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3)(1 / 1)
真的不想留下来吗?
房间里只剩下我和铁崖面对面地坐着,他的提问让我无话可答。
隔着血雾,我能感受到他认真的目光。他说,洛心,你实在是太好求了,别人一求你,你九成以上会答应,现在你是不是在犹豫者要不要留下来呀?真不想留的话可以跟我到我的族里。
我不会留下,也不会跟你走。
我的东族里有依若。
我哑然,是了,依若在他族里,我没有理由不去,因为我想见依若,无可抑制的想。
你是想弥补那一份遗憾吧?铁崖问。
我不解,什么遗憾?
在神界的时候,你的父母都死于战争中,轮回转世,你不仅留恋依若,你还留恋那一份来自父母的关爱。这一回,你还是想得到他们的关爱吧?真不想走就不走吧,留下来也好。
我沉默,铁崖说得对,我渴望得到父母的关爱,所以才会在他们抛弃我的时候说我与他们毫无关系了,才会这般地赌气。
当时他们抛弃你的时候,你很难过吗?
难过说不上,就是心冷了。沉默半晌,我问,我真的有一个哥哥叫洛米吗?
听不到他的答复,我笑了,他的不回答就是给了我一个最好的答复。我像一个孩子一样笑着,我歪着脑袋看着他说,原来我的哥哥叫洛米呀。
我向他眨眼,向他暗示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我说,我会留下来的,但是我不会承认他们是我的父母,至于你,你先回你的族里吧,过几天我会去找你。在他未开口之前,我又补了一句,别说你不走,如果你真的不走,以后就别想再见到我。别怀疑我的话,因为我也是很固执的。
我想,我这一刻的笑容一定很像翕淼平时威胁我的笑容,一定很像。
铁崖最后像是壮了胆似地说,我不走!
我不想再说什么,因为我知道像他这样固执的人,说再多的话也没用,所以我直接地用咒把他哄走了。
铁崖走之前对我说,洛心,我在族里等你,即使你不来我也会一直等下去,不吃不喝地等你!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轻叹一声,说,铁崖,你说你已经看到了最真实的我了,可是,你根本不懂我呀。
我扬起头,原本昏暗的大厅因为我的缘故破了一个洞,因而亮了不少。天际中只有一轮圆盘,现在已是夜晚,因为月亮冷淡的光芒永远比不上阳光刺眼。
翕淼,我真的很不甘心,很不甘心你强压在我身上的安排,很不甘心你就这样在我的面前玩弄一个人的命运,可是我没办法,因为我不知道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在桀明死的那一刻,我真的相信了你是我的宿敌。
古老的大门在我面前打开,照射进来的阳光无法射穿眼前无限的暗红。我走进去,大门重新合上了。当我的眼睛适应这一片模糊的暗红时,我看到了我要找的人。
我走过去,唤起这尘封了千年的老人。我对他说,我是洛心,我回来了。
老人落寞的声音在这空旷的暗室里显得更为空洞,你回来啦,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因为你答应过我两件事的。
是,我说过的,我会办到,你所愿的,我会让它实现。
可是想想,那个时候说的话也只不过是一个孩子说的话。洛心,你已经长大了,没必要为不懂事的话负责。我想见的阳光,你也不必给我了,我陨灭之后应该还会有人来顶替我,这不死不休的日子,由我一个人来承担就够了。
轮转自有定律,无所谓不死,也无所谓不休,你再拖下去,这违背轮转定律的罪会不可恕,你是星族的人,这一点你一定很清楚。
为了星族的发展,我不在乎。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
洛心,你要回来给我讲故事吗?
我说,不,即使讲完了又如何,记忆终究要交还给轮转台,既然如此,讲了又有何用?
你说的也对,那你回来只是为了兑现你的诺言吗?
我答应你的,我自然会办到。我不会再让这些悲剧发生,你信吗?
真的可以做到吗?他的问话就像一个孩子,单纯地仰问大人。
可以。我说。
他把手伸向我,几近于暗的血色中,我似乎看到了他漾如秋菊的笑容。
沉重的大门再次打开,当我睁开眼适应了明媚的阳光时,我真的看到了他苍老的笑容,仿如秋菊。温暖的阳光中,他腐朽的身躯化为灰烬。
……
你想要的阳光会在你接触到它的那一瞬间将会把你化为灰烬,这样,你还想要阳光吗?
飞蛾扑火便是如此。
那么,如果有一天,我重新回到这里,我就带你去见你想要的阳光。
……
闭上眼,真的,飞蛾扑火便是如此。
我去了东族,一见面,我就问依若在哪。
铁崖伤心地问我,洛心,你的心中就只有依若吗?她才是你心中的最重?
