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以后唱给你听（1 / 1）
宋唯过日子有个指导方针：享受现在。不怀念已逝的往昔，不期待未知的将来，只着眼于眼前发生的一切，虽然违背了老祖宗居安思危的古训，但是她觉着现在这样的日子能持续下去的话就足够满足了。白天在公司努力工作，下班后把所有进步迷惑欣慰委屈通通倒给钟云，一身轻松地回到家做饭喂饱另一张嘴，心情好的话拉着宁晗一起做家务或者在他画画的时候指手划脚最后被轰出去睡觉。
果果问她：“你就这么让两个人耗着？”
“不正面冲突就行了，我崇尚和平。”
“你个胆小鬼。”
宋唯耸耸肩：“不然怎么办呢？我自己都不知道对宁晗到底是什么心态我要怎么跟他们解释？”
“那他现在怎么样？被你暖化了没？”
宋唯挖了口冰淇淋：“笑得多了一点……下一步我准备改变他的衣服颜色。”
“衣服颜色？”
宋唯拿过旁边的购物袋递给果果：“半个月后是他生日，但是下星期他培训课程结束就要回去了，我想提前给他过生日……这是给他准备的礼物。”
果果翻开袋子看见Teenie Weenie的一件奶黄色卫衣，伸手戳了戳那个小熊的商标：“你确定他会接受这种风格？”
“就是要让他换风格嘛，年轻人怎么能让自己的灵魂被束缚在黑白灰之中呢？”
果果望着天花板脑内了一下宁晗穿上这件衣服的样子，抖了抖：“祝你好运。”
宋唯接过袋子放下：“到时候你们都要来哦！生日热闹一点总是好的。”
“没问题。”
培训的最后一堂课，花白胡子的老教授一时兴起让每个人上去即兴作画留念，等到结束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宁晗摸出手机给宋唯打电话：“在家吗？”
“嗯！你刚下课吗？”
“老师拖课了……你那儿怎么闹哄哄的？”
宋唯捂着手机龇牙咧嘴让在客厅里上蹿下跳的厉言和果果安静下来：“没事儿没事儿……你快回来吧！快点儿哦！”
宁晗莫名其妙地看着被突然挂掉的电话，愣了会儿，背上包走到马路边打车。
一路上都觉得宋唯那个语气很不对劲儿，可惜琢磨了半天也没找出什么线索，到家之后按了半天门铃没有人开，宁晗正准备从包里翻钥匙，门忽然被拉开，紧接着自己脑袋上就落满了彩带：“生日快乐！”
宁晗维持着拉开包的姿势目瞪口呆地看着笑盈盈挤在门口的宋唯和果果，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一把拉进去。
果果拿过他的包挂上，推着他往里走：“来来来寿星公看看我们特地为你准备的生日爬梯！”边说边站上沙发做了个华丽亮相的姿势，“怎么样？不错吧？”
宁晗这才反应过来左右打量了一下，脚下和天花板上气球堆得到处都是，电视柜和沙发上都堆满了各种零食和从宋唯房间里拖出来凑数的玩具，茶几上放着个水果蛋糕，插着两个数字蜡烛。
厉言无奈地把果果从沙发上拽下来，冲宁晗笑笑：“宋唯说生日热闹才有意思，所以我们都过来了……”
宁晗转头看宋唯：“可是我的生日不是今天啊！”
“可是你明天就要走了嘛，我们提前给你庆祝多有意义啊你们说是吧？”
钟云看见宋唯正瞪着自己，一脸你再不说话试试看的表情，无奈站起身来，对宁晗笑道：“生日快乐。”
宁晗垂眸：“谢谢。”
果果眼瞅着气氛有变冷的趋势，连忙找了打火机来点蜡烛，又轰厉言去关灯：“宁晗过来许愿吧！”
宋唯走过去在茶几旁边蹲下，扶了扶有点歪的蜡烛，宁晗看着那张映着烛光一脸期待的笑脸，双腿不受控制地走过去蹲下，闭上眼，十几秒后睁开，吹灭了蜡烛。
厉言打开灯，果果欢呼起来：“看电视里这么过生日觉得怪肉麻的，但是自己经历的时候还真是温馨……”说完作委屈状看着厉言。
“好了我知道了你明年生日也这么过。”
果果满意地笑：“亲爱的你真聪明。”
宋唯用胳膊肘捅捅宁晗：“你刚刚许了什么愿啊？”
钟云拿着分蛋糕的刀和盘子起身，貌似不经意地开口：“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这你都不知道？”
