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 有没有对策（1 / 1）
从颜湖居的几座屋脊上跳下来，庄生满腔的愤懑无处倾泻。没错，郑百善是个趁人之危的小人，可是，他的要求是合理的，因为当初是自己和人家签订的字据，如今人家要来讨还，要来闹事，也都是有凭有据的，他刚才甚至兴起了杀人的念头，实在不应该。可是，此人得寸进尺得也太厉害了，不但不给自己转圜的余地，甚至还提到了咏琴园。咏琴园，在整个王府里，除了自己，没有人敢进，更没有人敢提，那就是一座摆放在王府里的禁区。而郑百善却堂皇地站在那里，满脸兴奋地说着，要让郑王妃住进咏琴园，他没有当场发作，将他踢出醒事厅已经是很克制了。
“王爷！”一个端着茶点的丫鬟见庄王怒冲冲的样子，赶紧侧身站在路边，紧低着头。庄生并未注意，从她身边过去，一句话也没说。看样子王爷今天心情不好，要是平常，遇见府里的下人行礼，他都是要点头说上一句的。
小丫头继续走着，暗暗琢磨着。忽然见前面的人扭回头来，问：“可知钟管家在哪里？”
小丫头被王爷突然发问唬了一下，忙道：“不知道，奴婢是整理厨房的。”
“那你可见到小乙？”
“小乙哥。”丫头仔细想了想，回道：“今日清早在咏雯园外看见了，不知现在何处。”
“好。你立刻去找他，让他在醒事厅等我！”
“是！奴婢马上就去。”本来这名小丫头拿着厨房新做的点心要给负责膳食的管事婆婆品尝，以求能根据王爷王妃的口味作改进，没想到半路得了王爷的差事。小丫头欢喜的很，瞧见王爷的背影远远的去了，还站在那里咧着嘴乐。乐了一阵，才想起她还拿着点心盒子呢，总不能扔在地上不管吧。两只眼睛往四周使劲撒么，不远处正有两名仆从在翻耕花圃的土。
她赶紧跑过去，站在花圃边上喊：“喂，这两位兄弟，麻烦过来一下。”
“什么事啊？”正在忙碌的两个人见有人喊他们，赶紧站直了腰。
其中一个人正好与这位小丫头相识，便问：“出岫，是你呀，有什么事吗？”
出岫丫头见对方是自己认识的人，更不客气，说道：“铁蛋，你帮我把这四块点心送给果婆婆去。”
铁蛋不乐意了，“那是你的差事，干嘛吩咐我去做？”
“你知道什么，刚才我在路上碰见了王爷，王爷给我另派差事了。我不管，你爱送不送，要是耽误了王爷的事情我可担当不起。”出岫说着，也不管那铁蛋愿不愿意，直接把盖着红漆盖子的点心盒放在花圃旁边，转身就跑，边跑边回头，“你要是不送，就自己吃了好了。”出去找庄小乙不提，庄生在马房找到了钟得顺。
马房有几匹马两三天来一直不吃不喝，苟方倌和马房的两名杂役束手无策，试了几种办法都不灵，最后，苟方倌没办法，准备给这几匹马找兽医。可是，这种事必须要找钟得顺，批下请兽医的诊费才行，所以，今日苟方倌特地将钟得顺请到了马房，让他查验查验几匹马的情况。苟方倌曾是王府近卫队的一名小队长，因为熟悉马性，被庄王派来专为王府养马驯马的。他也略通一些兽性医理，他若瞧不出来病因，说明这几匹马病的不太轻。庄生走进马房，自己的战马见是主人来了，便十分亲热地晃头踢腿，以为庄生要来带它出去。庄生站在自己的战马前，伸手在它头上轻拍两下。苟方倌和钟得顺站在马槽前正在商议，听见王爷的座驾有动静，赶紧跑出来。
“王爷，要骑马出去吗？”苟方倌见了庄生，以为王爷是来牵马的。
钟得顺见庄王一直用眼神示意他，快步走上前：“王爷是来找我的？”
庄生这才微微点头。“马房有什么事？”他问苟方倌。
“有几匹马病了，我找钟伯查验一下，今日正准备请兽医来看看。”苟方倌答。
“什么病？有什么症状？”庄生问。
“什么症状也没有，我也奇怪，就是突然不吃不喝的，都两天了。”苟方倌手指着隔着木栅栏墙的几匹马，“就是中间那几匹。”
“不必治了，都牵到木兰围场里去。”庄生吩咐完，命鈡得顺随自己出去。
苟方倌刚才已经得了钟得顺的点头，马上就要去请兽医了，没想到王爷一句话要将这几匹马直接牵到木兰围场里，他有些不舍。
