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7 决战鹿鸣山（1 / 1）

乾坤殿上，早朝早已散了，满朝文武皆离去，唯有琴尤仍独坐在御龙座上。以手抵着前额扶靠着龙椅的把手，只觉得心中奔腾汹涌，一股粘热的腥气被她用内力压制住。这两日得到的消息让她无法平静，不好的预感一天比一天更强烈。而就在刚刚早朝之后，有皇后的密探得到了确切消息，这个消息终于证实了她的预感，她必须尽快做出决断，以安大卫江山。手提御笔朱毫，似有千斤之重，黄绸龙纹的圣旨上每落下一个字几乎都要耗尽她浑身的力量。两道圣旨拟完，琴尤已是汗如雨下，虚脱一般仰靠着，口中一阵腥甜，一股气息埂在喉中，嘴角处淌下一缕鲜血。

“皇后……”察觉到有人来到身边，琴尤的双眼没有睁，她虚弱地唤了一声，知道来的人是谁。

李靖放缓了步伐，悄然进了金殿来到琴尤近前。皇帝的面前摆着两道写好的圣旨，圣旨上的内容一目了然。刚刚平定潼安城的大乱，琴尤无心其他，全心于在各地推行的新政实施，可眼下出现的情形只怕是比那都城叛乱更加让皇帝焚心。从自己的怀中淘出一条淡紫色的手帕，轻轻揩去皇上嘴角的鲜血，皇后压下自己心中的疼惜和不忍，慢慢启口：“皇上已经决定了？”

琴尤重重地点下头，“唯有如此，再无他法！”

“那皇上何时出发？”

“你点五十名大内高手亲随，即刻出发。朝中事务朕已暂交与付宰相主理。”霍然起身，双眼视线瞬间清明通透，用力迈出大殿的步伐铿锵顿挫，坚定果绝，已看不出刚才沮丧颓然的情绪。

烈日高悬，从都城往南的官道之上几十匹快马风驰电掣，在他们身后扬起一路的黄尘沙土。皇帝和皇后带着五十名大内的侍卫高手从都城往兖州方向驰骋。

十日前，奉命收缴各州郡驻军兵符的兵部尚书季立衡奏报皇帝，各州兵符皆已上缴，唯有兖州府驻军上密报称，永正王爷庄生持皇帝圣旨将驻军将领的兵符强行掠走，不肯交出；七日前，百晓堂密报传到皇宫，逍遥宫数千人大举纠集于明州与兖州的交界地鹿鸣山坳；五日前，密报再次抵达都城，永正王持兵符调遣兖州一万兵马前往鹿鸣山坳。琴尤没想到，她终于还是要走这一步，尽管极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可是她终究还是左右不了的。鹿鸣山是明州府与兖州府西南交界处的一整片山脉的统称，低矮的山包，山势连绵起伏，山体以碎石黄土为主。山体上长着一些生命力旺盛的杂草，间或有一两颗野生的树木，树枝七疏八扭，树干弯曲遒长着。鹿鸣山周围土质不好，不长粮食，树木的生长也极缓慢，多不成材，山中所生野草大多是不能牧牲畜的硬叶曲齿草，因山体光秃无所依从，连鸟兽都极少光顾。不能耕种不能放牧不能圈林猎养，以致方圆近百里的鹿鸣山地区竟没有一户人家，是一个极其荒凉的地带。

山势不陡，却有着整片整片的平整的山坳，山坳内都是夏季雨水冲刷下来的碎石黄泥土。数千人的队伍，清一色的黑衫黑布黑巾裹头，没有扎营的帐篷，也没有列出进攻的阵型，只是随意地散扎在整片山坳里，等待即将到来的一场激烈的战斗。身边是逍遥宫培养起来的多年来一直追随自己的亲信，十几个人站成一个半弧形状将逍遥围在中央。

“主子，庄王真的会来吗？”言遇对着沉默不语的逍遥问道，他一直担心主子如此孤注一掷的做法不但不会引永正王爷前来，还会惊动朝廷，到时候皇上也许再不念旧情，会火速调派周围明州、平州、浔州等三地驻军前来剿灭逍遥宫。

