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第二十五章 情绵绵恩怨难断 夜漫漫风波暗涌（1）（1 / 1）
沈浩天，万倾城又各自斗一番，身形才分开了来。万倾城怒道：“沈浩天，你干什么？难道你与紫雪宫是一路的吗？”沈浩天冷冷道：“不一路，我只是不想让方蝉得到回生丹而已。”方蝉见他神情冷然，口气决绝，猜想这其中必有误会，因问道：“浩天，这……是为什么？”鲁直不给他说话机会，立时破口大骂道：“好你个没良心的小杂种，你也不想想这一身武功是从何而来，方丈大师对你又是何等的呵护。”沈浩天不带感情的道：“废话少说，你们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自己心里明白，不需我讲出来吧。”万倾城疑惑道：“沈浩天，方蝉大师做了什么亏心事，以至于你要置他于死地，你倒是把话讲明白来。”方蝉亦一脸期待的听他解释。鲁直心一虚，忙开口道：“方丈，别听这小子一派胡言乱语，他分明是鬼迷了心窍，恩将仇报，不知好赖，等我收拾了他，好替方丈您出气。”说着他呼的一拳已向沈浩天招呼过去。方蝉想阻拦无奈身弱力虚，没拉住他，只得有气无力道：“回来你……”沈浩天见鲁直上前，当下怒意更旺，左右闪身，随即倏地一掌已将他击飞出去。班净，谢陀大惊：“鲁直。”顿时烧起熊熊怒火欲攻上去。万倾城眉头大皱，亦想上前教训沈浩天一番。方蝉使出浑身气力喝道：“都给我住手。”班净狠狠瞪了眼沈浩天，去扶起鲁直。谢陀无奈道：“方丈。”沈浩天却沉着脸，冷冷道：“你记不记得下个月的今天是什么日子？”鲁直眼神闪烁的垂下头。方蝉沉痛道：“你爹娘沈正秋与沈氏文初之祭日。”沈浩天更是痛苦万分，痛声道：“不错，下个月今日正是我爹娘的祭日。方蝉，下个月今天也是我要灭你少林寺之日，你慢慢等着吧。”说罢他愤愤离去。万倾城大怒想追上去讨个说法，却被方蝉拦住道：“罢了，由他去吧。”
谢陀忍不住伤心道：“这下可好，回生丹被抢，方丈性命垂危，沈浩天又扬言要灭我们少林。这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行船偏遇打头风啊。”万倾城歉然道：“对不起大师，是我技不如人，竟让人把回生丹抢了去。”方蝉气息不稳道：“这怎能怪你，紫雪宫宫主分明是有计划而来，恰巧又遇沈浩天变节，也是天意如此吧。”话音刚落只闻‘嗤笃’声响，却是由门外飞进一支飞镖来钉在了柱子上，上面还挂了张纸条。
万倾城忙往外巡视一番，却不见任何人影，回到殿内拔下飞镖，取下纸条摊开来看，只见上面写着：‘问君何怜佳人，若有情故地重游’。只见字迹万倾城便知是出自忆娘之笔，他神色一阵恍然，呆若木偶。谢陀扶着虚弱的方蝉上前来，方蝉道：“倾城，人各有命，天意如此，回生丹没了就算了，就当我们送给紫雪宫宫主了。他们千方百计抢夺回生丹，想必自有用途，也是逼不得已吧。”鲁直道：“这怎能行，方丈，回生丹凭什么就送给他们。”万倾城回过神来，将手中字条紧紧握于掌间道：“方丈，你安心等候，我一定会再把回生丹抢回来的，还有，沈浩天已经变节，你莫要再对他心存善心了。一个月之后的今日正是沈正秋夫妇的祭日，他扬言那日要灭少林寺，其目的已经很明显，他是把你当成了杀父仇人啊。”鲁直一直低着头不语。班净气愤道：“那小子根本就是忘恩负义，不知好歹。”方蝉却道：“浩天本性并不坏，一定是受了小人的挑唆，为了正秋，我一定要良言相劝，让他醒悟过来。”万倾城望了望已近黄昏的天色，微露焦急之色，他却不知自己心里究竟在急些什么，口中道：“方丈，你好好休养，我先下山去了。”方蝉点头同他告别。鲁直见万倾城离去，忍不住问道：“方丈，你为什么不问他纸条上究竟写的是什么？”方蝉虚弱的道：“倾城行事向来光明磊落，敢做敢当，方才见他神情恍惚痛苦，似触及往事有难言之处。他不便说，你我又何必多问呢？”班净道：“方丈所言极是。”