我老实地回答他,你说的没错。依若在哪?
他没有回答我,我说,即使你不说,我也会找到她的。
她不需要你。铁崖的声音打破我的希翼。我说,留给我一点希望都不行吗?
他摇头,说,不行,我不想你越陷越深。她不需要你了。你现在只是一个女人,她根本不需要你了,而且,她也不记得你了。
字字真言粉碎我迷乱的骗局,我掩藏住我的失落,情真意切地告诉他,我需要她!带我去见她!
他笑了,无奈地笑了。他说,洛心,你总是这样让人无法拒绝。
他引着我走,看着他的背影,我凄苦地笑了。
铁崖,我也无法拒绝你认真的请求呀,正因为如此,我曾经迷乱了,因为我怀疑,在遗忘的过去里,我和你是相爱的恋人。
没有生命的迹象,破败的小亭里孤单地坐着一个孩子,落寞的身影穿过血雾击在我的心上,痛,很痛。我问铁崖,那真的是依若吗?
铁崖说,是。
我问,你为什么要囚禁她?
铁崖说,因为我是东族的王,我必须要为我的族人负责。洛心,你看到了吧,这里已无生命迹象。
我点点头,但还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囚禁依若。
铁崖说,四十年前,这里百花研丽,鸟鸣无绝,就连那个亭子,曾经也是那么的辉煌,如今的破败……他看着我,我也模糊地看到他眼中的担忧,最后他还是告诉了我——依若被下了咒。
一瞬间,我明白了一切,攥紧的拳头藏在衣袖之中,我平静地问,谁下的咒?
他小心翼翼地回答我,是昕涵,洛心,你不气吗?
我轻轻地笑了,哪怕指甲陷进肉里会很痛,我还是笑了,我说,她是一个很可怕的人,对吧,铁崖?好了,你可以先离开了,我想和依若独处。
不行。他的语气很坚决,但已经对我无用。
你必须离开,我不希望你成为束缚我自由的人,因为你无权!我很郑重地向他宣布,我已经无法忍受他对我的处处管制。
他放弃了他的固执,他仅仅只是决定的速度快得有点出乎我的意料。他说,好吧,我走。
我张开手,铁崖已经离去。我将双手举到眼前,血红的世界依旧,我无法看到手心渗出的血,但我能感觉到液体湿稠的感觉。我需要一个确定,确定我修的平整的指甲曾经嵌入过我的手心,我更需要理智,需要冷静。
昕涵对依若下了咒!!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压下不忿,抬起轻缓的脚步,我走了过去。
依若。我轻唤一声,她抬起了头,我对着她笑了。
我叫洛心。
有多久不是这样向依若如此介绍自己了?大概有好几世了吧。
我发现了一件事——依若已经忘记了如何开口说话!
当我疲惫地倒在铁崖臂弯里时,我听到了铁崖生气的责备,洛心,你难道不知道乱用咒是会毁了你的身体的吗?!
我笑了,接着我就睡了。
醒来时铁崖就在我身边,我站起来,借此让自己更清醒些。
铁崖说,施出的咒只有施咒者才能收回,只有被施咒者自己能抵抗。
我笑了,懒懒地说,真是可惜了,我还想叫你帮忙解开依若的咒呢,看来只能找昕涵了。
那是不可能的,她是在轮转之外吧?除非她亲自来找你,否则你是见不到她的,因为你现在在轮回中自由穿梭的能力还没恢复。
恢复?
轮回之主没什么好处,就只是得到一些特权而已。
真的吗?我怎么没感觉?
洛心。
嗯?
洛心太自由了,我不想,再让你这样下去。
你想死?!我承认,我这一刻起了杀意。
你居然想杀我?他受伤地问。
别以为我太宠你你就可以太放肆!!
我以为你永远都不会这样对我的,所以我才……
我没说话,只是将自己的真实展露,不可置否的冷漠。
我明白了,原来一切都只是假象。
明白就好,我不喜欢别人太靠近我,可是没办法,生命必须要有人接近。我说。可是有一个人,他彻底洞穿了我的所有不愿,因为他说,我们都是一样的人,一样背负着诅咒降生于世的人。
他沉默,然后突然问了我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一个小孩的父亲有事将小孩亲近的人都召聚在一起,而单独将那个小孩留下,并叫一个侍卫守住那小孩。洛心,如果你是那个小孩,你会怎么做?