逍遥的身后是他经营多年的逍遥宫所有的实力，为了此次和庄王一战，他将各处的逍遥宫人马都召回了明州，带到了鹿鸣山坳。

“你担心什么？”逍遥的脸上千年冰山一般的冷漠、阴寒，“庄王收到我的挑战书怎会不来呢？他若是不按照我的提议来迎战，他知道后果是什么！他和我一样，都希望这件事情不要惊动皇上的好，他当然不希望看到逍遥宫数千人大闹潼安城，在皇上眼皮底下闹事。”

说到这，逍遥停顿了一下，眼神凝视着前方的一片渺茫的山顶，“所以，他一定会来的。而且，一定会带着兖州的兵马前来！”

花圣太紧握着自己的剑柄，将脚下的一颗小石子使劲撵进了坚硬的碎土石里，他低着头不像是对谁说话，似乎在自语：“主子不吝惜自己，也不吝惜辛苦培育的逍遥宫，当真是鱼死网破了！”

花圣太的话听在众人耳中，各人心中都有同感，因此莫不暗自唏嘘，实在不甚明白主子这样的做法到底目的是什么。

“哈哈哈！”逍遥忽然长笑起来，蓦然转过身，锐利的眼神扫射向周围的人，“能与庄生鱼死网破，也是我逍遥多年来的一桩夙愿。尤儿已有掌定乾坤的能力，潼安城加蒲州府几万大军的叛乱她都能独自应付得来，庄王在朝堂的作用也不过尔尔。我将他引到此处，便是要决一死战！”

整片的山坳中响彻着逍遥狂放的笑声，那笑声中掺杂着许多旁人无法理解的韵味，悠荡而复杂，几许苍凉几许猖狂，几许黯然几许渺远。

目光落尽，背影疏斜，伴着狂狼的大笑，马蹄声由远而近地驰来。

山坳入口处黄烟骤起，踏碎了鹿鸣山的宁静，千军万马的奔腾，数杆鲜艳的旌旗映入眼帘。

庄生所带的兖州一万兵马以迅雷之势封住了山坳的出口，枣红色的火龙驹上庄王横枪而立，

“逍遥，你几次三番与朝廷为敌，今日我便代皇上剿杀了你这叛逆之贼！”义正言辞的永正王爷以枪尖指点着逍遥大声叫阵。

逍遥宫人迅速围成四方阵型，大敌当前，各个手执利刃盯住了对面的官军人马。

“庄王爷，你今日在我逍遥面前有什么资格说这样的话？不错，我劫了朝廷的救灾粮草，收买了郑百善和乌言；然朝廷各地驻军皆对皇上心存异心，潼安城危难之时你奉旨搬兵回援，却枉负皇上所托，致使都城陷落数日；若不是尤儿她有天命之造化，早已被叛军所杀，你却在此口出狂言，说什么代皇上剿灭我……孰知今日谁灭了谁？”逍遥说罢，一步窜到对面的高处坡地之上，手臂向对面横指一挥……这是在向后面的逍遥宫众们下达掩杀的命令。同时，他掌上利刃随着身体一起飞腾出去，挥向庄王的头顶。

庄生毫不怠慢，擎起手中长枪，招架住逍遥的长剑。眨眼之间，逍遥宫的数千人马便与兖州府一万驻军兵马混战在一起。黑色袍衣的逍遥宫，盔甲鲜明的朝廷军队，顶着当空的灼灼烈日，在鹿鸣山一大片平整的山坳中厮杀起来。一匹战马被斩断了前腿，惨呼嘶鸣着栽倒在地，马背上的将士滚落下马，被黑衣的逍遥宫人一刀砍下了头颅。被三名兵卒夹击的一名宫众招架着三把长矛，却被对方营中弓箭手一箭射在胸口，随即身上插中三把尖利的矛头。

逍遥宫人少，但很多人都有武功身法，官府军队人多，且有两千骑兵，双方甫一开战就已是血肉横飞，惨不忍视。双方阵营最高统领的两个人早已顾不上手下兵马的战况如何，两人飞离平地，辗转在山坳周围，各自施展开自己的平生所学，势要将对方置于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