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藏露凤姐儿登门(1 / 1)
且说弘历再四叮嘱完墨颖要记得好生开解黛玉后,便大踏步往外书房去了,在那里,弘昼正盯着怀里那块儿鸡心儿打小的怀表,一面焦灼不安的来回踱着步,一面在心里暗自抱怨弘历最好是真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儿,不然一会子倘沁灵真因久等他不至而生了气儿,他可一定与他没完!
攸地闻得门外传来一阵“沙沙”的脚步声儿,弘昼忙第十八次的窜至门边往外张望,却见外面儿仍是没有弘历的身影,他心里一阵失望,说不得垂头丧气、一步一挪复又进了屋子,开始继续起他的等待来。
就在弘昼的耐心将要彻底消失殆尽之际,他的耳边终于传来了弘历熟悉的声音,“才刚与墨颖多说了一会子话儿,累五弟久等了,作哥哥的先向你陪个不是。”
弘昼听说,忙兔子般自椅子上弹起来,急声儿道:“自家兄弟,还说这些见外的话儿作什么?正经快说您急着找弟弟来究竟所为何事罢。”说着又瞧了一眼怀表。
弘历与这个弟弟自小便好得如同一人,又如何猜不出他此时正为何事着急?因笑道:“你那个沁灵才与墨颖一道,送了林妹妹回富察府去,才刚墨颖回来,却并未与她一块儿,想是这会子已回她自己家去了,因此你不必急着去见她了。”
闻言弘昼不由稍稍松了一口气儿,亦笑道:“那我罢了再去她家寻她不迟。”说着又赶着问道,“才刚小子来回,说四哥您有急事儿找我,究竟什么急事儿,值当您慌成那样儿?”
一语未了,就见弘历已攸地冷下了脸子,“说到这件事儿,由不得我不生气。”说着将才刚墨颖转述的话儿又细细说了一遍与弘昼听,末了犹愤愤道:“看来八叔这会子已是耐不住,不调拨得三哥与咱们兄弟失和,甚至大打出手,是不肯善罢甘休了!”
听他说罢,弘昼亦愤愤接道:“偏生三哥三嫂两个亦是可恶的,被人当了枪使,还在那里顾自得意得很呢!”
“因此我才会急着找你来的。”紧缩剑眉,弘历的脸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如今皇阿玛膝下仅只三哥、我、你、还有六弟这四个长成的皇子,四兄弟之中,六弟还小,暂且不虑也罢,咱们二人却素来最为要好,亦最得三哥忌恨。如今瞧八叔的意思,竟是想先利用三哥来与咱们斗个两败俱伤,他却只管坐收渔翁之利,真真有够老奸巨猾的。也是时候咱们行动了,一为自保,二来亦可为皇阿玛分忧!”廉亲王的“司马昭之心”,只怕这天下便找不出一个不知道的人来罢?!
弘昼见他一脸的凝重,亦跟着正色道:“先前四哥您遇刺那一次,我便说咱们亦该行动了,偏您又念着与三哥的骨肉之情,定要再思忖思忖,如今怎样?幸得今儿个您终于是开窍了。”
弘历苦笑一声儿,道:“不开窍还能怎样,难道任八叔将咱们兄弟玩弄在股掌里?但只行动前,还得先讨一下儿皇阿玛的示下才是,如今年羹尧一案已是尘埃落定,皇阿玛亦腾得出精力来了,只怕于此事上,他早已是成竹在胸了。”说着附耳过去,将自己的想法细细与弘昼说了一遍,兄弟二人方相携着去到前面儿,复又招呼起客人来。
晚间送完最后一名宾客,弘历忙拉了弘昼一道,连夜打马进宫陛见了雍正帝,次日兄弟二人便依计行动起来了,暂且不表。
却说那日于弘历的新府邸里,黛玉受了廉亲王福晋及弘时福晋栋鄂氏言语上的气儿,尤其二人还当众将她与弘历的关系说得那般直白露骨,一点儿未顾及她一个未出阁女儿的脸面,心里便很有些儿生气与伤心,连带把弘历亦气上了,因让墨颖转告于他,以后断不可再来富察府找她,以免愈闹得满城风雨。
不想一连几日,弘历果真未有再来找过她,黛玉的心里不由于伤心生气外,更又多了几分淡淡却莫名的失落与烦躁,人亦恹恹的,甚至墨颖与沁灵特意来陪她说笑玩耍亦提不起她的精神来,慌得富察福晋忙要打发人去请太医来瞧,却被黛玉强笑着阻止了,只说自己无碍,富察福晋不好强她,只能变着法子的令人寻好吃的好玩的送至潇湘馆来,以期能让她好转起来。
这一日早饭时分,富察福晋因想着昨儿夜里自己特特打发人,唤紫鹃来问这几日黛玉的饮食起居如何时,紫鹃回说她已几顿不曾好生吃过饭,遂命人去厨房传话儿,令其打早起来熬了冰糖燕窝粥,欲亲自送至潇湘馆瞧着黛玉吃下。
款款行至潇湘馆,就见黛玉已坐在窗下的椅子上正看书,富察福晋含笑上前说明来意,又自丫头手里接过粥碗亲自递与她。
黛玉自是感激不尽,忙伸手接过,口内犹称谢不已,奈何着实没什么胃口,因只吃了两口便不欲再说,富察福晋瞧了,因笑劝道:“你本就生得单柔了,这几日更又瘦了一圈儿,倘再不好生调养调养,明儿可让我与你伯父,该以何面目去见你父亲呢?”
