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 第二十四章 碧云笼碾玉成尘,晓梦惊破满泪痕(1 / 1)
“人呢?”佑皙议了一晚上的事,正想早点回去陪宿沙用早膳,然后去上朝,却发现宿沙根本就不在忆凤阁。
颜儿跪在地上,低头说道:“姑娘昨晚沐浴完便出去了。”
佑皙黑瞳一缩,眼睛微眯,沉声道:“彻夜未归?”
颜儿顿了一下,回答道:“是。”
佑皙心中恼火,厉声喝斥道:“为何不报!”
“奴婢去报过,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被杳卢拦下了。”
轩眉紧蹙,眸间一丝寒光闪过,面色如寒冰般阴冷,良久后,佑皙冷冷说道:“人在哪儿?”
颜儿深吸一口气,说道:“华章楼。”
佑皙眸底猛然肃冷,唇角阴寒似冰刀,深深盯着颜儿,沉声道:“缘由!”
“侍卫来报,说是昨晚岑风自残,姑娘去照拂。”
宿沙缓缓睁开眼睛,只觉眼皮厚重的如充了水一般,侧头望去,只见佑皙静静的躺在自己身边。
宿沙揉了揉眼睛,想要将眼睛再睁大些,却发现这是徒然,放弃了这个想法,宿沙便转过身去,推了推佑皙,轻声说道:“佑皙,醒醒,该早朝了。”
佑皙仿佛一晚上没有睡好一般,眉头微拧,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宿沙看见了他眸中的血丝和眸底的疲惫。
宿沙莞尔一笑,抬手抚上了佑皙拧着的眉头,轻声道:“都说了,不许皱眉。”
佑皙闭上眼睛,似是在享受宿沙手底的关怀和温柔,一言不发。
宿沙望着佑皙的疲惫,心头不忍,说道:“要不你再睡会,我去吩咐早膳。”说完便撩起床幔起身下床。
刚站定,宿沙面色一怔,没有缓过神来,呆呆的望着面前的布局。
褐红色的木地,褐红色的软榻,褐红色的镂空门窗,还有不远处那个熟悉的楼梯扶手。
这是——岑风的华章楼!
宿沙身形一颤,猛然回头,紧紧盯着床上那个男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疑声道:“你是岑风?”
岑风淡淡一笑:“是。”
宿沙倒吸一口凉气,震退两步,呆呆的望着岑风:“怎么会是你?”
岑风缓缓起身,走下床,不在意的轻声道:“你忘了,昨夜你在我怀里大哭,哭累了便睡了,我不忍心叫醒你,便抱你上了床。”
宿沙一时语滞,愣在那里,突然间想起什么,急声道:“那你,那你,有没有,我......”
听着宿沙的语无伦次,岑风微微一笑道:“放心,我对女人没有兴趣。”
宿沙心头一松,如释重负般舒了一口气,正要感谢岑风却突然想到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至关重要的问题,心头的不安渐渐弥漫。
“我在你这里睡了一夜?”
岑风点头,“不错。”
宿沙心下一沉,“那佑皙他,知不知道?”
岑风抬眸望了一眼阳光,思量了片刻,说道:“他现在应该是在来华章楼的路上。”
“你说什么!”宿沙震惊的望着岑风,如果说昨夜自己还有责怪佑皙的权利,那今日自己将万劫不复,虽然没有跟岑风做什么,但是毕竟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在民风保守的统国是绝对禁止的,尤其是,自己还是佑皙的女人。
岑风好笑的看着宿沙,轻声嘲讽道:“现在才知道担心?昨晚走到我这里时怎么没有想过?”
这件事是自己引起的,不要连累他人,宿沙深深望着岑风,凛然说道:“岑风,这件事因我而起,我会向佑皙说清楚,还有,昨夜之事谢谢你,请你替我保守秘密,我不想让佑皙知道。”
岑风看着宿沙大义凛然的沉着面色,不禁摇头失笑道:“就凭你?你以为皙是傻子吗?几句话就能让他信服?是你太高估自己,还是你低估了皙。”
宿沙辩解道:“可我不想连累你。”
岑风冷冷一笑:“昨晚你踏进华章楼时就该想到,你已经连累我了。”
宿沙面带歉意的望着岑风。
岑风扫了一眼宿沙,沉声道:“这件事,院外的侍卫全部都知道,如今我们能做的就是演戏,看看能不能骗过皙。”
宿沙微怔:“演戏?”
岑风走到宿沙面前,深深望着宿沙说道:“不错,就是演戏,一出我自残,你想拦我,却被我辱骂至痛哭的戏。”
“可是侍卫们都看见我扑到你怀里......”
“这个你不用管,侍卫那边,我昨晚已经吩咐下去了,他们心中有数,皇室内的火,谁敢引上身。只是......”
“只是什么?”宿沙急声问道。
岑风幽幽说道:“只是,怕此事以后,你想来见我就难了。”
宿沙心中一痛,看着岑风,声音里难以抑制的疼惜:“岑风——”
岑风缓缓闭上眼睛,轻声说道:“皙,来了。”然后冲宿沙露出一抹凄绝的笑容,挥手一个巴掌扇在宿沙脸上。
宿沙一时没有防备,硬生生挨了岑风一个耳光,这一耳光竟然打得狠烈至极,宿沙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滚——”岑风撕心裂肺的冲宿沙喊道。
宿沙错愕的望着岑风,这一幕恰好被上楼的佑皙望见。
佑皙见宿沙倒在地上,捂着右脸,错愕的眼神望着岑风,眸底一慌,快步走到宿沙面前,半跪在宿沙身旁,将她搂在怀中,冲岑风怒喝道:“你疯了!”
