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4)(1 / 1)
我放下碗,转过头去狂呕,可是什么也没吐出来,至于口水,那是流出来的。
回过头时,我心里就一个苦味,每天都来几次,就差没把命从嘴里吐出去了。
看到一桌人都在看着我,我知道我刚才很失礼,但也用不着把我看得心里发毛吧。
洛米关心地问,洛心,你怎么了?不舒服吗?还是这一桌菜让你反胃呀?
我做的菜那里让人反胃了?水翠玲恶狠狠地瞪了洛米几眼。
水阿姨走过来,一脸关切地问,洛心,你最近是不是都这样?
我点头,说,是。
每一次都是干呕?
应该吧。
哦——
除了我和洛米,每个人都是一副若有所悟的样子。
我一个个地看过去,每个人都是在窃笑,最后不得已,我只好悄悄地问爹,爹,到底怎么一回事?
爹却一反平常地朝铁崖挤眉弄眼,说,你丈夫是医术师啊,这种专业问题你还是去问他吧。
我看向铁崖,我很明确地用眼神告诉他,他若是不说我就生气了。
他忍住笑,靠近我说,我帮你检查一下。
最终,他摇头晃脑地哦哦哦半天。
我按捺不住拍着桌子问,铁崖,我到底怎么了?
对呀,洛心到底怎么了?异口同声的问题倒是把我吓了一跳,看一下洛米,这小孩正双眼冒火呢。
铁崖看着我,一本正经地说,要吃药的。
我心一寒,不妥协地说,我有什么病呀?
铁崖说,没病。
我说,那我就不用吃药了。
他看着我,一脸的悠闲,仿佛他已经吃定我一定会吃药了。
火大!想狠狠踢他一下,结果把自己踢疼了。铁崖赶紧替我揉脚,心疼地说,踢疼了吧?
我捉着他,略带哭腔地问,我怎么了?我的力量怎么没了?
他突然笑了,一脸的算计。他说,需要吃药的,洛心吃不吃呀?
吃。我拼命地点头。虽然平时是很少使用力量,但力量没了总是没有安全感了。想了想,我胆怯地问,那药苦吗?
当然,安胎药是很苦的。
安胎药?可以加糖吗?
铁崖很遵从医德地摇了摇头。
什么呀!水翠玲不满地说,大哥,你直接说洛心有了不就得了吗?还敢吊人胃口。
有什么?我不解地问。怎么感觉每个人都懂,就我一个人是傻子?
水翠玲一脸怪异地看着我,问,你不知道?
我点头,接着水翠玲用打量怪物的眼神打量我,从头看到脚的那一种眼神。
洛米也不知道。洛米把我推开,打断了水翠玲的注视。
终于有个知音了,看来这也不是什么常识性的问题。
水阿姨比较好心地告诉我,洛心,水翠玲的意思是说你有了一个孩子。
我一摊手,疑惑地说,我没有呀,再说了这里哪里有孩子?
我看过去,除了洛米和我有着一样的迷惑,还有铁崖不变的怪笑之外,每个人都傻了眼。
我静静地等待他们的解释。
最后水翠玲抓住我的肩,问,洛心,我问你,你是怎么来的?
走来的呀。
不是!我是问你你是怎么出生在这个世上的?
你问我爹,他比我更清楚。
我就问你!
嗯……爹说我是他和娘生的。
怎么生的?
就这样生的。
我是问你,你娘是怎样把你生出来的。
嗯?我是我娘生的?可是我爹说我是从他脚丫里蹦出来的呀。
水翠玲无奈了,她说,你爹就是这样教你的?
难道不是这样子的吗?
当然不是!
那是怎样的呀?
你过来,我得给你补一补女人的常识。
洛米凑过来,嚷着,洛米也想知道!
水翠玲吼了他一句,是男人的就滚一边去!
结果,我被迫听了水翠玲讲的很多很乱的东西,我最初的诉讼被她驳回,我说我不需要知道这些,她就吼了一句,是女人的都必须知道!
