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拒爱千里（1 / 1）
连城瑾，你怎么会认为乐柔会为了商子旭而把连城璧推给沈璧君？
唉！你搞错了！
不过乐柔倒是很接受这个误会。朦朦胧胧，昏昏沉沉，连城璧吃力地微睁开眼睛，这却不禁让乐柔多了一份欣喜。乐柔激动地柔声道：“城璧，你醒了？是真的吗？”
可是连城璧没有应话，他只是几分复杂的眼神看着乐柔，他她脸上盯了一阵，不多久，他又吃力地闭起了眼睛，他还是很虚弱，就算只是单单睁一睁眼睛，对于他来说也是一件极为吃力的事情。他无力地闭上了眼睛，可是他依旧是清醒的，他能听见一切发生的事情，只是没有力气看，更没有力气去说什么。
乐柔担心地看着连城璧，轻抚着他的脸颊，眼中满是心疼。
沈璧君在一边冷眼旁观着，见到乐柔满头大汗地照料好连城璧，她却觉得再呆下去也不自在，便道：“我已经来看过他了，我想我可以走了吧？”
乐柔听到此话，顿时一鼓气就冲上心头，看来心平气和压在心头的东西，终于压不住了，便毫不客气地说道：“怎么，这就想走了？在这里多呆一会儿，你就这么不愿意吗？他现在都这样了，你连多留一会儿，多陪陪他，多给他一些希望，你都不愿意吗？我再问你，若是一个人做事不诚心，却又硬着头皮做，带着欺骗去做，那么这是不是很可耻？你知道他有多么盼望你来吗？可是你来了，又对他做了什么？你又怎样对待他了？你就这样对他不闻不问吗？这样的敷衍，你不觉得残忍吗？”
“那乐姑娘认为，我沈璧君应该怎样对待连城璧呢？对他悉心照料，百般呵护吗？”沈璧君美目中显得冰冷，也有些怨气，冷言反问着。
乐柔丝毫不迟疑地说道：“对！你当然应该这么做！你不认为你是应该的吗？”
沈璧君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冷淡道：“我应该的？我从来不认为好好照顾我杀我奶奶的凶手是我应该做的，如果我这么做了，这跟认贼作父有何区别？”
乐柔差点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原来她还记着那深刻的仇恨，“好，看来你是恨极了他，你既然认为他是这么该死的，你很想他死？好！如果你真是这么希望的，可以，我现在就可以成全你，你现在就可以杀了他，这也省得我再费心救他了。”乐柔似乎说的是气话，却又不太像，她环顾了房间，走到桌子边上，拿起了桌上的一把切水果用的小匕首，塞到了沈璧君的手里，又把沈璧君推到了连城璧的床前，道：“现在你可以用你手上这把刀杀死他了，你只要一刀捅下去，对准了他的心窝子，一刀下去就什么都了结了，他现在这么虚弱，你一刀直中要害，他是必死无疑的，我想我也来不及救他。不过这样你的仇人就死在你手里了，你可以亲手为你奶奶报仇了，你可以为很多很多无辜的人报仇了，你也可以逃脱他对你的纠缠了，你杀呀，杀呀！下手准一点，他很快就会过去的。”
沈璧君握着刀，迟疑地看着床榻之上昏睡的连城璧，她的手不听使唤地慢慢举起来，刚要向下刺去，却迟疑了。
连城瑾在一边看着觉得好紧张，这好好的探病，这么好像立马就要血溅当场了？便道：“乐柔，璧君，你们……”
乐柔口气严厉，看向连城瑾，表情严肃而坚决，道：“城瑾，这事你不要插手，这是我跟璧君之间的事，若你觉得为难，也看不下去，我请你马上离开，免得担心！”
虽然乐柔年纪小她多岁，可是连城瑾却被乐柔此时的气势给怔住了。只是这事确实是他们三个人之间的事情，早就已经够混乱了，她根本插不上话，虽然她很担心，却没有办法不无奈地离开。
