很平静。

没有一丝涟漪。

那个男人带着他的女人来到她身边,赞美她。

项平原的话语依然带着沙沙的北方口音,但是他用一种优雅的腔调使用社交辞令,他很结实强壮,虽然比起十二年前他老了很多,但是成熟冷寂。

他怀里拥着一个年龄和他相仿的女人。美丽风情。

蓝子落想,项平原已经三十四岁了,一个男人如日中天的年纪。

他正在和她的父亲谈话,神情礼貌、动作克制,完全看不出那个挥舞铁剪修整枝叶的园艺工人的任何影子。

而她的父亲则全然不知,这就是十二年前,他亲手送进监狱的、企图强暴他未成年女儿的项平原。

就在昨夜,他潜入她的房间,完成了十二年前未完成的事。

蓝子落挽住父亲的手臂,听着两个男人之间的寒暄。

她知道,项平原一定恨死了蓝昭科蓝子落,恨不得像修剪枝叶一样用铁剪修理他们。

但是她完全理解这种行为,只有这样才符合因果循环的规律。

项平原出狱了,他一定是准备好了,才出现在他们面前。

项平原跟从前完全不一样了。

因为父亲完全认不出那个他最痛心疾首的人了。

她开始不停的走神。

因为她忽然开始为错失福利院孩子的生日会而略略的懊悔。

直到她忽然发现自己独自站在会场中央,而项平原正在挽起她戴着手套的手。

蓝子落幡然醒悟,迅速的推开了他的一切碰触。

他冷森森的笑起来,“陪我跳一曲?”

“不。”她说,摇摇头,严肃呆板的声音,“我不跳舞。”

“只是跳舞而已。”他收回了所有的笑。

她还是摇头,“不。”

转身准备离开。

手腕被钳住,非常用力。

蓝子落抬头看着他,他下巴上遗留的胡茬有几根是白色的,不同于二十二岁繁茂坚硬烈日一样纯粹憨直的坏笑。

他和十二年前的身高差不多,依旧高大。

但是蓝子落已经从十三岁的年少纤细长成二十五岁的从容静寂。

她仰视他的角度已经从接近九十度,变成不到四十五度。

从前和现在,他们都是只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

但是她和从前一样倔脾气。她温和冷寂的性格里,是倔到无法回头的海角和天涯。

“放开我!”她像抖落身上的毛毛虫一样把他往外推。这让他们得到众目睽睽的注视,似乎他们更需要真相和解释。

项平原的视线终于被深切的恨和狠代替。

她看到了这个男人对她最真切的注视。

但是他眼里所有的内容迅速消失,过于快的察觉并适应了他们所处的境地,冷森森的笑一下,移开了他的大手,“那么以后吧。”他淡淡说。

转身走开。

********************

晚饭时,父亲问她认识那个蓝领新贵吗?

母亲抬起头来温和的观望。

她先笑笑,然后摇摇头。

父亲也温和的笑,他看上去好像对你格外用心,但可惜他已经有未婚妻了。

母亲也笑,落落不急,我们落落总会找到好归宿的。

对,不急。父亲应和道。

客厅空荡荡的,那架象牙色的钢琴显得非常落寞,并且格格不入。

也许它也应该离开了。

她想。

吃饱了,道过晚安,上楼,回房,推开门就被一只手臂扯进去。

她惊恐了一会儿,就安静下来。

项平原捏住她的下巴,非常用力而狠绝,“你厌恶我吗?你厌恶我吗?”他趴在她耳边沉沉的吼,“厌恶跟我跳舞?那为什么还要勾引我,和我亲热?”他笑起来,类似一种嘲笑,让她的心像被灌进了风雪。

“别为难我的爸爸。”她的声音依旧严肃古板。

项平原呵呵的笑起来,闷闷的沙沙的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笑得几乎流出眼泪。

“我为什么要为难他,因为他把我送进监狱?我觉得我可以原谅他,毕竟他以为是我强暴了他乖巧的女儿。”他的手在用力,继续用力,很疼,但她倔强的不肯流下一滴眼泪。

仅仅因为疼痛而流泪太丢脸了。

“我应该告诉他实情,他可爱乖巧的女儿十三岁就脱光了衣服勾引一个乡下来的土豹子,我应该告诉你所有的听众,这个一丝不苟严肃认真穿戴整齐的修女钢琴家,其实是一个十足的小荡/妇,她未成年就勾引她的工人行苟且之事,却污蔑他猥亵,把他最美好的时光埋葬在监狱里……”

蓝子落听到“咔嚓”一声。

她本来只想张嘴请求他小声一点,不要惊动她楼下的父母。

但是项平原捏住她下巴的手太过用力,以至于她微微动了一下,下巴就脱臼了。

这下子,她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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