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 为你做的（1 / 1）
珍珠红开花了，王妃郑允娇却病了。这一病是来势汹汹，整个人卧倒在床，脸色蜡黄，水米难进，时而清醒，时而昏沉，偶尔说几句谁也听不懂的话。尚乔急得团团转，昨天宫里的李御医已经来过了，诊断之后却愁眉不展，说此王妃血脉无异常，呼吸平和，内里却似有一股邪气流窜，不知何故。御医诊不清病理，不敢随便用药，临走时对王爷说，今日会携同御医坊的黄带御医来同诊。御医们根据医术以及在宫内的时间长短分为几个级别，除去御医房掌带御医外，还分为黄带、红带、蓝带、白带四个级别，每个级别的人分别为不同身份的人出诊；比如掌带御医不但主掌御医坊，也直接为皇上和皇后诊病开药。李宝全李御医是红带御医，在红带御医级别中任副带长，也是医术很精深的；可是，他瞧不出王妃的病因，因此决定回去将情况向黄带御医们反映，同时能与他们一起会诊。
郑百善此时也在郑允娇这里，他是昨晚听了尚乔传来的消息，女儿突然重病，郑百善很担心，因此一大早收拾停当就赶到了庄王府。正在尚乔焦急万分的时候，庄王爷急匆匆领着两名御医来到了。
“史御医、李御医，请到内间卧室。”庄生看见了郑百善，并未先打招呼，只将两位御医先让进了卧室。史末千史御医，黄带御医带长，是庄生特地到御医坊请来的。
“王爷，如若不便，可将内帘挂起，我为王妃悬丝诊断。”史末千史御医慎重的问庄王，为王室内眷看病，有时是需要注重这些避讳。
“不必，两位御医只管专心诊治，本王无避讳。”将两位御医让进房中，庄生方才转过脸对郑百善说：“岳丈大人何时到府的？允娇突然发病，让岳丈大人劳心了。”
“哼，允娇未出阁时并不象现在这么体弱多病！”郑百善轻哼一声，并未再多说话，毕竟女儿是在别人家生活，他现在若真与庄王闹开了，于自己是没有半点好处的。卧室外的茶厅，庄生陪郑百善坐着却对视无言。卧室内，史末千一只手搭在郑允娇的脉搏上，另一只手捻着自己的胡须，细眯双眼，时而点头，时而摇头。
“末千兄，怎样？”李宝全见状忙问。
“是啊是啊，王妃她到底是什么病，你们快点说呀。”尚乔陪在里边，见这两名御医左瞧右看了半天还是没说出子丑寅卯，有些耐不住。
“小丫头，不要高声喧哗。”史末千对尚乔训斥了一句，尚乔不再出声了。
“宝全哪，果然如你昨天所说，脉象平缓，呼吸正常，只是隐隐有一股异常之气在身体内流窜，恐是外物所致。小丫头，我问你，你家王妃这几日可吃过什么东西？或者喝过什么汤药？”
“汤药？哦，就是前些时生病，李御医给王妃开的方子还一直在吃。”见御医终于问她话了，尚乔赶紧回道。
史末千看了看李宝全，说：“把药方拿来我看！”
尚乔从卧室的梳妆台的小抽屉中拿出一张手写的药方递给史末千。
“末千兄信不过宝全……王妃上次病理很清楚，我不过看了些清咽利肺、解毒化淤的草药。”任何行当都讲究这个，同行之间不能对别人的工作随便指手画脚。李宝全见史末千看他开的药方，心里自然不痛快。
“宝全老弟，咱们都是为了看好王妃的病，我不过就是了解一下王妃之前吃的哪些药，你不可介怀呦。”史末千拿过药方一看，都是些菊花、陈皮之类的普通药草，于是赶紧宽慰李宝全。
“只是，王妃这病的确蹊跷。依我的经验，应是误食了什么有毒的药草所致，只是我想不出这种药力不游走全身，始终盘积在腹部到底会是什么。”史末千沉默下来，过了一会儿，他又吩咐尚乔：“你去把王妃煮汤药的药罐取来。”
尚乔应声出去。
不大一会，她拿了一个已经烧得黑糊糊的瓷罐出来，“每次都是我替王妃熬药，昨天吃的这些药渣都还没倒呢。”
“如此更好！”史末千拿一根木扦将药罐里的草药搅了搅，然后将鼻子凑在药罐上，提气闻了闻。立刻，他双眉紧皱，又用木扦搅了搅里面的药渣，再闻了闻。
“宝全老弟，你来闻闻……”史末千把药罐又递给了李宝全。李宝全双手捧过来，举到鼻子底下，不断轻轻抽吸里面散发的草药气息。
