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 第三章 相里失语再受伤，琨帝置腹道沧桑（1 / 1）
两个人登时愣在原地。
是他！望着他细长的眼睛，眉间的那颗黑痣，手边那柄墨扇，温雅一站，便是如沐春风般的俊朗。
她是谁？相里凌眯了眯细长的眼睛，细细分析着面前这个绝世而独立的女子，从未见过，却好似似曾相识。
两个人，你不言我不语，在两个岔路口处静默而立。
忽而相里凌唇边划过一丝优雅的微笑，用墨扇轻轻挑起前袍，缓缓抬脚，从岔路口处转出，走向宿沙。
宿沙定定的望着相里凌，猜测着这次他又想说什么。
相里凌走到宿沙面前，轻柔颔首，笑意不减，温雅至极，“在下相里凌，见过姑娘。”
相里凌见宿沙不答话，笑道：“在下好像在哪里见过姑娘。让在下好好想想，好像是......”相里凌扭头沉思着，用余光瞄了宿沙一眼，唇间笑容更深了。
忽的，相里凌转头，直直的盯着宿沙，用低而幽的声音说道：“好像是宣国和统国的交界处的 ——通缉令上。”
宿沙一听，眼中寒光登时绽放，狠厉的刺向相里凌，心中警钟大响，真气瞬间提起，灌满周身，白色衣裙飒飒作响，彰显着主人的怒气。
强大而雄厚的内力压的相里凌胸口紧痛，呼吸滞缓，刚要解释那是句玩笑，便看见宿沙眼中冷厉肃杀的寒光。
宿沙素手一抬，身前压抑的真气如巨大的气流，随着宿沙轻挥的右手瞬间冲击出去，重重的打在相里凌胸前。
第一次中招是因为相里凌没有防备，这次中招是因为，宿沙太强大了，即便相里凌武功不差，可以自保，然而距离太近，加上宿沙那浑厚的一掌，相里凌纵然有心侧身躲避，却也腾空飞起，撞在一棵大榕树上，狼狈的落下，摔在地上。
好在太子府的地面是干净的，没有像上次一样，激起尘土无数。
“咳咳。”相里凌轻咳几下，抬手抹去唇边的血迹，扶着榕树，慢慢起身，待到站定，用手虚弹了几下衣袍，动作如流水般自如风雅。
“姑娘出手，一次比一次重，若是还有第三次，怕是这世上已没有在下了。”
宿沙眸间一亮，疑声道：“哦？你知上次是我？”
相里凌苦笑一下，“在下要是实言相告，还请姑娘手下留情，否则，在下小命休矣。”
宿沙冷哼一声，“若你谨言慎行，我自不会动手。”
“看来，是在下自讨苦吃。”相里凌无奈的摇摇头，淡笑道。
宿沙冷冷的望着相里凌，“你以为呢。”
相里凌右手执扇，左手捂着胸口，缓缓走到宿沙面前，轻声道：“好歹我也是统国五品文官，便是太子殿下也不会对我下如此狠手。你戴□□骗我也就算了，好不容易以真面目示人，却连个给人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抬手就是一掌。宿沙，你是不是前世与我有仇。”
宿沙沉默不语，冷眼盯着相里凌。
相里凌轻笑道：“宣国到处都是你的通缉令，说你是灭世的妖女，我游历天下，途径两国边境，岂能不知。至于上次，很简单，你的脸和你手臂上的皮肤差距很大。”
宿沙望着相里凌细长的眼睛里透出的笑意，唇角轻柔的善意，开口说道：“你很聪明，却选错了与我说话的方式。”
“姑娘是在下第一个猜不透、看不懂的女子，故而选错了方式，说错了话，还请姑娘见谅。”相里凌两手抱拳，微屈前身，行了一礼。
宿沙淡淡扫了一眼，转身离去。
相里凌回头望着那抹白色身影，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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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五。
早朝过后，统琨将统聿唤到御书房。
待到两人刚进外殿，所有的太监和宫女都在太监总管凌厉的眼神下悄声走了出去。
佑皙静默的望着这一切，心思却转了几百个转。
统琨缓缓走到软榻边，指着旁边的软椅说道：“坐吧。”
佑皙望着自己不曾用心接近过的父皇，望着他日益苍老的面容，心中有些感慨，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只是静静坐下来，平和的望着统琨。
统琨平静的看着自己唯一的儿子，许久不语。
佑皙安静的等待着。
明明是父子两个，却好似君臣般疏离。
良久后，统琨叹了一口气，缓语低声道：“皙儿，朕是疼爱你的，朕宠你宠的连朕都不知道该如何继续宠下去，朕很担心，怕这份宠爱会让朕后悔终身。”
佑皙心中一惊，面上却波澜不兴，轻声道：“父皇疼儿臣，儿臣明白，儿臣也万分感激这些年父皇对儿臣的荣宠，只是这不争气的身体，一直让父皇忧心，儿臣不孝。”
“你是不孝，但却不是你孱弱的身体，而是你始终隐藏的心。”统琨语气低沉寒冷，听得佑皙眸中闪过一丝愕然。
“皙儿，朕年岁已大，终有一日是要归天的，可朕现在不知，是否该对你继续宠溺下去，放任你去胡闹，去肆意妄为，丝毫不顾惜自己的性命。可是，朕又好生羡慕你，可以完成自己的想法、心愿。”
佑皙惊讶的看着统琨：“父皇，你......”
