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我不想说再见(3)(1 / 1)
郑方遥接手万和周年庆的事情仿佛已经成为圈里的热点,连刚度完蜜月回来的孟仲央都知晓了此事,特意打电话给她,拐着弯的问怎么会接着了烫手的山芋。
她十分诚实的告诉他:“他们的预算实在很吸引人。接这么一个活动,比我拼死拼活干上一个季度还要赚得多。你说我能错过么?”
他笑了笑,说:“我以为你不在乎钱。”
她若有所思,脱口说:“不是不在乎别的,只是在乎了也白搭,所以还是在乎可以在乎的比较保险。”
他眉毛都皱成了一团:“你一口一个在乎,都把我绕晕了。”
她笑:“我要有这个本事也就真本事了。”
他猜着她今天心情还不错,试着问了句:“息元顾怎么会找上你?”
她开玩笑的说:“也许他看我比较顺眼。”
他觉得她在打哈哈,便不再多问,换做提醒她:“树大招风。虽然说如意选择谁其实和你没有什么关联,但免不了其他人会有想法,毕竟这么大的家业没争到手,多少都会有怨愤。而且你本来和息家就有渊源,我能查到,他们也能查到才是。你原不该和息元顾走得这么近,他这么一个聪明的人,怎么会怎么迷糊?我也不是吓唬你,只希望你凡事多留个心眼,保护好自己。”
她听了这些话,并没有多少惊异。当初接下这个case,她就把其中的缘由和事情所能触及到的边角都想了个通透。其实也没什么可担心的,既然息元顾敢找她,就算到时候真的出了什么状况,他必然也是会出面的。而且昨天把整个活动的流程给息元顾汇报的时候,他告诉她,要在活动上正式向大众介绍如意。除了对如意的充分尊重与爱护之外,她想不到任何别的原因可以让息元顾不顾旁人异样的目光与恶意的流言而做出这样的决定。所以这场活动,她一定会全力以赴,也一定会让如意堂堂正正的活在这个世上。
只是郑方遥没想到方乐然会到公司来。她不想在公司生出什么事端,便像普通客户一般带着方乐然到会客室。
徐涓涓问喝什么,她直接回绝:“不用了,她马上就走。”
徐涓涓对她的态度感到疑问,但见方乐然一身珠光宝气,想着也许是有什么特殊的缘故,便乖乖关了门离开。
方乐然精神看着不太好,脸上铺了一层厚厚的粉,越发显得没有气色。声音也低低的,一点往日的气势都没有:“如意刚刚告诉我,息元顾要在万和三十周年庆上将她的身份公布于众。”
郑方遥似乎不喜欢方乐然的说法,纠正她:“是给如意正名。”
方乐然有些急切:“可如意有自闭症。她没有办法和太多人接触。”
郑方遥话锋一转:“如果不尝试着和别人接触,这个病怎么可能好起来?我倒想问问,从她出生到现在,你究竟有没有真的关心过她?还是你只把她当做是讨息钟珏欢心的工具?她越是可怜,得到的怜悯越多,你在息家的地位就越牢固?”
方乐然怔怔看着她:“你怎么能这么说?”
郑方遥一阵冷笑:“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说?夸你是个疼爱自己女儿的好母亲?还是温柔善良的好妻子?夸你疼女儿疼到见面不相识?还是夸你爱丈夫爱到离家出走?”
方乐然眼里生出一股悲哀:“你始终不相信我去找过你们。”
郑方遥口气冰冷:“找过又怎么样?是打算给我们一笔钱么?你可真看得起我们。”
方乐然顿了顿,说:“我承认是我不对,我抛弃了你们,可我真的害怕了过看不到尽头的苦日子。我不知道你身上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遥遥,如果预料到会发生那些,我一定会早一些找到你。”
郑方遥转身,凝视她:“你指的是什么事情?堕胎?自杀?还是丧父?”
方乐然说不出话来。
郑方遥反而慢慢静下来,平淡的说:“方女士,如果你所指的是这些,我可以告诉你,我不是那些会对自己的伤痛牢记一辈子的人,我只会把它们当做是我人生路上的磨练。没有什么可以打倒我,所以你也不用假惺惺过来我面前哭诉。我这辈子只有两个亲人,一个是我父亲,另一个,是如意。”
方乐然嘴角一阵抽动,许久,才说:“我本就不该期望你会原谅我。我也该知道无论我说什么,在你面前都是错。我费了十多年的心血,始终没有成为名正言顺的息太太,也许这就是我的报应,还连带拖累了如意。事到如今,我没想过再听你叫我一声妈妈,只希望你后面的路都可以走的顺畅些,幸福些。”她的声音有些颤抖,鼻音很重,目光渐渐聚集在郑方遥身上,最后她说:“遥遥,这世上没有哪个母亲不把自己的孩子当做宝贝。”
几个小时之后,郑方遥又一次听到了这句话。
小九九手和脚上长了许多疱疹,送到医院,医生诊断为手足口病。张戎出差还没有回来,芝麻急的团团转,郑方遥安慰人的技巧一点没进步,除了说‘不要急’,就是‘没事的’。
芝麻情绪很差,一下就翻了脸:“长了那么多,我怎么可能不急?怎么会没事呢?”
