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只能粉饰太平（1 / 1）
宋唯趴在床上看钟云踩着椅子挂窗帘，阳光勾勒出一圈金色的轮廓，深蓝色布帘上缀着的星星在他身旁一晃一晃，转过来笑着看她的时候好像比阳光还要亮眼一些。
她伸手拽了枕头放在下巴底下垫着：“其实我现在自己都没法理解自己，我好像是在按照直觉做事……还是谢谢你。”
“我要的可不是你的道谢，”钟云检查了一遍确定都固定好之后拍拍手，从凳子上跳下来，“我只是相信你一定有自己的理由，我在等你给我一个解释。”
“可能会等很久，那也没关系吗？”
钟云把她拉进怀里拥着，一起看向窗外：“有关系又能怎么样呢？我可不愿意死得不明不白的，所以只好乖乖等着你自己解开那个结。”
宋唯拿起胸前的石头晃晃：“你看，你已经在我身上装了定位仪了，我不会走丢的，知道不？”
“嗯。”
五个人的晚饭吃得勉强算是热闹，宁晗不怎么说话，但是有问题抛过来时也会笑着聊上几句，宋唯尝了几口菜便忙着和厉言讨教厨艺，满脸的崇拜恨不得拜其为师，果果见缝插针地泼冷水，钟云见怪不怪地笑着看他们打嘴仗，偶尔扶一下宋唯快要掉到菜里面的袖子。
吃完收拾好之后果果和厉言便告辞了，钟云也不好再耗着，拉着宋唯送到门口。
“你刚刚没喝酒吧？”
“没。”换好鞋凑到她面前，“给个晚安吻吧？”
宋唯脸腾地红了，犹豫了一会儿抬头亲了下他嘴角：“好啦好啦走吧……开车小心，到家了给我发短信。”
钟云笑着揉了揉她头发：“嗯，明天见。”
关好门，刚转身就看见宁晗拿着睡衣和毛巾站在沙发旁边：“你先洗还是我先洗？”
“你先吧。”
坐在沙发上拿着遥控器胡乱换台，耳朵里却只听见卫生间传来的哗哗水声。宋唯叹口气关了电视，从卧室里拿出纸笔趴在茶几上写字，一边写一边念叨着：“合租规定……第一条……”
涂涂抹抹了半个多小时，头发都快被自己揉成鸟窝了，宋唯忽然看见一大滴水落在纸上，视线上移，发现水滴来源是宁晗的脑袋。
“洗完了？”睡衣终于不是黑色的了，白色的大袍子，看起来暖洋洋的。
宁晗一手拿着毛巾在脑袋上乱蹭，一手从茶几上拿起那张纸看了看：“怎么写了又划掉了？”
“都是些鸡毛蒜皮，没必要弄这么刻板……你赶紧把头发弄干吧，湿着吹空调容易感冒。”
“吹风机坏掉了。”
宋唯从电视柜下面把自己的拿出来：“用我的吧。”
宁晗眯着眼看了看她：“你帮我吹吧。”
白色包裹着的宁晗比之前见到的样子软化了很多，浓黑的头发湿漉漉地耷拉着，像个乖巧的孩子。隐约有沐浴露的香味钻进鼻孔，宋唯叹口气，把他拉到椅子上坐下，插上电源。
他的头发很硬，高中时和很多男孩子一样剪成板寸，不到两厘米的话就会一根根竖起来，像刺猬一样，现在留长了一些，能够趴下来了，不过仍是倔强地一缕一缕纠缠着。宋唯想起来钟云的头发，好像要软很多，也直一些。
“不问我为什么要来找你吗？”
“你想说的话自然会说的。”
“如果不是卢晟，那些事情，你永远都不会知道。对不起。”
“如果不是他，你是想瞒我到死吗？”宋唯手上力道重了些，宁晗皱了皱眉。
“都已经发生了，告诉你有什么用。”
宋唯咬了咬嘴唇，确实没有用啊，无法补救，道歉的话，更像是一种玷污。
“好了。”宋唯关了电源，把吹风机放进柜子里，却没有站起来，只蹲在那儿把头埋进膝盖里，“宁晗，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他走过去伸手想把她扶起来，宋唯动了动甩开：“你别碰我。”
宁晗蹲下来，把头轻轻枕在宋唯胳膊上，声音像在山谷里说话产生的最后一个回音：“你也不要我了吗？”
宋唯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第二天早上被刺眼的亮光晃醒的时候宋唯花了好长时间才认出自己的方位——客厅的沙发，身上盖了层被子，应该是从卧室抱过来的。敲了半天脑袋才想起来昨天晚上好像是哭着哭着就睡着了，啊，宁晗呢？
坐起来之后一眼就看见茶几上的果盘地下压着张纸条：“早餐做好了放在桌上，我出去买点东西，中午回来吃饭。宁晗。”
笔迹很熟悉，那孩子字体这么多年都没怎么变啊，还是喜欢把“含”下面的口画成椭圆，心情好的话还会在里面补上几笔变成个笑脸——宋唯揉揉肿成三眼皮的眼睛定睛细看了看，唔，心情应该不错。
洗了澡走到厨房，发现锅里温着的粥加了一点青菜和瘦肉，用勺子挖了一点送到嘴里，果然色香味俱全，微波炉里竟然还有一碗鸡蛋羹，宋唯顿时就乐了，哼着小曲盛出来开吃，感叹为了睡觉放弃早餐原来是一件多么不明智的事情。