宋唯扁着嘴瞪了他一眼：“我要吃那个草莓！最大的那个！”
钟云笑道：“过生日的是宁晗又不是你……”
宁晗伸手拿了叉子戳了递给她，宋唯接过来咬了一口：“唔好甜！是因为在奶油上呆久了所以变得特别甜吗？”
寿星作思考状：“有可能哎……”
钟云拈起他盘子里的草莓尝了尝：“应该不是，这个就不甜。”
“是吗？”宋唯探过身去就着他的手吞下剩下的半个草莓，“啊果然不甜。”又把自己手上剩下的半个喂到钟云嘴边，“你吃这个。”
钟云顺嘴咬下，宋唯撤回手舔了舔粘在指头上的奶油：“怎么样，甜吧？”
“嗯，很甜。”钟云笑道，眼神往宁晗方向飘了飘，果不其然对上他复杂的眼神。
厉言在心里默默哀悼了一下自己圆场负责人的悲惨命运，然后清了清嗓子对埋着头执着于草莓甜度完全状况外的宋唯道：“那啥，你不是给宁晗买了礼物么？”
“啊对了！”宋唯跳起来冲进卧室，出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个盒子，“这个！”
果果紧张地观察着宁晗的表情，果不其然看到他拎起那件衣服时嘴角抽了抽。
“很好看啊……你确定是送给我的？”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宋唯生怕他拒绝接受，开始扮演推销员的角色，“你看你所有的衣服都是黑色灰色的，多单调啊！这种颜色才适合你花骨朵儿一般的年纪啊！”宋唯坐到他旁边，举起衣服往他身上比，“哈哈更像我儿子了！”
“……”
吃完蛋糕，果果不甘寂寞找来了麦克风把电视机调成KTV模式，拉着宋唯站在沙发上又唱又跳，厉言拉了几次毫无作用便不再管她，跨过扔得到处都是的盘子食物抱枕挤到宁晗和钟云中间坐下，挥着胳膊给正举着话筒作邓丽君状的果果当小粉丝。
钟云跟着鼓了几下掌，侧过头问宁晗：“你明天就走？”
“嗯，早上七点的飞机。”
“不多呆几天？我还以为你会赖着不走的。”
“我又不是你。”
钟云一口果汁没顺下去，撑着地板大声咳嗽，宋唯见状抛下正在对唱的果果过来拍他背：“怎么了？”
厉言用饱含同情的目光看着她：“没啥大事儿，后院起了把小火……”
话音还没落左右各一个拳头捶在肩上：“你才后院起火，你全家都后院起火。”
宋唯回敬给他更加饱含同情的目光：“活该。”
厉言挂着海带泪去抱果果的大腿：“亲爱的，他们都欺负我……”
果果盯着歌词目不斜视：“别烦，我抒情呢……”一眨眼的功夫错过了□□部分，被宋唯抢过了话筒，果果一脚踹开他扑上去掐他胳膊，“都是你，这首歌我老是唱不上去都怪你都怪你！”
厉言在旁边两位男同胞饱含同情的目光笼罩下默默爬到墙角画圈圈去了。
宋唯站在沙发上对着麦咳了咳：“那个，为了弥补宁晗没有收到称心礼物的缺憾……”
宁晗笑着打断：“我挺满意的。”
“咳咳大人说话小孩儿不许插嘴！嗯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本人和果果小姐在此联袂为宁先生献歌一曲！大家掌声欢迎！”
果果莫名其妙看着她：“不是你唱么？拉上我干嘛？”
“我不好意思不行啊？”
果果扶额：“这没见过不好意思得这么无赖的……”
厉言趁果果不注意挪到钟云旁边，悄悄问道：“你以前听过她唱歌吗？”
钟云摇摇头，顿了顿看向宁晗，他垂着头，看不清表情。
前奏忽然响起来，果果把伴奏的音量调到最小，握着宋唯的手缓缓开口。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最怕朋友突然的关心
最怕回忆突然翻滚绞痛着不平息
最怕突然听到你的消息
想念如果会有声音不愿那是悲伤的哭泣
事到如今终于让自己属于我自己
只剩眼泪还骗不过自己
突然好想你你会在哪里过的快乐或委屈
突然好想你突然锋利的回忆突然模糊的眼睛……＂
果果的声音纤细空灵，宋唯的声音干净沉稳，合声像落进脖子里的雪花，不会引起太大的悸动，却会有种细致的战栗，一直传到人心里。
歌唱完了，厉言转头看了看旁边的两个表情僵硬的人，无奈地叹口气，拿过电视柜上的假花大幅度地挥动：“唱得好！安可！安……”