乐柔又转向沈璧君，看她竟愣在了那里，道：“怎么？心软了？还是怕看到血，不敢下手？哼！如果你今天真的下手了，我倒想问问你，你怎么能狠得下心？若你真杀了他，你不也是一个残忍的凶手吗？”乐柔虽顶足了气势，可是她却再也忍不住抽泣起来。
沈璧君握住刀，站着，一动不动。
乐柔的眼泪从眼眶滚落，颤声道：“我知道，你恨他，因为他杀了你唯一的亲人，嫁祸给了萧十一郎，你最爱的人；你恨他，因为他太狠心，太冷酷，他嘴上说爱你，爱你至死不渝，可是转脸却把你也伤害成那样，所以你根本就不相信他，不想见到他，甚至你希望他死，你并不希望他还活着。可惜如今却事与愿违，他还活着，你是失望还是生气呢？可是你别忘了，他的生是多么的偶然。假若我错过了回家的时机，又或者是我和我爹，根本没有发现他，那么连城璧早就死了，死得那么孤苦伶仃。可如今他却活了，他为什么会活？你知道他的生机是多么渺茫？可是就因为你，因为他惦记着你，他舍不得你，他才九死一生活了过来。他不知道自己是谁，可是他喊着你的名字，活了下来。为什么你就不可以对他宽容一些，为什么你就不可以？”
沈璧君听着，觉得乐柔似乎说得也太轻巧，她也不认为连城璧的死活跟她有什么关系，便反驳道：“乐姑娘，有些事，你没有经历过，说话自然会那么轻松，那么不在乎了，如果你也有过那样的经历，我想你就不会这么说了。的确，我沈璧君可以对任何人宽容，包括对逍遥侯，可是就是没有办法对连城璧宽容，因为我已经找不到他身上有任何一点保有人性的地方了，所以他还有什么可以值得我怜悯和宽恕他的吗？”
乐柔觉得不可思议地摇摇头，道：“在你眼里他永远都是十恶不赦的吧？你会认为他永远都只会想着怎样去害人，对不对？可是我要告诉你，会伤害你的连城璧，他已经死了，重生的连城璧他不会再那样对待你了。你仔细想想，自你再遇见他，他可曾继续伤害过你吗？据我所知，应该没有吧？反而是他舍命救了你几次，不知道这次，他能不能……”说着，乐柔泪如雨下，她已经感到了无助和绝望，她不敢去找乐胜，没有了父亲的帮忙，她觉得自己是多么无能。
沈璧君越听越觉得诧异，反驳道：“这次？你把这次也算上了？这次，分明是他爱出风头，爱面子，惹出来的祸！”
乐柔听了，默然地看了沈璧君一眼，她已经不能理解这个美丽女人的心思，只淡淡道：“也许你真的不懂他，你根本不懂他的心，他是个男人，男人不爱面子，那他成什么了？况且，你是他的妻子，他是为人夫的，丈夫若是保护不了妻子，他又成什么了？你以为他真的只是在乎自己的面子挂不住吗？你错了，就算他爱面子，也是为了你，要不是那帮人明目张胆地就这样欺负你，你以为他会出手吗？他是为了保护你才出手的。如果他不出手，如果他保护不了你，他会认为自己是个懦夫，而且别人也会这样认为的。一个高高在上的男人，怎么可能会成为一个懦夫？一个深爱妻子的丈夫，怎么可以见着妻子被人欺负？所以他拼了，不顾一切。你知不知道，他伤刚好不久，我想他自己应该很清楚自己的实力，以你对他的了解，他会为了自己一时的面子，搭上自己的命，还冒着丢更大脸的风险去逞能吗？连城璧怎么可能变得如此愚蠢和冲动？他只是为了震慑那帮人，为了警告他们，有他连城璧在你身边，谁都别想碰你，伤你，谁也甭想打你的主意。城璧真傻，为了做到这一点，他竟然在打斗中偷偷用了‘封穴大法’，和那帮人硬拼。如果他吃不住那最后一掌，你知道结果会事怎么样吗？他会当场暴毙而死的，而且会死得极为痛苦，筋脉俱断。你说他还是以前你认识的那个连城璧吗？他还是那个自私，只爱面子的连城璧吗？这次，他不为自己，不为连家堡，单单只是为了你。你们不都说城璧如何如何冷酷无情吗？可你们自己呢？沈璧君，你呢？他为你做了这么多，却换来了你的曲解和冷嘲热讽。我看城璧是个多情之人，真正无情的却是你。你不觉得你自己很残忍吗？城璧为你伤重至此，可你却居然铁得下心，看着他痛苦，可以不管他死活，你对萧十一郎也是这样吗？我想不会，你对他一定是柔情无限的，昨晚你一定一直都在陪他，对不对？显然，他没事了，是不是？你把你的温柔都给了萧十一郎，可是你对城璧却如此地吝啬，难道你认为你不残忍，不绝情吗？不，或许，你对城璧根本从来就没有过情，否则，你怎么忍心看着他痛苦而无动于衷？如果你可以稍微对他用一点儿心，他就不至于再受此痛苦。”
