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黄昏十四(1 / 1)
黄昏十四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
不得于飞兮,是我沦亡。
——见证到这种感情的时候,她唯一的感受,就是震撼。
1
风之国。砂隐。
千代再次敲敲了门,过了好一会儿,里面还是没有任何的动静。
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实在是不知道如何了,叹着气回去了,后背似乎比以往更加的伛偻了一些,眉眼间都是愁色。
蝎是在一个星期前回来的,而培诀没有陪在他的身侧。
当时千代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奇怪的凑过头望了望蝎的身后,却还是没有发现培诀的身影,她只觉得蝎的脸色难看的让人担忧。
本来是想要问些什么,看到蝎那么阴沉的脸色,却还是又欲言又止了。
只能看着他一个人默默的走回房间,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
千代一个坐在餐桌边,桌上的饭菜都已经凉了。
她特意做了很多,难得的多,算是接风宴吧。
只是那天晚上培诀都没有回来,而不管她怎么叫蝎的名字,他都不肯从房间里面出来,只有她一个人,慢慢看着饭菜发凉。
千代孤零零的坐着,空荡荡的房间让她发冷,放在膝盖上的手已经冻得失去了知觉。
她将手揣进袖子里面,继续等着。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她已经在椅子上睡着了。
直到风影派人来,告诉了一件千代并不想要听到的事实。
——培诀叛逃了。
她不是不明白风影特意派人告诉她这件事的用意,只是她什么都做不了。
培诀叛逃了,千代的心底很复杂,虽然在看着这两个孩子慢慢褪去稚嫩青涩面庞的时候,早就猜到了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只是她没有埋怨或者记恨的资格。
千代了解那两个孩子,培诀的离开最难受的恐怕不是她,是蝎吧。
而培诀的离开却是必然。
等来人离开的时候,千代才艰难的转过身子,走到桌旁,把那些已经冷掉的饭菜,一盘一盘倒进了垃圾桶里面,一点儿残渣都不剩。
动作干净利落。
收拾好一切之后,她却坐上了桌子对面的竹制摇椅。
椅子一晃一摇的,千代苍老的面庞却变得僵硬,感觉眼皮渐渐的变得沉重,慢慢睡去、任凭身缓缓变冷。
一切都在慢慢的转变,在朝着微妙的发展。
几天过后。
千代每到吃饭的时候都会敲蝎的门,却从来听不到里面的动静,她将吃食和水放在门口,回来收拾的时候,却发现除了水,和米饭,其他的饭菜都没有怎么动过。
偶尔会出来一两次,只是匆匆就离开了家里,什么时候回来的千代也都不知道。
自从培诀那孩子走了以后,蝎就经常把自己锁在房间里面,很少出来,而任务,几乎都是强行推脱了。
千代偶尔瞥见蝎出来的时候的表情——冰冷、生硬。
她感觉自己的心底越来越不安,当初培诀叛逃的那天,她记得很清楚,她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办法特别的集中注意力,就连那晚在做饭菜的时候,都觉得心神不宁,饭菜的味道也勉强够得上原本的水准。
那是距离培诀叛逃三个月以后的一天。
蝎突然之间又恢复了正常,和往常一样的坐在餐桌上吃饭,慢条斯理、神情却更加淡漠。餐桌上的氛围,很冷。没有人说话。
等他吃好的时候,千代刚准备收拾好碗筷的时候。
却听到蝎说:“再多准备一副碗筷吧。”
千代抬起头看他的时候,他已经背对着她,走向房间去了,看不见神色。
原本只觉得疑惑,难不成又多了一个人?
可是还是和那一顿一样,依旧只有两个人的餐桌,而那多一副的碗筷放在原本培诀的位置上,碗里却空荡荡的。
蝎依然神色冷淡的吃着饭,似乎并没有在意千代已经照着他说的做了。
她看着他毫无波澜的眼睛,恍然大悟。
那副碗筷——是为培诀准备的。
即使她不在身侧,他却要用这种方式来证明她曾经在他的生命出现过。
千代每天看着蝎缄默吃着饭菜,安静的样子看起来没有一点儿不对劲。
却只觉得心疼。
这是千代第一次后悔,后悔当初或许不该把培诀带回来才是。
蝎这样子总是这样,难过的事情、悲伤的事情、沮丧的感受总是掩埋在心底,让谁都发现不了,安安静静的。
让人觉得他安之若素。
好像这样对于他来讲的是最安全的。
这却更让千代心疼她这个小孙子。
但是蝎却是依然像是没有在意千代一天又一天眼底越发浓厚的心疼和不安。
或许他只是想要做自己的事情。
难熬的两年过去了。
蝎十四岁,那培诀可以算是十五岁了。
在一年前,蝎的医疗忍术已经超过了千代,更何况制毒的能力。
而如今的蝎,强大、聪明、俊秀。
俨然,在村子里面极其抢手。
特别是在那些年轻女孩子之间,偶尔在路上走着,都可以很自然从她们的嘴中听到‘sasori’这个名字。
曾经有个姑娘问另外一个姑娘,为什么喜欢他。
而那个姑娘却这么说:“觉得他很神秘,有种让人想要不断接近他,只是他的城墙太厚了,怎么样都接近不了,可就是越这样越让人喜欢。”
当即那个姑娘白了她一眼,嘟囔着:“一个受虐狂。”只是那个姑娘却也在心底暗暗的、不断的念着‘sasori’。