杀了那个侍卫,然后再去找那些人。我展颜一笑,说,我已经这么做了,不是么?如果你想问什么就直接问,用不着每次都用这些蹩脚的代语来问话。
你……你在说什么呀?他似乎不敢承认。
也许是过于兴奋,或者激动,我的心开始狂野,我不得不按耐住狂野的冲动,我尽力地去展露出压至到最底线的微笑,将这么多年来的所思所想一点一滴地说出,你说过星伤并未取名的,可是你一直仇视的翕淼却知道星伤,这是为什么?如果是在俗世里知道,他一定会和我相见,所以他不可能是在俗世里知道。身为东族之王的你应该没有时间弹奏吧?更何况,你说过的,你只弹给我一个人听。虽然我无聊的时候经常弹,但我可是没有告诉过别人这是星伤哦。他是在神界的时候知道的吧。铁崖,你一定熟知我的过去,告诉我,好吗?
翕淼是谁呀?
他是察由,想天里的察由。
我讨厌他。
快点告诉我过去的事,不然我就离开。
为什么要离开?
不想浪费时间。
混蛋,你就只喜欢和那个家伙在一起!
依若吗?
不是。
哦,我明白了。喜欢和他在一起,那是因为他和我都是一样的人啊。
我根本看不出。
回到正题!我有点不悦地提醒他。
先告诉我为什么你那么执着。
因为这样可以让我知道该如何去面对不明的危险,这样才可以更好地保护依若。
又是依若!
因为我太过迁就依若,才让她杀了我,如果不是这样,昕涵也不会对依若下咒。我决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决不能!
回答正题!!我更加不悦地提醒他。
我不想说。但我可以告诉你,那个翕淼,绝不是你的朋友,你不要太接近他。
我知道,可是那是不可能的。
桀明说过术法的力量在轮回之中无限大,这句话让我想起了翕淼想要把我托付的五个人选,你,昕涵,汀濛,子幻。我发现这五个人都与术法有着奇妙的联系,昕涵用的是星术,汀濛用的是导术,张雷用的是剑术,你用的是医术,我想剩下的子幻应该用的是幻术吧。
我没在你面前用过医术。
我感觉你是用医术。
真自信呢,当时我可是把医术转交给了汀濛,你居然还能感觉到。
你们和术法是什么关系?
我们是术法的承担者,每一种力量的维持都必须要有一个承担者。
咒的承担者是谁?
你……还有另一个人。
不是说只用一个人的吗?
那一次是意外。神界的王就是咒的承担者,可是那一次突然多出了另一个,所以……神界发生了战争,我们战败,因而进入了轮回。
他轻松地笑了,沉重的过去,仿佛在这一瞬间,在他的眼里也只不过是一场戏。他说,我把力量转交给了汀濛,她的身体因为承担不了两种术法,所以才会分裂成两份的。毕竟她的身体在我们五人之中是最差的。
我疑惑地问,承担者的力量可以转交吗?
当然可以,所有的力量都出自神界,神界处于轮回之外,所有人死后都会回归混沌,灵魂会消失,灵魂一旦消失,灵魂生前所承担的力量也会消失,所以需要传承。
我沉默了,我也终于明白神界为什么要战争了,神界只能有一个王,咒只需要一个承担者,就因如此才发生了战争,才会死了那么多人。没有了我,现在的神界一定很安宁。也许我在那里,只是一个多余。
铁崖问,洛心,你问完了吗?
我从失落中回过神来,说,还有一个,我真的没有成年吗?
他一愣,奇怪地说,你已经成年了呀。
我一听就知道他会错意了,我赶紧说,不是,我是说我在神界的时候真的没成年吗?
你问这个来做什么?
我不好意思的笑笑,说,虽然翕淼有说过我没成年,但最近想想总觉得有点不对,我要是未成年,怎么会有一个女儿?
如果我说是我和你生的,你信不信?
……你去死!
关于汀濛,铁崖只说了那是一个错误,至于是什么错误他也没说清,他叫我别多想,好好休息,还有以后不许再用咒等等,唠唠叨叨地像个老太婆。
铁崖像亲人,非常亲的亲人。
等我的身体恢复好了,铁崖突然向我求婚。我说了不!
他说,你别无选择,因为只有我可以让你名正言顺地去见依若,甚至可以给她自由,让她得到她应得的待遇。
依若在他手上,我突然意识到,即使我可以用咒杀死阻碍我见依若的人,但他们要杀死依若,远比我强行见到依若要容易得多。
于是我只能说——好!
他笑了,转身离去的时候,我咬牙切齿,这一次,他不再是闹着玩了,他认真了,比以前更认真了,已经不想再忍耐,即使赤裸裸的威胁我也无所谓了,他只想把我留在他身边!
