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心叵测徒生嫌隙(1 / 1)
且说弘时的福晋栋鄂氏在廉亲王福晋的言语相激下,气势汹汹便欲上前来找黛玉兴师问罪,却不料竟被墨颖硬生生拦住了,遂觉面子里子都有些儿挂不住,因冷笑一声,道:“墨颖格格既非咱们家爷儿的姨舅妹子,你这一声儿‘三表嫂’又叫我如何受得起?还是叫我作‘三福晋’罢。”
墨颖见她竟当众与自己摔脸子,不由亦动了真气儿,因冷冷道:“三福晋既要与我较真儿,那依我说,亦不能再叫您‘三福晋’,该唤您作‘三贝子福晋’才是,不然……”
“墨颖不得胡说!”一语未了,已被闻声赶过来的钮祜禄福晋喝止住了,说完她忙又转身笑向栋鄂氏道,“小女年少无知,还请三福晋多多包涵,不要与她一般见识。”
栋鄂氏早已是怒不可遏,然到底未敢忘记钮祜禄家在大清的势力,遂仍只是冷笑,“谁不知道墨颖格格是皇额娘的心头肉儿,连宫里正经的公主格格们尚且及不上,我一个不得势的皇子福晋,又如何敢生她的气儿?”
一语未了,旁边儿一直冷眼旁观着的和惠忽然淡淡出声道:“三嫂此言差矣,皇额娘母仪天下,泽被苍生,对咱们兄弟姊妹那一个不是一视同仁?嫂子这么说,岂非在抱怨皇额娘厚此薄彼了?这可是大不敬之罪啊。”
“你……”见她轻描淡写间便与自己添上了一个“大不敬”的罪名,栋鄂氏一张脸更是黑了又白,白了又黑,偏又找不到话儿来反驳,只心里将才刚对黛玉的醋意儿,更又转换成了无尽的恨意。
“罢了翠叶,八婶儿不过开了个玩笑,也值得你气成这样儿?一会子气坏了你的身子,岂非是八婶的罪过了?”廉亲王福晋的笑声儿,攸地打破了众人的僵持,“况以皇上皇后娘娘一贯公平公正的心儿,将来又岂会只疼你四弟妹,而不疼你呢?你只放心罢。”说着她还刻意将“公平公正”四字咬得极重,其用意不言而喻,自是在提醒栋鄂氏不要忘了今日弘历弘昼这两个作弟弟的,爵位竟灭过了弘时那个作兄长的次序去!
一旁怡亲王福晋忙亦打圆场儿道:“不过是一句玩笑话儿罢了,大伙儿又何必当真?依我说,竟赶紧吃酒看戏是正经,不然过会子家去后,一个个儿又要背地里抱怨,说连自己贺礼十之一二的酒菜都未能吃回去了呢。”
一席话儿说得众人都掌不住笑了起来,钮祜禄福晋忙又趁势招呼众人坐下,一面又令丫头们不住上菜上酒,到底使得内殿恢复了才刚的觥筹交错。
然经此一闹,黛玉到底不愿再呆下去,因压低声音与墨颖道:“我有些儿累了,想先行回去了,姐姐的马车能否借我一用?”
墨颖听说,当下便忍不住想说:“但只表哥还未带你四处逛逛呢。”然一接触到黛玉那满脸的疲色和蹙得紧紧的黛眉后,到嘴的话儿又忍不住咽了回去,转而笑道:“我的马车不亦是妹妹的?只管用便是。但只我又岂能让妹妹独身一人回去?容我去与额娘说道一声儿,再陪妹妹回去不迟。”
说完果真起身去到正在人群中含笑周旋的钮祜禄福晋,附耳低语了一阵,便又回来携了黛玉,拉了沁灵,又与众人一一道了别,方带着二人一径自后门出去,坐了马车往富察福晋府驶去,不在话下。
马车才出了四贝勒府,沁灵便忍不住嘟着嘴儿向墨颖抱怨道:“才刚大姐姐一直掐我作什么?那个什么三福晋那般欺负三妹妹,倒不许我与她理论理论了?”说着捋起袖子,一面哼哼唧唧的揉起雪白手腕儿上的淤青来。
“你又去充什么荆轲聂政?”话音刚落,墨颖便轻斥道,“说句不好听的话儿,今儿个那种场合,那里又有你一个都统家格格说话儿的余地?没的白让那起子蠢妇连你一并忌恨上。”以她的聪明,又岂会瞧不出栋鄂氏只是被廉亲王福晋煽动利用了呢?
