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 逍遥出城(1 / 1)
“城璧,你没事了吧?”他还是那么静静趴在她身上,他的脸还是埋在她的颈脖间,他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他的身子也恢复了正常的温度,他的欲望渐渐平息。伤若还是静静地搂着他,她也渐渐放松下来,她不再颤抖。她知道他渐渐平静下来了,他的难关过去了,只希望他一切无碍,没有损伤。
“嗯,没事了,只是还有些心慌和头晕,但已经无碍了。等我们出去,我喝一些清毒的汤药,将这污秽的药完全排出体外就好了。”连城璧的声音哑然,带着重重的倦意。
“嗯,我知道了,等我们出去,我煮给你喝。”她的声音很轻,但她满心都是心疼。
“伤若……”他轻轻唤着她的名,“伤若,答应我一件事。”连城璧懒懒的声音诉说着。
“什么事?”她弱弱的声音回应着,伤若几乎已经能猜到连城璧要说什么,只是她心中有些忐忑。这就是她难以下决定的缘故,也是连城璧不愿意占有她的其中一个原因。
“伤若,答应我,不要因为这件事逃离我。对不起,我一直想跟你保持距离,我一直想你躲开我的,我就是怕我侵犯你,吓坏了你。虽然我们没有发生……但我还是占有了你的肌肤,我们也算是有肌肤之亲。我知道今后,你可能很难面对我,这就是我为什么一直都不要你靠近我的原因,我怕你我再见面的时候尴尬,我怕你委屈。可是,事情还是发生了,我只求你,出去之后,不要躲着我,不要逃开。虽然我们不可能当什么事都没发生,但我希望你不要难过,心里不要有疙瘩,也许再过些时候,等你想起了一些事情,你就不会难过了。我只是怕以后再也见不到你,所以你不要离开,好吗?”连城璧慢慢地说着,他似乎心力交瘁,他沉重而疲惫。
伤若静默了许久,她呆呆地仰天躺着,眼睛里慢慢笼上了一层雾气,她忽地缓缓紧了紧环住连城璧的双臂,她将侧脸在连城璧的肩头柔柔蹭了蹭,弱弱道:“嗯!我不离开你,我还要给你煮三清汤呢!我知道要用绿豆衣,银花和干草一起煮,这样才能排出你体内残余的药性,对不对?”她的声音有些颤抖,连城璧知道她哭了。
他心里也很痛,明明爱的是同一个人,但无法向她表明。明明就是她,却还要将她当成陌生人,保持距离,重新认识。
连城璧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撑着床,稍稍支起身子,他翻身躺到了伤若的身侧,“你先穿上衣服吧,我没事了,我想一会儿慕容雪影也要来了。我不摘掉眼罩,免得你害羞。”
连城璧离开了她的身子,伤若缓缓起身,穿起了衣服,她觉得身侧有些疼,低头一看,才发现,身侧肋下已经淤青了一块,想来是方才连城璧手臂的力道太大,他用力抱紧她时,将她弄伤了。伤若觉得脸有些烫,赶紧穿好衣服,戴好了面纱,她挽起了头发,用发簪别住了。
“我穿好了,我把你的衣服放在你身边,你穿吧。”伤若将连城璧的衣服放在床上,她自己走到了靠门的墙角边,她又缩在了墙角,背对着连城璧。
连城璧解掉了伤若蒙在他眼睛上的腰带,坐了起来,他看了看墙角的伤若,看着他的背影,他披上了衣服,穿戴好。他下床,慢慢走到伤若身后,蹲下身子,扶起她,道:“你的腰带。”
伤若接过腰带,系于腰间。因为那件事,她不敢转身,不敢抬头,原来,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连城璧了。
连城璧看着伤若的背影,鼻子一酸,他眼中腾起一阵雾气,他揉了揉眼睛,扶着伤若的双肩,慢慢转过她的身子。伤若还是抵着头,她不敢看他。连城璧向前走了两步,轻轻将伤若的额头按到他胸前,她的额头轻轻抵着他的胸口。