沈璧君听着，心里是空的，可也正因为心是空的，她的心也空得发慌。她不知自己该怎么办，只是偷偷抬眼看了一下躺在床上的连城璧，她这才发现，平日里生龙活虎，让她觉得生厌的连城璧在此时是如此的虚弱、憔悴和苍白，和平时的他判若两人，她禁不住有些心虚和吃惊，同时也有些惭愧。
乐柔见到沈璧君有些吃惊和发呆的表情，她知道或许她的心动摇了，她对他的心开始变得柔软了，或许她被连城璧给震撼和感动了，或许这是他们之间的转机，或许，她自己应该就趁着这个机会了结心愿，让连城璧可以得到自己的幸福，或许，在这之后她就可以悄悄离开……
乐柔深吸口气，擦了眼角的泪痕，缓缓道：“你在这里看着他吧，如果你还想对他怎么样的话，悉听尊便，如今我也只是尽人事听天命了，我要去研制药丸，告辞。”说完，乐柔便带着无奈和担心走开了。
沈璧君手中仍然握着那柄刀，呆呆傻傻地站在连城璧床前，看着他。
躺在床上的连城璧，静静地，不动声色却什么都听见了，清清楚楚，一字不差。心中满是震撼和惊讶，他说不出也不想说，清醒地支持了许久，他又因为体力不支，昏睡了过去。
乐柔有些伤心，有些气愤，更是无奈，别无选择，她只好去往炼丹房，见到莫灵站在院子里，她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小姐，你……”莫灵从厨房追着过来，没敢进门，却什么都听到了，她跟乐柔在一起多年了，早已知道乐柔此时的心境和将要做出的决定，她没说什么，只是跟着流泪。
连城瑾担心了许久，却见到乐柔从连城璧的屋子出来，便上前问道：“我哥，他怎么样了，他没事了吧？你和璧君……”
见到连城瑾过来，莫灵急忙擦干了眼泪，陪在乐柔身边，静静地陪着。
“没事了，他刚刚只是被一块淤血块给卡住气门了，我已经帮他化解了。”乐柔边说，边显得心事重重，心不在焉，对于和沈璧君的事情，也没提。
连城瑾知道，方才乐柔与沈璧君之间一定又发生过什么不快的事情，或许她们又有过争执，为了连城璧而争执。连城瑾想问，可想了想，还是没有提，只好另找话题了。
于是连城瑾道：“白叔、绿叔这一早就没见人，不知他们上哪去了。”
乐柔定了定神，把一连串事情连起来，想了想，问道：“昨天两位前辈是和璧君一起回来的吗？”
“你怎么知道的？是的，他们三人是一起回来的。”连城瑾应道。
“她陪了萧十一郎一天一夜。萧十一郎受伤，她可以陪他一天一夜，而对待城璧，她却不愿意正眼相待。我想两位前辈一定是去看萧十一郎了。”乐柔说着，叹了口气，显得无比伤心。
连城瑾惊道：“你说的是真的？你知道？”
乐柔看了她一眼，道：“我猜的，而且我想萧十一郎伤得不至于太重，至少不会比城璧伤得重。照我猜想，他应该已经醒了，伤情也应该比较稳定了，否则璧君怎么可能愿意回来？”
连城瑾点了点头，心中惊叹，乐柔真是聪明至极，她只是简单想一想，便全都猜到了。
“对了，灵鹫呢？他怎么没陪你？”乐柔提起此事便有些替连城璧不值，替他难过，心中酸涩，静默了片刻之后，她突然转换了话题。
“他……他去祭奠雪鹰了，今天是他的生祭。”连城瑾愣了愣，淡淡地说着。
乐柔不明情况，便问道：“雪鹰？雪鹰是谁？和灵鹫有什么关系吗？”
连城瑾回答说：“雪鹰是灵鹫的亲弟弟，是他世上唯一的亲人，在杀逍遥侯的那天，死了，被割鹿刀拦腰斩了，灵鹫是亲眼看着的，他很伤心。”