郑方遥被她突如其来的一吼怔住了,好半会儿才缓过神。
芝麻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拉住郑方遥的手:“方遥,对不起,我就是害怕,我没有经验,我害怕。世上的母亲都把自己的孩子当做宝贝,我就是害怕我的宝贝有哪里不舒服。”
郑方遥紧了紧她的手,说:“医生都说了情况不严重,你不要自己先乱了阵脚。我现在去办住院手续,你在这里等我。”
因为是儿童医院,虽然已经是大半夜了,但看病的人还不少,大人们都是一脸的急切。
小九九被折腾了一个晚上,这会儿已经困得在芝麻怀里睡着了。小脑袋上扎了个针管,头顶的一瓶药水已经差不多打完,芝麻一会儿望一眼吊瓶,一会儿往一眼小九九,眼泪始终在眼眶里打转。
养个孩子大约就是这样,见不得他有什么病痛,也见不得他受什么苦难,好像恨不得自己替他痛了去才好。
郑方遥也觉得困了,看了时间,已经过了一点,便说要回去休息了。
结果回到家,怎么也睡不着,不知道是因为过了睡觉的时间点还是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挤得满脑子都是混混沌沌的。
好不容易睡着了,却梦见十三岁那一年,发高烧,郑桥名背着她上医院的情景。那时还是冬天,下了很大的雪,冷得不得了,路上几乎没有过往的车,郑桥名就背着她往医院的方向跑。穿了那样多的衣服,背起来很费劲,雪又厚,每走一步都觉得很艰难,真不知道他怎么就能那么快赶到医院。
后来医生说,要再晚一点送来,没准她就烧成傻子了。
郑桥名眼里全是泪,只一个劲儿的说对不起她,没给她过上好生活,活生生的受苦。她那时也才十三岁,烧还没有完全退去,却知道笑着跟他说:“医生都是骗医药费的。哪有他们说的那么严重。”
出院时的医药费还是问邻居们借的,郑桥名三个月才还清。从那以后,郑方遥就告诉自己,一定不可以生病,因为环境不允许,因为不可以再给郑桥名添负担。
上大学的时候,宿舍开卧谈会,芝麻问,从小到大觉得最苦的事情是什么。她答不上来,只觉得好像什么事情都是苦的,又好像什么事情都算不上苦。
郑方遥最后一次到万和敲定年庆的流程,息元顾参加了会议。说到司仪的人选时,她正好看见夏萧良望着某处发呆,于是临时把之前定的自己公司的人选改成了夏萧良。
夏萧良猛地听见自己的名字,一下子站起来。全部人的目光顿时都落在她身上,让她一阵尴尬。
息元顾也瞟了她一眼,然后对郑方遥的提议表示赞同。
散会后,夏萧良把郑方遥拉到一旁,问她:“怎么突然让我当司仪?”
郑方遥说:“首先,你们公司的年庆,找你来当司仪,符合情理。第二,你的形象和声音并不比别人差。第三,如果你想成为能撑得起万和公关部一片天地的人物,这次绝对是你表现的好机会。当然,还有最后一条。”
郑方遥停了声,夏萧良不由得皱眉:“什么?”
“如果你喜欢一个人,一定希望自己在某些方面能够帮得了他。”
夏萧良痴痴的看着郑方遥,好半天才问:“你怎么知道的?”
郑方遥笑了笑:“因为你的目光聚焦在一个点。”
夏萧良一阵脸红,吱吱呜呜不知道该说什么。
郑方遥仿佛有些小担心:“我想他现在可能还看不到你。因为也许以他的性格,知道了你的小心思,会把你给fire掉也说不定。”
夏萧良开始有些不相信,转而又像是认同了她的说法,一阵沮丧。
郑方遥又安慰着说:“所以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表现出最出色的自己,让他对你刮目相看。”
夏萧良对郑方遥的建议十分赞同,脸上的阴霾立马被踢开,兴致极高的投入到工作中。
郑方遥看她如此卖力,想到息元顾那种万年不变的冷脸,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指错方向。