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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定(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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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在下着。

我睁着憔悴的眼睛,看着窗外。秋天的阴雨,不算大也不算小,然而总是不停。下人们身着黑白的装束,撑着伞,来来往往。路边,落叶被雨水打湿,不复晴天时的松脆感觉,与掺杂着泥土尘埃的雨水混在一起,静静地躺着。它们已经死了,再也不能在风中飞翔。

灰青,灰绿,灰黄。

没有什么东西是纯粹的,阴雨的天,总是把阳光照耀下一切的鲜亮活跃褪去,露出*裸的现实原色,让人窒息。我拉上窗,不愿再看,只是坐在客厅里,脸上湿漉漉地,大概是犹挂着泪痕,却没有哭。卧房里传出佣人们和管家的嚎哭,声嘶力竭,如丧考妣。相比之下,我好像是一个没有什么悲伤的局外人。

只是这个世界,自从那个重要的人停止了呼吸的一刻开始,就似乎不属于我了。有点迷糊,有点茫然,也许心里还无法接受吧。

是在做梦么?

不像。手上握着的茶杯,身上传来的沙发的舒适,还有隔着玻璃,望见近景远景的细腻清晰,都不是梦境所能拥有体验的。那充满内心的酸楚,只要重重捏一把脸颊,就应该干脆利落地消逝啊。

可是,宁愿把它当成最真最幻的梦境,却不觉得像是真的世界。

我端坐在沙发上,揉了揉发红的眼睛,闭上眼,重又睁开——还是老样子,一切都没有改变。

女仆们匆忙地走出走进,手里或提着,或端着,或抬着各式各样的东西,来回地穿梭忙碌,间或有管家们安排这安排那的吆喝声,全然没有顾及到在客厅里,像个木偶一样保持着最礼节性的姿势呆呆坐着的我。

挂钟嘀嗒地响着,钟摆一左一右。

好像很孤独,很寂寞,缺了些什么。

忽然有个冷冷的声音,从心里冲出来,对我说着些莫名其妙的话,对我说,这一切,都不能改变了。

突然间,铺天盖地的恐惧,像是千万只蚂蚁,爬上心头。

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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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孩子,唉……”

“哼,不就是死了个人么,弄得这么失魂落魄的,大惊小怪个啥……”

“她平时也就爷爷疼他,唉……”

“瞧你一副破落相,哼哼,心里还不是长舒一口气?呵呵,老爷一死,这家里的所有东西,总算是都落到你的手里了。”

“……还没几天,他妈的你这不要脸的家伙说什么呢!”

醒了。

已经是夜晚了啊……睁开眼,抬起头,望见的是窗外的月色和满天的繁星。

红颜色的,都是红颜色的。红的月亮,老天也在为他哀悼呢。

“小姐。该洗漱了。”

两个女仆恭敬地走上前来,轻轻问候着,然后低眉顺眼地站定,听候吩咐。

她们的脸蛋很漂亮,动作很利索,以往的我总是习惯了她们的服侍;但是现在,却从心底里感到厌烦。

“出去。”轻轻地挥了挥手,看着她们。

“是。”

两人似是看到了一个从没有见过的怪物,猛地吃了一惊,头也不敢抬起,唯唯诺诺地退下,将房门掩上了。

天啊,我那么可怕么?

捂住脸。孤独感,又涌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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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殡。

清晨的太阳总是要升起的,命运从很久以前,就定下了它的轨迹。

不,并不是很久以前,从它存在的那一刻,就不曾自由过。每日东升西落,也不觉得厌烦。

我拨开纷乱的思绪,坐在马上,拖在队伍的最后,缓缓前行。周围似乎有些热闹,又十分静谧,一排排生锈的面孔闪过,透过盈满眼眶的泪水,在眼底成像,却从不在回忆中留下一个哪怕是几秒钟的位置。