非常地想扁人,可是我似乎比他还要弱。
依若搬出了那个破败的荒园,住进了她应该住的地方,可是她似乎忘记了笑,走过来时她的眼睛毫无感情,她忘记了笑,同时也忘记了悲伤,这是一件该开心的事还是一件该难过的事?
我每天去见依若,她的语言慢慢地好转,至少她可以用笨拙的声音叫我,洛心姐姐。
这发音并不准的声音更显出这句话的讽刺。
我低下腰来对她说,要叫我洛心,不许叫姐姐。
这些字眼只会提醒我是女人这一现实,这会让我觉得很恶心。
依若在不解之中点点头,她转过头看窗外,她指着窗外的红灯红布问,洛心,他们在做什么?
我望一眼窗外,说,他们在为三天后的事做准备。依若,三天后,你千万不要离开这里,也不要问任何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以吗?
三天后,我就要嫁给铁崖,我不要依若看到那时的我。
我麻木地和铁崖进行完无聊的婚礼,然后和他进入房间。
合上房门,他走过来就要吻我,我推开他跳上床,掀起被子就盖,背对着他说,铁崖,晚安。
铁崖问,洛心,你不开心?
我冷冷地说,当然,你的娶会有一段很长的时间提醒我我是女人这一事实,这样的提醒很恶心。
他说,我就是想要提醒你,你是女人,你是我的女人。
依若托着脸坐在楼梯上,就像我以前,没事的时候就坐着,似乎是为了吹风,为了看星星,为了喝酒。如今,依若在想什么呢?
我走过去问,依若,你在想些什么?
依若看了我一眼,说,洛心,你不要依若了吗?
我在她身边坐下,奇怪地问,什么意思?
她看着我,说,你嫁给了哥哥,就是哥哥的人了,怎么还会要我?
心沉了下来,我失落地问,你看到啦?
嗯,你那个样子很美。
一时间,我找不出什么话,这种感觉似乎叫做不知所措。
依若……什么都没说,只是说……我那个样子很美……她什么都没说,她一点都不在乎!
洛心,你不开心吗?昨晚我见你好像也不是很开心。
对,我不开心。我苦涩地说。我不想对她撒谎,以前的撒谎很无奈,也很痛,可是为什么说了真话还是一样的痛?
既然你不开心,你为什么还要嫁给他?
因为我想见你。
依若看着我,突然抱住我,哭着说,为什么要见我呀?他们都说我是不详之人,只会给身边的人带来灾难,你为什么还要见我?你就不怕灾难降临到你头上吗?
我说,我是一个例外。
拉开她,那些泪挂在她的嘴角,在我的世界里,血色的泪刺得我的心很痛。想吻去她的泪,却又怕她会抗拒我,我只能心痛地拭去她的泪,柔声说,不许用这个理由让我见不到你,如果你突然消失,我会发疯的。总之你不许以这个理由消失在我的世界里,我不许!我们现在这个样子已经让我很痛苦了,如果你再消失,我会更痛苦,所以不许不见我,不许逃避我。你懂了吗?
她点点头,说,我懂了,洛心,你笑一个好不好?你不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笑。
我笑了,血色模糊的世界里,依若也开心地笑了。
找不到人,我开始呼喊依若的名字,怎么没回应?难道铁崖瞒着我对依若做了什么坏事?
夜风拂起几片轻纱,我看到了一个非常非常模糊的人影,我向那个人影走去,试探性地叫出依若的名字,突然间感到很害怕,害怕那只是一个幻影,不会发出任何声音的幻影。
不要过来,我不要你过来!
这声音很陌生,也很清脆,我冲过去,抓住了她想反抗的双臂。
很尴尬。
脸红了半天,我勉强地为自己的尴尬带起一丝解释的笑容,说,真是糟糕,竟然没有人为你举办成年礼,我先去帮你找件衣服。
我心虚地溜出去,抚平自己的心跳,就赶紧去找了一套成人的衣衫。
依若穿上后在我的面前转了好几圈,她开心地摆动着裙角,问,洛心,好看吗?
好看好看。我凑合着说,我的脑子里只剩下依若刚才赤裸的身子。
依若过来抱住我,笑着说,洛心脸红的样子好可爱哦,如果我是男人,我一定和哥哥抢你,把你娶过来!
心弦被触动了好几下,我认真地问,依若,如果我是男人,你也没有这样的命运,你会爱我吗?
