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 第二十五章 眉心惊破催人泪,莲渚月上寻答案(1 / 1)
眼中干涩,困倦袭身,宿沙沉沉睡去,胸中压着的重担在睡去的那一刻卸了下来,散落在身旁,只等醒来再悉数穿上。
岑风没有理会身上的伤痕,从地上爬了起来,身形摇晃的走到床边,一头栽了下去。
佑皙因宿沙之事,早上没有去早朝,只说身体抱恙,琨帝一时忧心忡忡,派御医来太子府。
收拾妥当后,颜儿将太医请上二楼,领至床前。
岑风一脸倦容,睡的极度不安定。
御医将手搭在岑风脉上,细细把着,忽而点点头,起身对颜儿说:“殿下这是旧疾复发,血气不足,待本官开个房子,将养几天便好,记得,忌怒,尤忌劳心伤神。”
颜儿俯身行礼道:“谢过太医,颜儿这就派人随太医去取方子。”
“本官还要上报给皇上,就不久留了。”
“太医慢走。”
颜儿送走太医,走到岑风身边,轻声道:“你这又是何苦,以殿下的睿智,岂能看不出你的心思?”
岑风冷哼了一声,不予辩驳。
“殿下下令,不许姑娘再进华章楼。”颜儿轻声说道:“你有什么话要带给姑娘,我可以帮你。”
岑风一言不发。
“放心,我不会告诉殿下的。”颜儿坚定的望着岑风。
岑风缓缓睁开眼,默默的看着颜儿。
宿沙睡了一上午,用过午膳后便半躺在软榻上,目光无神,迷茫不知看向何处。
佑皙静静坐在案桌前,看着手中经书。
宿沙知道佑皙今天没有早朝,却没有问为什么,而佑皙也不说话,只是闲静的陪在自己身边。
颜儿轻轻走了进来,向宿沙福了福身子,转而看着佑皙毫不避讳的说道:“药已经喝了,人也睡下了。”
佑皙挥挥手示意颜儿下去,然后斜眸瞥了一眼宿沙。
宿沙眸底卷过一丝痛楚,随后被那抹淡漠抹平。
佑皙虚望着佛经上的字,脑海中响起颜儿说的话。
“你跟着佑皙几年了?”
“奴婢自小便跟着殿下。”
“衣食起居均是你伺候?”
“是奴婢。”
怕是这个丫头想到了自己和颜儿......佑皙在心底叹了口气,颜儿是通房丫头这件事怕是已经成为宿沙的心结,她不知该怎么问自己,也没法告诉杳卢,更不知该跟谁说,便跑到岑风那里大哭一场,发泄一番,佑皙心中一沉,对于这件事自己恐怕真得像杳卢说的那般,不闻不问,因为对于宿沙来说不知反而比知更幸福。
据看管岑风的风士所说,宿沙好像哭着求岑风说一句话,但由于距离较远,声音较低,没有听清。
佑皙眉头微拧,到底是什么话,她能求他说什么,思量了许久,佑皙沉沉舒了一口气,或许就是一个承诺,一个答案吧。
“丑女——”一声吼叫打破了屋子里的沉寂。
宿沙抬眸,望着刚刚走进屋里的匡泽。
匡泽兴高采烈的快步走到宿沙面前,献宝一般的一下一下眨着眼睛,笑着说道:“我回来啦,十天不见,是不是很想我啊!”
宿沙嘴角勉强抬起一个笑容,虚弱无力,微微点了点头。
匡泽走到宿沙身前,撇撇嘴说道:“一看就是在敷衍我,没有诚意。”
宿沙垂眸,不置一词。
“咦,你脸怎么了?”匡泽俯身看着宿沙的右脸,诧异的问道。
宿沙眸底一慌,却被面色的淡定掩盖,用手拂了一下额前的碎发,带出一些遮盖在右脸上。
看着宿沙这个遮掩的动作,匡泽心中登时一怒,大声吼道:“是谁打的!”
宿沙心中沉重,不愿再提此事,便抬手扯了匡泽的袖袍,沉声道:“匡泽,我说了多少次了,不许再大吼大叫。”
匡泽低头望着宿沙微肿的眼睛和眸底那层疲惫,心头猛的一揪,怒道:“告诉我,是谁!”