留下来的,只有此刻喷薄的朝阳,如血的殷红。

附近没有熟识的人,弟弟和父母走在前边,只能看到依稀模糊的背影。

队伍的最前方,是那个人最后的归宿。曾经和蔼可亲,又正气凛然的他,正静静地躺在里面,在历经生活的磨难与喜悦之后,终于闭上了眼睛,享受着永恒的安宁。

我突然有些嫉妒。

他一定能见到长久以来,心中一直呼唤着的亲人;但是我,却再也见不到活着的沉稳,简朴与笑容了。

毕竟等了很久了,是该回去了。我自我安慰道。

但是安慰,丝毫不能阻挡摔得粉碎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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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然间,队伍停了下来。

终于是,到了么?

勒住马,心猛烈地跳了起来,有些害怕。害怕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害怕泣不成声,害怕看见棺木埋入冰冷的黄土,害怕说出最后的诀别。

抹去泪水,视野稍稍清晰了些,我定了定神,向前望去。

黑衣黑裤的车队前方,赫然站着一个戴着粉色圆帽,身着淡红衣裙的女孩。

风吹过,深蓝色的长发飘起,美得迷人。

我心里一怔,不知道为什么,似乎被她的美丽所吸引住了,不知不觉地纵马向前。

“你是谁?为什么拦住我们的去路?”前面,父亲熟悉而又陌生的嗓音响起,语调中带着些威严与傲慢。他应当生气,这是头一次,在这个城市里,有人敢挡住名声显赫的伊岚家族的葬礼车队。

近了。那女孩,摘下了圆帽,无喜无悲,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请问您,特里大公先生,是住在这里么?”她轻轻启口,问出的问题却令在场的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人群一阵骚动,窃窃私语。

“你……”父亲扬起了眉毛,语气中已有几分怒意,“你是谁?前伊岚大公的名字,岂是你能够叫的么?!”

女孩没有答话,目光如无底的深潭,不带有一丝波澜,仍问道:“请问特里大公,他住在这儿么?”

父亲显然是被激怒了,马鞭一指身旁的棺木,又指了指自己,“你要找的人,就躺在这里!现在的伊岚大公,是我!快滚!”

鞭尾的唿哨,伴随着最后两个字的尾音,向女孩的脸疾射而来。

“已故了……么……”她眼睛里,似乎有一缕光华暗淡了下去,喃喃地说着,“八十岁的生日……”

马鞭猛然绷直,在皮肤的前方几厘米处,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来迟了……还以为是个平凡的约定,想不到竟是一个遥远的,再也无法实现的梦……”

她木然地站着,浑然不觉刚才的千钧一发;不多久,才重又将手中的圆帽戴起,低着头,仿佛失却了所有的力量一般,缓缓地退到一旁的屋檐阴影之下,再无声息。父亲恼怒地看了她一眼,知道她并非因为自己的跋扈而退却,满腔的威严无处发泄,便把怒火烧到下人们的头上。一阵谩骂之后,人呼马嘶,车队又开始前进。再也没有人,向着已成为街道背景的淡红背影,再看上一眼。

除了我。

那如深潭的眼眸,内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共鸣着我的心灵。

从那里,看到了失落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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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又下了。

除了出殡那天,前前后后,快有两个月了吧。虽然这两个月,对于都城而言算是雨季,然而如此连绵的雨,却还是头一次看见。

父亲自出殡的第二天,就又离开了这里,去往东边的海滨,在日夜颠簸的渔船里,和他的那些幕僚们一起继续着他的研究,研究有关如何将装满一栋别墅的钱,变得能铺满整个大地和整个宇宙的学问——他却不知道,同样的学问,同样的三寸不烂之舌,可以把一座金山挥霍成一座土丘,让人一无所有。

母亲则守着十岁的弟弟,面带微笑人前人后地忙个不停。她一定是乐坏了吧。那个经常责备她不学无术,一身铜臭的老不死,终于化成朽木,不赶自去地消失在她的面前,现在在脚下的,是一条通坦的金光大道;她所要做的,只是走过去领赏而已——只是似乎已经丝毫不记得了,自己丈夫的前任妻子,曾经有过一个女儿。

