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 第十九章 华章楼里生事端,不是手足是孽缘(1 / 1)
在湖边漫无目的的转着,无意中抬头,又是那个木长廊。
宿沙心中一动,想起昨夜那个酷似佑皙的男子,说不出为什么,心中隐隐的想要再去见见岑风,而且有些渴望。
抬步走上木长廊,走到莲渚月,宿沙不禁一愣,亭中空无一人。
心底有些怅然失落,慢慢走到亭内,向树下望去,只见一个丫鬟步履匆忙的走了过来,手中拿着块布,布上染着血迹。
宿沙眸中一惊,顺着丫鬟来时的方向望去,前面是隐秘的树林。
宿沙待丫鬟走后,一个飞身,离开亭内,落到地面,悄无声息,向那个丫鬟来时的路走去。
在树林间转了几转,宿沙终于看见了一个二层小楼,古朴却雅致,赫然映入眼帘。
宿沙放要举步,便被一个侍卫给拦下了。
“没有太子令,不能入内。”侍卫冷面站在宿沙面前。
看来是禁地,宿沙不愿去找麻烦,转身要走,不曾想,颜儿拿着东西疾步往这里走,待到抬眸望见宿沙时,身形一顿,登时立在原地。
宿沙面色极冷的盯着颜儿,那种冷厉,让颜儿骇出一身冷汗。
颜儿硬着头皮走到宿沙面前,俯身行礼,“姑娘若是出来的太久,殿下找不到姑娘会心急的。”
好聪明的丫鬟。
“你们都给我滚——”一道怒斥声从楼里响起。
宿沙听见佑皙的声音,心中未思量便飞身而入,待身形稳住,站在二楼时才想到,这个声音是岑风。
顺着大张的房门望去,只见岑风身上都是血痕,右手拿着一把剑,剑上还挂着颗颗血珠。
岑风抬头望见宿沙,手中剑一指,冲着宿沙绽放一抹凄惨的笑容,“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是他派你来看我死了没有吗?”
地上跪着几个丫鬟,还有持剑的侍卫环城一圈站在岑风周围,宿沙轻轻走近岑风,丫鬟侍卫们渐渐退开,让出一条路。
“为什么?”宿沙轻声询问。
岑风惨笑一下,随后是仰天大笑,笑声刺耳轻狂。
颜儿静静走了进来,对着丫鬟侍卫们沉声道:“你们都下去。”
丫鬟侍卫们应声而退。
待到房间里只有三个时,颜儿看了宿沙一眼,随后叹气走到岑风面前,说道:“殿下说若是公子血流尽,便再也见不到他了。”
岑风听到后,手一松,剑坠地,发出叮的一声。
岑风深深一笑,神情落寞,自言自语道:“是啊,若我死了,就再也见不到他了。他是喜是忧,是怒是愁,再也见不到了。”
宿沙见到岑风的笑,心头浓浓一滞。
“这是殿下给公子的衣服,望公子珍惜身体。”颜儿将手中衣物交给岑风。
岑风扬起优美的唇,目光含情,轻轻接下衣服,用手轻柔的抚摸着。
“府中有许多极美的景致,不知姑娘身子是否乏累,可愿一看?”
宿沙一动不动的望着岑风。
“姑娘若是身子乏了,颜儿就陪姑娘回忆凤阁吧。”
“姑娘?”颜儿轻声喊道。
宿沙回过神来,淡淡的说道:“你回去吧。”
“姑娘若是有话对公子说,颜儿可以在楼外等候姑娘。”说完,颜儿便俯身行礼,走出了华章楼,跟楼外静候的丫鬟耳语一番。丫鬟行礼离去。
宿沙环顾四周,然后走到一个柜橱前,打开柜门,里面全是上好的伤药。
宿沙拿起几个瓶子,闻了闻,然后回身,走到岑风面前。
“把衣服脱了。”
岑风的衣服已经被剑划破好几道口子,露出狰狞的旧伤和新添的血痕,手臂处的袖袍被撕裂掉,整个人都透着惨淡和诡异。
见岑风没有动,宿沙拿起一个药瓶,走到岑风身边,望着他跟佑皙一样的脸,深吸一口气,然后拉下他的胳膊,一点点的为它上药。
“为什么?”
岑风抬眸,凄然的笑了一下,“我长的像皙,你们便来可怜我,若我毁了这张脸,你们是不是会直接把我丢弃。”
“为什么?”宿沙第三次问道,“为什么要自残?”
“为什么!”岑风黑瞳一紧,眼睛微眯,“因为你的出现妨碍了我和皙,因为我讨厌你假装的善意,因为我恨你,我想让你死!”
“好,”宿沙淡淡道:“我等你,不过,在这之前,你要先把伤养好。”
岑风听闻,猛的抬眸,眸底一阵恨意翻涌,“你问我为什么,我倒想问问你,为什么你要出现,为什么你要让他遇见你!为什么!”
宿沙望着那张佑皙的脸,听着跟佑皙一样的声音,心头一痛,伸出秀臂,紧紧抱住岑风。
岑风呆愣在原地,任由宿沙抱着,低声说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宿沙缓缓离开岑风,抬眸望着他,“因为佑皙在乎你,关心你。”
“这关你什么事?”
宿沙轻声道:“若是佑皙一身是伤,我们都会心痛,反过来,你自残,他心中定然不好受,我爱他,我不允许他心中不快。”
岑风眸中微讶,旋即嘲笑道:“你爱他?你爱他居然会扑到另一个男人的怀里?”