宿沙面上泛起一丝倦色,眸底有些烦乱,微恼道:“你出去。”
匡泽一愣,站在原地,诧异的望着宿沙,不明白她为何赶自己走,却又不敢再大声吼叫,忽的转眸望向佑皙,只见他虚握着一本书,正深深的看着宿沙,眸中带着疼惜。
匡泽顿觉心中的恼怒有了方向,有了个可以发泄的目标,转身冲着佑皙喊道:“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打了她!”
宿沙心中烦闷,猛的掀起盖在身上的薄毯,一言不发的起身,离开了那个闷沉的屋子。
匡泽看着宿沙面色的异常,狠狠瞪了一眼佑皙,冷哼了一声,便转身跟上,边走边喊道:“丑女,你等等我。”
佑皙心中一痛,缓缓放下书,微微咬了咬牙关,原本清澈的眸子里隐隐浮现一丝疼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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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沙静静的坐在莲渚月,匡泽本不敢打扰她,想默默陪着,却又觉得气氛安静的让他不舒服,便站在长廊上,拽着榕树的树须,轻点了一下脚底的木板,几个飞身,落到榕树的树冠上,东瞅瞅西望望。
颜儿轻轻走上楼梯,经过长廊,来到了莲渚月。
“姑娘。”颜儿轻声喊道。
宿沙安静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一瞬不瞬的盯着湖面,面色淡然无波。
颜儿看着宿沙的冷然,走上前,悄声问道:“他有句话让我捎给姑娘。”
听到此话,宿沙眸间一动,闪过一丝淡波,旋即被那抹冷漠覆盖,好似一直都没有任何情绪。
颜儿俯身,在宿沙耳边说道:“他问姑娘,莲渚月上的那句话,姑娘的答案是否改变。”
宿沙猛的抬眸,眸中波光倏地绽放,突破面前的树须,直射湖面。
若我是我,你还会为我揉肩吗?
自己会吗?想起岑风身上的那几道剑痕,宿沙心中一痛,那句不会,悬在嘴边却已无法说出口。可是这一世自己只愿为佑皙揉肩,这般亲昵的举动,自己只想为佑皙一人。
“姑娘。”颜儿轻声打破宿沙的思绪,启声说道:“奴婢不可久留。”
宿沙放松紧握的手,眸底一暗,神色无光。
岑风安静的躺在床上,静默不语,神情落寞的看着窗外。
颜儿轻轻走近,岑风微微抬了一下眸,看了一眼,随后又将目光送至窗外。
颜儿走到岑风身边,轻声说道:“姑娘说,答案不变。”
听到此话,岑风嘴唇一挑,自嘲的笑了一下,随即便好像是越想越可笑一般,竟然仰天大笑,笑的不可抑制,笑的泪洒眼角。
颜儿讶异的望着岑风。
岑风笑到紧握双拳,笑到惨绝凄然,直到牵动了伤口,才慢慢克制住这让人心惊的笑,转而慢慢说了一句:“她能这么说,倒真的是让我相信,她是爱皙的。”
“那你想对姑娘说什么?”颜儿启声问道。
岑风似笑非笑的牵动一下嘴角,淡淡说道:“是我咎由自取,与她无关,让她不用伤神费心为我内疚。”
颜儿默默看了一会儿岑风,转身离去。
入夜,忘归湖旁。
三十个风士静静的练习着隔空控器。
宿沙没有在他们身边转圈巡视,而是背对着他们,安静的站在湖边,面上冷漠淡然。
瑞云虎静不下心来修炼,只是呆呆的望着宿沙孤独的背影。
靠近宿沙身边的一个风士已经成功的将枯叶托起到一尺的高度,心中欣喜万分,缓缓收回真气,瞥眼看到面前一个拳头大的石块,刚想抬头问问宿沙,能不能用石块代替枯叶,却看到宿沙冷淡的侧脸,压下了询问的念头,静下心神,将注意力放在面前的石块上。
石头微微离地,风士心下一喜,缓缓将其抬高,慢慢的石头逐渐上浮,直到快要到胸前,风士心头畅快,想要跟进一步,便加大了送出的真气,意欲让石头微微侧身。
谁知,没有经验,不知该比控制树叶用的真气加重多少,力道控制不准,原本送出的一小股真气竟然擦着石头的边直直刺向宿沙的右腿的膝盖窝处。
宿沙早已神飘不知何处,竟没有察觉。
风士心中一急,大声喊道:“姑娘小心!”