我想说我是男人,无奈所有不利的证据都指明我是女人。
所以,我很悲惨地被水翠玲塞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在脑子里。
末了,这丫头还来一句,真不知道你爹是怎样教你的,男女皆懂的你居然不懂。
我马上就晕了,饿晕的。
从此,我过上了辛苦生活,想玩就会有人盯着,玩的不自在就像是没玩的一样,跳一跳都被说,最惨的还是水翠玲的唠叨。
我总觉得她一天训我的话比以前相处的十年加起来的都还要多。
铁崖说生命的孕育需要一年的时间,这就意味着我要忍受这长达一年的限制。
我总是喜欢看着自己的肚子,平平坦坦的,我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一个小孩子藏在里面。我总觉得,我的肚子用来藏食物已经够挤的了,一个未出世的孩子能承受得了这样的挤压吗?
后来我信了,同时也慌了,看着肚子一天一天地胀起来,我忍不住问铁崖,宝宝在我肚子里长大,那我的肚皮会不会被撑破呀?
铁崖笑着安慰我,他说不会。
转世的时候只要通过一个黑黑的通道就成一个孩子了,却没想到一个孩子的诞生居然需要母亲痛苦这么久。
我开始羡慕俗世的人了,听说他们只用怀胎十月,而这里竟然要怀胎一年。
我狠狠地发誓,这个孩子出生了之后,我一定要打他屁股!
越来越难受了,身体重重的,再没有以前那种轻快,那感觉就像是整日整夜地背着一块大石头,不同的是,这块石头是软的。
我抢过洛米怀里的所有零食,对他说,洛米,你不能吃太多,吃太多会变得和我一样肥的,到时候你就知道错了!
洛米一嘟嘴,说,才不会呢,我能跑能跳的,才不会像你这样肥呢!说完他就从我手里抢回他的零食了。
我郁闷地看着他,这家伙还猛地往嘴里塞东西,压根就是想气死我。
铁崖一把拉住我,温声细语地劝我消气,好了,洛心,我们出去走走,不要理这个小鬼。
我不是小鬼!洛米一脸愤怒地辩解。他最讨厌的就是别人说他是个小鬼。虽然从外表看不出来,但是和他相处之后就知道了,他的行为就是完完全全的小孩子气。
铁崖说了洛米的心停留在他进入轮回前的那一刻,而那一刻,他还不是一个成年人。
所以要体谅体谅喽。
我慢吞吞地走着,这条熟悉的道路我已经走了一年,虽然很不好意思,但是如果真的没有铁崖带我走的话,我还是一样会迷路。
算了,走了一百年的导师森林,我还要张雷带我走,我是彻底地没希望有一天会记得路了。
看来我是真的很适合流浪,因为流浪的人从不走回头路,就是说,流浪的一大好处就是不必记路。
洛米突然蹦出来,他的样子很滑稽。他样子本来就像个彻头彻尾的女孩子了,偏偏还要装出一个大肚子,而且这个大肚子还坑坑洼洼的。这个人,现在又开始他的小孩子行径了。
我宁愿他塞的是枕头,至少枕头装出来的效果会比较圆滑……
洛米挺个大肚子,雄赳赳、气昂昂地朝我走来,我想扁他,而身边的铁崖猛地掩嘴。
洛米走到我面前,得意地说,洛心就是这样子的!
我的眼睛瞄到几片树叶从他的衣缝里悄悄归隐大地。
我猛地掀开他的上衣,众多树叶归隐大地。
他尴尬地笑笑,我白了他一眼,拍拍肚子,说,我这可是实质的,那像你,肚子里装的都是树叶。
他哼了一下,嘴巴扁了起来。他把耳朵贴近我的肚子,轻轻地拍了一下,说,宝宝乖哦,要在里面踢一下你娘,不然我就被你娘欺负惨了……
我狠狠地敲他的头。
哼,敢咒我……
啊!洛米痛苦地叫了一声,要知道,铁崖有时候是真的很暴力,虽然他一直笑得很温柔。
我看了一下肚子,我可不希望孩子出世之后整天晃着他爹招牌式的微笑。据铁崖说,孩子的性格和父母有关,瞧他那笑和他娘那笑就知道了。
还有一个月,日子很难熬呀。
我无奈地和身边这两位逛着花园,心里不断地盘算剩下的这一个月该怎么度过。
洛米却突然警惕起来了,他又想和谁打架了?