强自绽出一抹笑意,黛玉正欲回话儿,忽然就有一个婆子进来道:“回福晋,外面儿有一位自称是林姑娘二表嫂的奶奶求见林姑娘呢。”
富察福晋听说,忙喝骂道:“糊涂东西,林姑娘也是说见就能见的?随随便便打发了便算完事儿,那里用得着当一件正经事儿来回?去罢!”
“是是是,奴才理会得了……”那婆子忙一叠声儿的答应着,转身便欲离去。
未料还未行至门口,却被身后黛玉唤住了,“且慢!”
婆子闻言,忙回身恭声儿道:“可是姑娘还有何吩咐?”
黛玉挥手示意她略等等后,方转头与富察福晋淡笑道:“还请伯母先听黛玉一言。伯母对我的疼顾与怜惜我都明白,不过是怕我与外祖家的人再扯上瓜葛,继而受委屈罢了。伯母只管放心,才刚我已想好,我那二表嫂既然能大张旗鼓的找上门来,显然已是肯定了我必定在伯母家之事,我要不去见她,倒显得是我理屈不敢见她们了,此为一;二来从这会子至爹爹进京来,少说也还得有半年光景儿,我总不能一直为避着她们,却躲在府里一个外人不见罢?倒不如今儿个见了我那位二表嫂,明说与她知晓我以后都要常时间作客伯母家,也好叫她们再不要上门了。”
富察福晋听罢,沉吟了片刻,方点头道:“你说的倒也有理儿!也罢,就让伯母与你一块儿去见你那位二表嫂罢。”
说着命才刚那婆子,“请至偏厅看茶,就说我与林姑娘过会子就到。”打发了她出去,这里她方亲自瞧着紫鹃几个,复又与黛玉妆扮起来。
不提这边儿潇湘馆内黛玉娘儿俩正忙活着更衣梳妆,却说富察府偏厅内,已被丫头婆子们带进来有一小会子了的凤姐儿正坐在屋子左侧的椅子上,一面吃茶一面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屋内的成设,心里自是又羡又妒,只恨自己未能托生在这样儿的显赫之家。
然再一想到今日自己所背负的使命,她便立时没了再四处瞧望的兴致儿,原来她今日来富察府,不为别事儿,却是奉了贾母与王夫人之命,要接得黛玉复又回至贾府去居住。
但只黛玉如今居于富察府上之事原就极为隐秘,知情之外人更是寥寥无几,贾母王夫人一干人等又是如何知晓的呢?且听笔者细细道来。
原来事情却是因当日黛玉跟了墨颖去到弘历的新四贝勒府上所起。当日去之前,黛玉便虑着恐被认识的人瞧见,反倒横生出枝节来,因此再四不肯去,还是墨颖以“那宁荣二府算个什么东西儿,那样儿场合也是他们配去的?”等语,方劝得了她同去的。
却不料,两人千算万算,却惟独漏算了一个人,此人不是别个,正是前不久才作了理郡王庶福晋的贾府大姑娘元春。
那贾元春自入了理郡王府后,便因着美艳的容貌与出色的琴技,很快博得了理郡王弘皙的喜爱,因此今儿个才会破天荒儿的令其嫡福晋舒穆禄氏,带了她来赴这场以她庶福晋身份,原是不配出席的盛宴来的。
起先元春还认不得黛玉,只是在不经意抬头瞥见她那出尘的美貌与高贵的气度时,心里起了几分女人在瞧见比自己漂亮之女子时,皆会生出来的那种淡淡的嫉妒之感罢了。及至到廉亲王福晋那声儿“这不是荣国府的表小姐林姑娘吗?”传进她耳朵里时,她方反应过来黛玉不是别个,正是前儿王夫人去看她时,曾得意洋洋向她提到的那位被她略施小计赶了出去的表妹林黛玉。
当下她心里虽是大吃一惊,却也不动声色的将事情的后续发展瞧了个分分明明,自然亦知道了黛玉如今深得当今四贝勒及皇后娘娘青睐之事,立时她便在心里责怪起自己的母亲王夫人来。
回至理郡王府后,她心里犹记挂着此事,因使了心腹的婆子去多方打听,到底得知了黛玉如今正住在富察府上之事。
稍稍权衡了一番,她已拿定了主意,因打发了陪嫁丫头抱琴悄悄儿的亲自回贾了府一趟,将此事细细说与了贾母与王夫人知晓。
贾母与王夫人原亦非那蠢笨之人,自然很快便意识到如今的黛玉,将是那可以为贾府众人带来利益与好处的人儿,尤其如今四阿哥看重她,明儿只要有她在,不愁四阿哥不上贾府的门,因如此这般商议了一番,当下便做出了过几日便派凤姐儿这个当家奶奶亲自上门接黛玉回来的决定,因此方有了这会子凤姐儿出现在富察府这一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