沁灵被她说得语塞,却仍是忍不住嘟哝道,“人家就是见不有人欺负三妹妹嘛。”
墨颖叹道:“你当我见得?也得量力而为不是?我还算好,到底还有皇后娘娘和熹妃姨母护着,不至于轻易被欺负了去,你和三妹妹可怎么样呢?这会子是能避过就避过罢。”
见二人竟如此维护自己,黛玉心里霎时是又酸又甜,因忍不住滴下了感激的泪,“二位姐姐待妹妹如此情深义重,真真让妹妹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话音未落,已被二人异口同声打断,“快要休提这样儿生分话儿,当日结义之时,咱们姐妹不早说好以后都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吗?”说着又不住拿话儿来温言安慰于她,到底劝得她收了泪,然却仍是忍不住满脸的愁绪:“四阿哥不过隔三差五的来,且亦不单单只是为了瞧我而来,却不想竟已是被人传得满城风雨,真真是让人又生气又伤心,明儿还请大姐姐说与他,以后快不要再来了,不然明儿妹妹可是无颜再在伯母家呆下去了。”
闻言墨颖心里不由大急,暗忖弘历好容易才稍稍在黛玉心里有了一席之地,倘如今因此而前功尽废,不定会气痛成什么样儿,乃急声儿笑劝道:“那里就满城风雨了?不过是那廉亲王福晋在胡说八道罢了,理她作甚呢?妹妹快别生气了,倘气坏了你自个儿的身子,岂非是让‘亲者痛,仇者快’了?”
说着马车已进得富察府,早有门子们见得是墨颖格格的马车,远远儿便开了大门,以使其能直接往二门驶去。
行至二门,三人依次下了车,又逶迤着进得潇湘馆,墨颖沁灵二人方在宽慰了黛玉一会子后,被她以“那边儿贝勒府上伯母们还等着呢,姐姐们还是赶紧过去,以免她们悬心”为由,劝得离去了,暂且不表。
却说新四贝勒府上,弘历好容易于各桌来宾面前儿都周旋了一番后,终于得了闲儿,因恐黛玉等久了生气儿,遂连跟随的人亦来不及唤,便兴冲冲欲往内殿找人去,不想才行至半道儿,却遇上了墨颖早已打发过来侯在门外报信儿的人,知道了黛玉委屈而去之事,心里不由又是生气又是心疼,当下什么亦顾不得,便命人去牵了马来,欲疾驰至富察府上安慰心上人去。
“表哥且慢。”正欲翻身上马,忽然一个声音远远儿传来,弘历忙抬头一瞧,却见说话之人不是别个,正是去而复返的墨颖,因急急道:“闻得林妹妹受了委屈,我只恨不能立时飞到她身边儿去,那里还能慢?”说着一跃上马,一甩马鞭便欲打马离去。
慌得墨颖忙在后面跺脚道:“你这一去,三妹妹亦是不肯见你的,何苦白跑一趟儿?正经听我把话儿说完罢。”
弘历听说,忙“吁——”的一声儿勒住马跳下来,赶着问道:“这话儿从何说起?”
墨颖忙将先前在内殿发生之事,细细说了一遍于他知晓,末了犹道:“三妹妹原便是个腼腆之人,又自小家教甚严,连上之前进京途中前后那两个月和如今这些日子的相处,还有我与沁灵的缘故,她才与你渐渐熟稔了起来,别说是你,便是咱们旁人瞧在眼里,亦觉着十分不易了。但只那起子好事之人却不知道,只当她是新近才与你结识,却已走得这般近了,因此她听了心里不受用,继而不愿再见你,倒也是在情理中的。”
听她说完,弘历的眉头已皱成了一颗大疙瘩,因一脸惴惴的问道:“那依你之见,我该怎么样呢?”
墨颖见他竟担忧焦急成了这个样儿,显然是十二分的害怕黛玉自此以后果真不再理他,心里不由为黛玉能遇见如此深情的男子喜悦,亦为弘历能遇见黛玉这样儿愿意为之付出一切的女子而高兴,因正色道:“依我说,当务之急,竟是赶紧让皇上下旨赐婚为上策,到时那起子居心叵测之人,亦不敢再说什么了。”
“你当我不想早点将林妹妹定下来?”沉吟了一瞬,弘历不由苦笑起来,“但只以林妹妹汉军旗的出身儿,要做得皇子的嫡福晋,谈何容易?而要让她作侧福晋,我又于心何忍?果真那样儿,于她于我来讲,都是一种亵渎!因此不到万无一失之时,我是不敢轻易去求皇阿玛指婚的。”
见自己苦思了良久方想出的妙计,竟如此便被直接否决了,墨颖不由赌气儿道:“人家好容易才想出来这个法子,你倒好,一竿子便打死了!那依你说,又该怎么样呢?你总不能让人去将廉亲王福晋与三福晋的嘴,都用针线缝起来罢?!”
不想话音刚落,便见弘历凝重起了脸子,旋即冷声道:“我虽不能将她们的嘴巴缝起来,却能让她们明儿忙得连喘气儿的时间都没有,更何况到处乱嚼舌子?咱们只管走着瞧罢,哼!”
说着招手唤了一个小厮过来,“进去告诉五贝勒,说爷儿有急事儿找他去外书房。”小厮忙答应着飞奔去了。
这里弘历方回头与墨颖道:“还请表妹这会子再走一趟富察府,去替哥哥瞧瞧林妹妹这会子可好?千万多开解开解她,别让她白气坏了自个儿的身体。另外记得告诉她,今儿个不拘是谁惹了她不开心,明儿我一定让那个人双倍奉还!”
说着也不管墨颖已然怔在了那里,他已拂袖大踏步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