宿沙深望着岑风:“只因这个男人同我一样,深爱着佑皙。他的爱浓烈炙热,不留余地,他的爱超脱世俗,圣洁纯粹,凌驾在感情的云端之上。可是,他的爱却以伤害自我为手段,达到让爱人心痛的目的,这般的残忍决绝,让人心疼。”
岑风震惊的看着宿沙,半响后幽幽说道:“你说的,可是真心?”
宿沙眸光轻柔,轻声道:“是。”
岑风眼中深意浓厚,眸底那丝铮然消失无影踪,沉沉的望着宿沙,“你是谁?”
望着岑风似佑皙的脸,宿沙几欲觉得自己恍惚间看见的是佑皙,失神道:“宿沙。”
岑风深深望着宿沙,眸中一痛,慢慢抬起手,缓缓将宿沙搂着臂弯中,轻声道:“我没想到,我最恨的人竟然是最懂我的人。我恨老天,为何有你,老天怜我,让我有你。”
“我原本想,若是杀了你,皙便永远都是我一个人的。”岑风抚摸着宿沙的头发,“可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杀了你,皙会心痛,但是,若是让你爱上我,那皙便会对你绝望,便会明白真正爱他的人是我。”
宿沙轻笑了一下,“你会爱上别人吗?”
“不会。”
“同样,我也不会。”
“你与我不同。”
宿沙抬眸望着岑风,“有何不同?”
岑风绽放一抹迷人笑容,柔声道:“因为我长得像皙。”
宿沙微怔,随后失神的望着岑风,他的笑像佑皙一般惑人心神,让人沉醉。
看着宿沙痴痴的望着自己,岑风慢慢加深了嘴角的笑容,眸间一抹狡黠的笑,俯身吻上了宿沙的唇。
唇间一热,宿沙登时惊醒,本能的一把推开岑风,双掌中带着些许真气,击在岑风胸前,岑风凌空飞出去,撞在楼中间的柱子上,只听“砰”的一声,重重摔在地上。
外伤内伤一起,让岑风痛到极限却仰天大笑,笑声酣畅,听得宿沙心惊。
宿沙急忙走到岑风身边,手抚上他的后背,缓缓输着内力。
温热的手心让岑风胸口的疼舒缓,岑风抬手擦掉唇间的血迹,毫不在意的笑道:“怎么,慌了?是我吻了你,你心慌,还是你重伤了我,吓慌的?”
宿沙呼吸一滞,只觉的岑风那佑皙一般的笑像是冰刀,一下一下刺着自己的心,却又随着热血的流淌渐渐融化,消失不见,只余那抹伤痕、那丝痛在心底,证明着那是它来过的地方。
宿沙道:“用笑掩饰伤痛,你这又是何苦?”
岑风自嘲道:“习惯了。”
“这种习惯,不要也罢。”
岑风抬眸望着楼顶,轻声道:“小时候,皙一不理我,我便哭,起先他还来看我,后来便任由我哭,直到有一天,我发现哭已经不管用了,便拿起刀,在胳膊上划了深深的一道。”
“而皙,因为我胳膊流血,陪了我一天。自那以后,我一想见他,便挥剑自残。“
岑风的声音飘渺,带着宿沙回到了他的过去......
“皙哥哥,你喜欢风儿吗?”
“皙哥哥,你愿意跟风儿在一起吗?”
“皙哥哥,你永远都会保护风儿的,对吗?”
“皙,我不要自由,我只要跟你在一起。”
“皙,就叫他们风士吧,这样你便可以将我的名字放在嘴边。”
“皙,我想要在树上盖个亭子,这样就可以边看湖,边等你,就能第一眼看见你回来。”
“皙,搜罗奇珍太辛苦了,我不想让你为我辛苦。”
“皙,我的华章楼要两层,这样我站在楼上也能看见你。”
“皙,我的茶具都要琉璃,因为他们通透却迷离,像你的眼睛。”
......
“不要伤害自己了。”宿沙收回抚在岑风背上的手,“佑皙很在乎你,他做了这么多,都是为了让你开心。”
岑风冷冷一笑,“他在乎的不是我,他在乎的是我的声音和我的脸皮。”
“因为我要让他心疼,只有他痛,我才知道他是在乎我的。他一走就是几个月,我每天坐在莲渚月,我都会想,皙他这么久没有回来,是不是不要我了,可是每次他回来给我带很多东西,我就会很开心,因为皙是爱我的。”
突然间,岑风冷然的望着宿沙,目光锋凌,“直到这次,他什么都没有带给我,却独独带了一个你回来。”
宿沙一边为岑风擦药,一边静静的听着,忽略掉他眼中的锋芒。
等一瓶药抹完,宿沙起身拿起另一瓶,走到岑风身边,蹲下,将他身上破烂的衣袍褪去,安静的为他擦药。
宿沙指尖轻柔的划过岑风的皮肤,如细水缓缓流过,岑风倒吸一口凉气。
宿沙道:“很疼吗?”
岑风笑道:“若你下手狠些,我会更感谢。”
宿沙也不回他,继续为他擦药。
等到药擦完,宿沙伸手想要拿起佑皙为岑风准备的锦袍。
“别动!”岑风一声厉喝。
宿沙指尖微顿,回眸望着岑风。
岑风费力的支撑起身体,用手捧起锦袍,步履蹒跚的走到屋里,打开衣柜,小心的放了进去。
宿沙望了过去,不禁一愣,只见满柜都是叠的工工整整的锦袍,各色都有,数不清到底有多少件。
“为什么不穿?”
岑风回头,凄然一笑,“因为我,舍不得穿。”
宿沙呆呆的望着岑风,他对佑皙的爱早已深刻到了骨髓,想之痛,不想则是抽骨之痛,蔓延全身,无以复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