我会呀。
即使知道承诺对于轮回而言只是一句空话,可是以为有了承诺就不会受伤,就是这样傻傻地相信下去。
依若说,你说的没有这样的命运我可以理解,但你说的如果你是男人这句话我就不明白了。你是女人那多好呀,倾国倾城的,而且我才不要你是男人,男人都是色狼,脑子里的想法都是那么下流,我才不要洛心有那么下流的想法呢。这么下流的角色就让我来扮演好了,有那么好的美人在怀,我肯定幸福到死。
色狼?挥散不去依若赤裸的一幕,我感觉我真的成了一个色狼。
见到铁崖,我生气地质问,依若今天成年,你为什么不为她举办成年礼?
今天她成年吗?我都不记得了。这么晚了,我还是先睡吧。他懒懒地倒在了床上。
不行,你必须去见她,至少也要给她祝福,这是每一个族里的规矩,不是吗?我把他从床上拉起来,他无奈地坐起来,烦闷地说,我怎么感觉你不是嫁给我,而是嫁给了依若?
我说,你的感觉很对。
你……铁崖生气地瞪着我,感觉到他烦闷的心情,我问,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他的声音软了下来,说,没事,睡吧。
我强迫他看着我,认真地吐出一个字,说!
他看着我,最后叹了一口气,说,还不是因为你要我办的那件事?我和王闹了个不愉快。
我想了想,说,明天我和你一起去见王。
明天你去?
我是星族的王,我也可以去见他,你要不要去,东族的王?
你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能不去吗?
好,记得依若的祝福啊。
哦。
从王宫里回来,铁崖一直在笑,我生气地问他笑什么,他说,好久没见你和别人吵架了,你和别人吵起架来的感觉蛮亲切的。
想起今天的战况,我忍俊不禁,今天把几个不认识的王吵得满脸通红,还有家里的那几个老家伙皱起的皮肤也泛红了——铁崖是这样说的没错。我不明白,我提的建议对他们有利,他们怎么就反对了呢?我不解地问铁崖。
铁崖笑着说,是很对,可是有很多时候,在传统面前,真理是毫无立足之地的。
听到他的笑声,我又生气起来,我说,笑什么笑?觉得我不自量力呀?等你老了的时候,我就把你们族里的引导者杀了,让你去品味黑暗!
你舍得?
你看我舍不舍得。
冷静下来,看到他含笑的双眸,我问,你是不是有什么好办法了?
他点点头,说,你别忘了,我是一个很好的医术师哦,能改变人体机能的好医术师。
我开心地笑了。这一刻,我觉得我和铁崖笑得都有点老奸巨滑的韵味。
第二天,铁崖去了皇宫,过不久,又有人来族里叫走了几名医术师。奇怪了,铁崖不是最好的医术师吗?最好的医术师不用,却来找其他医术师,真是一群笨蛋,答应铁崖的条件不就行了吗,偏偏还要浪费时间。
怎么了?洛心,你看起来很担心的样子。
我拍拍依若的肩,说,没事,很快就可以解决了。
解决什么?
我跟别人有过承诺,现在你哥哥正在帮我实现那个承诺。
洛心,你很重视承诺吧?
算得上是重视吧,如果真的很认真去答应自己很看重的人,却不去实现的话,我总会觉得很不安。
可是承诺不是一句空话吗?过了期限就只是一句空话了。
我奇怪地问,依若,你这个脑袋里怎么总是装着悲观的想法?
依若不好意思地笑笑,说,对不起哦,我这些想法把你吓到了。
没关系。
我能理解依若的想法,昕涵给我下咒的时候,我在那一段时间里也经常有这种悲观的想法。我身上的咒已经消失,也许昕涵在我回到紫莞竹林的时候就收回了施在我身上的咒吧。下一回,再见到昕涵时,我一定叫她收回施在依若身上的咒,那个时候,我说什么也不会跟昕涵走了,我要留在轮回里保护依若生生世世。
依若说,昨天你不在,就来了一个人。
一个不详的念头升起,我看到了依若沉浸在甜蜜之中的笑容。我问,他怎么样?
依若说,他很好呀,他是第二个对我好的人哦。
比我好吗?我敢肯定,我的话里一定加了味,就是俗世里所说的醋。可是吃醋不是我的错,这一世,我不想再把依若拱手让人。
依若说,他当然不比洛心好了,洛心是最好的,谁也比不上。
这还差不多。
听到她的话,我安心了,至少在她心中,我还不是很差。
依若突然说,洛心,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承诺?
我点点头,说,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依若说,我才不要你做什么呢,我只要你给我一个承诺。以后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许把我一个人丢下,不管以后会遇到什么危险的事,你都要把我带在身边。
我一捏她的鼻子,生气地说,你又来了,不许再有这种悲观的想法,看你说得好像我们很快就会遇上什么危险似的。要不要我说一句,要生一起生,死也要在一起?
依若笑了,月牙儿般的双眼,含笑的双唇。一瞬间,我看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