岑风发疯般的吼道:“我疯了,我是疯了,皙,你不来见我也就罢了,为什么要让这个女人出现在我面前,你是在向我示威吗!你是想羞辱我吗!”
“为什么你不来见我,为什么!你带着这个女人进宫,你想做什么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岑风泪流满面,撕心裂肺的喊道:“你根本就是想娶她!!!”
佑皙冷冷的看着岑风,扫了一眼杳卢,杳卢得到暗示,走到岑风身前,一把撕开了他身上的衣裳。
只见胸前和臂膀处新添了几道剑痕,血迹已干,却异常醒目,如喝饱了血的蜈蚣一般,趴在岑风身上。
宿沙心中一酸,泪水涌出眼眶,这伤痕定是岑风昨夜划上的,原来他早已料到今日佑皙会来,他早就知道不该留下自己,他趁着自己入睡自己挥剑划下,他为了不让佑皙怀疑将所有的责任都抗在肩上。
这一切都只源于自己的一时猜想,一次任性。
宿沙垂下双眸不忍再看岑风身上的伤,却无法忍住心中的那抹疼惜与愧疚,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纷纷坠落,打在佑皙胸前。
佑皙心疼的抱起宿沙,面色阴冷的望着岑风,声音如寒冰:“此生,你休想再见到我!”
岑风凄然一笑:“皙,你说过,我要什么,你给我什么。”
佑皙抱着宿沙转身,不予理会。
岑风大吼一声:“皙——我要你杀了我!”
佑皙身形一滞,却仅仅只是一滞,便毫无留恋的走下了楼,离开了华章楼。
待到佑皙离开,岑风双腿一软,沉重的跪在地上。
宿沙静静的躺在佑皙怀中,任由他抱着自己,泪水不断滑落,却不是为脸上的痛。
岑风身上的那几道血痕就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很想从佑皙怀中跳下来,去质问他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了自己,值得吗?宿沙紧紧用牙撕咬着嘴唇,可是她不能这么做,若是这么做,岑风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佑皙会盛怒,岑风的日子会更不会过,自己恐怕也会受到惩罚。
宿沙握住佑皙衣服的手紧紧握起,自己不是怕惩罚,只是不忍糟蹋岑风的一片苦心,他这般用心的解了自己的围,甚至不惜伤害他的身体,他这是何必,他昨夜大可以推开自己,厉声喝斥后将自己赶走,他大可以在自己痛哭完后唤丫鬟送自己回去,可是他没有,宿沙想起岑风醒来时眸底的疲惫与倦怠,他只是顺着自己的心,安静的守护了自己一夜。
“岑风......”宿沙低声喊道,却硬生生将那句对不起压在喉底。
佑皙望着宿沙红肿的右脸,疼惜万分,却又带些薄怒的轻声呵斥道:“自讨苦吃!挨了打还唤他做什么!”
宿沙轻轻摇头,却默默无语,任泪水肆意的流着,原本肿胀的眼睛更加肿痛。
回到忆凤阁,宿沙没有吃早饭,只是静静的走到内室,脱下鞋,躺在床上。
佑皙轻叹一口气,沉声道:“以后,没有我的准许,不许再去华章楼。”
宿沙心中疲累,淡淡说了一句:“随你。”随后用锦被蒙住头,不再理会佑皙。
佑皙心头微讶,旋即思量片刻,黑瞳一缩,峻肃的脸庞刻下一道冷厉,转身离去。
“为什么不报。”佑皙静静的站在院中。
“属下不知应该报什么。”杳卢躬身答道。
佑皙缓缓回头,眼神中带着一丝灼厉,射向杳卢心底,冷声道:“我竟不知你如此回护她。”
杳卢单膝跪地,说道:“殿下,属下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佑皙冷冷的看着杳卢,声音暗冷道:“说。”
“殿下,对于感情之事,属下认为,有时知道反而不如不知幸福。”
佑皙眼中寒光绽放,卷着乌云压城和怒海狂潮,厉声说道:“你的意思是她哭着跑到华章楼,在那里睡了一夜,然后跟岑风演了一出戏骗我,而我只要不闻不问吗!”
杳卢低头说道:“殿下只看到了结果,却没有去想为何宿姑娘会哭着跑到华章楼。”
佑皙冷哼一声道:“你别忘了,她去华章楼之前,先到的苍煊楼。”
“能让姑娘这般痛哭的,世上只有殿下一人,可是姑娘却什么都没有说,自己承了下来,许是心中委屈太重,姑娘无法宣泄,才去的华章楼,而岑风,宁愿自残,宁愿遭殿下误解也要替姑娘保守这个秘密,只能说明一点,姑娘求了岑风,既然姑娘不想让殿下知道,并尽力隐瞒,属下恳求殿下,不要再追问了。”
佑皙深深望着杳卢,沉声道:“你的意思是,因为我?”
杳卢抬眸望着佑皙,“属下不知,只是昨晚姑娘眼中的委屈和失落,属下看的分明。”
佑皙陷入沉思,幽幽说道:“去苍煊楼之前,她在忆凤阁看经书,那她为什么突然就离开了呢?”猛然间,眸中寒光一闪,厉声喊道:“来人!唤颜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