“伤若,我就是怕你这样,我就是怕你我之间有这样的隔阂。也许有一天,你的心会清楚起来,也许有一天你就会发现,我一直在你的记忆里。那个时候,我们不是陌生人,不是刚认得数月的人,你会发现,我们相识已久,我在你记忆里已经十几年了,只是我不是现在这个样子而已。那个时候,你就不会再躲避我,不会觉得尴尬,不会觉得委屈和伤心。不要抗拒面对我,我们应该还要像以前一样,若你有事,我会第一个挺身出来保护你。我也会尽力去证实一些事情,让你想起来的,我要你知道,我没有认错你,我们都没有错,只是一直深爱着对方而已。”连城璧柔柔地说着,他轻轻搂着伤若,他真希望她能清醒起来。
伤若的脸埋在连城璧的胸前,她听着他慢慢说,清清楚楚感受到他因为说话,而引起的胸腔的震颤,她知道他说的是乐柔,他指的是她就是乐柔,可是,她真的会是吗?她不过才二十一岁,而他的乐柔应该至少超过三十岁了吧?这怎么可能?她是柏彝族人,这才是第一次到江南,在这之前,她根本不认得连城璧,不知道连家堡,没有听过落樱山庄,也对乐胜没有任何印象,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这一切都不在她的记忆之中,她又如何想起?可是有一点,她知道,现在她爱连城璧,也许和乐柔一样爱,而且爱他爱得心好痛。
连城璧搂着是她,而她只是在静静地哭。
“伤若,别哭了,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要不是为了我,你何苦这样?我知道你对我的情义,所以别让我也觉得难过好吗?别让我也觉得心痛。”连城璧哑着嗓子说道。
伤若慢慢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了连城璧一眼,看着他深黑的眸子里,清亮的黑瞳中又越发地温柔和深情起来。然后她投进了他的怀里,紧紧抱着他。她心里的滋味难以言明,可如今她只想这么依偎着他就好。
伤若抱着连城璧一阵,她直起身子,看了看他,他脸上的晕红已经退去,看样子应该是无碍了,她抬手,替他擦了擦额角的汗,“身子无碍了吧?”
连城璧微笑着摇头,“没事,药性大大减弱了,残余的药力倒也伤不了我了,等出去喝了你的三清汤就好了。”
伤若羞涩一笑,“你的头发乱了,我帮你梳一梳。”
连城璧微笑点了点头,他拉着伤若慢慢走到床前,他坐下,伤若取下发间的一个碧玉篦子在为连城璧梳理着头发。她慢慢梳过他的头发,梳到他的白发,她不免心中一酸,这是思念让青丝染霜,他这个年纪的男子,家境本就很好,怎么会落得如此沧桑,生得这么多白发?
伤若慢慢梳着连城璧的发,最后用发带将他的头发束住,从后面看,他披在肩上的头发依然乌黑,乌黑如缎,可惜两鬓已经雪白,不由得让人心疼。为他梳好了发,伤若将发篦戴在发间,连城璧转过身,将她拉到身旁坐下了。
他握着她的双手,含情脉脉地问道:“手这么冷,身上觉得还好吗?方才我发觉你在颤抖,是因为冷吗?这地方确实阴冷,想来你也不好过。”
伤若羞涩地笑道:“是冷啊,可是因为有你,就不觉得了。如今入秋了,确实到了夜晚就不好过了,这个石屋又阴冷异常,方才也幸得你抱着我,否则这夜我怕是很难挨过了。”
听到伤若的问题这么严重,连城璧的心里甚是担心,“那这一路上,你每到夜晚都这么辛苦吗?为何不跟我说呢?那往年你是怎么过的呢?你跟我说说,要是需要做什么准备,我好命人早去安排。此处离连家堡倒也不远,有什么需要的,我可以命人早去置办。”
“我……”
伤若还没来得及说,连城璧就听得有脚步声临近,他不用细听也知道,来的是慕容雪影。
“先别说了,慕容雪影来了。”连城璧有意握紧了伤若的手说道。
