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第11章（1 / 1）
自那日“扇子事件”后，无论陈少爷日日夜夜风雪无阻地守在梨园还是槐树下，花醉大班主再也没正眼瞧过他，那感觉就仿佛两人最初相遇一般。
这样约莫半月后，陈少爷终于扛不住心中难熬的相思去了晚晴楼买醉。花魁之一丽娘在一旁作陪，一手支着下巴，一见他杯子里空了就给他倒满。
在晚晴楼这样的地方能做到花魁这个位置是极不容易的，不仅得貌若天仙身姿窈窕媚惑功夫一流还得“懂事”，知道见什么人作什么样的打扮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该闭嘴。这会儿见一向笑嘻嘻没正经的陈少爷满目悲色一杯接一杯地灌酒，丽娘就很聪明地保持着沉默，只用那一双明月般的眼眸表达着自己的担忧。陈世非一连喝了两壶酒后她才微张红唇欲语还休地看着他，许久许久，直到陈少爷转头看她，她才覆上他的手轻声道：“陈公子，别喝了。”
陈世非醉眼朦胧地望着她似笑非笑，良久伸出手缓缓抚上她的脸，嘴里含糊地念着：“美人儿。”而后头一栽彻底醉倒。
丽娘幽幽叹了声，手指在他脸上轻轻划过，凑过去在他耳旁轻声说：“陈公子，今夜丽娘服侍你就寝可好？”趴在桌上的醉鬼当然不可能回答她，她弯起嘴角妩媚地笑：“陈公子不说话，丽娘就当你应了哦。”说罢，吃力地将人扶到床上替他脱了些扳正身子，而后开始解他的衣带。
刚刚脱下外衣，外面响起“咚咚咚”的敲门声，丽娘蹙起一双柳叶眉，问道：“谁呀？”
“丽娘，是我。”
卯卯？
“什么事？”
“陈公子在你房里么？他的书童找来了，要带他回去。”
丽娘望了望床上的人，回道：”陈公子已经睡了。”
卯卯没有再说话，外面响起渐去渐远的脚步声，丽娘舒了口气，准备继续刚刚没脱完的衣服。然而，刚解开衣带，她还未来得及将衣服剥开，外面再次响起脚步声，这次应该有两个人。
“姑娘。”这次是四月本人来了，听得出他说话的时候声音很急，“我家未来少夫人来广陵了，还请你快快开了门，我好将少爷带回去避过这一劫。”
“少......少夫人？”丽娘有些转不过弯了，目光落在陈世非身上满是狐疑。但她这此却不得不打开了门，看来这“脱衣”一事得从长计议了。
门刚开了一条缝，一人就撞了进来，力道之大将门口的丽娘撞到了地上，她疼得“哎呦”了一声，跟进去的卯卯瞧见了，扶她起来，柔柔地笑道：“丽娘，好汤都是慢慢熬的，别太急。”言下之意：好男人都是要慢慢等的，霸王硬上弓可不好。
丽娘理会过来后，一张脸白里透红，多半是被气的。她望着卯卯转进里屋的背影恨恨地跺了下脚，嘴里嘀咕着：“清倌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个鸡！”
一会儿，四月和卯卯一人架着陈世非一支胳膊出来，他的衣裳已经都整理好了，经过丽娘面前时，四月笑着道：“多谢姑娘。”
卯卯则眨眨眼，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丽娘，你知道吗？这剥了皮的鸡跟没剥皮的还是不一样的，哦？”
最后那个“哦”字音调怪异得真他娘的意味深长，丽娘脸上立马火燎火燎的比被人扇了个耳光还恨。别人扇你一耳光，你可以鄙视可以扇回去，但卯卯这样骂人不含脏字打人不动手的你只能一把火往自己身上烧。丽娘足够强大的内心已经被烧得快灰飞烟灭了。
门外，卯卯问：“未来少夫人？”
四月指指楼下一人，“可不是未来少夫人。”言简意该地将“扇子”一事给说了。卯卯听罢，却许久未说话。
到了卯卯屋中，卯卯左右看了看，见没人盯着赶紧地关上门，跑进里屋，见那人睡得香香的气不打一处来，目光不由自主地就往搁在桌上的剑上瞟。四月瞧见赶紧一步奔过去将剑抱在了怀里，“卯卯姐，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开玩笑，要是明天早上他家这位主子醒来发现自己缺了胳膊少了腿，他还不得缺两胳膊少两腿啊！
卯卯哼了声，抓起桌上的茶壶仰头就灌了一大口，深深吐气将肚子里的怒气强压下来，才道：“老娘凭什么好好说呀！他为了个男人醉得跟死鬼一样，还得连累老娘我被人骂，这他娘的什么世界啊，为什么好人都死了坏人却活着啊！”说着说着，她的声音低了下去，扁着嘴委委屈屈的眼睛眨了眨，一串眼泪就落了下来。
四月抱着剑在心里哀嚎了一声，早知道就让这主子削陈世非一条腿得了。他曾跟着陈少爷与卯卯同在一个师门下学艺，多年来很少见卯卯哭，只有一次，可把他们吓坏了。
那是陈大少消失的时候，卯卯也是骂着骂着就哭了起来，这眼泪一开闸就不可收拾，三天三夜啊，她足足哭了三天三夜。这也就罢了，你一个人哭嘛，别人也不好拦着你。关键是这位小姐她偏要在他们面前哭，而且你要是不让她哭你就得做好被揍的准备。那时候就因为陈少爷一句“别哭了”，被揍得在床上躺了十天。
四月将屋子里里外外旮旯角都扫了个遍，想着将这剑藏哪或者自己藏哪。忽然，他目光一顿落在床上，想起那一次卯卯发火将屋子里砸了个稀巴烂偏偏饶过了那张床，恩，可见那床对卯卯来说有着特殊的意义。他再也不多想，脱了鞋就蹦上了床。
卯卯哭了一阵儿，见四月不在面前，目光在屋子里瞄了眼，见那人跟世非躺在床上睡得正香，她心里那个委屈的啊，走到床边，两手使劲摇着睡在外侧的陈少爷。
“世非，世非，你醒醒啊，你别不理我啊。呜呜，他走了你也要走了么？呜呜，你醒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