果果一个抱枕砸过来，“可”字还没出生就被扼杀在了摇篮中。
厉言爬过去和果果套近乎，钟云和宁晗都沉浸在诡异的寂静中各怀心事不能自拔，宋唯挠挠头：“天不早了，要不咱散了吧……”
厉言如蒙大赦，拉起果果就往外走，果果扒着门框回头：“宋唯你以后不许唱歌了我要保住我的麦霸地位！”
宋唯黑线，等到门“嗵”的一声关上后走到两人面前蹲下：“有啥意见现在可以发表了，过期不候哦。”
钟云叹口气倒在地板上：“第一次听你唱歌就是给这家伙的，我意见很大！非常大！”
“你呢？”宋唯戳戳宁晗的额头。
“唱得……挺好听的……”宁晗垂了好久的头终于抬了起来，脸上的笑容让宋唯一时忘了说话——她以为再也不会看到这样笑着的他，嘴巴大大地咧开，眼角蔓延开细碎的纹路，眼里的光芒好像是折射了心里的快乐，眉梢眼角尽是满足。
……
“你喜欢唱歌吗？”
“喜欢，但是唱不好啊。”
“那你喜欢谁的歌？”
“五月天。”
“唱唱嘛……”
“不唱，我老跑调。”
宁晗嘟着嘴转过去做作业，过了会儿又不死心地凑过来：“唱嘛唱嘛我想听……”
宋唯皱着眉头瞪他一眼，转过去不理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右手边飘过来低低的一句：“等我练好了再唱给你听……”
宁晗停下笔，余光看见某人通红的脸，眉开眼笑。
……
以为只是无心之约，以为会随着时间慢慢凋零成破败的蛛网，却没想到一字一句都被记在了心里，然后，一个一个的兑现。
宁晗看着宋唯盈满了安然笑意的眼神，想，不是我一个人啊，从来不是。
宋唯和他脸对着脸傻笑了会儿，坐下来踢踢旁边挺尸的某人，“明天和我一起去送他吧？”
“不去。”钟云气乎乎扭头，表明立场。
“送完回来帮我搬家。”
“搬家？”两个声音同样的疑惑。
宋唯对宁晗笑笑：“你走了我一个人住浪费嘛，在找合租的也嫌麻烦，”又转过去看钟云，“住你那儿，没问题吧？”
钟云脸色瞬间晴朗起来，手脚并用地爬起来笑道：“没问题没问题什么问题都没有！媳妇儿我们现在就收拾行李吧！”
宋唯一巴掌拨开面前那张大大的笑脸：“得先帮他收拾行李啊笨蛋！”
宁晗进屋去收拾东西，钟云帮着宋唯整理乱七八糟的客厅，无奈某人的神经被宋唯要搬去他那儿的消息给烧短路了，接连打碎了两个盘子带翻了一堆奶油之后被接近爆发边缘的媳妇儿赶离了事故现场。
钟云站在宁晗门口犹豫了会儿，还是伸手敲了敲门。
“门是开着的。”
钟云不自然地看了看他：“我是为了表示一下我的礼貌。”
“你确定你有那个东西？”
好男儿不逞口舌之快，钟云安慰自己，然后走到椅子上坐下，下巴搁在椅背上看他整理衣服：“对于她给你唱歌这件事我还是很羡慕嫉妒恨的。”
“你以为我对于她当你女朋友这件事无所谓吗？”
“那你有的是机会把我挤出局啊！毕竟你们之前有……”
宁晗转过来定定地看他：“这不是一个对局，我们不一样。”看钟云一脸迷茫，他笑笑，“她老这么说，但是我一直不懂。现在也不能说完全懂，但是起码有点儿懂了。”
“我有点儿晕……那你是懂还是不懂呢？”
“这么说吧，你在她的生活里，而我在她的心里。”
“……这么听起来好像是你比较占便宜吧？”
宁晗拉上行李箱的拉链起身道：“要不咱换换？”
“想得美。”
宋唯忽然出现在门口：“你们俩背着我鬼鬼祟祟的干嘛呢？”
钟云拈起宁晗的铅笔左右端详：“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们鬼鬼祟祟了？完全正大光明的好吗……”
宋唯抬头望天花板：“完了，我男宠和我儿子搞上了……”
宁晗搬着书一个踉跄，钟云眼疾手快接过放在桌上，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都是一阵恶寒，扭过头抖落一身鸡皮疙瘩。
宋唯摸着下巴点头：“果然……”
话音未落被一本杂志一个枕头干净利索地砸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