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 士气（1 / 1）
撞车终于被调了过来，这是直接用来撞击云梯的工具，是在车架子上系一根撞杆，撞杆粗壮程度适宜，在杆的前端镶上铁叶。在敌人的云梯靠近城墙时，守城军卒就推动撞杆将其撞毁或撞倒。
李靖黑沉着一张脸，似乎此次与刘如堂的交往并不愉快。在撞车的作用下，陆续有云梯就被推倒。搭在城墙上的云梯已经被琴尤烧毁了两架，剩下的五架也有的被大火烧得不再结实，城门外敌军的攻势不多时就弱了下来。
天光大亮之后，琴尤检点军卒，发现死伤已达上百人。城头上横陈着无数的尸体，残损的尸体很多早已四肢不全，被砍断的胳膊、褪远远飞到一旁。有敌兵、也有守军，那些狰狞的面目上带着死亡的痛苦，鲜血顺着城墙的青转缝隙流淌，血色的脚印顺着台阶布满城头的每一处。
敌人已经停止了攻击，他们准备一鼓作气拿下西门的计划没有成功，因为遭遇了顽强的抵抗，西门外攻城的敌军损失也不小，攻城将军毫不顾及将士生命的冒死攻击让很多士兵死在了城墙之下。
城外咫尺之遥飘举着一杆墨蓝色的旗帜，宽大的旗帜上以金线在两面绣着一个“勇”字，果然是拓勇所率领的勇字营人马在夜攻西门。
城墙之下，敌兵的尸首堆积如小山，间或有早已烧得漆黑如炭的死尸露出头脚，暴雨过后的城门外，潮湿的地面上漫流着浓稠的鲜血，豆大的苍蝇在黑红色鲜血上面嗡嗡盘旋。
嗓子已吹得嘶哑的司号兵发出一声绵长的号令，那是从敌军营中发出的，城上的琴尤神经一跳，立刻条件反射似的站起，所有守门士兵也都纷纷站立，无数警戒的眼神望向对面。
“坐下！咱们不是铁打的，你以为他们就是吗？”李靖拽着琴尤的手使劲向下拉了她一把，示意她不要太紧张。“我猜，没准是敌营里吃早饭的司号声，这些人也疲累饥饿了，不吃饭就打不动了！”
见对面没什么动静，琴尤想李靖揣摩得大概没错，既然敌人吃饭了，那他们也该抓紧时间补充能量才是。
两大木桶的粥食和几筐热腾腾的白馒头被端上了城头，打杀了半夜的士兵们狼吞虎咽，琴尤和李靖也并没有到城下的伙膳司去，直接和城头上的士兵一起吃起了早饭。
看见皇上和皇后一直跟着他们守城，连早饭也与他们同吃，所有的士兵都由衷地生发出了对这位满身武艺的女皇帝的爱戴，为这样的皇上效命，他们备感荣耀。
“你刚才去南门找刘如堂，回来时为何满脸郁愤，他如何说法？”简单吃罢饭，琴尤问李靖。
“刘如堂这贼娘养的，明明南门外战事还未起，可他死活不让我带走撞车，说他奉皇上之命守城，理应统筹四个城门器械。”提起夜里到刘如堂那里碰的钉子，李靖愤愤地说道。
“你没说是朕要你去调用的？”琴尤没想到刘如堂如此不顾大局。
“当然说了。可刘如堂不信，说要皇上亲自去或者下一道圣旨给他，方才可信！”李靖恶狠狠的咬着牙，把刘如堂三个字咬得极重，恨不得在嘴里直接咬碎了。
琴尤听到此，纳闷地问：“那你又是如何将撞车调用到此处的？”
“狠狠揍了他一顿，还跟他说了几句悄悄话，让他知道皇后也是不能得罪的！”想起刘如堂被他三拳两脚打趴在地上频频求饶的样子，李靖才消了一些气，“此人暗中结党营私已不是一日两日，勾结地方军队我也有人证物证，皇上早晚要拿了他！”
琴尤心中隐隐的不安，不为别的，皇后自是处处为自己，可他在这个时候惩罚都城守备，真是不当时啊！
“永正王爷出发了吗？”
下给庄王的搬兵密旨是李靖奉命于昨夜亲自送到庄王府的，现在，庄王的任务完成与否，完成速度的快慢直接决定着都城的安危与存亡。
“王爷知道轻重，连夜就出发了，他说先去离都城最近的蒲州。”
“那就好！”琴尤舒了口气，高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一半，只要庄王到达蒲州，持自己的旨意集结蒲州驻军，日夜行军，不消几日便可解潼安之围，只不过，眼下她务必保证潼安城至少能坚守十日以上，否则，都城被破，即便援军来到也已无意义。
想到还要坚守十日以上，琴尤明白，这之后的每一天都将变成生死之战，而城中的士兵只有那么多，死一个便少一个，再无有生力量可以补充。朝中官员府邸的护卫、护院、家丁实在不得已时可以征来暂用，只是若真到那一步时会让朝臣和百姓的心中惶惶不安，不到最后也是不能走此一步的。
面临着严峻的形势，琴尤脸上的肌肉一直紧绷着，帝王的威严表情下隐藏着大卫朝的命运浮沉。
城头上的士兵吃完箩筐中的最后一个馒头，喝光了木桶中的最后一碗粥，都不自觉地把目光投向了离他们很近、与他们奋战在一起的皇帝身上。
她裹着一身金甲，裎亮威武的金盔遮住了她的半张脸，露出一小半光洁的额头和弯月似的一双眼，周身散发出果断、坚毅的气息。从她只身携带猛火油倒挂飞链爪、烧毁敌人的云梯那一刻开始，她就成为所有士兵们心中的一个神迹，一个偶像，一个图腾。
他们都能感觉到，那一双哪怕是在沉默的早饭中都始终盘桓在他们身边的视线带着疼惜和温暖，带着鼓励和安慰，也带给他们必胜的勇气和信心。
“将士们。”注意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自己身上，琴尤缓缓地站起来，她的右手被李靖的左手紧紧握住，皇上和皇后此刻并排站在一起，琴尤沉静的声音响起来。
“将士们，你们刚刚打退了敌人的疯狂进攻，粉碎了他们想要趁黑夜迅速攻下西城门的妄想。你们守护了城中父老妻儿的家园，捍卫了皇城的尊严。你们刚刚经历的是一场浴血奋战，但这仅仅是个开始！在援军没有到来之前，我们必须坚守住自己脚下的每一块砖石，我们必须以自己的血肉之躯阻挡住城外的敌军，直到援军来到！将士们，你们能做到吗？”
“能！”山呼海啸般的吼声直传到数里外的敌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