不可否认,洛米是个好战狂。
两个人,他们的盔甲好奇怪,他们不像是沉星的士兵,我见过沉星军队的盔甲,没有一套盔甲是和他们一样的。
他们走过来,洛米已经开始默念咒了,铁崖悄悄地拉着我后退。
他们怎么了?
一个人走到洛米面前,问他,你知道洛心在什么地方吗?
我不会把洛心交给你们的!洛米的咒已经出手了。
这关我什么事?!
我正在纳闷,铁崖就开始拉着我跑,我更加郁闷了,当初是谁叫我不许跑不许跳的?!
他们是逆神军的人。
铁崖是这样跟我说的。
我奇怪地问,难道你觉得洛米会输?
当然会输,洛米的力量只停留在孩子阶段,一个孩子再怎么天才也不可能和一个正规的军人较量吧?
哦。
我们继续跑。
铁崖,我肚子有点痛。我说,但却发现声音气若游丝,铁崖似乎没有听到我的声音。
肚子好痛!
我痛苦地抱着肚子蹲了下来,痛得无法思考……
好痛!
醒来之后觉得整个人都虚脱了,本能地摸摸肚子,咦?怎么平了?
铁崖端来了一碗药,我吓得赶紧闭上眼装睡。
别装了,我早就看见你张开眼了。铁崖说。
我只好睁开眼,看他的样子,肯定又要我喝药了。我说,哭的我不喝。
不苦,但你必须要一口气喝下去。
真的不苦吗?
真的。
我一口气喝下!
苦死了!
死铁崖,难道你就不能放一下糖吗?我恨恨地说。
放糖的话药效会减弱的。
他叫来一个佣人收拾地面,地面上是被我谋杀的碗。
我扯扯铁崖的衣服,不好意思地问他,铁崖,是不是睡上一觉就可以减肥呀?
他奇怪地看着我,最后笑了,他点点我的头,说,没有这回事,是我们的孩子已经出生了。
出生?不是还有一个月吗?我疑惑地问。
是啊,这一回是早产。
那逆神军呢?
一个在外面候着,一个回神界了。
他们想做什么?
不知道。
那……我们的逃跑是不是……白跑了?
是啊。
什么呀!害得我那么痛!
呃……早痛晚痛不都一样是痛吗?
早痛晚痛?难道生孩子是会很痛的吗?
嗯。
死铁崖,也不告诉我生孩子会这么痛!
瞪了他几眼,他还是那个该死的微笑,我没辙了,只好把手伸向他,铁崖,我要见孩子。
你想做什么?
我想打他屁股。
是个男孩,到了我手中,我倒是怎么也舍不得打他了,因为我觉得他的脸会比较好捏一点,小手小脚地好握。
水翠玲捉住我的手,问,洛心,你想做什么?
我说,这个小孩好好玩哦。
怎么大家的表情都那么的怪?一脸狂汗的标准表情,我说的确实是实话呀,这小孩真的很好玩。
这些人之中有一张陌生的脸孔,我不知道他是谁,不过我记得他的盔甲。
我生小孩,这家伙凑什么热闹?
只不过生孩子好痛苦,见到昕涵的时候我一定要叫她把我变回去,当女人实在是太痛苦了。
孩子突然哭了。
怎么了?我问。
水阿姨说,好像是饿了。
我把小孩往铁崖面前一推,对他说,铁崖,你去喂吧。
水阿姨凑近我,贴着我的耳朵小声地说,洛心,这是需要喂……奶的。
我汗!