万倾城离开了少林寺直奔扬州。他心心念念整个脑海里萦绕的全是忆娘温柔雅然，美丽倾国的绝色容颜，他连夜赶路，不眠不休，脚下不停，飞奔一般，心间却一片茫茫然。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这么急着赶路，究竟是为了替方蝉大师夺取回生丹亦或是自己想见佳人。
满花楼后院门前，小因拦住忆娘去路，苦苦求道：“忆娘，我们不要去了好不好，宫……宫主她现在一定在紫雪宫等着你呢，你忍心惹她生气，让她难过吗？”忆娘望着近在眼前的满花楼后门，只觉举步艰难，她幽然道：“不忍心又能怎样？有些事，你明知不可为，却是非要为之不可。小因，你若当我是好姐妹，此时就不该拦我。”小因红了双眼，哽声道：“我怎能不拦你，不拦你，就等于亲手把你推往地狱，送上死亡地界啊！宫主千方百计，煞费苦心，几经艰险才得来的回生丹，如今你却要拱手让人，你叫我何以忍心，你叫宫主何以忍心，你更枉费了宫主的一番劳力，一番苦心啊。”小因说得这些忆娘岂会不懂，她更是切身体会，只是有些事她也很无奈，忆娘凄然道：“小因，你们爱我，疼我，为我好，这我都知道，更感激在心，只是你们有没有想过，我身中地狱沙之毒已是七年之久，其毒早已入肺入腑，根深蒂固咳……咳……即使我服了回生丹也只有一线生机而已啊。”小因急道：“一线生机总比毫无生机来得好啊。”忆娘抓住小因双肩，双眸盈泪抢道：“可方蝉大师却有十线生机，百分百的希望啊。”小因甩开她的双手，踉跄的后退一步，无力道：“所以……你就退让了，连自己的生命也让出了是不是？”忆娘走向门前，又轻咳嗽了下，方道：“小因，你若不忍心，可以不去，但是切记，千万不可以把我的事告诉连珠，她若知道了此事，即使翻了天也非带我回去不可。”说罢，她轻咳着推门而入。小因望着那扇厚重的大门，双眸不断垂泪，也不知过了多久，方缓缓走了进去。
万倾城早已在那桃花满园的庭院等候着。他缓步走过曾经与忆娘共同走过的地方，往事幕幕，物在人非，花开情断。他清楚的记得当日他们相识，相守之时，这里是满院的枯枝落叶，荒凉废景，令人生悲叹哀，哪有今日这般花香满园，艳丽四射，一片片绣球花瓣在蒙蒙晨色中缓缓绽放，正如一个个刚出生的生命等待着经历沧桑岁月，发挥它最耀眼的时光……恍惚间听闻背后一声轻咳，暮然回首，却是忆娘不知何时已站在桃花林海深处，默默的望着自己。他只觉心间澎湃，激动不已，纵有千言万语，千情万缕，却又一时不知如何可反应，半晌动弹不得。忆娘亦是目含泪光，深深的回望着。两人乍然相见，宛如隔了几百几千几万几亿个世纪，心间痛楚惟有他们自己方能体会。
良久，万倾城痴望着她，缓步走近前来，呆呆凝望着令他刻骨铭心，却又有愧于她的佳人，再也控制不住心间情愫，长臂一伸将她紧紧拥入怀中，仿佛要将她揉入体内方才甘心。忆娘回搂住日思夜想之人，幽幽的闭上又眸，却禁不住又咳嗽了两下。两人紧紧相拥，仿佛天地间只有二人，再无其它。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万倾城压抑着痛苦轻问道：“他……待你可好？”忆娘柔声陈述事实：“她待我极好。”这是事实，只是此‘她’非彼‘他’，是万倾城不识她真身罢了，忆娘没做解释，也没有必要做解释了。万倾城只觉心脏仿佛被什么扎到似的，不住的往外浸血，一滴，二滴，滴个不停。半晌，他才恢复了神智，才明白过来，自己此时怀中搂着的佳人已是别人的妻子。他恋恋不舍的放开佳人，扯出一抹苦涩凄凉的笑容道：“只要你幸福就好，是我对不起你。”忆娘又咳嗽了下，自怀中拿出一方盒，交给万倾城道：“这是回生丹。”万倾城看着漂亮异常，手掌般大小的方盒，迟疑道：“你……你将回生丹给了我，那你回去怎么向他交待？”忆娘虚弱一笑道：“这个你不用担心，宫主她那么疼我，一定不会责怪我的。”