一些王侯家里的战马如果病重，无法医治，就会被放到木兰围场里。木兰围场是皇家的围猎场，里面野生放养着各种动物，这些病马如若被放进木兰围场，基本就是做了别的凶猛动物的口中餐了。
当然，这也是对于战马的一种荣誉。它们与人一起沙场奔波、战功卓著，主人家是不会因为病重就杀死它们的；而要卧在马槽前等死，对于它们来说也是很残忍的；所以，主人家会趁它们还能奔跑的时候把它们放进围场里，让它们象在战场上一样，在与其它猛兽的搏斗中光荣离去。
可是，苟方倌不明白，王爷又不是兽医，怎么会知道这几匹马救不活呢？再说，即便救不活也要找兽医来看看才对，苟方倌心里嘀咕，可是王爷一言九鼎，他不能私自更改王爷的决定。
钟得顺一路跟在庄生身后，感觉出王爷今日定是有很重要的事。走着走着，忽听庄生说：“不回醒事厅了，你领我直接到帐房去吧。”王爷难道要查账？钟得顺心里琢磨，这么多年王爷对自己一直很放心，从未对王府的开销人丁等盘问过，是不是王妃要接管这些账务？
帐房设在王府中庭后院的位置，是一处并排连起的两进院落。帐房先生有两人，一个年轻些，一个年长些，此刻正无事在闲坐。突然看见钟管家领着王爷进来，两个人赶紧从帐桌旁站起来，给庄王行礼。
“两位不必拘谨。”庄生让二人就坐，自己也坐下，看着钟得顺，说：“今日让管家领我来这里，是想弄清楚：我们王府一年有哪些进账？王府目前还有多少存银？每月固定开销平均是多少？”
两位账房先生听完不怠慢，赶紧分别掀开账簿，各自拿起算盘，劈啪打起算盘珠。钟得顺听庄王问的问题都是围绕着王府收支情况的，而且这些情况王爷以前从未关注过，于是揣测着问道：“可是王妃要接管王府账务吗？”
庄生摆手：“不是王妃要接管，是我要知道。”
钟得顺低头思忖了一会儿答道：“王府中每年有四五处进账，除王爷的俸禄外，潼安西城王爷接管的‘巡目堂’每月有近三千两纹银入账，另外，潼安城西北近郊，王爷八年前购买的一百多顷空地在经过整修后都已经租给附近的农民了，每年可收租金一千两，粮食五千担；还有，平州、雍州各有王爷购买的两家大客栈、酒楼，四户商家每月共收入银两八千，还有其他一些散碎的入项，加在一起每月进项约有纹银一万四千两；这些可让帐房童先生再作仔细盘算。”
他的话说完，帐房童先生已经算出具体数目，“王爷容报，王府进项正如管家所言，每月平均进项在一万四千七百八十两。”
童先生汇报完王府进项，又问旁边刚刚盘算完支出事项的另一位帐房，“可算完了？”
那位年轻帐房抹了抹额头的汗，将算盘推给年长者看了看，站起来向庄生回道：“秉王爷，王府每月固定开销一万四千五百两。”
“怎么？王府每月这么大开销吗？”庄生听完，似乎感到到有些意外。
“王爷不知，王府各个园子现有家丁丫鬟共九十六人，杂役二十人，每月都有月钱的；为减免朝廷负担，王爷的亲卫队也在府内开销，每月开销要比月钱多；再加上吃喝穿用度，夏季纳凉降暑费用，冬季取暖保温费用等等，现在我们已经是量入为出了。”
“哦。”庄生听罢颔首不语。稍过半晌，又问：“府内存银呢？”
“府内尚有存银五万两，现银两万两，存银存在‘广源’银号，以备王爷急需。”钟得顺多年掌管王府，对这些情况自然了如指掌。庄生不再问。他明白，要想在自己的府里打什么主意是不可能了，在朝多年，他不像其他王侯那样在外广置田产，也没有向外派遣门客、家奴扩展势力、财力，因此，能勉强应付王府的开支，撑得住永正王府的门面已是不易。
“好了，我都知道了。”五十万两，国库是有的，可一下子都拿出来，库银可能就所剩无几了。关键还是那二十五万担粮食，现在更是很难筹集得到，即便国库能拿出充足的银两，各大州府的粮店因赈灾早在去年就被勒令清库了，恐怕一时也很难凑够足够的粮食。
这个郑百善，到底他该怎么对付？如若那些言论真的被散布出去，那他辛苦支撑、为女儿守护着的大卫江山就要分崩离析了，可是……他的女儿至今还没有出现？小尤，你到底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