过了几天当娘的日子,我在想依若当时生下我就跑了,她是不是知道带小孩是个辛苦的活,所以她才跑得无影无踪呀?
带小孩的感觉有点像想养宠物,只不过宠物会自己解决吃喝拉撒问题,而我怀里的这小孩可不会。
麻烦!
水宇阁,是铁崖给他取的名字。
我带不了这个小鬼,所以才过四天我就开溜了,把水宇阁交给别人,谁爱带他就谁带,我天天跑出来鬼混,铁崖很无奈地呆在家里带小孩。呵,就是要他带小孩,让他没空管我。
我走在大街上,周围热闹的气氛不断提醒我——我自由了!
轻松地伸了个懒腰,今天天气不错,阳光明媚,我不禁想起了某人的微笑。
下一世,我还能认出她么?
回家打开门的时候,我的世界、我想的未来全都变了。
爹他们横七竖八的姿势好丑,他们都死了!
曾经灿烂的笑容在这一刻全都消散了。
我说过,生生死死只不过是一场轮回,死是下一世的开始,只不过有人死就会有人感到心痛而已。
所以,我现在好悲痛!
这到底怎么了?!
我走在血泊之上,像是走在会褪色的红地毯之上,每走一步,鞋子就沾红一片。
我问唯一站着的人,是你杀的吗,干魁?
他依旧穿着盔甲,冰冷的护脸之后,我看不清他的面容。
是。
为什么?!
这是王的命令。
王?你们的王是谁?
你很冷静,看来我也不需要费太多的劲了,请跟我走吧。
他说完就伸手过来捉我,而我给了他一剑。
他惊愕地看着我。
我没有收回剑气。我沉声说,这下好了,打架不需要担心没有人会承受得起我的剑气了。
我挥手急速向他刺去,他身形一侧,捉住了我的手,我的剑气立即消散了。
你的身子还很虚弱,你杀不了我的,跟我回去吧。
休想!我气恼地想挣脱他,我的力气在他面前就像个小孩子。
我的身体确实很虚弱,无法支持我的战斗。
干魁突然松手了,这是护在我面前的是铁崖。
干魁的手像是失了水分一样枯萎了。
铁崖说,我的力量恢复了,还不算迟吧?
迟了,铁崖身上已是伤痕累累,触目惊心的红刺得我的心好痛!
干魁没说话,他的手绽放出咒的光芒。
洛心,快走!
那你呢?
我能行的。
可是你的伤……
快走!
我咬咬牙,转身向门外跑去。
冲不过去!我呆住了,我跨不过这个门槛!
干魁下了咒,我离不开!
身后传来力量的撞击,我转过身去,发现铁崖不断地在喘气,他的血流了一身。他的血流得太多,已经不能再战!
干魁的手悄然释放咒的光芒。
住手!我叫道。他们都停下来了,他们都在看我。我深吸一口气,走到干魁面前,对他说,我和你走,放了铁崖。
他生硬地回绝了,不行,王的命令是杀光所有与你有接触的人。
你想与我同归于尽吗?
可能吗?
洛心,不可以!
铁崖和干魁的声音同时响起。我笑了,我说,可能。
他瞪了我很久,我不甘示弱地回瞪他,完全忽略了铁崖的着急。
好吧。他说。他突然笑了,笑容诡异。
铁崖抓住我的手,皱紧眉头问我,洛心,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我冷静地回答他,知道,不过你放心,对方没有杀我的意思。
不行,我就算是死也不会让你跟他走!
听话!铁崖,把手放开,我不会有事的。
良久,他迟疑地松开了手。
干魁笑着抓住我的手,拉着我离开。
视野中,铁崖倒下了。
铁崖!
他死了。干魁诡异地笑着说,我下了咒,他会血流殆尽而死。
你卑鄙!
我挣扎,而我的挣扎完全归于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