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丽人行(二)(1 / 1)
李忱与王萱之前的事情不是我的YY~
“萱娘?”身后那人已经察觉我发现了他。
侧过头,一抹墨绿翻折领袍衫映入眼帘。李忱高束着夏赤色远游冠,负手而立,就宛如一株博大稳实的长青树。
“皇叔……”不料在这偌大的光王府遇到了李忱,我有几分惊诧。按辈分,他是李瀍的叔叔。论年纪,他与我同年。所以每当唤他皇叔,便觉得有些别扭。他为人拘谨检束,平易近人,却有种大气雍容的气度。
他呵责我:“日照当空,石头滚热,坐这里可不好。”语气中充满着长辈的关切。说着就走到跟前,见我满手是血,一双内敛精诚的眼睛由平常转为惊讶,红润饱满的嘴唇微微动着,转眼就从袖中摸出一把匕首。
想起身行礼,手掌却吃痛得紧,血流甚多,不免有些吃力。他抬手阻止了我,自己蹲下身来,左手握紧我的手腕,右手欲拿匕首挑出手掌中的碎石子。
“能忍得住吗?”李忱抬起头问我。
“恩。”我撇过头,盯着远处的杜鹃花,正开得姹紫嫣红,芬芳馥郁。
“萱娘,你知道太宗时的崔行功和敬播吗?”
不知他为何突然提起这两个人,便回答:“回皇叔,崔行功是北齐巨鹿太守伯让之曾孙,颇具文采,曾参与编纂《四部群书》。敬播乃著作郎,撰《高祖》、《太宗实录》等。”
“不错。关于他们二人,还有一个鲜为人知的故事。”他徐徐道来,“有一天崔行功与敬播赶路,敬播腰佩着棕榈木柄的刀子,走得较慢。行功问他,这是什么木?敬播说,这是棕榈木。行功说,我只问刀子,不是问谁佩的。哈哈!”他兀自笑起来,那笑声颇有几分滑稽。
我抿嘴一笑,便觉手心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回头看时,碎石子已经被全部挑出。原来他怕我太过痛楚,故意用笑话来分散我的注意力。
顿时心中暖意融融,莞尔一笑:“颍王殿下有您这样体贴的叔叔真是他的福气。萱娘在此谢过皇叔了。”
李忱又拿出一块手巾帮我包扎好,笑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我站起身,恭敬地向他鞠躬道谢:“萱娘身陷囹圄之时,皇叔和溶弟为了萱娘之事而劳心劳力。萱娘没齿难忘,只是一直未有机会亲自向皇叔道谢。皇叔,请受萱娘一拜!”
他欲伸出手让我免礼,正这时,彤儿领着一位医师前来了,身后还跟着她的母亲晁氏。
“父亲,王姐姐。”彤儿没几步就蹦跳到跟前,见到我的手,惊异道:“咦——那是父亲的手巾。”
不觉有几分尴尬,看向晁氏,她身着一袭茶褐绛紫两色襉裙,梳着云朵髻,真是婀娜多姿,仪态万千。
她上前说道:“殿下原来用完膳就在此处闲逛,妾以为你出府了呢。”又把目光移到我的身上,浅笑道:“萱娘,刚才得知你的手受了伤,彤儿领着我就立刻赶来。看来殿下已经为你处理妥当了。”顿了顿,又说,“这位郑医师虽不是宫中御医,但在长安城内也算是小有名气。郑医师,你赶快为夫人诊断一番!”
郑医师向晁氏微微鞠躬,欲上前为我检查。我见晁氏虽是笑容可掬,但暗含波澜,便委婉推拒:“萱娘已无大碍,劳晁夫人费心了。府内还有要事,萱娘告退。”
向她弯腰辞别,却听彤儿说:“王姐姐,以后常过来陪彤儿玩。”
我微微点头,颔首致意。离开光王府,便松了一口气。身后那两道目光都是火辣的,只是寓意各自不同。一个压抑却心思深远,一个含笑却略带敌意。
李瀍不在,便觉得心中空空的。顾不得骄阳,绕着曲曲折折的走廊踱步。午后的静谧,千娇百媚的花,浓郁的芳香,清澈的湖水,云卷云舒,清风送爽,惬意无限。平静而美满的生活,是多少女子盼都盼不到的。自己经过几许波折才能得到夫君的爱,想来人生路的不平静不平常终是暂时的,能走到最后才是大赢家。
绕过一个转弯的牡丹花圃,一阵刺耳的争吵声灌入耳内,我停下脚步,仔细听去,原来是紫雪和紫梅。
难怪今日醒来见不到她二人,却是跑这里来争吵了。透过缝隙瞧去,紫梅正跪在紫雪的面前,哭哭啼啼,边哭边磕头:“紫雪,求求你不要告诉王夫人,否则不但我的命不保,而且我腹中的胎儿也将会丧命。求求你了……”
胎儿?我一愣,再细细看去,紫梅的下腹已经涨得跟脸盆一样大,只是平日穿着宽松的束胸襦裙看不出来。回忆起来,沈氏身亡前一天,李瀍与紫梅有过隐曲之事。这个胎儿是不是李瀍的呢?难道紫梅是怕我会向对沈氏那样对待她吗?
