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 惊变（1 / 1）

七月底八月初，正是夏季最炎热的时候，天幕黑沉，一场瓢泼的大雨伴着惊雷闪电席卷过来，狂风扫尽大街小巷，将路上的行人早早赶回了家。豆大的雨点从天上坠下，稀疏的几颗落到地面，滚圆的水珠摔在坚硬的地面，立刻粉碎成一小片的湿润。不一会，风中数条斜斜的雨线交织，天地化作一个巨大的机杼，织就出这一场的泼天大雨。琴尤这几日隐隐的心神不宁，太医们开了些药，嘱托皇上不要太过操劳，可她心里仍然装着那些沉甸甸的奏章，装着她几乎已经举步维艰的新政。眼瞧外面风雨交加，半下午的时辰已经黑了天。知瑾伺候皇上吃了药，见大殿上有些暗，忙取出火烛，准备点上。

“罢了，时辰还早，今日不看奏章，不着急点烛火。”琴尤摆手，望着紧闭的殿门和大殿上站着的几名宫人，忽然问：“这两日为何不见皇后？”李靖平日里每天要往御书房和崇阳殿跑好几趟，有时为她送些热茶，有时送些新制的点心，可谓是殷勤备致。不知为何，已经两日不见他了，这让琴尤感到很意外。

“皇上，皇后娘娘这两天的确没来崇阳殿。”知瑾回答。

“哦！”听闻皇后没来过，琴尤遂站起身道：“那朕现在就去栖凤宫瞧瞧他！”

“皇上不可！”知瑾见皇上要在这时候出去，赶紧一个箭步挡在了琴尤前面，“外面这么大的雨，皇上还是等雨过了再去吧。万一淋湿身子伤了龙体，奴才们怎么担待得起？”

琴尤手一伸，把挡在自己面前的知瑾推到一边，“朕又不是泥胚做的，怎会怕这几点雨水？平日一直没时间去皇后的寝宫，好不容易有了点子时间再不去瞧瞧，难保皇后不生气，没准呀，这次就是气朕才两天不来崇阳殿了！”

知瑾见皇上执意要去，刷刷先走几步到了殿外大厅，耳听着外面“哗哗”的雨声间或夹杂着道道利闪，心中忧虑。皇上要去找皇后，什么时候不好去，非要挑现在雨下的正紧的时候。她频频朝侍奉在外面的几名宫女使眼色，几个人立刻明白了知瑾的意思，未等琴尤出门就匍地跪着，恳请皇上不要出去。

见自己身边的宫女都跪着央求，琴尤只得点头，“好吧，那就等雨小些再去！”几个人这才站了起来，四个人围着琴尤，把刚才知瑾给皇上披上的雨蓑卸了下来。琴尤的手指突然灵活地在几个人周身点了几下，知瑾连带四名宫女都被她点了昏睡穴，歪在地上。

雨蓑也不穿了，她一个人钻进了雨幕中。雨大得几乎睁不开眼，浑身一下子就被水浸湿了，冰凉的触觉强烈地刺激着她的神经。小时侯，为了锻炼她的体魄，祖婆曾要求她在暴雨中站立至少半个时辰。雨雪风霜，几乎在所有恶劣的天气里都会出现这样的一幕：她一个人静立在空旷的山谷中，待时间到了再被祖婆领回房间。

所以，对于这样的大雨，在她眼里根本不是什么阻挠。

她纵起的高度因为雨水的击打而受了点影响，就在接近栖凤宫的时候，前面的雨帘中忽然出现了一人，那人和她一样以轻功冒雨前进，却比她的速度更快，眨眼已经消失在眼前，看样子定是进了栖凤宫。琴尤猜测，此人定是李靖，不知他在大雨中外出到底是做什么？看到皇上一身湿淋淋地出现在皇后的寝宫，侍奉皇后的宫女们都吓坏了。伶俐的主管掌殿女官赶紧嘱咐下面的宫女为皇上拿些干爽的衣服换上。

“皇上，只能委屈您穿我的衣服了。”掌殿女官将自己的一身新衣裳拿了出来。

待换上了宫女的衣服，琴尤也不管她们什么表情，忙问：“你们皇后在吗？”

“皇后娘娘在内殿歇息，吩咐我们不要打扰！”女官在前面，琴尤随在她后面，从外殿进到内厅然后才到内殿。

将随侍的女官打发走，琴尤自己进了李靖的寝室。寝室内布置着琳琅的金器珠翠物品，两壁的墙上各安放着一个牡蛎形状的白色盒子，里面是通透硕大的两颗夜明珠，即便不点烛火，也将寝室照的雪亮。珠帘清脆的“哗啦”一响，琴尤进了内室。

“出去！谁让你进来的！”屋内的人看见门外进来一团人影，模糊中穿着一身宫女的衣裳，立刻冷冰冰的严厉斥骂道：“不长眼的东西！”

明明吩咐了外面的人不得打扰，怎么还有人不请自入？李靖骂了一句，见外面的人似乎没动。“你这奴才没长耳朵是怎的？”

“朕来一趟不容易，怎么如此凶狠地往外撵？”琴尤淡幽幽地开口。

李靖听声音不对，原来是皇上来了。他赶紧从内室的更衣帐内出来，使劲用手拍着自己脑门：“该死该死，我当是外面的奴才们。皇上怎么突然来了？”

琴尤看了看李靖，似乎是刚刚换了衣裳，脸上也没什么别的异常，难道自己刚才看见的人不是他吗？她脚步轻移到了李靖身边，轻声道：“一直没时间来找皇后，今日倒得了这半日闲，趁着大雨来看看。皇后刚才在做什么？怎么屋内也不掌灯？”

“没做什么，正换了衣服要去崇阳殿呢。皇上冒这么大雨来真是不该！”李靖心疼地拉住琴尤的手，一同坐下：“皇上既然来了，我也就不用再跑一趟，正是有大事要同皇上讲。”片刻之间，他脸上的表情已经变的非常凝重。琴尤盯着他的眼，见他今日完全不似往常与自己嬉闹的样子，若是平日见自己来到他的寝室，定是耍笑她一番的。

“什么大事？”自从认识李靖，琴尤还从未见他如此认真地说过话。

“的确很严重！”李靖说着，将自己上身的衣襟拉开，在他肩胛骨的下方露出一道很长的血印，伤口已经经过处理，且上了药。“皇上可知，我信盟会如同一张天罗地网，任何人任何事都在网中，几无纰漏。但有一项除外，那就是朝廷的军队事务很难准确悉知。这几日，我已隐约得到密报，城外军队有变。为探听准确情报，我今日趁大雨掩护，去探了探勇字营和炎字营，这伤就是刚刚探营时落下的。皇上。”

李靖说到这，忽然从椅子上滑下，跪在琴尤的脚下，声音略微颤抖着：“城外四营军队今日子时将举火为号，大举攻打潼安城！”

“什么？”琴尤大惊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