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 自作孽（1 / 1）
一群人在大厅里撒完性子都看着自家老爷，等着徐万全的下一个命令，个个是虎目圆瞪、摩拳擦掌，看意思只要徐老头一个眼神就要将绡红楼拆个干净。吉安躲在文亚赐身后，拽了拽他的后衣襟。文亚赐被徐万全猛力摇了半天，这会子头还晕呼呼的，感觉到自己身后的异样，他扭头压在喉咙里的声音小声吩咐道：“去请宝儿姑娘来！”
二楼上的姑娘们早就听见了大厅里的动静了，虎狼似的一群人冲进来砸桌子摔板凳的，谁还敢出来露头啊，躲还躲不及呢。不过，青尤却没在自己房里，楼主说了：在绡红楼里并无硬性规定，什么时候待客全凭她自己的意思，不过，从登台那天开始每个月一百两的月银是要按时上交的。青尤瞧了瞧，自己从芙禧客栈结完账之后还剩下二三百两的银票，便是两三个月不待客也是绰绰有余的，于是她也就不急于和外面的男人们打交道。
吃罢午饭，宝环来找她，要和她一起去找桑妈妈学刺绣。桑妈妈虽然是绡红楼的教引妈妈，自己却不住在楼里，楼主在绡红楼外给她单独扩建了一个小独院。那小院子不大，四四方方的，正门朝着街道，在旁侧又开了一个侧门，侧门直接通往绡红楼的的小花园。
“宝儿，你瞧。”宝环拉着青尤的手，欢喜的眉开眼笑，“我绣的这个图案可好？”
青尤从小学了许多东西，却是从没学过这些女红，当下也觉得稀奇，站在桑妈妈身边看着她一针一线的慢慢绣着，不大一会功夫，一朵艳红盛开的牡丹花就露出了端倪。正看的出神，宝环拉着她，硬要让她看自己绣的罗帕。青尤歪头一看，宝环正绣着一幅“喜鹊登枝”，那树枝绣的歪歪斜斜倒不要紧，只把个喜鹊绣的鸽子不像鸽子，乌鸦不是乌鸦，本来黑白相间的灰喜鹊还被她愣给绣成一半黄色一半蓝色，怎么看怎么是个四不像。青尤捂着嘴，使劲憋着笑，说：“宝环妹妹这是绣的啥呦？我可没看出来？”
宝环放下手里的针，将绣帕举到自己眼前，左看右看。“我绣的是喜鹊，不像吗？”
青尤看她那认真的样子，不想奚落她，伸手将她的绣帕抢了过来，递到桑妈妈眼皮底下，说道：“我不会绣，说的不算，还是让桑妈妈评判吧。”
桑妈妈放下自己手中的牡丹，拿过宝环的看了看，抿嘴笑了。“你这丫头就是调皮，教了你不好好用功，怎么把灰喜鹊也用了彩线绣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绣的是凤凰呢？”
宝环撅着嘴，分辨道：“每次和姐姐来学刺绣，你都夸姐姐绣工好，这次我拉了宝儿来，她都不会呢！”说着，仿佛自己很有本事一样，跳了两步道桑妈妈近前，“我就是不喜欢喜鹊除了黑就是白嘛，就是要把它绣成彩色的才漂亮！”
桑妈妈看着宝环，使劲点着她的额头，眉眼中满是怜爱和嗔怪：“反正属你不用功，也属你调皮不听话。”
“桑妈妈的双面绣姐姐一月前就学会了，我反正也赶不上姐姐，我就欢喜绣什么样子就绣什么样子。”
青尤眼里，两个隔了一辈的女人亲密无间，融洽的就像一家人似的，而她夹在里边反倒成了外人，宝环撒娇的溺在桑妈妈怀里，嘟着嘴，两只眼使劲挤巴到一起，一张娇嫩的小脸上带着浓浓的娇憨，这样耍着小小的任性的娇蛮的调皮的宝环让青尤一时有些失神，很久以前，她也曾这样在一个怀抱里撒着娇，只是。
“桑妈妈，不好啦。”吉安疾风似的跑进屋子里，弯着腰喘着粗气，指着隔壁的绡红楼急道：“有人砸场子，非要找宝儿姑娘偿命呢！”青尤脸色一变，吃惊不小，自己来绡红楼不过十几日，自问谨言慎行，除了呆在楼里，只有今日才被宝环拉到桑妈妈这里坐坐，如何就被人找着索命？
桑妈妈赶紧推起怀里的宝环，站起来稳声凝气：“不要慌张，把话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青尤递给吉安一杯温水，他仰头喝尽，抹了抹嘴这才又接着说：“我在楼里都前后角落都找遍了也没寻到宝儿姑娘，这才想着到桑妈妈这里来看看。姑娘果然在这里！”
话是朝青尤说的，青尤点头，听他继续说下去：“西城顺风镖局的徐万全徐老爷带了手下人来砸场子，把大厅里德客人都撵走了，直嚷着让姑娘为他儿偿命！”
黛眉一耸，手指暗暗扣在机关上，这是青尤每次面临危险时的下意识动作，她启唇，声音仍是柔雅清淡：“我与那徐万全并不认识，何曾得罪他了？”
听青尤说话，又见她盯着自己，吉安脸一红，攥着手中的茶杯低下头：“文管事也是这么和他说的，可那徐万全说……他家公子徐少安就是因为宝儿姑娘才病入膏肓的，定要姑娘给个说法？”转念之间，吉安就把“索命”两个字便成了“给说法”，语声也小了。
“徐少安？”青尤低声重复了一下这个名字，莫不是那个嘴边长了一颗豆大的黑痣，每天摇着一把丝绢绮罗美人团扇的粉面公子？如此说来，这徐万全定是徐少安得父亲，他来找自己索命倒是招对了人。可是，她当然不会这么说。自己登台的头三天，徐少安每天派人递了无数东西，青尤都让文亚赐原封不动的退回去。后来，干脆不让文亚赐再收任何人的东西给她。只是，那徐少安不死心，五天之前突然在她下楼如厕的时候，从旁边窜出来，大张着手臂就冲向她。青尤恼怒，厌恶此人纠缠不休，于是给他施了蜂尾针，当时因为气愤，她也运了三成指力，只怕这会早就成为傻子了。不过，这也是他自作自受。
“宝儿，不要出去，那帮人没什么好东西，不过都是些仗势欺人的臭男人，我们不要理他，等楼主回来，让楼主去找他们论理！”听明白了吉安的话，一边的宝环插着只手臂，气哼哼的骂道。
“这个，也许，管事能应付过去吧？”吉安吞吞吐吐的说道，其实，他本来想说，是文管事让来找宝儿的，可又觉得宝儿一出去铁定会吃亏，又拿不定主意说还是不说。
青尤定了定神，伸出手拉回抢在自己身前的宝环，将她按回到桑妈妈旁边，柔声道：“妹妹陪桑妈妈暂且坐着，我去看看，放心吧，没什么大事！”
说着，她潋了神色。“吉安，走吧。”说着，撂下忧心忡忡的宝环从侧门转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