屋里,总有着霉烂的气味,任凭两个女仆如何收拾打扫,却挥之不去。我没有怪她们,爷爷在的时候,我只会闻到满室的清香。

出去吧,还是到那里去。

动了脚步,走出庄园的大门。

听见小姐的称呼声,却没有人拦着我,因为再也没有人管我了。

站在门口,撑起伞,迈开腿,独自一人走向地平线外的终点,熙攘喧嚣的边界。这并不是一个适合出行的时节,雨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总也下不完。空气并不清新,混合着细小的水珠,只是闷人。长时间的雨,让本来略有松软的泥土变成了沼泽般的泥水,一脚踩下,半双鞋子,便已作废。

已经没有路了。四处张望着,也没有人。

只有天地间的连线,从未间断。

天已昏黄,密厚的云层,透出些许傍晚的讯息。眼前是一块矩形的平整土地,一块块一人高的白色花岗石等间隔地排列着。借着还算充足的光线,我在碑林中缓缓穿行,寻找着两个月之前,那一块刚刚竖起的石碑。

找到了。

还是和那一天的时候一样,锐利的半圆剪影,雪白平整的镜面,丰满有力的碑铭。

这碑,比我还要高呢。

相比之下,同一基座上的另一块墓碑,则远没有他那么英俊挺拔。毕竟十年的风霜,就算是岩石,也会崩解碎裂,同化为泥土的吧——他们两个,终究在一起了,虽然不爱,虽然不配,可是终究在一起了。

可怜么,可惜么,还是最后释然了,淡然了?我这样想着,站住了,撤了伞,注视着他,任凭雨水打湿浑身上下。

有些冷。

再过十年,会淡漠么?会忘记么?

我颤抖着。

有些茫然,不知道未来会给出什么样的答案。

良久,目光顺着长方形的碑沿而下划过,看见基座上,有一朵鲜花,还有一封被雨水打湿的信。

谁呢?沉浸在回忆中的孤独老人,对世俗报以虚伪的微笑与奉迎,却从不把真心袒露给任何人的清流武者,谁会在他死后,还掂记着化为永恒却毫无价值的墓碑,祭奠着尘封于心灵深处却毫无意义的回忆?

谁是他真正的朋友?

我迟疑了一阵,终究还是好奇心占了上风,轻轻地拾起信,打开。

“谨献给与我命运交汇的故人。你已往世,我却永生——琴斯。”

琴斯?!

有些呆住了,仿佛看过这个名字一般,大脑在这几秒钟内,搜寻着若有若无的回忆,只是连半点片断都找不见了。

她是?

正思索间,被雨水冻得冰冷的肩上,忽然间传来掌心的温暖。我本能地伸出左手,摸到细腻光洁的指甲,带些惊讶的目光,回过头,看见那个久违的倩影。

粉色的圆帽已经脱下,置于右手。深蓝的长发垂瀑于后,温婉的笑容展露于前。

“啊,不好意思,我……这位女士,对不起……我把信给……”慌乱中,第一想到的是道歉。

她笑了,却丝毫没有责备的表情:“从外表上看,我可没有那么老哦。”