“这”李宝全有些拿不准，他把药罐放下，走到史末千面前，两个人对视之后，分别在手上画了两个字，然后各自点头。
“正是它，只是王妃怎么会食用这种药草呢？我开的药方里没有啊。”李宝全摇着头，不解的自语。
病因已经查探清楚，两个人出了内室向庄王汇报。
“两位御医可查清原因了吗？”庄生见两个人一前一后出来，面色凝重，赶紧问道。
史末千点点头，“查是查明了，只是。”
“怎么？有什么不方便讲的吗？”庄生站起来，看了看郑百善，对二人道：“这位不是外人，正是王妃的父亲，我的岳丈大人，两位但讲无妨。”两位御医一听，咧嘴苦笑，史末千心说，还但讲无妨，只怕这位郑老爷听了，上吊的心思都有。
在庄生催问之下，史末千只得如实回答：“王爷，王妃前些日子曾经有过干呕症状，李御医开了几副草药都是对症驱寒的中性草药，并无不妥，听屋内的丫鬟说，王妃也一直坚持服用。但今日，我们从王妃熬过的药渣中发现了另一种药草，正是这种药草导致王妃出现这种奇怪的病症。”
“哦？是什么药草？”“什么药草？”庄生和郑百善齐声问。
“这种药草名唤纸甲草，很难采到，只生长于枯朽的墓穴中，有一种特殊的刺鼻的腐嗅味。它有一种特殊的功效，就是能让未婚女子停经止孕，有一些红楼内的女子会高价购买它，以起到一劳永逸的作用。”
史末千说完，郑百善立刻跳将起来，大声质问：“什么纸甲草？我女儿怎么会吃它？定是有人陷害，定是有人陷害！”他说完后直接冲到卧室里，逼问尚乔。
“纸甲草？”庄生默念了一遍，“这种药草会对人体有害吗？”
“一般的女子吃了，腹部鼓胀疼痛几日，卧床休息半月便好了，以后每月有小部分血会逆行向上走；除不能孕育之外，对身体并无太大影响。我想，王妃可能是因为本身体质虚寒，再加上心神劳损，意念薄弱，才导致昏沉不醒的，应该没有生命之忧。等王妃醒过来，多吃一些温和滋补的药膳，慢慢调养就好。”
“好，那多谢两位御医，有劳了！”庄生送走了史末千和李宝全，又叫来负责厨房的一个婆子，吩咐她等王妃清醒之后，每日要多送一些滋补的药膳。耳听卧室里面，郑百善还在对尚乔不断怒斥，庄王赶紧离开了。郑百善说，是有人陷害了王妃。庄生苦笑，在庄王府当然不会有人去陷害王妃，可是……这件事说到底也是因为自己；如果他不曾找郑允娇谈过那些话，郑允娇绝不会设法购买到纸甲草，还把它混在药汤里喝下去。这是个一劳永逸的办法，而且是她心甘情愿去做的。庄生的眼前突然俘现了一副图画：病床上的女子突然睁开眼睛，对着他眨了眨，她用蠕动的唇和哀怨的眼神说了一句话：这就是我为你做的，你还满意吗？脚步飞快地走出了咏晴园，庄生几乎用逃也似的速度。以后，他该如何去面对那双眼睛？
“王爷，王爷。”后面忽然有人跟上来，“我正要去咏晴园，王妃怎么样了？”
知道跟在后面的是庄小乙，庄生依然脚步如风，并未放慢速度：“御医看过，没有大碍。”
“哦，那就好！人家说凡是大家闺秀的女子都娇柔体弱，以前我还不信，现在我信了。看看咱们王妃，还不到一个月，已经病了两回了。”庄小乙提气一直随在庄生身后两步的位置。
“现在你不必时时跟着我，将我交给你的那件事好好想想。”庄生见庄小乙亦步亦趋地跟着自己，准备将他撵回去，自己也好一个人静一会。
“就是因为这个我才来找主子的，上次不是跟主子说我在咏雯园发现了一封无名信吗？我觉得这个肯定跟青尤小主有关！信还封着口，一直准备让主子看！”
“你说什么？在咏雯员园发现一封无名信，为什么不早说？”庄生一个转身，疾驰的身体突然站定。
“我早就说了呀，是你没听见吧。”庄小乙小声嘀咕着，正准备将信掏出来，遂向下看了看，“主子，我们现在是不是在潼安大街上啊？”原来，两个人飞奔之下，早已出了王府，现在正身处在潼安北城大街的某个屋顶上。看下面迎来送往，飘着菜香，底下是一家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