紫雪一付得理不饶人的样子,叉腰说:“不告诉夫人也可以,但是你得把那封信交给我。”
紫梅微微怔住,摇头哭嚷起来:“紫雪姐姐,你为何连一个有情之人最后的思念都要掐断。他对夫人情深意重,眼看就要入法场处决,你怎么能如此狠心!”紫梅泣涕如雨,连花都动容。
我心一纠,顿觉隐隐作痛。她口中的夫人指的是我,入法场那位就是指道士青灵。必定是紫雪一直不让紫梅见我,怕那封信落在我的手上。
于是走出花圃,把紫梅搀扶起来。“紫梅,青灵的信在哪儿?”我耐心地问道。
紫雪目瞪口呆地楞了半晌,忙跪地恳求道:“紫雪恳请夫人立刻烧掉这封信。”她心中所想,我已经猜测到了,她是担心我一时冲动去找青灵,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更怕我会伤害李瀍的心。其实自己早有打算要去见见青灵,但他如今是朝廷重犯,要是被别人发现,又会兴风作雨。好不容易王家能死里逃生,若是再去探监,万一……
紫梅脸色稍微宽慰:“夫人,这是青灵走之前托付紫梅的,要紫梅亲自交与你。”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径直交到我手上。
我拆开信封,取出信纸,赫然是青灵清秀的字迹。
萱妃:
青灵自入道以来,未诚信修法,妄动凡心,才招致灾祸。汝勿愧疚,乃青灵自愿担此罪名。青灵将于黄泉之下为汝修真祈福,保汝平安。愿来世再与汝共续良缘!
青灵绝笔
看完已泪湿沾襟,我亏欠青灵太多。起初以为他是带有目的接近我,却不料是我把他想得太过龌龊。青灵,我怎能不心有愧疚,这个世上能我为而死的人恐怕就他一人。只有他,我能毫不怀疑他的忠诚和胆识。就算是李瀍……不,我不敢想……
“夫人,紫雪求你不要一时兴起去天牢里探望那个臭道士!之前他连累你,现在又写信给你,分明是挑唆你和殿下的关系!”紫雪好像看穿了我的心思,冷冽的语调令我烦乱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她一直讨厌青灵,一心一意为李瀍着想。而紫梅则对青灵大有好感,最初就是青灵托她给我献相思酒的。所以二人才会相持不下,争论不休。
我把那封信交到紫雪手中,吩咐道:“你言之有理,拿去烧掉它。”
紫雪转忧为喜,侧目瞪了紫梅一眼,接过信就离去了。
紫梅不解地看向我,张了张口:“夫人,你为何……”
“这件事我自有主张。”我仔细地打量了一番她那圆滚的肚子,淡然道,“你有了身孕,居然还瞒着我。你告诉我,殿下真与你有过房中之事吗?”我还要确认一番。
她羞红了脸,低垂着头嗫嚅道:“回夫人,沈夫人殁前的那晚,殿下与贱婢……是有过房事……可是夫人……”
“那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为了试探她,故意拉长了脸,加重了语气,接着道,“希望你实话实说。你知道,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但见紫梅虽是胆怯地看了我一眼,但面色无异,语气肯定:“夫人,这个孩子是殿下的……”
我点点头:“你不用怕,既然是殿下的孩子,自然要平平安安生下来。紫梅,以后你无须再做粗鄙的活,我会求殿下纳你为媵。”
紫梅受宠若惊,眼眶闪烁着泪水,感激地看向我:“谢夫人大德。”
他终于有后了。可想而知,李瀍和韦太妃一定会喜不自胜,特别是韦太妃。我也该进宫去会会她了。
是夜,亲自把李忱的手巾烧掉,以免惹出麻烦。
紫雪端来饭菜,因我疹子才刚消退,所以都是些清淡的菜蔬,吃了几口便不想再吃。
紫雪劝慰我:“夫人,好歹再吃些吧。”我见她似有心事,面露忐忑,心下疑惑。
“你有事瞒着我?”搁下筷子,不悦道,“如今你们都不把我放在眼里了!也对,我现在只是殿下的一个宠妾而已。”
紫雪忙匍匐在地:“紫雪不敢有所隐瞒。只是……夫人交代紫雪的事情没有办好……”
“我不喜欢吞吞吐吐的人!”话出口时冷冷的,犹然没了往日的亲切。
紫雪这才坦诚相告:“夫人,那封信……信被孟夫人拿走了。她还威胁紫雪说,若告知……夫人你,她就要把……紫雪撵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