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1）（1 / 1）
出生一个月里不能和父母相见，所以我一直待在医院的育婴房里，当然还有我的哥哥，双生哥哥。
他不爱哭也不爱闹，就爱在护士把我们放在一起时欺负我，他会紧紧地勒住我脖子，勒得我喘不过气，可是护士们却说这是拥抱！
我敢打赌，他那张满是婴儿肥的脸上常挂的笑容决不是小孩般纯洁的笑容，而是彻彻底底的坏笑！
我讨厌小孩子，讨厌！讨厌！！
无奈的是，我现在就是小孩子。
没有人打扰的时候，我喜欢攀在婴儿床的护拦上，因为我的手脚都没有多大的力气，所以每一次都是那么辛苦地攀上、靠着。
仰望窗外的浮云，因为这里是空之界，所以天空是最为澄澈的。我喜欢那浮云，因为可以引起遐想。
回过头，哥哥趴在他的婴儿床上看着我，嗯……现在才像一个标准的乖小孩。
见我回头看他，他小手一扒，朝我做了一个鬼脸。
我结结实实地摔倒在床上。幸好床垫得很软，不然我这脆弱的婴儿身躯可就毁于一个小鬼的鬼脸之下了。
咿咿呀呀。
……这是哪个世界的语言呀？我听不懂吔。我扭头看过去，他的小手穿过婴儿床的栏杆朝着我挥舞，汗，他一张肥脸上居然还能让人看得出他的焦急。
辛苦地翻个身，我也朝着他做了一个鬼脸，然后不支地倒下。这小孩子的身躯真没劲，什么也做不了。
啊——
类似于啊的尖叫响彻整个婴儿房，叫声停了之后就来一个婴儿大合唱，在如雷般的哭声中，我很无奈，我这哥哥挺有个性地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
护士们推门走了进来，哄完小孩后，我们家的哥哥就哭了出来——这小子咋就这么爱搞特殊的？哭得也很假。
护士一抱起哥哥，哥哥朝我这边招招手，汗，又来？！！我赶紧张开手脚，霸占完了自家的小床，我向他进行眼神交流——没你地盘了，一边去！
他明白，可是护士不明白，她很好心地把哥哥放到我身上，我欲哭无泪，我的床没地方放了，你也不能把这小子往我身上放呀，我的身体可不是可放地！！
很重！！
护士一松手，哥哥就往我身上倒了下来，我更加想哭了——真的很重啊！
这小子一点都不安分，这回没勒我脖子，一双小手倒是伸进我衣服里了，晕了，婴儿的行动不应该是笨拙的吗？为什么他的手这么灵活？！！
……别挠了，我怕痒啊！！
看着他一副幸灾乐祸的笑容，我强忍着想哭的冲动——想看我哭？我偏不哭！
最后还是没骨气地哭了。
护士赶紧把这小鬼从我身上弄走，我含着泪看着护士逗着这可恶小子，哭，臭小子，我忍无可忍了！等我有力气了，我非扁你一顿不可！！
他朝着我咧嘴笑了。
我很想对他说，你笑起来没牙齿真难看！我是想说呀，可是没牙齿，说话漏风，吐字不清。
可恶小子亲了护士一口，小手一指，指向了我。
我不得不说，这小子的无名世界语言表达得很好，至少别人都明白了。一个护士已经把我抱起来了，看着越来越近的小鬼，我挺没胆地往后缩，决不能被亲到！这小子绝对没安好心！
护士……你们就放过我这个刚出生的小孩吧！
呜……哭……
近了！救命呀！！
嗯？！！他没亲我脸！他吻了我的唇！舌头还伸了进来！气！欺负我现在没牙咬人吗？
护士赶紧分开了我们俩，这小子笑得很灿烂。
哭，我这一世的……初吻呐……
喂食——
护士喂完我奶粉，就装了新的一瓶过来，她呆呆地看着我俩，我马上明白，这傻护士又把我们给弄混了。
这个时候，我们已经可以坐起来了，不用老是躺着。
她瞅了半天，一下，两下，三下，四下……她笑着问，哪个是哥哥呀？
我旁边的小子马上举起小手。
嗯，真乖，我就知道哥哥最乖了！她捏捏哥哥的脸，我在一边郁闷地想，你叫一声弟弟看看，看我举不举手！
起名——