“既是这样，那你为何没有和灵鹫一道去祭奠雪鹰呢？好歹你也是他的嫂子，不是吗？”乐柔不解。
连城瑾愣了一下，才缓缓说道：“因为璧君和我哥，让我不放心，也因为……因为我与雪鹰之间有隔膜，我与他之间发生过一些不堪回首的往事，这是个阴影，一直就影响着我和灵鹫，每次提到他，我和灵鹫的感觉就是不对劲。”
乐柔听不太明白，迷惑地看着连城瑾，连城瑾想了想，便将雪鹰对她做过的禽兽之事告诉了乐柔。
乐柔听完，叹道：“原来你和灵鹫也走得如此艰辛，现在我更庆幸，我救了你，可以让你有机会去弥补你人生中的缺憾，对于我来说，这真的是一件功德。”
连城瑾还是满怀感激地说道：“是啊，这是一件功德。遇见你是我的运气，也是我哥的福气。”
乐柔听闻此言，心中难过，也只得苦笑，“别这么说，什么运气福气的？这最多也就能说明我和你们连家有缘，这辈子恐怕也是脱不开关系的了。对了，我要去炼丹了，那里闷热，你就别去了，走吧。”乐柔想要婉言让连城瑾离开一下，她好透透气，也好有机会发泄一下自己的情绪。
连城瑾欲拒绝，言道：“你才别这么说，你都几天没休息了，你怎么吃得消呢？我看该出去歇着的人是你啊。”
乐柔带着疲惫的神情，浅笑着，话语中带着几分无奈，“若是能歇着，我当然是想歇着了，可是我要是歇着，城璧怎么办？在他伤好之前我不能歇，等他好了，我有的是时间去歇，好了，不多说了，我要去了。”
连城瑾拉住了乐柔，道：“若我不跟你在一起，我不知道我还能上哪里去，我还能找谁说话。”
“那我们一起去丹房。”
“我不能去看我哥，因为我想璧君和他需要单独的时间相处，即使是他静静躺着，他们都需要安静的时间，相处。”
“你，也这么觉得吗？我也觉得他们应该好好单独相处一下了，可是你不会担心吗？”乐柔拨弄着手上的草药，出神地问着。
“不担心，因为你不是也放心地过来了吗？”连城瑾反问道。
乐柔苦笑着点点头，道：“对啊，谁都看得出来，最应该紧张的人是我。”
“可是你真的不紧张吗？你为什么总是要把我哥推向璧君？可是谁都看得出来，你是爱我哥的。你才是最在乎他的。”连城瑾对此很不解。
乐柔听了并没有回答，只是苦笑，心中的五味杂陈，能与人说吗？
连城瑾考虑了半天，终于还是向乐柔提起了商子旭，问道：“我有个问题不知当不当问，也不知道该怎么问。”
乐柔停下了手中的活儿，有些不明白地看着连城瑾，道：“不管什么事情，你要是想知道，你就问吧，否则搁在心里也不舒服。至于怎么问，那更简单，你想知道什么，就问什么呀。”
连城瑾微微颌首，道：“你和那个商子旭很熟识吗？听他自己说，他是我哥的亲哥哥，是真的吗？”
乐柔道：“对，子旭哥哥的确是城璧的嫡亲兄长。他爹与我爹是旧相识，若不是他们到我家来做客，城璧也不可能找到他的亲人。”
“这是真的，就太好了，我哥能有自家的亲人，对于他来说也算是一种弥补。只是我觉得那个商子旭对你特别好，特别关心你……”连城瑾坐在丹炉旁托着腮说着，可她也没敢把话说明了。
乐柔浅笑了一下，草药已经入炉，她出神地盯着丹炉里的火光，愣了一下，才又缓缓地说道：“他是对我很好，他一直关心照顾着我，他……我把他当成大哥一样赖着，他自然是那么地宠着我了。”
“那你是因为他，才……”连城瑾没有说下去，可她却有自己的想法。
乐柔只是很惊讶地看着连城瑾，并没有多做解释，她想着，也许被人这么误会着，会比较好，至少不会有人再追问那残忍的事实了。
连城瑾看着乐柔有些惊讶的表情，在看着她避而不答，只是看着火光发呆，猜到他们三人之间的感情纠葛应该不是想乐柔说的那么简单，也许的确是那个商子旭在影响着乐柔的心，影响着哥哥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