她嘴上虽这么说，心里可丝毫没底，虚得紧，连珠若知道她将回生丹送人，不气死才怪。忆娘面上却丝毫不表现出来，又道：“不过……这回生丹也不是白送你的，我有个小小的要求。”万倾城不解问道：“什么要求？”紫雪宫宫主神功盖世，聪明过人，他不认为忆娘人有事要求自己帮忙。忆娘痴痴望了他一会儿，才小声道：“陪我最后一天，好不好，仅只这一天。”望着她深情略带乞求的眼神，万倾城哪里说得出拒绝的话，他内心深处更不想拒绝，也不愿拒绝，万倾城无声的点了点头。这时，小因端了满盘的酒菜佳肴，一盘一盘往亭子里石桌上放。
忆娘欣慰浅笑，突然剧烈咳嗽起来，猛咳难止，她用手帕捂着嘴唇，弯着腰，猛烈咳着。万倾城忙轻拍着她背，十分担心的问道：“忆娘，你这是怎么了？从方才到现在，你好像一直在咳嗽，是生病了吗？”忆娘好不容易才停住了咳嗽，却惊瞥见手帕上的殷殷血迹，她心一惊，一阵慌乱，忙将带血的手帕握紧在手心，方直起身来气弱的笑道：“瞧你担心的，我不过是前几日不小心染上了风寒，可恶至今未愈，没什么大事，我们走吧，小因那里也备好了酒菜，凉了可就不好吃了。”万倾城不疑有他，这才把悬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扶着忆娘往亭子里走去。忆娘趁机将带血的手帕不着痕迹的揣入怀中。
他们像多年挚友般边吃边聊天，天南地北什么都聊，也没有什么好避讳或不可言的。
万倾城因上次见袁无术浑身是伤，被忆娘救走后便再无他任何消息，今日得此机会，便寻问袁无术近况。忆娘一脸忧伤，将他情况略说了遍。万倾城听得既羞又愧更多的是伤心，忍不住问道：“那他现在怎样？人在何方？”忆娘亦是满怀悲伤，遥望天际，幽幽道：“应该在一个很安静，很美丽，很适合他的地方吧。”两人沉默了好一阵子，忆突然道：“我弹琴给你听好不好？”万倾城道：“就弹那首江湖梦。”忆娘会心一笑，刚欲唤小因拿琴来。这边小因收拾完东西，已拿了琴过来，她红着眼睛匆匆将琴放下，一句话未说便又离开，远远站着。万倾城见她模样奇道：“小因怎么了？看样子好像刚哭过似的。”忆娘僵了下道：“小因……她……不久前刚失去了一个好姐妹。”她哀叹一声又道：“人生无常，生离死别总是难免的，她却总也想不开，到现在还伤心着呢。”万倾城听小因如此重情重义，由不得想到自己身上来，十分感伤道：“想不到小因看似柔弱天真，却也懂人间真情。而我呢？终年漂泊江湖之中，不曾回家，对娘亲，我不曾尽孝；对无术，我不够忠义；对忆娘你……我更是……”忆娘阻止道：“倾城，够了，我们任何一个人都没有半点责怪你的意思……”万倾城抢道：“可我自己怪我自己，无术生前对我那么的好，他每次见到我都好高兴，好开心，笑得好灿烂，就如他的名号一样金光闪闪，直耀得人心暖流四蹿。我知道，他是把我当亲兄弟看待，每次有什么好东西，都会先想到我，而我呢，我对他做了什么？我不仅夺他所爱，就连他遭受磨难，家破人亡甚至于被恶人困在暗无天日的地牢三年之久，我都一无所知，还是忆娘你去救得他……”他言辞激烈，愤恨不已，所恨所责之人却是他自己。
忆娘见他如此，心里自是替他难过，她柔荑覆上他的，深深望着他道：“倾城，你相不相信，无术若还活着，并站在你面前，他一定会笑着对你说，万倾城，我们永远永远都是好兄弟。”万倾城怔住，好一会儿，突然拥忆娘入怀，忍不住哽声呢喃重复着忆娘的名字。
青山常伴绿水常流浩瀚海，
纷纷红尘乱世少侠逞英豪，
名利双牵恩怨情仇纠纷缠，
一朝天下挥刀舞剑血泪洒；
血泪江湖悠悠梦，
名利双收虚梦惊，
扰扰尘心人有情呀千丝缕，
步入江湖走一遭呀江湖梦！
忆娘极力控制着喉间的不适，轻轻柔柔唱着。时光流逝如飞，想让它慢些的时候，它偏偏飞般转眼已至黄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