在婴儿房里待了一个月后，我和哥哥终于被人抱走了。空之界的规定是小孩出生一个月之内不准和父母见面，据说是不吉利，一个月后就要去当地星术师家里报到，再由星术师起名。
这让我很惊奇，这个规矩居然到现在还没有改！
仪式装备都很齐全了，一个星术师站在祭坛旁边，宝相庄严地说，哥哥先上来。
我被送了上去。
喂！你们怎么又把我和那小子弄混了？！我欲哭无泪地在心里呐喊。
幸好那小子咿咿呀呀地指了过来，可是我已经在台上了。
这小子是不是挺有人缘的呀？我郁闷地想，说不出话居然还能指挥别人把他也放上来。
星术师尴尬地说，那就两个一起吧。
我好笑地看着这个蹩脚星术师，想当年空之界最强的星术师都难以窥视我的星象，他能窥得我的星象一角才怪！咦？怎么一脸茫然地瞅着我们？难道他也看不清臭小子的星象？那个小鬼又朝我做了一个鬼脸。
对面的小鬼突然拍起台来，汗，一只小手居然能拍得这么大声，难怪平时能把我脖子勒得那么紧。
他指着我，扭头对着星术师很艰难地说……
他的嘴巴漏风，吐出的话让人听不清。可是第二次的时候我勉强听清了，他在说，洛心。
……洛心？
洛心？！！！
等我醒悟过来时，他已经跟星术师说了不知多少的洛心了。见星术师还是一脸的茫然，他生气地猛拍台，嘴里很有节奏感地念叨着我的名字。
我知道……他是谁了。
后来星术师应允了，他又指着自己笑着张开嘴巴……
你以为就你一个人会说话拍台吗？这些我也会呀！于是我用力地拍台，在他吐出自己名字时很合衬地叫道，笨蛋！
嘿，我比他高明多了，我第一次讲话就没有那么听不清。
然后他也拍台，跟我叫板，他在叫翕淼，而我在叫笨蛋。
最后星术师打断了我们之间的较劲，他说，好，就这样子了，哥哥叫洛心，弟弟叫翕淼。
某人生气地举起手，成功引起星术师的注意后就指着我一字一顿地说，弟弟，洛心！
我看到周围的人都傻了眼了。
第二天，我们悔恨当初——不该拍台呀！现在小手又肿又痛！
喂奶——
小孩子喝母亲的奶水应该算是正常的吧，可是我看着他叼着母亲的乳头我就生气！
死翕淼！就算她是我们这一世的母亲，就算我们现在只能靠奶水过活，我也不许你这样起劲！！！
我奋力地爬过去，一口咬住他的肩，却悲哀地发现——我还没长牙呀！
哭……
洗澡——
我们坐在地上玩小孩子的玩具，母亲走过来抱起翕淼，不久之后，又把他抱回来放在我面前，然后又匆匆离去。
看到翕淼的脏衣服已经换了，再加上洗过澡的香味，他确定他刚刚是被抱去洗澡了。
不一会，母亲就折了回来，再次抱起翕淼。
天！我的母亲怎么就这么笨呢？！我和翕淼现在的差别已经很大了——我浑身都是脏的，他全身都是干净的，我身上有汗臭味，而他有洗过澡的香味，怎么还是分不清我们呢？！
我生气地站起来，步履蹒跚地追了过去。走到浴室时，翕淼已经坐在盆子里满身泡泡了。我走过去，生气地拍着浴盆。
母亲奇怪地看着我，又看看翕淼。
翕淼呵呵地笑着，举起手表明身份，哥哥。
鉴于之前和之后的无数次经历，母亲再也不敢把我和翕淼分开洗了。
长大后——
上学已经有五年了，可我们还是在低级幻术班里修习，原本我是想修习剑术的，可是在一票对三票的情况下被迫与翕淼一起修习在这空之界最有权威性的幻术。
奇怪了，幻术在这里那么有权威性……难道空之界的人都喜欢用幻术骗人？
开始修习幻术的时候，我就发现我在进入轮回时被翕淼下了封印，所以练什么都不成。我问翕淼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说是为了不让我有机会逃离他，况且，有他保护我就够了。
……为了不让你有机会逃离我，况且，有我保护你不就够了么？……
微笑，也心痛，他还是在介意我在离尘的自杀行为，可是他也没问为什么，我也没有做解释。于是此事变当作沉痛的记忆来掩藏在记忆深处。