慕容雪影满脸得意地打开铁门,她很想看到连城璧跪地求饶或者一脸尴尬的样子,她要的就是他承认他输了。当慕容雪影脸上溢着笑打开门的那一瞬,她的笑突地在脸上僵了一瞬,然后她又颇有讥诮之意地说道:“连城璧,你说得再好听,那还不是骗人的?没想到,你的口味真的与众不同,你居然能对着这令人作呕的女人笑,看样子,是她救了你?那你怎么对得起沈璧君?你不是口口声声说不背叛她的吗?”慕容雪影面上笑着,可是她太不甘心了,连城璧居然跟这么丑的女人苟合,也不愿与她妥协。
当她开门的一霎那,她见到的竟然是他们二人相互执手,他眼中那般的柔情望着她,若不是有了肌肤之亲,他怎么可能那么看着那个丑婆娘?!连城璧,你是不是故意要让我难堪?你是不是故意要气我?!这就是慕容雪影此刻心中最为恼火的事情。
连城璧看了慕容雪影一眼,又看着伤若微笑,他依旧执她之手,扶着她站起身,道:“我做过什么,不用你管,你只要知道,如今我想走就可以走了!”连城璧目光如炬,他忽然快步冲着慕容雪影过去,慕容雪影都没来得及关门,连城璧的手已经一掌顶住了那扇大铁门。
“现在才想关门,已经来不及了!”连城璧一手用力推开铁门,一手拉着伤若,想要带着她逃出去。
“连城璧,你可恶!”慕容雪影这才知道自己犯了错,她急急追了出去,可是她根本不是连城璧的对手。连城璧虽要护着伤若,可是他一只手对付慕容雪影早就绰绰有余。
慕容雪影上前阻拦,可是她一掌便被连城璧打倒在一边。连城璧拉着伤若跑出地窖,刚来到静闲楼的花园中,慕容雪影也追了出来,“来人啊!给我抓住他们!”慕容雪影倚在一边的廊柱上大呼。
应声出来很多人,将连城璧和伤若团团围住。
伤若走上前一步,她准备和连城璧一起突出重围,连城璧只攥紧了她的手,轻声道:“不用你出手,跟着我就行了,我不会让你受伤的。”
慕容雪影似乎放了暗号,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可是连城璧一点也不怕,他只是在想着该怎么样逃脱这个无极城。昨夜他在静闲阁中看了看这无极城的方圆,分明静闲阁离湖心小筑距离并不远,可是那些人却带着他七拐八绕地兜圈子,即便进了城,似乎也是在兜圈子。也许他们为的就是让进城的人,没那么容易找到出去的路。而如今似乎不能往水边跑,万不能想着从水路逃脱,因为这里的水路他并不熟悉,很容易在原地打转。而且水上对抗对他们不利,万一伤若落水了,也会伤了她。一定得想办法从陆路逃走,按着昨夜记得的方位,东南面是水,湖心小筑就在那水面之上,连城璧准备从西南面的陆路突围。
十几个精壮的汉子拦在了连城璧面前,连城璧只是一手拽着伤若,一手对付着几十双拳脚。毕竟那些不算是顶级高手,虽说是十几个人,但片刻便已经倒在了连城璧的脚下,爬不起来了。
慕容雪影眼见着连城璧拉着伤若往西南面跑去,她急急跑到静闲楼北面的一间房前,拉动了屋檐下的一串铃铛。
慕容雪影在连城璧身后追着,连城璧却也不管她,他知道她弄丢了人,现在她正紧张得要死了。她的穷追不舍,他可以理解,可他没必要理会。
“连城璧,你给我站住!”慕容雪影带着伤,在后面大喊。
连城璧也不应她,他只心想:“你以为我是傻瓜吗?我怎么会停下?”
慕容雪影见连城璧连头都不回,眼看着她的人都不是连城璧的对手,眼看着他们一个个在连城璧面前倒下,眼看着那二人将要逃出她容秀堂的地界,慕容雪影从连城璧的身后掷出一梭子穿星针。伤若在连城璧的身后,关注着他对敌打斗,突只觉得耳后生风,她对暗器倒是知晓,她发现了飞驰而来的银针。她立刻侧身,将一股劲力惯于左手,“簌”的一声,指尖飞出了十几颗透骨钉。金属撞击的声音,火光电石,伤若的透骨钉将慕容雪影的穿星针打落。
连城璧侧头看了看伤若,小声问道:“伤若,你没事吧?”