不过,他在年长的女性之间也受到很多赞赏。
千代一切都看在眼里,她很骄傲,毕竟,她原本那个可爱的孙子渐渐长大了。
成为现在出色的少年。
看着安安分分过了两年的蝎,千代不得不说心底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而这两年培诀却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一点儿她的讯息也没有,就连当初村子里面派出去追她的忍者也毫无讯息的消失了。
唯有的几个解释就是:
——同归于尽或者其中一方被对方杀到了。
说实在的,千代不知道她的心底到底期盼着哪种解释。
不过,如果是蝎的话,肯定是盼望着她还活着的吧。
千代猜对了,蝎当然希望培诀活着。
只是她不知道,不止是培诀,蝎也是如此,他们两个都是不羁的蝴蝶,不远被蛛网黏住翅膀,而不能飞翔。
即使再晚,只要蜘蛛不下决心吃掉蝴蝶。
总有一天,蝴蝶会扑打着翅膀,挣开蛛网飞往远方,到蜘蛛再也触及不到的地方。
而老天爷早就注定,蝴蝶挣开网的那一晚。
是——不眠夜。
血色月亮挂在天空上,它的光芒就像是被碾碎的冰一样寒意汹汹。
鬼灯如漆,街道上蓝青色的查克拉线缠缠缭绕,杀意如海水一样,带着百万压抑的力,扑面而来。
蝎向上轻轻一跃,在空中一个后空翻,身影映在血月上,是漆黑的影子。
稳稳落在划分村子界限那条线的外面。
他躲过最后一把破风而来的苦无,削瘦漂亮的手指轻轻一晃,带起泛着荧光查克拉线,傀儡灵活的高高的提起刀来,空洞的眼睛里面什么都没有,就像是在收割生命的死神一样,淡漠夺取蝼蚁的生命。
锋利的刀刃,挥斥而下。
对面的人眼眶下陷,双目惊恐,用一脸狰狞死态的脸,倒了下去。
鲜血喷薄而出。
蝎擦了擦脸上沾上的一滴鲜血。
收回傀儡,转身离开,这是最后一个人,在村子门口把手的总共有六人,现在一个不剩。
转过身子,便望见了,眼前是漫天的黄沙,就像曾经出现在培诀眼前的一样。突然之间,脚步顿了顿,看了看对面死者,嘴唇翕动,但是没有发出声音来。
抿了抿嘴角,蝎再无留恋的离开。
只留下那句没有成声的话——安息吧。
这一年,蝎十四岁,培诀十五岁。
蝎杀了六个看守,叛逃。
2
这是下了一个星期之后雨好不容易出现的晴天。
湿漉漉的路面已经变得干燥,路面由青砖铺成,路的两边是一个个紧挨着对方的地摊小贩。喧闹繁杂的市场里面有各种商贩的要客声、以及脚步声、和讨价还价的声。
整个小镇好不热闹。
培诀手里提着一个竹篮子,摸着下巴正在一个店面门口认认真真的端详了起来。
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店面,不华丽不奢侈,只是一个褐色的木块牌匾。
这是一家茶馆,牌匾上‘茶馆’两个字让培诀很是中意,绿色的字体,字圆润丰满,却很干净,就如同在晴空之下的绿草一样让人舒服的字。
或许是视线在牌匾上停住久了,茶馆里面的人迎面而来,都有些奇怪的瞄了培诀几眼,她倒是没有什么自觉,只是耸了耸肩膀,便迈开腿进到茶馆里面去。
“注意呀呀呀呀——!”
“嗯?”培诀一侧过头,就发现一个身影似乎不住要往她这边冲过来。
她微微偏过身子,让那个人从她身边擦边而过,或许是没有阻挡,那人便即将要撞到地方。培诀在心底‘哇噢’了一声,轻轻勾起左脚,拦住那个人就要倒向地面的身子,略微一用力,用左脚将那人的身子带回了稳当。
培诀摸了摸下巴,打量了那人一眼,哦,不对,或许该说是孩子。
是一个瘦而纤细的男孩,清秀的眉眼。银色的短发,男孩露出笑容,锯齿状的牙齿陪着他的笑容就带着一种调皮的意味,异常可爱。
“哈,谢谢啦——”那个孩子拉长了声音,转过身子看向培诀,就在目光触及培诀眼睛的时候瞪大了眼睛,嘴角微微上扬:“哇,头发颜色和我一样,但是红眼,唔哈,好像兔子哦。”
培诀眯着盯着那个小孩,撇了撇嘴:“真是失礼的孩子。”
甩了甩短发,随即迈开腿,转身离开。
孩子愣了愣,随即又笑开了,露出一排洁白的锯型牙齿,朝着培诀的背影喊:
“诶,兔子不是很可爱吗?”
培诀顿住了脚步,转过身子,眼神阴狠,扬了扬拳头,呲牙对小孩说:“兔子那么弱的东西,才不像我。”
小孩再次愣住了,怔怔的看着培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培诀不准备在和他磨叽,便迈腿进入了茶馆,只听到那个小孩在身后大喊:“兔子大姐姐我知道了!我叫鬼灯水月!以后咱们还会再见的!”
哈?知道了什么东西?意义不明。培诀皱了皱眉头,心底咕哝着,把‘兔子’两个字去掉大姐姐听起来更加悦耳。
再向后看去的时候,那个小孩已经不在了。
一种夏日里的阳光水汽的味道,看到这个身影,培诀首先想到的就是这个。
空中散发着一种小小的香味,似乎是水本有的清香。
培诀坐在茶馆里面,小小的抿着一口茶水,面无表情的托着下巴看着天空。云朵在湛蓝的天空上悠悠哉哉的浮漂。
被风带过,再回来,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
再抿了一口水,心底想:
真是悠哉的生活啊。
只是不知道算不算暴风雨前的宁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