因为封印的关系，我无法使用五术，自然也就成为了别人眼里的差生，而翕淼却掩藏实力留在低级幻术班里靠睡觉度日，用他的话来说——有你这么一个幻术创始人在身边，我犯得着听那些人讲课吗？
说得也是，老实点说，这些老师讲的课还行，但是教得不行，至少总是让我想陪着翕淼做同一件事——睡觉。
放假——
玩腻了游戏，天也暗下来了，我抱着皮球和翕淼去找母亲。古屋斜阳下，母亲和几位邻居大妈大婶在聊天。
远远地就听得一清二楚——
——
你们家的双胞胎挺机灵的，从出生到现在都没尿过床，那像我们家的，长这么大了还尿床。
可不是么，那两个孩子一点都不普通，不哭也不闹的，特省心，就是经常会弄混。他们还没学说话的时候就懂得怎样表达自己的意思了，不然整天洗尿布也够你受的了。
——
废话，我可不好意思尿床。
翕淼凑过来贼兮兮地问，洛心，你以前转世的时候有没有尿过床呀？
我红着脸支支吾吾地说，好像……应该……可能有吧，第一次转世的时候……可能有吧。
他笑得确实很贱。
我推推他，问，你呢？我就不信你没有过。
他认真地说，我还真没有过。他牵起我的手，往女人堆里走去。
——
哎，为什么总觉得你们家洛心和翕淼有很大的不像？明明长得一模一样，为什么感觉洛心……比较像女孩子？
——
我那里像女孩子？！！
——
哪有？我就觉得他们很像呀。
——
母亲是个糊涂蛋。
——
也许是性格不同吧，洛心比较静，翕淼比较野。
——
我哪里静？！！离她们还有几步之遥。
——
小心你们家的翕淼以后能娶回一大堆老婆，而洛心只能嫁出去。
谁说的？洛心那有那么差？
对嘛对嘛，洛心非常好的！翕淼突然插话进去，这是大人们才注意到我们。翕淼非常正经地说，洛心根本就是嫁不出去，因为他要嫁给我！
晕，看他一脸正色，我还以为他会说出什么真理，结果还是三句话不离本行。
唔？！！！
虽然说能被翕淼吻是一种幸福，但是怎么可以在这么多大妈级人物面前吻我？！！！！
我恶狠狠地一脚把他踹飞。
不远处传来他受伤不清的声音——洛心，你挺适合去修剑术的嘛。
情书——
好不容易才升上中低级幻术班，麻烦却接踵而来。
翕淼凑过来研究我桌上的信件，满不在乎地说，这些人要追人起码也要用幻球来表达心意嘛，用纸来写也太低级了。
我说，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呀？现在小孩子那有什么能力来制造幻球。
嘿嘿，这都是你教导有方嘛。哎，怎么还都是男生写的？不对，终于有个女生写情书给你了，恭喜哦。
我看都不看一眼，就说，你拆信来看看，保证上面写的名字是你。
他拆开来看，说，你说得真准。
一般而言都是这样的嘛，真不明白，明明我们俩的脸都是一模一样的，为什么写信给你的都是女生，而写信给我的都是男生？！！我不满地抱怨着。
他一脸臭屁地看着我说，因为我比较帅嘛，我魅力无敌，把喜欢你的女生全都够过来。
魅力？对了，茧琼水死前说我的魅力很有趣，那是怎样的魅力呀？
迷倒众生的魅力呀。
看他一脸笑眯眯的样子，我就知道他没说真话，不过我也懒得深究。
我问，你为什么要和我长得一模一样？
他依旧笑眯眯，语调也依旧不正经，因为洛心的脸是通杀型的嘛，男女通杀，老少通杀……
所以你就经常去骗吃骗喝？
嘿，可以利用的资源怎么可以不用嘛？
我腾出个地方坐下，指着满桌满地的信件说，解决掉。
翕淼突然一副委屈的样子，眼泪汪汪地看着我，用一种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声音叫我，洛心
冷汗立即冒出来了，我有种不详的预感。
洛心你还没有给我写过情书
