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10章(1 / 1)
凤阳班子众弟子今夜无眠,只因陈世非陈少爷今儿在班主屋中过夜了。
大约一个时辰前,四月和小胖回来,一进院子就见到凤阳班子众弟子围坐一团探讨着他家少爷与花醉班主的风流韵事,说那腰带如何如何的以一种极唯美的姿态飞出来,花醉班主如何如何的神勇陈少爷怎么怎么的娇羞惹人。
四月不大信。怎么说神勇的也该是他家无赖厚脸皮的少爷才对,娇羞?怎么可能!跟凤阳众弟子争论了一番花醉与他家少爷谁上谁下的问题,他觉得时辰不早了,该叫他家少爷回去了。
然而,他刚在外面喊了一嗓子,就被他家少爷打发走了。说是今儿有伤在身不宜乱动,要是他实在不放心也可以住这。四月对着关着的门无语望天,片刻后让小胖带他去客房。
不宜乱动?那你扯人家腰带干嘛!
长夜漫漫,安静的屋中呼吸声清晰可闻。陈世非翻了个身,一手撑起脑袋,一手拍床铺。
“别装了。”见床上的人没有反应,他说道。
床上的人也翻了个身,背对着陈世非:“都什么时辰了,赶紧睡。”
陈世非“嘻嘻”一笑,讨好地说:“商量个事呗。”
床上的人没有说话就表示默认了,陈世非低咳了一声,“咱俩能不能换一下?”
“……”
“这地上委实太硬了,我睡惯了床铺实在是难以入眠,哎,我还有伤在身。”
屋里一阵安静,片刻陈世非打算继续游说时床上的人开口了。
“陈少爷,我与你谁是美人儿?”
陈世非想也未想,“当然是你。”
“那美人儿与男人谁体力更好。”
“当然是男人。”
“那一个体力好的男人与一个柔弱的美人同住一屋,谁该睡床铺?”
“当然是美人了。”
花醉在黑暗中点点头,不再说话。
陈世非又叫了他两声见他没应自己才明白过来自己是被耍了,他瞟瞟近在咫尺的床犹豫着是该直接爬上去呢还是爬上去呢爬上去呢。
脑子里一直想着“是爬还是不爬”,加上睡前喝了药没多久也睡着了。
耳边传来平稳的呼吸声,花醉睁开眼,翻了个身瞧着地上的人许久,见他抱臂蜷缩着被子只搭到了肩头,想着他有伤在身不能感染风寒,叹息一声下床将人抱上了床铺。
睡梦中,陈世非不知是梦到了什么,嘻嘻笑了出来,一手在花醉胸前乱摸一通,咂咂嘴,“美人儿,别怕!”
花醉无语地瞪着他,片刻又忍不住笑出来,真是泼皮无赖一个,睡觉都不忘调戏人。
将人放在床里侧,用被子裹好自己也在外侧躺了下去。
迷迷糊糊不知睡了多久梦中感觉有什么压在自己身上,花醉惊醒,一只手下意识地扣住了什么,刚想将身上的不明物体扔出去,手下触感温软,思绪慢慢回笼,他低头看了看,陈世非一只脚搭在他腿上,脑袋枕在他胸前睡得正香。
松了口气,将人拨到里侧,没多久他又靠了上来,两只手还紧紧地圈住了他的腰,低低叫了声:“爹。”
爹?怒气上涌,他有那么老吗?
手搭上陈世非的手臂刚要使力将人挪开,又听他低低道:“别抛下我。”随后一阵低泣。花醉的手就那样僵住了,犹豫须臾手顺着陈世非的手臂移到了他的肩上轻轻拍着,轻声哄道:“我不会抛下你的,别怕。”
他一遍遍无比耐心地哄着,自己都觉得有些诧异,最后想了想归结于:这厮受伤了,有一半是自己的原因,而且现在这厮哭得跟小孩子一样,他权当照顾一下小孩子吧。
如果此时小胖在这大概要满脸泪水的哭诉了:我也是小孩子,师兄你怎么不照顾照顾我啊。
夜太长,怀里人睡得很香,花醉却怎么也睡不着了。第二天吃早饭时,众人见他眼下一片青色,皆暧昧地笑了。一人不怕死地友好提醒:“师兄,陈少爷受了伤,你悠着点。”
花醉喝粥的手一顿,此时陈少爷摇扇进来,先收扇给众人行了一礼表达了心里的感谢之意,而后理所当然地在他旁边坐了下来,并好心地为花醉开脱:“没事,我自幼强身健体,这点儿事还是撑得住的。”
这点事?“咳,咳咳。”正喝着粥的人被呛到了。花醉手一抖,目光淡淡地将一众人扫了眼,声音也是淡淡的:“食不言寝不语,回头将这六个字每人抄上一百遍,抄不完不许吃饭。”
“哀嚎”一片。
“嫌少?”