是的,没错,就是那一天,拦在车前的那个。那天的我,神思迷乱神情恍惚,只记得她的举止和眼神,却没有仔细地看上一眼。

虽然高上整整一个头,但现在看起来,无论是脸型还是骨架,也只是比我大两到三岁而已。然而不知怎么的,平静内敛的目光,使我产生了些微的距离感。

陌生人啊。

“大……大姐姐好。”我神情大窘,脸色泛红,低着头不敢正视。无论是什么年龄的女人,在她面前说她老了,绝对是莫大的失礼。

她轻轻一笑,笑容令人安心:“叫我琴斯就好了。其实你说的并没有错……这里埋葬的,是你的亲人么?”她问道。

“是……是我的爷爷。”我回答着,身体有些紧张,双手不安地抓住衣服两角,怯怯地微微点头。

“是么?”她应了一句,突然间停住了问话,沉默良久,望着漫天的水色出神。

我悄悄地瞥了她一眼。她的笑容很自然,让人有相信依靠的企望;可当她不笑的时候,那种冷而淡然的气质,几乎完美地诠释了“亲切”这个词的反面。我有些害怕地,却又充满好奇,雨水打在她的头发上,没有浸润的迹象,顺着发丝,流到梢处,反射着晶莹的微光,滴落而下——犹如在一幅退色的油画上,用崭新的色彩,勾勒出与一个环境格格不入的人来。

两人站着,只有风带着雨,划过耳畔的声响。

“这个……我……我说错了什么么?”

“哦。”她似乎猛然从回忆中醒来,我推测着,原来在她的心里,并没有自己的存在。她见到我睁着征询的目光,连忙摇头,“没有,一点也没有……这两个月,我一直在都城里游览徘徊,到处可以见到他留下的痕迹……哦,我是想说,你的爷爷,真是一个很伟大的人呢。”

“呵呵,是啊。下葬那天,有许多人站在这里,为他送行的。市长,理物学协会理事,魔法协会会长,福利救济基金会委员长……只是现在,好像都忘记了似的,一个人都不来了。这一个月来送给他的鲜花,就只有姐姐你的一朵。”

“你常来么?呵呵,其实别人来或不来,他都不在乎的。”琴斯带些苦涩的微笑,伸出手,温柔地摸了摸我的头,说道,“他心里高兴,就好。”

右手镶红色的系带,在我的眼前晃动。

惊讶。

“大姐姐……你是他的朋友么?”不知不觉,刚才悬挂着的心落回了胸膛,渐渐地有了认同感。我轻轻吐出了一口气,忽然想起那封信来,问道。

“是啊,很久很久以前的朋友了。很久很久以前,我们彼此间有一个约定;我还以为他老早就忘记了呢,想不到还一直记得,并且一件件地做成了,还成了远近闻名的人物,多少人感激纪念他……呵呵,真是个执著的人呢。”

“很久很久?有多久呢?”我好奇地问。

“有……六十二年了吧……”

“六十二年?!”我愣住了,这样的时间长度,早已超出了我的理解范围之外。我自己,也只是在这个世界上,度过了十三年的光阴而已。“啊?可是,你看起来……”

“满天的繁星,早已存在亿万年;但是看起来,还是一如往昔。”她叹了口气,说了些很难理解的话,“时间可以磨去一些东西,但不能磨去另一些。有些朋友,是一辈子也忘不掉的。那是早已注定的宿命。”

我努力地听着,似有所感地点点头,虽然事实上,并没有真正懂得她话的含义。

她扬了扬眉毛,笑了。

我并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隐约觉得,在这一个落寞而孤寂的碑林中,在这一个只有两个人相互陪伴的灰色傍晚,让她的目光里,流露出一丝鲜活的跳跃,是值得的。

“该走了。天黑了吧,小妹妹也该回去了。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雅玫。”

“真好听。以后啊,会常常来找你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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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了。临走时,将手腕上的丝带解下,扎在碑旁的小树枝上。

我愣愣地看着她走远,直到视野中只剩下苍茫灰暗的雨色,突然便想起来:“唉呀,忘记说谢谢了。在这么糟糕的天气里还来送花的人,一定是很好的朋友吧……难道是?”

心头突然升腾起一个诡异的猜想,因为我的右手上,也有爷爷给我的完全相同的东西。就是它,于不知不觉中消解了距离。

究竟是谁?

我踩着泥泞的路,只身走回,构思着各种奇奇怪怪的念头,又一一否定。

或许这并不重要吧。

我停下脚步,望着远方。

温暖的手掌,点滴的话语,已将自己的心点燃了,漫天的雨丝,再也激不起彻骨的冷意。

还是有那一支鲜花的,在灰蒙蒙的混沌中,放射着微弱但明艳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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