一双眼睛真像是会挤出水来的样子，我无奈地说，好吧，就写一封好了，你要我借鉴那一边的？男生还是女生？
随便吧。他挑出几封丢到我怀里，有继续了每天的必修课——用幻火来烧掉占地盘的信件。
我苦恼了半天，全班人都知道我要写情信给翕淼了，可是我还是写不出半个字来。
翕淼安慰我说，别急，要不就按着自己的想法来写一封好了。
真的？
真的。
一节课后，我把完工的情信交给翕淼，他看了之后忍不住叫了起来——我真有那么差吗？
我一脸无辜地说，我只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写下来而已啦。
那，这句翕淼老是欺负我，动不动就抢我东西是什么意思？！
这不是事实吗？
哪有？！
一岁你抢我奶粉喝，两岁的时候你就抢我被子盖，三岁你抢我玩具，四岁你抢我洗澡，五岁你抢我厕所，六岁你抢我衣服穿，七岁……
停！那这句，翕淼老是占我便宜，一点都不顾及到我的感受呢？
你经常在别人面前亲我。
那这句……
……
这句……
……
旅游——
学校组织我们去一个刚刚发现的古迹旅游。
刚踏进古迹遗地，我就奇怪地环视四周，说，这里好眼熟。
翕淼一脸冒火地指着遥远的对面，凶狠地说，是不是因为这个？！！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一个用幻术留下的残像。
好美！
巧笑眉兮。
残像中的女子侧着身子正在梳洗她如瀑的长发，秀眉轻展，两汪水眸灵动无比，白皙的皮肤渗出一份粉嫩的红，唇不点而朱，粉红的衣裳裹住了她曼妙的身躯。
融于自然却又倾国倾城！
千年前，究竟是那一位幻术师将这副美景留下？那需要多强、多精湛的力量来维持残像至今依旧清晰无比？
我指着残像，一脸茫然地问翕淼，她是谁呀？
翕淼跌倒，爬起来后一脸无力地看着我，又指向另一个残像，问，你看看这个，这个人你总该认识了吧？
看了一眼我就吓了一跳。
翕淼，你怎么在上面呀？
翕淼气恼地过来扯我的脸，火冒三丈地说，千年前我是那副样子么？！！
揉着被扯疼的脸，我这才想起来那是我的脸。
记忆的匣盒被打开，我蓦地想起，这是我和依若的残像！
像中了魔一般地，我迷茫地走过去。
贴着幻象，仿佛贴着一面玻璃，可以看到里面的一切却又被生生地隔绝。
我的手，伸不进去。
泪水莫名地上涌，手无力地触摸幻象，就是无法伸手进去触摸她。想拥抱她，却被薄薄的镜面所隔绝。
头好疼，万般思绪纠结在一起，疼到心了。
我颤抖地倒在地上，无助地对翕淼不停地说，我忘不了她，我忘不了她……
醒来，却恍若如梦。
生日——
我和翕淼疲惫万分地倒在后院的草地上，翕淼不停地抱怨着，今天是我们生日，家里的大人居然忘了这一点，依然指唤我们干这干那的。例如，擦二楼的窗户。
倒在草地上，明媚的阳光并不灼热。
等翕淼抱怨完，我一骨碌地翻个身看他，突发奇想地对他说，翕淼，要不我们互送礼物怎么样？
翕淼说，好呀，你还没送过我礼物呢。
我狡黠地一转眼珠，顿时改了主意。我说，我不送了，我是弟弟，你应该送我礼物。
那我岂不是亏了？
你要不要送啊？我撒娇地看着他，对于他的弱点，我利用得越来越顺手了。
他语气柔了下来，好啦，送你礼物就送你礼物，哪怕你要整个世界，我也会把它绑上个漂亮的蝴蝶结送给你。
我拾起丢在一边的抹布，认真地在他脖子上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微笑着说，你就是我想要的世界。
他一脸感动地看着我。
洛心……你能不能别用那么脏的抹布系在我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