可惜,太迟了,那小股真气真真切切的打在宿沙腿上,宿沙站在湖边,膝盖一弯,重心不稳,竟然低头向湖里栽倒。
因湖太大,琨帝修了堤岸,湖深近十米,宿沙不懂水性,这万一......
瑞云虎眸底大惊,真气骤然提高,一个飞身,扑向宿沙。
杳卢正要走过来,看到这一幕,心底一寒,急忙飞身上前。
这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
突然间,瑞云虎被一股力道甩回岸边,还未回神,便被眼前的一幕给震惊到无法言语。
风士们的表情也如瑞云虎一般睁大着眼睛,目瞪口呆的望着宿沙。
杳卢停下脚步,深深望着湖边。
只见湖上的水仿佛被一个巨大的吸力吸起一般,呈锥形奋力的旋转着,中间恍若一个白色身影,虚无缥缈,猛然间,白色身影双手一个翻转将身边所有的湖水挥手一拢,湖水听话般的汇聚在一起,不停在宿沙两手间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水球。
宿沙眸中寒光狂放,手间使力,将自己心中所有的压抑与沉郁尽数发泄出来,扬起手,狠狠的将水球砸向湖中。
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地面微微一颤,湖面被砸出一个巨大的水坑,水面上的水无法承受这猛烈的攻击,四散逃窜,却被阻隔的堤岸冷漠的推了回去。
水花四溅,宿沙挥手一抹,一道透明的,带有一丝波动的真气如虚淡的雾气一般阻隔了几欲溅到身上的水花,水花越过宿沙扑到岸边三十个风士身上。
待风平浪静后,宿沙缓缓回身,轻点脚下托着自己身体的浓厚真气,一个飞身翻转,静静落在风士身前。
“张鸾!”杳卢沉声喝道。
那个发出真气误伤宿沙的风士还未回过神来,被杳卢这一叫,猛然惊醒,起身跪地。
杳卢眸中一寒,厉声道:“谁准你将枯叶换成石头的!”
张鸾双膝跪地,俯身说道:“属下该死,请风主责罚。”
心中的所有烦闷都被刚才那一击挥散出去,宿沙觉得心中轻松了许多,不似白天那般阴郁,看了看眼前的那个风士,转头对杳卢说道:“先生,是我大意了,怪不得他。”
未等杳卢说话,宿沙便看向张鸾,轻声说道:“欲速则不达,切莫贪心。”
杳卢看了看宿沙,说道:“风士有风士的规矩。”
宿沙眸中含着一丝乞求,语气低缓轻柔的说道:“就请先生怜惜一下宿沙,莫要再责怪了。”
杳卢不忍拒绝,却又不能坏了规矩,一时间深望着宿沙,静默不语。
看着杳卢的犹豫,宿沙对风士说道:“今日到此。”说完扫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瑞云虎,轻身走过。
刚走了没几步,便看见佑皙步履匆忙的带着几个风士赶向这里。
宿沙在心底深叹了一口气,怕是张鸾......
待到佑皙走进,看了一眼站在的宿沙和满地跪着的风士,冲杳卢冷声问道:“刚才是怎么回事。”
杳卢躬身说道:“张鸾擅自更改所控之器,不小心伤到姑娘,致使姑娘掉入湖中,姑娘为求自保,用真气护体,发出撞击。”
佑皙听闻,面色微冷,随即担心的看着宿沙。
宿沙垂下双眸,不敢跟佑皙对视。
佑皙黑瞳微眯,扫了一眼张鸾,沉声说道:“罚跪一夜,立即执行。”随后走到宿沙身边,有些用力的拉起宿沙的手,宿沙想要挣脱,却被佑皙狠厉的一眼瞪了回去,不再反抗,任由他拉着,走回忆凤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