“不,不是。”众弟子僵硬着脸皮努力微笑:“班主英明。”
陈世非端着碗低着头忍不住地想笑,这人,还真是会装啊!想起今儿早上的事,他问正喝粥的四月说:“少爷我上次画的那把扇子呢?”
“哪把?”
“就是,那个你说少爷我画得最用心的那把。”陈世非说得有些不自然,瞥见四月眼中的笑意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四月回屋去取了扇子给他,陈世非沉吟片刻,一脸严肃地看着众人道:“今儿有桩事儿想请各位做个主。”
众人见向来笑嘻嘻的陈少爷忽然正经起来,也都放下碗筷正经地看着他。
陈世非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又像是豁出去了一般,起身面对着花醉道:“从遇上美人儿开始,我还未好生介绍过自己。我叫陈世非,来自金陵陈家,是家中独子,家里是做生意的,家底还算殷实。我这人平时有些不大靠谱,但我绝对是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
托付终身?众人默了一瞬,目光开始在花醉和陈世非之间游移。这么快就要定终身了。
而一脸紫色的花醉显然已经无法承受陈世非接下来的话了,“咔吧”一声,手中的筷子断成两截。
凤阳弟子自觉收回目光。
陈世非继续道:“我晓得我在你眼里是个泼皮无赖,但请你相信我不会一直这样下去。一年后,我一定让你看到一个不一样的陈世非。”他将扇子递到他面前,“我此次出门除了银子就没带其他东西,所以——若是你不嫌弃,我想用这把扇子做聘礼,一年后,我会亲自来广陵迎娶你回陈家。”
众人皆沉默,只有四月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陈世非,明显在问:“少爷您开玩笑的吧?这可一点都不好笑啊!!!”
见花醉始终不语,陈世非想到了什么,急忙说:“这次的画你一定会喜欢,不是春宫图!”
春宫图?凤阳众弟子面部肌肉开始抽筋了,接着又想起了一桩事,难道那幅在市井流传的春宫是出自这位少爷之手?天啊!男弟子看着陈世非的目光瞬间由震惊转为崇拜。人才啊,这要历经几番云雨才能画出如此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春宫图啊!而女弟子的目光却是由崇拜到鄙夷,这人经验如此丰富,她们清心寡欲的师兄亏大了!
陈世非将扇子展开后,花醉的脸终于由紫色转成了酱色。男弟子忍不住往前凑了凑生怕看不清上面的画,女弟子则脸红红地转过了头去。
四月哭丧着脸,半转过脸默默为自己哀悼。
那边陈世非还在洋洋得意,“怎么样,这幅画不错吧,你看我将你画的多好。”
“扑哧!”不知是谁第一个喷了,接下来整个饭厅内爆发出一连串地大笑声,更有人捂着肚子就差钻桌子底下去了。
小胖稚嫩地嗓音在一串不和谐的笑声里尤为突出,小胖手指着扇子,小眼睛眯着:“混蛋哥哥,画上的那两个人在做什么?师兄,师兄在哪啊?”
两个人?陈世非心里一个“咯嗒”,翻过扇子一瞧,一张脸百年难遇地红了透顶,恶狠狠地瞪像恨不得能自动隐形的四月,咬牙切齿:“我让你拿的是这把扇子?”
四月两手抱头,“少爷,我错了。”怎么又会错了,这扇子是他一直贴身收着的啊。呃,对了,那天少爷受伤,他回去换衣服走的又急......四月那个欲哭无泪啊!他很委屈啊!
陈世非那个恨啊,真想一脚将他踹飞了。他尴尬地笑了笑,对花醉解释:“是四月拿错了,我平时春宫画的比较多一时混了。不,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平常喜爱在扇子上画画,一时混了,我让四月去重拿。四月!”
四月撒丫子就跑了。
花醉揉了揉额头,一字一顿地道:“闹、够、了、吗!”说罢看也不看他,起身就走。
陈世非在后面急急道:“我只是想对你负责!”
花醉“呼”了口气,“我、不、需、要。”
陈世非摸摸鼻子,这样啊——“那你对我负责好了!”
在凤阳弟子的眼里,他们这位班主是很少发火的,因为他总是能微笑着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而这一次,他们的班主居然千年一遇地大吼了出来,那个气吞山河汹涌澎湃啊!虽然仅仅是一个字,但他们深以为此字包含了班主难以言说的欲罢不能的感情!这个字就是: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