伤若密切注意着慕容雪影,只应道:“城璧,你放心,要比暗器,她根本不是我的对手,你别担心我,小心敌人。”
连城璧还要对付眼前包围上来的人,还无暇顾及身后,但他已经知道伤若发出了暗器,他也听到暗器被打落的声音。
慕容雪影气急败坏,她双手都飞出了银针,密密麻麻,大概有几十根,伤若只觉得眼前银光一闪。连城璧感觉到伤若又在运气,他突然揽住她的柳腰抱起她,纵身一跃,二人只在空中互相抱着打了个转,却听到地上惨叫声一片。原来连城璧不愿伤若再动真气,他知道慕容雪影又使出了暗器,他只是带着伤若躲避掉,借慕容雪影的手,杀了他面前围攻上来的人。
待连城璧和伤若落地的时候,他们已经跃出了容秀堂的大门。慕容雪影知道大事不妙,即使能勉强将人留住,她也免不了要受责罚了,死了太多人,关键是,是她一开始就犯了错。
通往西南门的一路上,依然杀手连连,刀光剑影中,伤若就像连城璧手中护着的一只蝴蝶。他时而拉着她的手,左躲右闪,鹅黄的裙子飞舞,她像一只振翅的蝴蝶;时而他又抱起她的腰,让她成为那空中轻灵飞舞的蝴蝶。不管怎么样,他一直护着她,她只觉得她只要看着他就好,看着他的眼睛,她就什么都不怕了。
穿过一片林子,连城璧看到了出城的大门,可离门口只几步之遥,却出现了四大护法和百里长风。慕容雪影的银铃招来的就是他们。
“连盟主,你要带走我带回来的人,怎么连招呼都不跟我打?”百里长风摇着扇子,悠闲地说道。
“哼!连某要带走内人,何须跟别人打招呼?”连城璧略微有些喘,他拉伤若到身边,镇定地说着。
“连城璧,你这话敢让沈璧君听到吗?谁不知道你的夫人是貌美如花之辈?虽然传说你还有一位夫人,但她也是倾国倾城之貌,你若是硬要夺我们城主所好,不妨直说,何须如此遮遮掩掩,谎话连篇呢?夫人,内人?你在说笑吗?”百里长风脸上的笑意淡了,杀机慢慢显露,“你走可以,但要把她留下!她已经是我带进城的一件物品,你可不能,将她带走!”百里长风直指伤若而来,他大踏一步,已经出掌。
连城璧揽过伤若到他身后,他直出一掌,与百里长风对住。可就在这个时候,站在一边的四大护法却联手向伤若袭来。连城璧侧目一看,狠狠运力将百里长风打出,他急急回身,拉过伤若,齐齐四掌不偏不倚地落到了他的胸口要害。伤若顿时掩口惊声叫了起来,只见那四护法脸色凝重,似乎都憋着一股劲力。再看连城璧,他左腿跨出一小步略弓着,胸膛挺着,神色淡定。伤若只觉得他的手还在握着她,可他的手中似乎有道道气流在窜动。
伤若屏住了呼吸,瞪大了眼睛看着连城璧,他似乎在与那四人比拼内力。突然他一含胸又向外一挺胸,那四护法便摔出去老远。
伤若刚想问连城璧,他有没有受伤,还没来得及开口,连城璧却忽地将她的腰揽住,他猛一回身,打出一掌,将本想偷袭的百里长风打成了重伤,他狠狠摔在了地上,吐了一大口血。
见来人都几乎动不了了,连城璧才叹出一口气,他微打了个踉跄,按着心口大口喘气,他脸上流下了汗,他的脸上又似乎微微红了起来。
伤若见连城璧似乎有什么不舒服,她急忙站到他面前,扶着他,为他顺着心口,“城璧,你怎么了?是受伤了吗?”
连城璧微微按了按头,他觉得有一点头晕头痛,他轻皱着眉,摇头微笑道:“没有,也许是余毒未尽,方才运功过猛,血气翻腾厉害,还有点难受罢了。没事的,凭他们还伤不了我,你别担心。”
这时慕容雪影正跌跌撞撞追来,听到连城璧这么说,她很惊讶,原来他真的就这么忍过来了?他真的没碰她?他真的守住了自己的承诺?他真的是一个君子!她愣住了,站在原地,一脸的不敢置信。
连城璧扭头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慕容雪影,道:“怎么?你还想拦我?你还想挨我一掌?这一次,我就不知道我能不能收住掌力,会不会要了你的命了。”
慕容雪影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点头也不会摇头了,她只是还在为那件事震惊。见她傻站着不动,连城璧被伤若扶着,大步走出了无极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