统琨略带深意的看了一眼佑皙，径自说了下去，“要说朕对这天下没有野心，那是骗人的，这人世间，哪个帝皇不渴望宏图霸业，一统天下？就连父皇，在大婚后也立志，穷毕生精力平天下战事，做一个千古帝王。”
统琨双眸幽深，似是回到了三十年前，那个不平凡的夜晚。
佑皙略一思量，启声道：“那，父皇为何重农抑商？”
听闻此话，统琨深深的望着佑皙，“因为你。”
“因为我？”佑皙震惊的望着统琨。
统琨举目望向不远处的香炉，眼神随着袅袅烟雾变得悠远。
“皙儿，在你母后没有怀上你时，朕从不担心统国的未来，因为朕有信心能让统国成为一代霸主。可是，朕万万没有想到，你母后怀上了你，这些想法朕都不能再有了。”
佑皙直直的望着统琨，一字一句的说道：“父皇，儿臣，不明白。”
“太医诊出你母后怀上你的那天晚上，我和你母后都做了一个梦，相同的一个梦。一个光华万丈的女子告诉朕，这个孩子是上苍派来救世的，天下因他而一统，统国因他而存在，局势因他而改变，让朕善待这个孩子，让朕善待百姓，莫要作为便是最大的作为。”
沉浸在过去的回忆里，统琨讲的缓慢而低沉，“起初，朕不信，但你母亲为了你的平安劝朕听从那个女子，朕当时只觉得可笑，只一梦而已，可是，每当朕想要储备粮草和兵力，准备拓展疆土时，你母亲便有早产的征兆，整日腹痛不已，那段时日，朕过的很辛苦，因为朕必须要做一个选择，是孩子，还是自己的野心，想了三天，朕决定，朕要留下你。”
佑皙不可思议的望着统琨。
“朕想过，这天下朕可以晚些再打，可是你，朕舍不得，因为朕在是一个君王前，首先是一个父亲。待你出生后不久，你母后就离世了，她走之前只有一个遗愿——不论你犯下什么错，都让朕无条件的宠你。朕答应了。”
佑皙眸低一动，轻声道：“六岁那年，儿臣领兵出战，大败而归，父皇没有责罚儿臣，是因为母后遗愿。”
“不错。”统琨点点头，“你母后相信那个梦，相信你是天上的神仙送来的子嗣，她担心朕不听仙人梦中所托，害了你，便用遗愿来克制朕。所以朕宠你，你要武士，朕便准你招纳武士，你要杳卢，朕便放任你收拾那个商贾，你要征战，朕便无条件给你十五万兵马，你要去疗伤，朕便下旨封了太子府替你保守秘密，你要深夜出宫，朕也装做不知道，派人在四周护你安全，你要收养孤儿，朕便派人给他们一个清白的身份，你要伊岐入朝，朕便提拔他至丞相，哪怕你要替身，哪怕你，建立了瑞国，朕都无条件的回护你。”
“父皇！”佑皙心头一酸，跪倒在统琨身边，“原来父皇早已知晓一切。”
“皙儿。”统琨轻柔的抚摸着佑皙的头发，“朕原本打算实施商道，补充户部，可当朕一开始着手实施时，你便发了寒热，自那时起，朕便放手了，为了让满朝官员对此事闭口不提，朕便下旨抑制商道，如有提议者，按死罪论处。”
“本来，朕是打算永远保守这个秘密，可最近伊岐的一系列举措都让朕感觉到不安，朕隐隐的觉得，你要正式跟宣国一战了。朕不知朕是否应该像从前一样，无条件的放任你去做，因为朕老了，朕好害怕朕会失去你，皙儿。”
“父皇！儿臣不孝，儿臣只想着放眼天下，常年征战在外却未曾在父皇身边尽过孝道，反而让父皇为儿臣的事操心，是儿臣不孝。”佑皙克制不住内心的愧疚之情，沉声道。
“皙儿，这二十多年的磨砺让你变成了一个强大的君主，也消磨了朕的意志，看着你自小的不同凡响到现在的独挡一面，朕终于明白了莫要作为便是最大的作为。宣于亦差你太多，他不是你的对手，你常年领兵与宣于灏对战，他的兵法战术朕想你早已明了，你要小心的是宣于丘，他心极冷极狠，便是亲生儿子也能拿来利用。至于宿沙，朕既然从未阻拦过你，这次也不会。朕的心，从你发寒热起的那天便潜静了，不求于天下臣民有功，但求你平安，这是朕最此生最大的心愿。”
“朕说了这么多，只是想你能告诉朕，皙儿，你要怎么做，可有留下退路，可平安而返？”
“父皇！父皇不要再说了。”佑皙紧紧的抓住统琨的衣襟，深深的扎在统琨的怀里，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着，泪水因为事情的真相而肆意流淌，烫了自己的眼，也温暖了两父子的心。
父爱如山，深深击打在佑皙的心底。
那一夜，佑皙没有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