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 新政(1 / 1)
整个夏季给人的感觉都是炎热而潮湿的,这个时候每一处通风的浓阴凉爽处都会招来许多人聚集着,傍晚的茶馆酒肆里人也显得多了,大家议论最多的就是新皇推出的各种雷霆新政。就如同每一场暴雨前都会有着宁静的空气、嘶嘶的蝉鸣,在新皇登基几个月后,相对平静的朝堂上下都表现出了对新皇的接纳,然而,这个平稳的过度期很短暂,尤帝的新政在以迅雷之势向朝野推行。新皇首先废除了人丁买卖制度,不允许各地存在买卖人丁的市场,若黑市猖獗,必纠察办理主管的地方官吏。对于在各大户家族中的家奴、农奴等,如有愿意赎身者,可在交付给主家一定的银两后删除奴籍恢复自由,主人家不得阻拦。这是一项极大的制度改进,它给了很多历代为主人服务的包衣奴才们自由生存的空间,也打击了那些在大灾之年后疯狂买卖、抢掠流民的强盗焊匪和毫无作为的当地官吏。
再者,新皇将人头税改为土地税征收,只针对一家一户,不再设保甲连结制度;对于各地广有大量土地的富户,重新登记造册管理,再根据佃户的多少规定每年上交的税金数量,以充盈国库开支。新皇鼓励那些没有土地的农户开垦荒滩、废地,植树造林,凡将荒滩废地开垦成良田者耕种三年之内免于各种赋税;造林者可向当地官府申报,至少可得三分之一林地的使用权。
这一新政引发各地出现举家迁移的现象,大批农民迁往东北、西北等蛮荒的原始地带,不但可望成功地开拓出许多可耕种的良田林地,更因迁徙而拓展和加固了大卫朝与北部部落群族的边疆领地。
三者,鼓励各地百姓送子参军,凡家中有一子为国效力者可免三年徭役和一年赋税,此法一出,各地均出现了蜂拥的参军热潮,新军数目出现多年来的暴涨。
当然,新政的推行远比它的制定和颁发要艰难的多,正是几家欢乐几家愁,凡是触及到所在阶层利益的新举均受到了各地官府及民间利益组织不同程度的抵制,奏折密报雪片似的飞到都城,无一不是关于新政所引起的各种骚乱。
而对于这些新政的颁发,卫朝贫弱的百姓们或多或少地认识到了新皇尤帝是个能干事、敢干事的人,虽然他们还根本没有真正从新政中受益,但很多人已经从心里开始拥护这个大胆的女皇帝。
琴尤这些新政是经过了很多夜晚的不眠,研读了本朝和历代王朝的各种弊政,在经过深思熟虑后将其中最简单最好实施的几项内容拿了出来,国力衰弱、兵力不足、百姓贫苦、官员冗多,她只能先从充盈国库、加强兵事开始强国,同时在不触及制度根本的前提下为卫朝百姓们谋取部分利益用以富民;强国为纲,富民为本,为国君者若能将二者兼治,则可成就千秋大业。
面前是堆积如山的奏折,琴尤已伏案半日了,终于感觉到身体僵硬,眼睛酸涨,她轻放下御批的朱毫,将身体向后倾倒在靠椅上,心中甚是焦急,已经两个月的时间了,为何她的新政到现在仍然收不到成效呢?一张张的奏折上千篇一律的内容都是推委、阻挠之辞,有些积极的官吏也因新政实施后被人诟病而失去了信心,上表陈述心迹:食君之禄担君忧,新政始推自奉行,奈何上下皆冷眼,只得托病在家中。
想着刚才看到的平州泠塘县的县令在密函奏折之外加写的一首七言绝句,她刹时感觉到了一种灰颓之气。泠塘县令是最积极拥护新政的地方小吏,在税收新政发布之初对皇上表示定能作为全国表率,将新政推行到底。可现在才不过两月,此人便称病不出,还于密函中写诗自嘲,且不知他的做法将尤帝最初期望新政的满心欢喜也一并嘲弄了。也许,是她太过激进了?琴尤头枕着椅背,抬眼盯着书房的屋顶暗自思忖。
“怎么了?一个人坐着发呆?”静静的仰着望天的皇帝没有注意到已经有人走进了御书房,悄悄地站在了她身边。
“哦,是皇后啊,没什么,就是在想这些奏折!”琴尤赶紧坐好,面前站着的正是李靖。自从入了后宫,李靖扮演起皇后的角色是绰绰有余,将后宫各处打理的井井有条,有了主事的娘娘,各处的奴才们就都知道劲往哪使了,不象以前一样乱烘烘的。而皇后娘娘对下属严厉有之,对皇上温顺有之,对朝堂官员威严有之,根本不用皇上操心一点半点。
“若依我看,虽说皇上的新政推行的确急切了些,可是这些官员们也委实可恶,拖拉牵扯,你攀我,我攀你,根本无心推行,大约是都盼着皇上坐不住了,收回新政推行才正中他们的下怀。若不惩罚斩杀几个,根本触动不了他们!”李靖恶狠狠地看着书案上的奏章,与其说他痛恨这些官员们不作为,倒不如说他痛恨这些人给皇帝写了这么多的奏折,害得皇上根本就没时间和他亲密。皇上与皇后都行了大礼一个月了,总共相处还不到五日。他能不生气吗?
“好了,别说这个了。”琴尤打住他的话头,问:“有些官员报奏,说各地不断有神秘人物出现,凡对朝廷及皇上诋毁不满者都受到了割耳割舌等此类的残酷惩罚,搞的人心惶惶,这些事不是你干的吧?”
李靖心中一凛,他只交代说要对那些轻慢皇上、发散谣言的人小施惩戒,怎么就搞得割耳割舌这么明显呢?
说来也令他极是气愤,各地线报汇到他手上:说关于新君的各种谣言已经出现了很多版本,一说新皇本不是武帝之女,不过是庄王爷在妓馆认识的旧好冒充公主登基的,实为永正王摄政之用;二说新皇本是庄王之义女,曾在庄王府生活多日,与庄王之间不清不楚;三说新皇不过一介江湖女子,因犯了人命案被庄生搭救,为答谢救命之恩,才答应冒充公主登基,总之林林总总的多种说法甚嚣尘上,简直把皇上说的一文不值。
李靖看到这些线报消息,肺都要气炸了,随即严令各地立即启用特级密网,监视流言发起之处,若有私下发散流传者,定惩不饶。只是,这帮笨蛋怎么能做的这么招摇呢?这些内容,李靖当然没有和皇上说,皇上为新政的事情已经焦躁不安了,若再知道这些,更是难以想象。只是,这些消息应该是有源头的,而那故意散播的人无疑是针对新皇的。
李靖本是个光明磊落的人,做便做了,从来不会推脱,可现在他却一脸诧异地故作不知:“有这等事吗?皇上怎么会觉得是我呢?我可没那闲工夫去管外边那么多事情,我就只管好皇上就好!”
李靖说着,拉起琴尤:“不如,我陪皇上去甘露池舒缓一下吧!”
信盟会的特级密网就是将各地潜藏的暗桩明线,甚至多年都不动用的死线全部起用,这一级别几乎可以监视上到封疆大吏下到百姓人家涉及公私的所有事情,李境自然可以对皇上说不是自己做的,但疏不知,因为此事涉及皇上的隐私密史,所有人便把那些充满神秘、暴力、血腥的行为统统划到了新皇帝的头上。于是,新皇帝在朝野惧怕她的人心中俨然成了一个女魔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