吃完之后决定看在好天气的份上做点儿家务，站在洗衣机前面纠结许久还是决定把两个人的衣服一起扔了进去，节约水资源么不是。甩干晾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稀里糊涂把宁晗的内裤也搅在一起了，心虚了一小下想着待会要问一下他介不介意，介意的话下次让他自己洗好了。晾完之后忽然有点儿理解钟云的心情了，两个人衣服整整齐齐排列着，小的颜色多样的是自己的，大的黑色的是宁晗的，无论怎么看都是很暧昧的样子，所谓在一起，也不过是这样吧？宋唯叹口气，翻出手机给钟云打电话。
还没开口，那边倒先笑起来：“现在才醒？”
“不算吧，吃完早饭了，你呢？”
“在家呢。今天天气不错，你有什么安排吗？”
宋唯拿着手机走到窗户边拉开窗帘：“下午要回校，导师让回去开个会。”
“那中午出来吃饭吧……”
“啊，中午宁……”宋唯咬着舌头把后面半句话吞下去，那边沉默了一会儿，笑道，“好吧，那晚上好了，我们去吃西餐，你不是一直念叨着牛排吗？”
“嗯，那你到时候去学校接我吧。”
“好，拜拜。”
钟云挂了电话之后厉言抱着堆杂志到沙发上坐下，斜了他一眼：“明明心里不好受，还非得装作大度的样子……”
“不然怎么办？逼着她选一个？你明明知道她肯定不会选我。”
“我可不知道，别说我了，说不定她自己都不知道。你只是不敢冒这个险罢了，”厉言翻了几页，看他没反应，又道：“你不是挺自信的吗？刚开始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怎么现在畏首畏尾的了？”
“……不想让她为难。”
厉言作受不了状：“你无欲无求无牵无挂了这么多年终于开始动心了？”
“好像还真是。”
“那你好好把握吧，敌方是传说中的初恋，杀伤力比较大啊。”
钟云挑起眼角打量他：“初恋嘛，一般不懂爱情。”
厉言点点头，忽然反应过来抄起抱枕砸过去：“你丫才不懂爱情！”
“我这不是一般嘛，您就是那非一般，哈哈……”
中午宁晗到家的时候宋唯正在厨房里转悠，听见他开门头也不回：“回来啦？过来帮我把围裙拿过来，我手上脏的。”
宁晗放下包过去帮她套上：“我买了沙拉酱，给你做我最拿手的水果沙拉吧。”
“还最拿手，好吧，让我看看你的水果沙拉有什么特别的。”
宁晗便换了衣服站在旁边切水果，时不时拿一片递到宋唯嘴里，或者扔进锅里。
宋唯咬着香蕉口齿不清地埋怨：“你别捣乱，都串味了……”然后小心翼翼的把西瓜和哈密瓜片挑出来：“我上班的话午饭就不在家吃了，你自己解决哦。”
“没事，我白天也要上课的。”
宋唯转头看他切水果的动作标准熟练，笑道：“看不出来你会做饭呢。”
“谈不上，只够糊弄饱自己的肚子，”宁晗顿了顿，伸手取旁边的番茄酱，“我煮方便面是一绝哦，要不晚上给你展示一下？”
“晚上我和钟云出去吃饭……”宋唯捞起一勺汤尝了尝，又递到宁晗嘴边，“你试试，是不是咸了点儿？”
宁晗抿了一口：“挺好。”而后低下头去把沙拉酱往盘子里浇，过了一会儿忽然反应过来似的，“放太多了，不能吃了。”便端起来倒进脚边的垃圾桶里。
“不好意思，浪费了呢。”他看向宋唯，嘴角一丝浅笑。
宋唯埋下头压抑心底翻腾而起的慌张，把碗递给他：“好了，洗洗手吃饭吧。”
下午开完会之后离和钟云约定的时间还早，宋唯便找了果果出来陪她逛街。
“怎么样？”果果一见她就是一脸的求知若渴。
“什么怎么样？”
“又装又装，你和宁晗啊！没吵架吧？”
宋唯拿起一件连衣裙往身上比划：“没有啊，挺好的，比社会主义还和谐呢。”
果果撇撇嘴表示不信。
“是真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明明两个人中间隔了许多误会，而且就算是六年前我们也并没有多亲近，但是相处起来就是很自然，有种老朋友的感觉。”
“你还不如说是老夫老妻呢。”
宋唯不理她，低着头专心数地砖：“我们谁都不会故意提起那些误会，就好像那些事情根本不存在一样，但是他有时候会让我觉得害怕……”
“怕什么？”
宋唯摇头：“有些事情……我也是最近才知道，但是不敢和你说，我怕说了之后我会看清自己的想法。”
“你不想看清吗？”果果越发糊涂了。
“……最起码现在不想。”
宋唯模模糊糊地意识到，现在这种莫名其妙的状态还很安全，一旦想通，一旦拨开那层雾，一旦明白自己害怕什么担心什么想要的是什么，等着自己的，怕是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